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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9-01-08 19:52
鄌郚总编

刘宾客嘉话录/唐·刘禹锡 韦绚

  刘宾客嘉话录/唐·刘禹锡 韦绚
  刘禹锡(772-842年),字梦得,洛阳人。贞元(785-805年)间进士。累任太子宾客,加检校礼部尚书。世称刘宾客。
  韦绚(801-866),字文明。京兆(今属陕西)人。宰相韦执谊子,诗人元稹婿。穆宗长庆间,至夔州从刘禹锡问学。文宗大和间,曾入西川李德裕幕府任巡官。后历任左补阙、起居舍人、吏部员外郎、江陵少尹等职,官至义武军节度使。著有《刘宾客嘉语录》、《戎幕闲谈》。
  《刘宾客嘉话录》一卷,《新唐书·艺文志》著录于丙部小说家类,《郡斋读书志》著录于子类小说类,均题为《刘公嘉话录》。《直斋书录解题》著录于子部小说家类,题《刘公嘉话》,又题《宾客嘉话》。《四库全书总目》收于子部小说家类,题《刘宾客嘉话录》。成书当于大中十年(856年)。此书仅存残本,今人唐兰有辑本(一百零一条)。
  韦绚幼年从学刘禹锡,《刘宾客嘉话录》即是对刘言论的追记。再序曰:“晨昏与诸子起居,或因宴命坐,与语论,大抵根于教诱,而解释经史之暇,偶及国朝文人剧谈,卿相新语,异常梦话,若谐谑卜祝,童谣佳句。即席听之,退而默记。”此书述故事、记怪异、讲经传、论诗文,内容颇杂。
  书中论诗大多涉及用事用字之考证,提出“为诗用僻字须有来处”。《蜀道易》诗是与李白《蜀道难》相对,反其意而用之。同是写自然山川,但含美刺作用不同。关于张巡之守睢阳一则,又涉及诗歌社会作用问题。
  哈哈儿据泰山出版社2000年版《中华野史·唐朝卷》录校制作,其中非诗话部分亦予以保留,以窥全貌,诗话条以另色标之。
  序
  绚少陆机入洛之三岁,多重耳在外之二年,自襄阳负笈,至江陵,拿叶舟,升巫峡,抵白帝城,投谒故赠兵部尚书宾客中山刘公二十八丈,求在左右学问。是岁长庆元年,蒙丈人许措足侍立,解衣推食,晨昏与诸子起居,或因宴命坐,与语论,大抵根于教诱,而解释经史之暇,偶及国朝文人剧谈,卿相新语,异常梦话,若谐谑卜祝,童谣佳句。即席听之,退而默记,或染翰竹简,或簪笔书绅,其不暇记,因而遗忘者不知其数,在掌中梵夹者,百存一焉。今悉依当时日夕所话而录之,不复编次,号曰《刘公嘉话录》,传之好事,以为谈柄也。时大中十年二月朝散大夫江陵少尹上柱国京兆韦绚序。
  正编
  张巡之守睢阳,玄宗已幸蜀,胡羯方炽,城孤势蹙,人困食竭,以纸布切煮而食之,时以茶汁和之,而意自如。其《谢加金吾将军表》曰:“想峨嵋之碧峰,豫游西蜀,追绿耳于玄圃,保寿南山。逆贼禄山,迷逆天地,戳辱黎献,膻臊阙迕,臣被围四十七日,凡一千二百余阵。主辱臣死,当臣致命之时,恶稔罪盈,是贼灭亡之日。”其忠勇如此。又激励将士,尝赋诗曰:“接战春来苦,孤城日渐危。合围侔月晕,分守效鱼丽。屡厌黄尘起,时将白羽挥。裹疮犹出阵,饮血更登陴。忠信应难敌,坚贞谅不移。无人报天子,心计欲安施。”又《夜闻笛诗》曰:“岧峣试一临,虏骑俯城阴。