革命伴侣李乐三于芝荣
李乐三(1912-1941)和妻子于芝荣(1907-2001)是潍县早期共产党员。李乐三在山东省立济南第一乡村师范学校读书期间,便参与组织学潮,颇有建树,为结成抗日统一战线做了许多卓有成效的工作,产生了广泛影响。在任潍县县委委员期间,被特务诱杀,年仅29岁。于芝荣参与组织、发动了前阙鬃场工人罢工,彪炳山东工人运动史册。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她不怕牺牲,艰苦奋斗,不忘初心,直至生命的最后一息。他们夫妻二人无私无畏的革命奉献精神,永远值得后世铭记。
本期撰稿:张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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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于清书撮合结为夫妻
上世纪伊始,各种社会思潮涌入中国,无数仁人志士开始寻求救国之路。出生于前阙庄村的于芝荣与众不同,大胆泼辣,在共产党员于清书发展下成为党员,又在其撮合下,与志同道合的李乐三结为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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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芝荣自幼聪慧 鬃场务工大胆泼辣
潍县中小河村和前阙庄村都有悠久的历史。史志记载:元末,李姓由今属潍城区于河街道的河崖头村迁来,以小河取村名;明末,李姓一支迁到村南,也以方位取名,称前小河;元末1367年阙姓立阙庄村;明洪武十八年(1385),文登县赤山始祖于陆迁入潍县儒教乡辛正社小于河东岸阙庄,另一支复迁阙庄前面,以方位命名,称前阙庄。
二十世纪初,辛亥革命推翻帝制、五四运动喊出“德先生”“赛先生”的口号,各种社会思潮涌进国门,而马列主义一枝独秀,占据主导地位,应运而生的中国共产党代表了中华复兴、民族腾飞的正确方向。在寒亭西部,以这两村为轴心,四围不断涌现出矢志改造社会的青年才俊,如前阙党组织创始人于清书(字画舫),埠头村人、济南乡师首任支部书记于一川,后阙人、组建北乡河南村首个党支部的于效辉,前阙第二任支部书记张秀英等等。现在的前阙庄是“中共中央党校潍坊实验基地”、“全国文明村”,新的英才人物正在崭露头角。
于芝荣,1907年4月19日出生在前阙庄村(现属潍坊经济开发区双杨街道)一个贫苦农家,自小就与众不同、聪明伶俐。新学兴起,“望女成凤”的父母就全力供她到流饭桥村小学读书,寄居在亲戚家。在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旧伦理弥漫充斥的社会环境里,她是少见的女生。到了四年级,她就敢自己来回学校,大人开玩笑说:“你不怕半路上,秫秫地里钻出个蒙汉把你蒙了去?”她小辫一翘,拳头一握说:“我也有双手,不会把他蒙了去!”一句叫大人咋舌的倔强话,透露出不一般的泼辣劲儿。她在校表现优秀,成绩超前,还敢大大方方起立发言。她乐感好,什么歌哼两三遍就会唱,很受师生欣赏。
由于家庭生活困难,于芝荣小学毕业就不再上学了,14岁时在本村猪鬃制作场学徒。她吃苦耐劳,心灵手巧,很快成了劳动能手。凡关系到工人利益的事都挺身而出,极力维护和争取,很有亲和力,被工人们称“咱头儿”。
1928年8月,本村共产党员于清书受县委指示,回家乡以小学教师身份为掩护,开展秘密工作,发现了于芝荣这个大胆泼辣的斗争好苗子,当年就发展她和于一川、于全甲、刘素贞、于效辉等9人入党,并组建了村支部,成为潍县最早的基层党组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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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李乐三结为夫妻 嫁娶之日一切从简
李乐三,字乾一,1912年3月6日出生在前小河村(现属经济开发区双杨街道),他天资聪颖,父母省吃俭用供他读书。李乐三崇尚真理,宏才志远,愤世嫉俗,在县城读初中期间,作文就有“惊看世道民涂炭,静思颓象须权变”的文句,忧国忧民之思跃然纸上。然而,怎样才能施展抱负,他苦苦思考、漫漫求索着。
李乐三初中毕业回村,到处找书看,听说前阙教书先生于清书家中有不少,就前去借阅,其好学精神和谈吐令于清书欣赏,书借到了,人也被物色上了。经于清书撮合,李乐三与于芝荣相识相爱了。李乐三小于芝荣5岁,两人志向契合,互为知音,并无年龄“鸿沟”。
前小河和前阙两村相距3里地,都处在大、小于河流经造成的沟壑水网地带,结婚若乘车马,必须绕大弯,要经过六七个村子。1928年底,本着组织尽量“不声张,不招摇,少动静,便于以后秘密工作”的意见,他俩各自做通父母的工作,不搞传统仪式,不坐轿子,不敲锣吹号,一切从简。结婚那天,几个同志随护,安步当车,路遇沟壑水洼,人们就撺掇新郎把新娘抱过去,依样喜庆欢乐。
