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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9-02-15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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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树最美的樱花“上”

  那树最美的樱花“上”
  她生于潍坊,长于山东,成名于上海,生活于台湾,凋谢于美国。
  她是复旦大学历史上第一位女学生,是洪深指导的复旦剧社的第一位女主角。
  她21岁发表第一篇小说,受到茅盾的称赞,认为具有“诗的风格”。大学毕业前后,即出版短篇小说集两部、中篇小说单行本一部,其婚恋小说具有“丁玲之后张爱玲之前的中介性质”。
  她翻译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被加印几十次,打破了台湾翻译作品的发行记录。
  她是那树最美的樱花,在近百年的时光里成长,盛开,怒放,沉寂,凋谢……
  一百年前的潍县城里少有樱花,却不乏聪明可爱的女孩子。女人如花。大多说的是女人的美丽与脆弱,梅艳芳在那首著名的歌里唱道:“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女人如花花似梦……”但是在那些兵荒马乱的时光里,这块土地上有一个女孩子,绚丽如樱花,她以樱花来为自己命名,却又完全没有樱花的脆弱,任凭命运的风吹雨打,她都顽强地盛开,不与百花争艳,隐隐的花香却经久不散。
  她就是沉樱。
  站在潍坊的大街上,从车水马龙中寻找一百年前的影子,怕是难了。
  诗里总说,从前的时光慢。想必那时的街上没有这么喧闹,从一条青砖的巷子里,蹦蹦跳跳地走来一个满脸阳光的女孩儿。那是沉樱吗?
  沉樱当然是笔名,她原名陈瑛,1907年出生于潍县城。
  潍县,是旧称,属于现在的山东省潍坊市。陈姓是潍县城里的大姓,老一代的潍坊人都知道潍县的“四大家族”——郭、陈、张、丁,这四个家族在明清至民国的几百年间名人辈出,在社会上产生了较大的影响。“郭家科名如星烁,翰林院安陈氏家,张氏一门四进士,丁宅立校如植花”,传唱于社会上的这些民谣,说得就是那时的盛况。陈家世代书香,清代出过陈官俊、陈介祺等在历史上有影响的人物。
  陈瑛的祖父是清朝的学官,有着深厚的旧学功底,父亲陈寄园在接受传统教育的同时,又上了新式学堂,接触了不少西方的新知识新文化。陈瑛的舅父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思想开明,主张男女平等。在这样的家庭里,小陈瑛如春天里的禾苗,沐浴着雨露阳光,自由快乐地生长。
  7岁时,陈瑛进入陈氏志成女学堂读书,那是潍县的第一所女子学校。父亲认为新式学堂课业过于疏松,还给她报了“国学班”,让陈瑛每天放学后跟一位塾师学习“四书五经”。但陈瑛最感兴趣的还是中国古典文学,她爱书成痴,近乎疯狂地阅读,红楼、三国、水浒、西游,《儒林外史》、《老残游记》、《镜花缘》、《聊斋志异》……她后来说:“我在中学以前先读完了中国旧小说,我的阅读力和写作力都是从那里学来的”。
  在陈瑛的童年,中国正在发生着清帝退位、袁世凯复辟、护国运动、辛亥革命、五四运动等翻天覆地的大事,国家动荡。虽然生长于乱世,但殷实的家境、良好的家庭氛围、自由平等的教育理念塑造了陈瑛健康乐观的个性,即使在逃难中,她也能够感受到美和希望。在《春的声音》中她回忆到:“不知是哪一次内战,那时我好像有八九岁,为了避难,全家搬到了乡下,恰好是三四月的光景,我这才第一次认识并且享受了春天”。