不辨风尘色,安知天地心。营开星月近,战苦阵云深。旦夕更楼上,遥闻横笛吟。”时雍邱令令孤潮以书劝诱,不纳。其书有曰:“宋七昆季、卫九诸子,昔断金成契,今乃刎颈相图”云云。时刘禹锡具知宋卫,耳剽所得,濡毫有遗,所冀多闻补其阙也。又说:许远亦有文,其祭纛文为时所称。所谓“太一先锋,蚩尤后殿,苍龙持弓,白虎捧箭。”又祭城隍文云:“眢井鸠翔,危堞龙攫。”皆文武雄健,志气不衰,真忠烈之士也。刘禹锡曰:此二公天赞其心,俾之守死善道,向若救至身存,不过是一张仆射耳,则张巡许远之名,焉得以光扬于万古哉。巡性明达,不以簿书介意。为真源宰,县有豪华南金,悉委之。故时人语曰:“南金口,明府手。”及巡闻之,不以为事。
  为诗用僻事,须有来处。宋考功诗云:“马上逢寒食,春来不见饧”,常疑此字,因读毛诗郑笺说箫处,注云:“即今卖饧者所吹”,六经唯此注中有“饧”字。吾缘明日是重阳,欲押一“糕”字,续寻思六经竟未见有“糕”字,遂不敢为之。尝讶杜员外“巨颡拆老拳”,疑“老拳”无据,及览《石勒传》云:“卿既遭孤老拳,孤亦饱卿毒手”,岂虚言哉。后辈业诗,即须有据,不可率尔道也。
  刑部侍郎从伯伯刍尝言:某所居安邑里,巷口有鬻饼者,早过户,未尝不闻讴歌而当炉,兴甚早。一旦,召之与语,贫窘可怜。因与万钱,令多其本,日取饼以偿之。欣然持镪而去。后过其户,则寂然不闻讴歌之声。谓其逝矣。及呼乃至,谓曰:“尔何辍歌之遽乎?”曰:“本流既大,心计转粗,不暇唱渭城矣。”从伯曰:“吾思官徒亦然。”因成大噱。
  永徽中卢齐卿暴死,及苏,说:见其舅李某为冥司判官,有吏押案,曰:“宇文融合为宰相。”舅曰:“宇文融岂堪作宰相。”吏曰:“天符已下,数日多少,即由判官。”舅乃判一百日。既拜,果百日而罢。公因曰:“官不前定,何名真宰乎?”
  崔丞相造布衣时,江左士人号为“白衣夔”。时有四人:一是卢东美,其二遗亡。崔左迁在洪州,州帅曹王将辟为副,时德宗在梁,奏的合过,况曹王有功,且亲也。时有赵山人,言事多中。崔问之,曰:“地主奏某为副使,且的过否?”对曰:“不过。”崔诘曰:“以时以事,必合得过也。”山人曰:“却得一刺史,不久敕到,更远于此。”崔不信,再问。曰:“必定耳。州名某亦知之,不可先言。”且曰:“今月某日敕到,必先吊而后贺。”崔心惧久之,盖言某日,即崔之忌日也。谓赵山人曰:“言中奉百千,不中则轻挞五下,可乎?”山人笑曰:“不合得崔员外百千,只合得崔员外起一间竹屋。”其语益奇。又问之,“且我有宰相分无?”曰:“有。”崔曰:“远近?”曰:“只隔一两政官,不至三矣。”及某日私忌,洪州诸僚皆知其说,是日悉之江亭,将慰崔忌,众皆北望人信。至酉时,见一人从北岸袒而招舟,急使人问之,乃曰州之脚力,将及岸,问曰:“有何除改,且有崔员外奏副使过否?”曰:“不过。却得虔州刺史,敕牒在此。”诸公惊笑。其暮,果先慰而后贺焉。明日说于曹王,曹王与赵山人镪百千,不受,崔为起竹屋一间,欣然徙居之。又谓崔曰:“到虔州后,须经大段恐惧,即必得入京也。”既而崔舅源休与朱泚为宰相,崔忧间,堂帖追入,甚忧惕。时故人窦参作相,拜兵部郎中,俄迁给事中平章事,与齐映相公同制。