1929年7月,李乐三在于芝荣和于清书介绍下入党,找到了通往光明的道路,成为潍北最早、最年轻的党员之一。于清书在一次组织会议上总结展望说:两位同志的新式婚礼是向旧世界放出的响震一炮;跳沟跃水,喻示他们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都会齐心携手跨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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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员女工加入鬃场罢工
于芝荣在恒盛德鬃场干活,目睹了女工们被压迫和侮辱的现状。在罢工前,她充分发挥女性的特点,苦口婆心动员受侮辱的女工带头上街吆喝,进而带动更多女工加入,她的领导才干初步显现。罢工为工人争取到了权益,这是潍县党组织领导工人罢工取得的重要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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鬃场女工遭受侮辱 维权运动势在必行
清朝末年,掖县商人来前、后阙庄,杜家庄,双杨店一带购买猪毛,随后开办鬃场,肇始了潍县猪鬃制造业。当时不到200户人家的前阙庄藉此成为鬃业大本营,产生了马文章的“德顺祥”、于连祥的“恒盛和”、于起的“恒盛德”、于成家的“三义堂”等鬃场。他们从东三省、河北、内蒙古及本省各地低价买进猪毛,利用当地农家妇女廉价的劳动力,加工为成品,出口海外,牟取暴利。
于芝荣干活的“恒盛德”老板于起,在本村找不到足够的技术工人,就到邻村雇,多达90人,规模不小。于起生性吝啬刻薄,利欲熏心,只求多出货、快出货,完全不管工作环境和生活条件。工人们没有办法,只好起早贪黑干,一时一刻也不敢怠慢。
前阙庄属于黑土地,自古就有“阙庄泥儿,粘煞人儿,插进腿儿,扒巠(层)皮儿”的顺口溜,极言雨天泥淖行路难。工人晌午一律回家吃饭,一旦逢上雨天,本来就是小脚的女工更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饭后回赶,极易误工误时。活儿等着,还得抓紧干,时间不延长也得延长;即使没少出货、质量依旧,也会被于起扣工钱,理由是“逢快就糊弄”,还时不时“当铺里拽孩子——拿人不当人”。工人们忍声吞气,敢怒不敢言。
时值全国工人运动风起云涌,罢工斗争的消息不断传来,于清书就代表支部向上级申请罢工,得到批准。
而实际操作起来困难不少,靠临时出卖手艺的女工不是产业工人,还不具有明确的无产阶级觉悟、团队精神,虽长期受压迫遭霸凌积攒了一肚子怨气,真要公开反抗却又不敢,怕出头鸟先挨枪,怕丢了好歹能挣几个钱的机会,怕回家得不到理解和同情……罢工前些日子,于芝荣铁鞋踏穿、嘴皮磨烂,就是激不起涟漪。
于清书在于芝荣家里召开了支部会议,研究制订了“调动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孤立甘当走卒的工头,最后矛头直指掌柜”的斗争策略,决定以恒盛德鬃场老板于起为主要打击对象,发动各场联合罢工,并赶写了《绑鬃工人歌》,再分头教工人传唱。
于清书说:“困难的时候要看到光明,要想出办法,别泄气!芝荣同志,你最了解女工,你最有发言权,找找突破口看……”“突破口?”于芝荣眉头一皱:“噢,有了,我也是女人嘛,好,试试看……”她马不停蹄地调查本村、邻村鬃场,发现了一个共同点,就是哪里都有女工被老板、管板工(近似工头)性骚扰的现象。支部制定的斗争口号中就有“反欺凌、反侮辱”这两点,要行动,要落实,要到位,不能空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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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突破激发共愤 女工集结争取权利
于芝荣苦口婆心开导本场几个深受侮辱的女工:“要是忍着,会助长他们色胆更大,自个也会生闷气——气可不养人,糟践身子啊!这样吧,你们上街吆喝‘禽兽禽兽,提溜提溜,狠揍狠揍’,甭点名道姓,得罪不着谁,他做了,心里有鬼活该;咱姊妹大家听到,就会恨那些没人事儿的玩意儿,认为正逮着哪个畜生游街呢,就会拥到街上……”1929年4月4日清晨一上工,受动员者就上街高喊于芝荣教的话。果然,各场工人都闻声而动,出来看究竟,村民和学生也来了不少。于芝荣和刘素贞看人越聚越多,就振臂高呼斗争口号、引吭领唱于清书编的《绑鬃工人歌》。许多人触目伤怀,觉得出气的时刻终于来了,散乱的人群结成队伍,赶到村小学操场上召开了控诉大会。众情激奋,群威群胆,不少人争先恐后跳上台子发言,有的痛斥老板用克扣的工钱进城吃喝嫖赌,有的控诉老板雇佣黑帮殴打前来为自己讨薪的丈夫……恨不得把久压心头的新仇旧恨一口气倾泄出来——斗争终于上升到“反压迫、反剥削”层面。于芝荣时不时打拍子领唱罢工歌,并做担纲发言,号召不达目的决不复工。大会还在进行,锣鼓口号声由远及近,外村罢工队伍浩浩荡荡来声援汇合了。
本是“雨纷纷”的清明时节,几天无雨,天公作美,让罢工得以顺利进行。工人们回到各自鬃场,找老板论理,滔滔不绝,义正辞严,完全没有顾忌和担心。到了傍晚,怕到期交不上货要受公司(洋人控股)罚款的老板们,经过串通,无奈接受了罢工提出的所有条件:增加工钱、减少工时、禁止性骚扰、小伤小病给管等,马上执行,立即生效。所有鬃场次日中午就开始给工人馏干粮,还另外加点虾酱咸菜,提供热开水,让工人吃顿安稳饭。