  每个人都有自己看世界的视角。在逃亡中享受春天,在苦难中不丢弃希望,同样是敏感聪慧的女孩儿,陈瑛心中的踏实温暖与张爱玲心里的苍凉,注定了她们有不同的作品,不同的人生。
  1920年,陈瑛13岁的时候,她的父亲到山东工业专门学校任教,全家迁往济南,住在正觉寺街,第二年就读于山东省立女子职业学校,在这里,陈瑛遇到了对她影响颇深的老师顾随。顾随毕业于北京大学英文系,才华出众。在他的影响下,陈瑛接触了新思想新文化,她尤其喜欢鲁迅、周作人等语丝派作家的作品,特别是周氏兄弟翻译的日本小说。后人评价她的作品,“文字清秀、结构轻松,取材均系人生琐事,有日本文学之情趣”。以至于她发表自己的作品时,取了“沉樱”这个颇具日本文化韵味的名字。
  1924年秋天,17岁的陈瑛中学毕业,考入上海大学中文系。那时的上海大学充满了革命的激情,在五四运动的影响下,爱国救亡的学生运动层出不穷。1927年,上海大学被当局查封,陈瑛不得已转学到复旦大学。当时复旦大学不招女生,陈瑛便成为了复旦大学的第一位女学生。
  其实,陈瑛与复旦大学的渊源不止于此。早在1925年秋季,复旦大学成立了复旦新剧团,请刚从美国哈佛大学归来的外文系教授洪深担任指导。他们排演新剧,之前复旦校园的演出,女角都是由男生扮演。洪深对此颇为反感,有一次,他从校外物色到一位女角,采用AB制排演一出小品,先由男生扮女角演出,拿腔拿调,忸怩作态,让人忍俊不禁。然后洪深安排一位女士演女角,她的台风自然流畅,获得一致好评。那位女士就是当时还在上海大学的陈瑛。从此之后,复旦新剧社不再采用反串。
  在那个风云激荡的年代,在中国最繁华的城市,在最优秀的大学校园,在最美好的年华,陈瑛如一树花,绽开了芳华。
  她的爱情像一段传奇。
  在复旦大学的校园里,沉樱邂逅了她的第一段爱情,绚丽如樱花,短暂如樱花。
  曾经,她是美丽优雅的女主角,他是英俊潇洒的男主角。
  沉樱与马彦祥,相识于复旦剧社。
  马彦祥出身名门,其父亲马衡是我国著名金石学家、考古学家,时任故宫博物院古物馆副馆长,马彦祥热爱戏剧、天资聪颖,当时就读于复旦大学中文系。据当时的朋友回忆:“马彦祥给我的印象是很良好的,他的容貌很俊美,完全是一副潇洒风流的公子哥儿派头,这和他后来的享尽人间艳福,恋人如走马灯般去而复来,大概也不无相当关系,而他的待人和气,满面春风更不容易使人把他忘记。”
  无论年龄、相貌、家世,还是气质、才华、志向,他们都是天作之合。两个年轻人的相爱,顺理成章。他们于1929年在上海的大中华饭店举行了婚礼,洪深是证婚人。在此期间,两人在各自的事业上都取得了不小的成绩。沉樱迎来了她小说创作的高峰,两年的时间,写了近三十篇小说,出版了小说集《喜筵之后》、《夜阑》及中篇小说《某少女》。马彦祥在戏剧创作、翻译、戏剧理论方面的成绩令人瞩目。
  只是世界上怎会有完美。童话中的爱情终究敌不过现实的柴米油盐。
  裂痕不知是什么时候悄悄产生的。马彦祥性格中的暴躁和对家庭责任感的缺乏渐渐显露,争吵成为常态。沉樱不久怀孕,生下女儿马伦,马家为她在故宫博物院谋了一个职位,马彥祥则整天在外忙于工作,辗转于上海、南京等地。这段婚姻持续了三四年的时间,中间有过怎么样的痛苦挣扎我们不得而知,我们知道的是,离婚之后,沉樱从未再向人提起马彥祥。
  马彦祥解放后在文化部任职,在沉樱之后,又有过至少三次婚姻。在人生的暮年,1982年,沉樱从美国回大陆探望亲友,马彦祥要求见面,被沉樱拒绝;马彦祥让女儿马伦赠送沉樱两幅名人扇面,沉樱同样拒收。1988年1月,马彦祥在北京去世,同年4月,沉樱在美国去世。当然,这是后话。        魏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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