  又曰:薛邕侍郎有宰相望,时有张山人善相,崔造相公方为兵部郎中,与前进士姜公辅同在薛侍郎坐中。薛问张山人曰:“坐中有宰相否?”心在己身多矣。张曰:“有。”薛曰:“几人?”曰:“有两人。”薛意其一人即己也。曰:“何人?”曰:“崔姜二人必同时宰相。”薛讶忿之,嘿然不乐。既而崔郎中徐问张曰:“何以同时?”意谓姜公始前进士,我已正郎,势不相近也。曰:“命合如此,事须同时,仍郎中在姜之后。”后姜为京兆尹功曹,充翰林学士。时众知泾将姚令言入城的取朱泚,泚曾帅泾,得其军心。乃上疏令防虞之。疏入十日,德宗幸奉天,悔不纳姜言,遂于行在擢姜为给事中平章事。崔后姜半年以夕郎拜相。果同时,而崔在姜后,离虔州后第二改官拜官亦不差。而薛侍郎竟终于列曹。始知前辈不可忽后辈也。
  李丞相泌谓德宗曰:“肃宗师臣,岂不呼陛下为郎。”圣颜不悦。泌曰:“陛下天宝元年生,向外言改年之由,或以弘农得宝,此乃谬也。以陛下此年降诞,故玄宗皇帝以天降至宝,因改年号为天宝也。”圣颜然后大悦。又韦渠牟曾为道士及僧,德宗问:“卿从道门,本师复是谁?”渠牟曰:“臣师李仙师,仙师师张果老先生。肃宗皇帝师李仙师,为仙帝。臣道合为陛下师,由迹微官卑,故不足为陛下师。”渠牟亦效李相泌之对也。
  德宗降诞三日,玄宗立于高阶上,肃宗次之,代宗又次之,保母襁褓德宗来,呈色不白皙,耳仆前,肃宗代宗旨不悦。二帝以手自下递传呈上,玄宗一顾之,曰:“真我儿也。”谓肃宗曰:“汝不及他。”又谓代宗曰:“汝亦不及他,仿佛似我。”既而在位二十七年,寿六十三。肃宗登位五年,代宗登位十五年。后明皇帝幸蜀,至中路,曰:“郎亦一遍到此来里。”及德宗幸梁,是验也。乃知圣人应天受命,享国绵远,岂徒然哉。
  刘希夷诗曰:“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其舅宋之问苦爱此两句,知其未示人,恳乞,许而不与。之问怒,以土袋压杀之。宋生不得其死,天报之也。
  逆胡将乱于中原,梁朝志公大师有语曰:“两角女子绿衣裳,却背太行邀君王,一止之月必消亡。”“两角女子”,“安”字也。“绿”者,“禄”字也。“一止”,正月也。果正月败亡。圣矣,符志公之寓言也。
  时,张巡将雷万春于城上与巡语次,被贼伏弩射之,中万春面,不动。令狐潮疑是木人,询问巡,知是万春,乃言曰:“向见雷将军,方知足下军令矣。然其如天理何!”巡与潮书,曰“仆诚下材,亦天下一男子耳。今遇明君圣主,畴则屈腰。逢豺狼犬羊,今须展志”云云,“请足下多服续命之散,数加益智之丸,无令病入膏肓,坐亲斧锧也。”
  琼州地名朐,朐是蚯蚓也,故土多此虫,盖其状物也。常至夜,江畔出其身,半跳于空中而鸣,其形朐。
  绚曰:“五夜”者甲乙丙丁戊更相送之,今惟言“乙夜”与“子夜”何也?公曰:“未详。”
  大司徒杜公在维扬也,尝召宾幕闲语:“我致政之后,必买一小驷八九千者,饱食讫而跨之,著一粗襕衫,入市,看盘铃傀儡,足矣。”又曰:“韩令公位极之际,常虑祸及,此大臣之危事也。”司徒深旨,不在傀儡,盖自污耳。司徒公后致仕,果行前志。谏官上疏言“三公不合入市”。公曰:“吾计中矣。”“计”者,即自污耳。
  刑部侍郎从伯伯刍自王府长史三年为新罗使,始得郎中,朱绂。因见宰相,自言此事。时宰不知是谁,曰:“大是急流。”