于起有个管板工流氓成性,以偷窥女工隐私为乐事,还恬不知耻地宣扬……于芝荣带着几个技术骨干面见老板,要求开除那色鬼。于起不肯,辩护说:“他就好成天说醉话,过过嘴瘾而已。”可工人们不答应,齐喊:“此处不养姑,必有养姑处!”真把于起吓坏了,走了干活的不就塌天了,于是让那色鬼卷起铺盖回家了。
次日,于芝荣联络上被克扣工钱的人,到于起账房要了欠账;问询了“德顺祥”“恒盛和”“三义堂”的结账情况;接受了助威村子斗争结果的汇报,并报告支部,于清书再向县委汇报。
这是潍县党组织领导工人罢工取得的重要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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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乐三工作出色遭诱杀
李乐三求学济南乡师,成为地下支部领导成员。他学习成绩优异,秘密编刻刊物、组织学运。毕业后回到家乡教书,以教师身份作掩护,继续从事革命活动。1938年,进部队当马保三的秘书,再回家乡任潍县县委委员,后遭日伪特务诱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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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师求学起字明志 组织师生示威游行
1929年,山东省立济南第一乡村师范学校(简称乡师)成立。潍县的于一川率先入学,接受已任山东省委秘书的于清书指示,组建了乡师第一个地下党支部。这年9月,李乐三离家别妻,前来求学。他抓住难得的机会,努力学习各门文化知识,如饥似渴研读马列著作,参与组织学潮,颇有建树,得到于一川的器重和举荐,很快成为支部领导成员。
李乐三给自己起字“乾一”,并刻成手戳带在身边。中国历来很注重名字寄托的意义,他的名是当年私塾先生给起的,意即乐意遵奉吾日三省吾身的儒家理念。而在民间,多认为名是个记号,一个就行,没有必要像政要、名人似的再起什么字、号。所以,就有同学质疑李乐三的名与字违背了训诂学同义互训原理,应该相互呼应、严密扣合、自然连贯,共同表示一个深刻的内容或揭示出意义来。李乐三笑笑说:“其昧为我独知也!世界大同、‘乾’坤‘一’致,我们正矻矻追求;倘论关联,‘三’和‘一’对仗不就可以了嘛。”
李乐三还是书写高手,硬软笔皆佳,人见人惊艳。支部自编了刊物《柔锋》,开始几期还能到印刷厂铅印,后被敌人查封,只好改为秘密油印,编刻的重任就落在了他肩上。白天上课学习,晚上就在昏黄的油灯下埋头笔耕,废寝忘食,时常通宵达旦。
1927年大革命失败,由于国民党反动派的疯狂镇压和叛徒的出卖,省委及多地党组织屡遭破坏,大批干部和党员被捕。1931年4月5日,国民党省当局将22名中共的领导干部杀害于济南纬八路刑场,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济南“四五惨案”。牺牲者之一就有重新调回潍县而被捕的于清书。于一川参与营救未果,只得到狱中告别机会;李乐三则组织进步师生,参与济南社会各界抗议敌人暴行的示威游行。
乡师支部在师生中积极并谨慎地发展党员,壮大组织,学校存在8年,走出了161位中共党员。在红色火种再育时期,起到了“星火燎原”的战斗堡垒作用,被誉为“我党在白区的一个党校”。李乐三的不少学友兼同志,后来都成了社会中坚、革命栋梁、领导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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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执教投笔从戎 被马保三选为秘书
1932年6月,李乐三以学业门门“优等”的成绩毕业,带着党组织配给每位支部成员的一支匣子枪回到家乡,以教师身份作掩护,继续从事革命活动。
1938年,他投笔从戎,在八路军山东纵队第一支队给司令员马保三当秘书。遴选时,马司令出了个论辩题目叫“部队没有文化要不要紧”,亲自坐场听他们阐述。轮到李乐三发言时,他没有全盘否认竞争对手的观点,而是引用了毛泽东在延安中国文协成立大会上的论断“现在我们不但要武的,我们也要文的了,我们要文武双全”……话还没说完,马司令就带头鼓起掌来。
李乐三在部队一年时间,给人印象匪浅。青岛解放后,担任市长的马保三到贮存潍县猪鬃待出口的畜产品公司视察,深情地回忆说:“十年前我有个后来牺牲的秘书叫李乐三——不是‘乐’意给我马保‘三’当秘书才叫的名啊,哈哈……很灵精,很有观点,据说他老婆还是你们那儿鬃场罢工的头头。”
戎马倥偬,李乐三在服务好首长文字工作的同时,见缝插针地普及文化,使不少工农出身的官兵学会了读认革命口号或书写家信,编刻的讲义还被当作思想教育的范本。他非常善于演说,深入浅出,声情并茂,抑扬顿挫,雅俗共赏。他把学到的马克思理论用生动接地气语言表达给指战员:“咱们抛家舍业、远离爹娘出来闹革命,不是为了抢地主和资本家的炕头椅子轿子,自己趄上坐上乘上去。要是那样,尔后会有人起来哄撵咱们、推翻咱们……咱们奋斗的高远目标,就是解放天下所有包括自己爹娘在内的劳苦大众,使他们永远不再当牛做马为奴隶!眼下小日本想在咱们中国头上拉屎拉尿压粪山,他是鼓破肚子没地方撒了!灭中国?是他做白日梦!亡国奴才答应,狗熊才点头!现在,火烧眉毛的是和他们斗,和他们拼,堵他们屎(粪)门儿!把他们撵回老家去,撵到太平洋里淹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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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宿开会身份暴露 特务尾随设计诱杀