  相国李司徒勉为开封知县尉,捕贼。时有不良试公之宽猛,乃潜纳人贿,俾公知之。公召告吏卒曰:“有纳其贿者,我皆知之,任公等自陈首,不可过三日,过则舆榇相见。”其纳贿不良故逾限,而欣然自赍其榇至。公令取石灰棘刺置于榇中,令不良入,命取钉钉之,送汴河讫,乃请见廉使。使叹赏久之。后公为大粱节度使,人问公曰:“今有官人如此,公如何待之?”公曰:“即打腿。”
  上官昭容者,侍郎仪之孙也,仪子有罪,妇郑氏填宫,遗腹生昭容。其母将诞之夕,梦人与秤,曰:“持之秤量天下文士。”郑氏冀其男也。及生昭容,母视之,曰:“秤量天下,岂是汝耶?”口中呕哑如应曰:“是。”
  李丞相绛先人为襄州督邮,方赴举,求乡荐。时樊司徒泽为节度使,张常侍正甫为判官,主乡荐。张公知丞相有前途,启司空,曰:“举人中悉不如李某秀才,请只送一人,请诸人之资以奉之。”欣然允诺。又荐丞相弟为同舍郎。不十年而李公登庸,感司空之恩,以司空之子宗易为朝官。人问宗易之文于丞相,丞相戏而答曰:“盖代。”时人因以“盖代”为口实,相见论文,必曰:“莫是李三盖代否?”丞相之为户部侍郎也,常侍为本司郎中,因会,把酒请侍郎唱歌。李终不唱而哂之,满席大噱。
  菜之菠棱者,本西国中,有僧自彼将其子来,如苜蓿蒲陶,因张骞而至也。绚曰:“岂非颇棱国将来而语讹为菠棱耶。”
  杜丞相鸿渐,世号知人,见马燧、李抱真、卢新州杞、陆丞相贽、张丞相弘靖、李丞相藩,皆云“并为将相”,既而尽然,许郭之徒,又何以加也。大司徒杜公,见张相弘靖,曰:“必为宰相。”贵人多知人也如此。
  范希朝将赴镇太原,辞省中郎官,既拜而言,曰:“郎中有事,但处分希朝。希朝第一遍不应,亦且恕,至第三遍不应,即任郎中员外下手插打得。”“插打”为造箭者插羽打干,言攒箭射我也。
  公曰:“诸葛所止,令兵士独种蔓菁者何?”绚曰:“莫不是取其才出甲,可生啖,一也;叶舒,可煮食,二也;久居则随以滋长,三也;弃去不惜,四也;回则易寻而采之,五也;冬有根可斸食,六也;比诸蔬属,其利不亦博乎。”曰:“信矣。”三蜀之人今呼蔓菁为诸葛菜,江陵亦然。
  河东张嘉贞为平姚,见河东碑为文书甚佳。及过,面奏天后,天后对之。河东请去帘,曰:“臣出自寒微,今蒙召对,然咫尺天颜,犹隔云雾,伏乞陛下去帘。”则天许之。事书史册。
  蔡之将破,有水牛黑色入池浴,既出,身自白,皎然,唯头不变。又有雀数百,同为一窠,皆丝絮为之。有群鸟同巢,一旦尽弃掷其雏鸟而去。有马生牛蹄者。蔡州既平,宪宗命道士张某至境,置醮于紫极宫。宫本吴少诚生祠也,裴令公毁之为宫,有道士院,阶前种麻生高如墉,道士葺为藩屏。其醮日霹雳麻屏两片,下有穴五寸已来,有狸迹,寻之上屋,其踪稍大如马,亦如人足,直至屋上而灭。其韩碑石本吴少诚德政碑,世与狄梁公碑对立,其吴碑亦流汗成泥,狄梁公碑如故。不十日,中使至,磨韩之作而刊改制焉。
  石季龙少好挟弹,其父怒之,其母曰:“健犊须走车破辕,良马须逸鞅泛驾,然后能负重致远。”盖言童稚不奇不慧,必非异器定矣。
  人言鹤胎生,所以赋云“胎化仙禽”也。今鸬鹚亦是胎生,《抱朴子》、《本草》说同,此岂亦仙禽者乎?绚曰:“但恐世只知鹤胎毛,不知鸬鹚亦是胎生,鹤便谓胎生也。若缘鸬鹚食腥鱼,虽胎生不得与鹤同,今见养鹤者说,萁鹤食腥秽更甚于鸬鹚,若以色黑于鹤,则白鹤千万年方变为玄鹤,又何尚焉。”公笑曰:“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其鸬鹚之谓乎。”绚曰:“鹤难见也,鸬鹚易见也,世人贵耳而贱目之故也。若使鸾凤如鹤之长见,即鹤亦如鸬鹚矣。以少为贵,世不以见为圣为瑞而贵之也。所以陈标咏蜀葵诗云:‘能共牡丹争几许,得人憎处只缘多。’鸬鹚之谓也。”
  刘仆射晏五鼓入朝,时寒,中路见卖蒸胡之处,势气腾辉,使人买之。以抱柚包裙帽底啖之,且谓同列曰:“美不可言,美不可言。”
  王承升有妹国色,德宗纳之,不恋宫室,德宗曰:“穷相女子。”乃出之。敕其母兄不得嫁进士朝官,任配军将作亲情。后适元士会,因以流落,真穷相女子也。
  韩十八愈直是太轻薄,谓李二十六程曰:“某与丞相崔大群同年往还,直是聪明过人。”李曰:“何处是过人者?”韩曰:“共愈往还二十余年,不曾共说著文章,此岂不是敏慧过人也。”
  韩十八初贬之制,席十八舍人为之词,曰:“早登科第,亦有声名。”席既物故,友人曰:“席无令子弟,岂有病阴毒伤寒而与不洁吃耶。”韩曰:“席十八吃不洁太迟。”人问之,“何也?”曰:“出语不是。”盖忿其责辞云“亦有声名”耳。
  元载将败之时,妻王氏曰:“某四道节度使女,十八年宰相妻,今日相公犯罪死,即甘心使妾为舂婢,不如死也。”主司上闻,俄亦赐死。
  王缙之下狱也,问头云:“身为宰相,夜醮何求?”王答曰:“知则不知,死则合死。”
  元载于万年县佛堂子中,谒主者乞一快死也。主者曰:“相公今日受些子污泥,不怪也。”乃脱秽袜塞其口而终。
  公曰:卢华州予之堂舅氏也,尝于元载相宅门见一人,频至其门,上下瞻顾。卢疑异人,乃邀以归,且问元载相公如何?曰:“新相将出,旧者须去。吾已见新相矣,一人绯,一人紫,一人街西住,一人街东住,皆惨服也。然二人惧身小而不知姓名。”不经旬日,王元二相下狱,德宗将用刘晏为门下,杨炎为中书,外皆传说必定,疑季子之言不中。时,国舅吴湊见王元事讫,因贺德宗而启之,曰:“新相欲用谁?”德宗曰:“刘、杨。”湊不语。上曰:“吾舅意如何?言之无妨。”湊曰:“二人俱曾用也,行当可见,陛下何不用后来俊杰。”上曰:“为谁?”吴乃奏常衮及某乙。翌日并命拜二人为相,以代王、元,果如季子之说。绯紫短长,街之东西,无不验也。
  赵相璟之为入蕃副使,谓二张判官曰:“前几里合有河,河边柳树下,合有一官人,着惨服立。”既而悉然,“官人”,置顿官也。二张问之,赵曰:“某年三十前,已梦此行,亦不怨他时相。”赵相将薨时,长安诸城门金吾官见一小儿衣豹犊鼻,携五色绳子,觅赵相。其人见者知异,不经旬日,赵相薨。
  公曰:杜相鸿渐之父名鹏举,父子而似兄弟之名,盖有由也。鹏举父尝梦有所之,见一大碑,云是宰相碑,已作者金填其字,未作者刊名于上。杜问曰:“有杜家儿否?”曰:“有。任自看之。”记得姓下是鸟偏傍曳脚而忘其字,乃名子为鹏举,而谓之曰:“汝不为相,即世世名鸟边而曳脚也。”鹏举生鸿渐,而名字亦前定矣,况其官与寿乎。
  袁德师给事中高之子也。九日出糕,谓人曰:“某不敢吃,请诸公破除。”且言是其先讳,良久低头。然语多不可具载。