党组织为了更充分发挥李乐三的作用,重新安排他回潍北教书,并担任潍县县委委员,负责宣传、组织工作。他牢牢掌握党的根本政策和灵活策略,为结成抗日统一战线做了许多卓有成效的工作,产生了广泛影响,因而被日伪特务、国民党顽固派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多次密谋逮捕、暗杀他,但都被他机智巧妙地躲过去了。
1941年12月17日,李乐三到潍南马宿村开会,结束后迅速回赶潍北韩家朱马村初小。学校只有三个先生,中午饭都由学生家长轮流招待。李乐三回校已是晚饭时分,管饭家庭早就等候着,一定要补上中午的。李乐三盛情难却,便进家就餐。没吃几口,听到街上惊喊这家学生的名字说“叫大车压了”,李乐三手插棉袍口袋,按着手枪急忙跑出去……突然,一梭子子弹从黑暗中射来,穿过他额头……凶手很快消遁夜幕中。
村民们闻声出来,为防止敌人回头抢尸,立即把李乐三的遗体从血泊中抬走,藏在村外高粱攒里。次日,地下党组织火速赶来,又将遗体转移……县委布置周密侦讯,得出结论:李乐三一出马宿村,就被叛徒指认,日伪特务一路尾随,企图看他途中是否与人接头,最后跟踪到学校和农家,见实在没有大鱼可钓,就把他引诱出来,残下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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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芝荣受酷刑宁死不屈
于芝荣践行丈夫遗愿,护好子女,在困厄面前毫不退却,顶住牢狱之灾,经住了生死考验,保守了党的机密。“潍县战役”打响后,于芝荣和张秀英组织担架队,慰问驻扎两村的解放军炮兵,顺道路,挖掩体,做了许多实实在在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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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孩子东躲西藏 被抓入狱决不松口
李乐三为人父后,每每离家总是叮咛妻子:“芝荣,真是感谢你,为我生儿育女,可我没能担当起父亲的责任,受累的、担惊受怕的是你。干大事就难顾小家,我万一哪天回不来了,你要坚强,要把孩子抚养大,教他们学文化,将来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李乐三牺牲后,鉴于国民党反动派声言“斩草除根”,组织指示于芝荣,今后的工作主要是保护好烈士的后代,时刻警惕,不可懈怠;给她一把手枪,以便万分危急时自卫。于芝荣沉吟了一下,谢绝说:“自卫不如出击好,现在武器这么稀罕,杀敌人一霎儿也离不了,不能耽误用,我护孩子处处上心就是了。”
从此,于芝荣带着仨孩子颠沛流离、衣食无定,没有一天不提心吊胆,没有一夜睡过安稳觉。老大拔子到了读书年龄,就改名易姓,投靠亲戚,转换学校。于芝荣再带着俩小的东藏西躲,什么办法都想到了。党组织看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就把她们接到“北洼”(八路军潍北根据地泊子央子一带),几乎所有村庄都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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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建穆桂英连平沟造田
于芝荣认为,社会主义建设是没有硝烟的另一个战场,所以她也必须全力奋战。她和张秀英、庄梅英发动各村青年妇女,组成“穆桂英连”,取土填沟,造田百余亩。张友家水库(白浪河水库)扩建时,她前去慰问,亲自扛锨劳动,做了很好的示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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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英战吕埠”取土填沟 月余造田数百亩
1958年,人民公社成立。于芝荣按捺不住社会主义建设的激情,联手已是双杨公社副社长兼前阙支书的张秀英和时家埠村支书庄梅英,发动各村青年妇女,组成80余人的“穆桂英连”,在前吕村东南方向吕家埠(将军埠)北麓填沟造田。
自南向北流向的大于河1950年在此经过人工开掘,向东分出一岔,俗称东于河,到安固村西并入白浪河,再北流。吕家埠因此被拦腰斩断,埠麓横亘在岸北,加上本来密若蛛网的沟壑水洼,若取土填埋,可便捷交通,又能新造大片可耕地。
三人的联袂行动被趣称“三英战吕埠”。在不耽误本村正常劳动的情况下,妇女们鏖战工地,热火朝天,比学赶帮超,自南向北迤逦三四里,小车穿梭往来,成为一道吸人眼球的风景线。张秀英和庄梅英亲自上阵,掘土、拉短(拉小车过险要地段);于芝荣鼓劲呐喊,向跑在前面的小车插着小红旗。
“巾帼”们奋战,“须眉”们汗颜,几个沟水流经村的男人们也出动人车,形成了退水还田劳动的浩瀚海洋。
奋战月余,基本填完水洼地,造田数百亩。当时的大跃进快报《潍县日报》报道了这一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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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慰问团看水库扩建 带头铲平交接处土崮
1959年11月至1960年6月底,潍坊市进行了张友家水库(白浪河水库)扩建。前小河村民作为双杨营的一个排,参加了全过程。广大民工争先恐后、大干快上是不争的事实,但排与排、连与连、营与营的交接处,常有断壁残垣式的“土柱子”,谁也不肯主动挖去,“这是恁(你们)的”“那才是俺的”,争论不休,影响了团结协作和工程进度,指挥部命令、施工员调停也无济于事。
自小受沟壑水害之累的于芝荣,对“水利是农业的命脉”格外关注,工程一开始就想去看看。1960年春,她要随公社组织的支书慰问团到水库。有人因她年纪大劝阻,她说:“这是不冒烟的另一个战场啊,特别是我,不去看,难有机会了。”到了工地,她看到不断冒出的“土柱子”,找到本村几个民工说:“出来,推小车去,咱下去先铲掉那些土崮堆,我给恁装车!”说完,径直往坝下走……宣传员看在眼里,随即拿着铁皮话筒大喊:“民工弟兄们,大家看,一位50多岁的小脚老革命,不远几十里来到这里,要亲自铲柱子,大家忍心吗?大家扪心自问,成天挂在口上的‘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精神哪里去了?哪里去了!”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一个行动胜过十句命令,近300名民工呼啦站起来,不等施工员分工,冲下去,先把积累的“边境”问题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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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兵练武常抓不懈 自带马扎亲自监督
别看于芝荣“隐退”,村里的“党事”“政事”不管,可“军事”还是牢抓不放,“平战一样”是她对民兵做思想动员时的口头禅。前小河村子小,民兵数量不多,操练习武往往和邻村合并在一起,她就经常带着马扎跟随,坐在旁边督看。由于她在场的因素,民兵操练水平提升很快。
1960年,全国民兵大会召开前,潍县举行民兵比武大会选拔代表,村里虽没人参加,可于芝荣也争取到了几张观摩门票。
双杨村民兵连连长王经之到北京参加了这次大会,回来后的首场巡回报告就在公社大礼堂。于芝荣带着本村民兵最早来到,占着最前位置倾听。王经之自豪地说着见到的党和国家领导人及将帅的名字。于芝荣扭头问自己的兵:“想不想见毛主席?”“想!”“怎么个干法才能见到毛主席?”“努力生产,加强训练,做出成绩,总有一天!”异口同声,好像早编排好的台词,助推会议气氛高涨。结束后,她带上几个骨干,到王经之家观看了毛主席赠送给每位代表的崭新步枪,鼓励村里的民兵加油。
每年村里谁验上当兵,于芝荣一定上门祝贺,千叮咛万嘱咐,从“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讲到现在“枪杆子保祖国”。谁复员回乡,她也上门探望,鼓励把军队的优良传统保持、传承下去。
当年受前阙鬃场罢工影响的北乡,产生了短工麦收时向东家提条件、要待遇的“罢镰”斗争,于芝荣的名字早在那儿“如雷贯耳”,地主老财忌恨,敌特“另册”列名。于芝荣离开前小河,就请来母亲守望门户。1944年7月,母亲生病,她就把孩子托付给可靠群众,晚上偷偷回来探望。不料,次日就被虎视眈眈的敌人抓住,投进一孔桥村鬼子据点监狱,严刑拷打,逼迫她承认是“共党骨干分子”“当年煽动罢工”,声称她只要供出“附近共产党活动情况”和“人员名单”,就保证大人孩子生命安全云云。于芝荣凛然不屈,严辞驳斥,经住了生死考验,保守了党的机密。抗战胜利后,党组织多方斡旋营救,才获得释放。
于芝荣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领着仨孩子上坡,前后左右迈步量着,找到了丈夫的坟位,焚纸爇香,诉说衷肠。“乐三啊,你生前喜爱陆游的《示儿》诗,现在已是八路雄师‘东定’倭寇日,家祭告你时,以后要过好日子啦!你的仨孩子一个也不少,都平平安安,你睁开眼看看,看看啊,都站在你跟下……拔子个子撵上你了……”她边说边逐个抚摸孩子的头,满怀深情地嘱咐,“你们要和爹爹一样,跟定共产党,不怕困难,不怕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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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亲属皆被软禁 犬口传信鼓励乡民
“以后要过好日子”,是美好愿景,可实现非易事。树欲静而风不止,国共“停战协定”墨迹未干,蒋介石就露出“假和平”的伪善面目,挑起事端“真内战”。
1946年3月26日,国民党驻潍张天佐部制造了王固庄惨案。随后与土匪、还乡团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在被他们向来认为“共党堡垒”“八路窝子”的前、后阙庄,变本加厉地迫害革命亲属,封设了“八路胡同”,把他们押进一条胡同里,堵起一头,另一头由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与外界隔绝。逼迫他们给在外亲人写信,劝退劝降,软化斗志。
于芝荣狱尘未洗,继续战斗。她联系上娘家人、1936年入党的张秀英,千方百计与胡同里的乡亲取得联系。一天,后阙胡同里一个饿极了的小男孩,看到堵头的阳沟里拱进来一条小狗,嘴里含着一块干粮,撵上夺下来,掰开就要吃,猛见里面夹着纸条,心生奇怪,退回住家给大人看,上面写着:“解放军快来打咱阙庄了,大家绝不向敌人屈服,坚持就是胜利,光明就在前面。”几个月后,解放军果然杀了回马枪,“八路胡同”轰然倒塌。人们欢天喜地出来,才知道那纸条是于芝荣写的,小狗是张秀英喂饱后赶进阳沟的。
“潍县战役”打响后,于芝荣联手张秀英组织担架队,纳鞋缝袜,擀饼煮蛋,慰问驻扎两村的解放军炮兵,顺道路,挖掩体,做了许多实实在在的工作。潍县城攻克后,于芝荣奔波不停,参与组织活动,吸纳党员,培养骨干,团结群众,发展生产,迎接新中国的诞生。
1950年,抗美援朝战争爆发,于芝荣动员了本村3名青年农民参加志愿军跨江作战。这年年底,各级党组织逐步公开,前小河也成立了村支部。众望所归,于芝荣被热烈地推为书记。但她感到自己是小脚女人、双腿积下陈年风湿病,行动不便,难以组织领导轰轰烈烈的社会主义生产运动,坚决不接受。乡、区政府反复来干部劝说,她实在拗不过,就挑了支部委员一职,负责妇女活动(后称妇女主任)。至于关键的支书,她推举了年富力强的李德仁。
因为于芝荣党龄长、德高望重、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支部的许多工作都请示她,照她意见办。这样一段时间后,她发现了问题,认为做幕后诸葛亮摇扇子,不符合组织原则,束缚青年干部的手脚,不利其成长成熟,无论眼前还是长远,都有损有阻党的工作,就改换并把握了“小事不管,大事参言”的原则。李德仁书记上门请示,就请他吃“闭门羹”;支部开会,她就静静地坐在最后,三缄其口,倾听大大多过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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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儿随军永葆朴素本色
在饥荒严重的岁月,于芝荣放弃跟随儿子去部队,而是和乡亲们共渡难关,由于支援乡里乡亲,她自己因营养不良得了浮肿。于芝荣随军后,依然保留着艰苦朴素的生活习惯,做力所能及的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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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助街坊度饥荒 随军期间不闲着
三年困难时期,草根树叶都成了“紧俏品”。于芝荣的情况要好于多数家庭,因为大儿是军官,闺女是正式工人,小儿当兵。孩子们都很孝顺,尽力帮助母亲渡过难关。可她并没有心安理得地独享“外援”,对特别困难的街邻都尽力支援,而她自己竟得了营养不良导致的浮肿病。大儿子李巴夫知情后,给弟弟妹妹写信:“咱娘为拉扯我们受尽了苦累,不能眼看着她孤独受困,我想接到我这儿,光我说她不听,你们得帮我劝劝……”他让弟弟妹妹轮番上阵劝说,于芝荣原则上接受了,但有条件:“乡亲们还挨着饿,我走了,和逃兵有啥两样?挨饿是暂时的,过去后,我就去沈阳享清福……”
1964年,农村经济已恢复元气,农民生活大为改善,于芝荣已年近6旬,恰逢大孙子辽辽需要人照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家乡去了沈阳。一到部队,机关领导就给她申请生活补助,她推辞说:“我本来就是个农民,哪能一下子就吃军饷?我有儿子,他管我!”好长时间,她一直穿着从老家带来的旧衣服,为此,她还和李巴夫两口子产生了“着装风波”。儿子认为,不在老家了,应该穿新衣服,又不是买不起。她说:“我不会丢谁的脸,艰苦朴素不能丢,缝缝补补,干干净净,光光彩彩!”说得胸有成竹、振振有词。儿子拿她没办法,一天回来说:“赖(传珠)政委知道您了,说这关系到部队形象,不允许。”她嘿嘿一笑:“儿子欺负老娘文化少,假传圣旨胁迫我——呵呵,我也知道有粉该搽在脸上,人的穿戴要门面。好喽,往后别抬杠,就依着你们啦!”这才穿上了儿媳妇做的新衣服,可旧的仍舍不得丢,套在里面穿。
于芝荣每天到幼儿园接送孙子,还捎带着邻居的孩子,接送完孩子,空余的时间不短,就自行找了个打扫家属院子的活儿。住家无不感动:“于大妈,您天天让我们对着地面照镜子呢。”于芝荣说:“我老了,怕闲出病来,想多活呢!”第二年,机关找了专门的清洁员,还为于芝荣申请每月36元的补助,她接受了,说:“这个数是一个工人干一二十年才捞着的工资,让我无功受禄了!”
于芝荣挖空心思找能干的活儿,就近到家属手套加工厂剪线头。没几天,负责人不让她干了,说车间空气不好,她年龄大了伤身体。那怎么办呢?不能“失业”啊,她就给家属和幼儿园孩子讲革命传统故事,另外帮着打扫卫生,包括垃圾池和厕所。
于芝荣经常对儿子说:“我总想对得起上级,不能白拿补助。”1987年她80周岁时,上级给了她厚重的贺礼,定期生活补助每月200元(两年后增至360元)。她也没有推辞,不过,钱到手还是舍不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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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发展家乡求援 拨下来不少化肥
1973年12月,李巴夫随陈锡联司令员到了北京部队,随去的于芝荣被选为军区政治部机关家属党支部委员。一如既往,她积极参加各项集体活动,应邀举办革命传统报告会,深受部队干群的尊重。
1975年春,于芝荣回潍县老家探亲,曾任沈阳军区副司令员的济南军区司令员曾思玉听说后,特地嘱咐秘书电邀她来济南。于芝荣到济南后,曾司令员亲自陪她游览了珍珠泉,并安排警卫员带她游览大明湖、趵突泉等景点。刚到动物园门口,于芝荣就要求回住所:“我去过沈阳动物园,不就是猴子、老虎、狗熊吗?再说我走路慢,在前头碍着别人走啊。”其实,她听说曾司令员要外出开会,担心没机会再见面耽误正事,要赶紧回去。
改革开放前,农村生产资料奇缺,尤其时效性强的化肥,供给寥寥,分配下来“不够当眼药水”。于芝荣来济南前,公社书记张法臻登门拜托她“利用身份之便”弄点,她满口应承。那时,但凡村子在外有职务或上层关系的人,都被这么请求。为发展家乡生产,走点“捷径”、搞点“后门”,人之常情,无可厚非。支援老区红村经济建设,提供者没有必要顾忌,于老的求援很快得到批准,部队协调省化工厅,指示潍坊化肥厂多拨给了双杨公社十几吨氮、磷、钾肥以及氨水等。她还帮助村里买过两台大马力拖拉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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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子处事严谨 担任司令秘书
于芝荣的长子拔子,1933年出生时被父亲起名“李拔夫”——“力拔山兮气盖世”,当一个把旧世界连根拔掉的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后来,又给改叫“李巴夫”——取俄国社会主义思想家“巴枯宁”译名中一个字。李巴夫先后在中小河、前阙庄小学、台底高里社联办小学就读。1947年6月到昌邑西海读中学,7月考入华东军区卫生学校胶东军区分校,参加解放军。9月军情突变,学校提前结业,分配到胶东军区附属医院。国民党军队重点进攻山东时,附属医院编为华东军区第六后方医院,随野战部队转战胶东地区,担任收治、转移伤病员的任务。
1948年潍县战役之后,六院编为华东军区第八野战医院,参加了济南战役、淮海战役、渡江战役。他在部队历任卫生员、护士、文书等职,曾荣立三等功3次,1950年4月入党。
朝鲜战争爆发,华东军区12个野战医院紧急开赴东北地区,编为东北军区第一医院管理局,跨过鸭绿江担负收治伤病员任务,李巴夫任院文书。次年,调一院管理局任统计员,不久调局政治部任书记员、文化干事、军法干事等职。
1953年年底,李巴夫调东北军区政治部工作,任政治工作研究室助理员。1963年调任沈阳军区政治委员赖传珠上将专职秘书;1965年年底赖政委病逝,次年春调任司令员陈锡联上将专职秘书,1969年兼任沈阳军区司令部办公室副主任;1973年12月随陈锡联到北京军区,兼任军区司令部办公室副主任。1982年为正师职秘书,1992年以大校军衔离休。
李巴夫在部队机关40年,其中秘书工作30年。由于好学上进,忠于职守,处事严谨,以诚待人,深得领导信任和同志好评,多次被评为机关先进工作者以及军地报刊优秀通讯员。离休命令下达之后,陈锡联予以中肯评价:“遵循‘不耽误事、不办错事’的准则,做了30年秘书工作,这个30年就足以说明问题了,不然为什么干了3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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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归根与夫依傍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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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于芝荣申请回到老家,自费建房安度晚年。她古道热肠,乐善好施,只要她在家乡,家里就是村中的“拉呱沙龙”。2001年10月27日,95岁的于芝荣谢世,与丈夫李乐三依傍安葬在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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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年后归里安度晚年 谢绝资助自己建房
于芝荣身在异乡,经常回故乡。儿子开玩笑说:“娘,多少头牛才能拉住你少动弹?”她半真半假地说:“我学三国徐庶,身在北京心在潍呀。城里到处是洋灰(水泥)硬地,硌得脚疼,哪里比上老家的地?”
在前小河,无论是暂归还是最后定居,她家就是街邻的“拉呱沙龙”,茶水伺候,糖果常备。她从不吃老本、摆资格、撇官腔,古道热肠,乐善好施,像一位善解人意的邻居老大妈。
上世纪70年代初,学生上学叫“复课闹革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文化课学得很少,被老百姓谑称“拔草倒地瓜”。久而久之,有的家长就叫孩子退学,或者干脆不上,在家等着长大了挣工分。于芝荣就说:“孩子正当念书,不该下来,在学校总还是合群,回家就孤单了,不利于性格合理成长。那样的荒废学业,长不了。”一些家长听从了,但有的家庭困难,于芝荣就给买书包、文具盒、铅笔、本子,甚至代缴学费。
农村重男轻女,念书往往“男孩优先”,理由是“闺女孩子家,就是学了一肚子文化,到头来,找个主儿走了拉倒”。针对此说,于芝荣没有“上纲上线”地批驳,而是劝说:“现在早不是我念书那个时代了,男女完全一样,有了文化国家都需要。我倒觉得闺女孩子更要读书,你们看看咱眼前,媳妇和公婆闹矛盾,不舒心就上街扯着嗓门哭、到坟旮旯里哭,‘俺那亲娘哎亲娘哎’地叫,多是一字不识,不知道什么叫颜面。我住城里,也听说过有婆媳闹矛盾的,可没见谁上马路哭。为什么呢?她们知道什么是脸面、什么是羞耻,大概有一定的文化啊,我不是贬咱乡下,乡下有文化的都进了城,谁能说不是真的?所以说,女孩子念书,即便后来挣不到饭碗,也能改造心灵,起码在婆家尽力处理矛盾,自己少生气,回娘家也少诉苦,爹娘的耳根当然会清静。”她说这话时,正好传来街上一家婆媳闹矛盾的哭叫声,听者心领意会地笑了。
1990年,随军26年的于芝荣回乡安度晚年的申请得到批准。一到村口,她对着迎接的乡亲们展开双臂大喊:“兔子缭(绕)山跑——脱不了归老窝,老兔我回来了!”喜悦之情不能自已。她谢绝村镇帮助,也没要子女一分钱,用“私房钱”和烈士遗属抚恤金盖了5间宽敞明亮的大瓦房,实现了常言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有个破窝”的夙愿,并把剩余的4000元交给村里,帮助安上了有线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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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年九十五岁 与夫家乡安葬
李乐三牺牲后,遗体被地下工作者转藏多日,最后趁夜间从固堤某村抬回前小河。为防止敌人掘墓扬尸、辱尸,没有葬在自家墓田里,而是找了个盲点位置埋了。过了几年,又迁到自家田地里埋了。潍县一解放,于一川就给于芝荣写信:“新中国就要成立了,天下将是人民的天下、革命先烈后代的天下,可以让乐三烈士的坟隆起来,好让革命者公开祭奠他、缅怀他。”自此,李乐三墓隆起,公开接受人们清明节祭扫,日常不断有“红领巾”前来宣誓加入少年先锋队。
1977年冬,潍县土地“万亩方”整饬,各村零星、分散的坟茔统统归到墓田,前小河村唯独李乐三的没动,以示人们的尊崇。
2000年,李巴夫专门从北京来和母亲统一意见,死后搞特殊也不是烈士的初心,想挪到村南“将军埠”公墓里,可已密集得难以再插,就想自己买一点紧挨着的前吕村土地。前吕村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乐三烈士是为了我们今天的好日子献身的,再说,这块地方还是于老太太1958年带领人平整出来的呢!要多大地方就多大,别提钱,分文不要!”于是,用上了迎阳位置的60平方米地。
2001年10月27日,95岁高龄的于芝荣谢世,北京军区司令部老干部服务处发来唁电,称其“无畏女性,不凡一生”。
寒亭区民政局和双杨镇党委协商如何将这对伴侣安葬。2002年秋,前小河“两委”在镇委协助下,竖立了正面抬头“革命烈士”、背面附简历的李乐三墓碑。儿孙们根据所知他的足迹所及,如济南乡师故址、马宿村、朱马村以及潍河、弥河、白浪河等地,取来土、水,培植浇灌了墓碑左右松柏。于芝荣墓在后,前面砌贴了紫瓷500字墓志铭。双墓紧紧相连,正对杲杲旭日,可瞰他们生于斯、长于斯、战于斯的肥沃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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