  杨国忠尝会诸亲,时知吏部铨事,且欲大噱以娱之。已设席,呼选人名,引入于中庭,不问资序,短小者道州参军,胡者湖州文学,帘中大笑。
  卢新州为相,令李揆入蕃,揆对德宗曰:“臣不惮远使,恐死于道路,不达君命。”上恻然,欲免之,谓卢相曰:“李揆莫老无?”杞曰:“和戎之使,且须谙练朝廷事,非揆不可。且使揆去,向后差使小于撰年者,不敢辞远使矣。”揆既至蕃,蕃长曰:“闻唐家有一第一人李揆,公是否?”揆曰:“非也。他那个李揆,争肯到此。”恐其拘留,以此诬之也。揆门户第一,文学第一,官职第一。致仕东都,大司徒杜公罢淮海,入洛,见之,言及头头第一之说。揆曰:“若道门户,门户有所自,承余裕也。官职遭遇尔。今形骸凋悴,看即下世,一切为空,何第一之有。”
  德宗降诞日,内殿三教讲论,以僧监虚对韦渠牟,以许孟容对赵需,以僧覃延对道士郄惟素。诸人皆谈毕。监虚曰:“臣请奏事,玄元皇帝我唐天下之圣人,文宣王古今之圣人,释迦如来西方之圣人,今皇帝陛下是南瞻部州之圣人,臣请讲御制赐新罗铭。”讲罢,德宗有喜色。
  饮酒四字,著于史氏,出于则天时,壁州刺史郑弘庆者进之,人或知之。以三台送酒,当未尽晓。盖因北齐高洋毁铜雀台,筑三个台,宫人拍手呼上台,因以送酒。
  德宗诞日,三教讲论。儒者第一赵需,第二许孟容,第三韦渠牟,与僧覃延嘲谑,因此承恩也。渠牟荐一崔阡,拜谕德,为侍书于东宫,东宫顺宗也。阡触事面墙。对东宫曰:“臣山野鄙人,不识朝典,见陛下合称臣否?”东宫曰:“卿是宫僚,自合知也。”
  李二十六丈丞相善谑。为夏口日,有客辞焉,相留更住三两日。客曰:“业已行矣,舟船已在汉口。”曰:“此汉口不足信。”其客掩口而退。又因与堂弟居守相石投盘饮酒,居守误收骰子,纠者罚之。丞相曰:“何罚之有?”司徒曰“汝向忙闹时,把他堂印将去,又何辞焉。”饮酒家谓重四为堂印,盖讥居守太和九年冬朝廷有事之际而登庸也。又与石话服食,云:“汝服钟乳否?”曰:“近服甚觉得力。”司徒曰“吾一不得乳力。”盖讥其作相日,无急难之效也。又尝于街西游宴,贪在博局,时已昏黑,从者迭报云:“鼓动。”司徒应声曰:“靴!靴!”其意谑鼓动似受慰之声以吊客,靴靴答之,连声索靴,言欲速去也。又在夏口时,官园纳苎头而余者分给将校,其主将报之,军将谢苎头,司徒手拍头云:“著他了也。”然后传语,“此苎头不必谢也。”
  子与窦丈及王承升同在朗州日,共欢宴。后三人相代为夔州,亦异矣。
  ——以上为《今本存真》
  刘禹锡云:与柳八韩七诣施士丐听毛诗,说“维鹈在梁”,“梁”人取鱼之梁也。言鹈自合求鱼,不合于人梁上取其鱼,譬之人自无善事,攘人之美者,如鹈在人之梁,毛注失之矣。又说:“山无草术曰岵”,所以言“陟彼岵兮”,言无可怙也。以岵之无草木,故以譬之。
  因言“罘罳”者复思也,今之板障屏墙也。天子有外屏,人臣将见,至此复思其所对扬、去就、避忌也。“魏”大、“阙”楼观也,人臣将入.至此则思其遗阙。“桓楹”者,即今之华表也。桓、华声讹,因呼为桓。“桓”亦丸丸然柱之形状也。
  又说:古碑有孔,今野外见碑有孔。古者于此孔中穿棺以下于墓中耳。
  又说:“甘棠”之诗,“勿剪勿拜,召伯所憩”,“拜”言如人身之拜,小能屈也。上言“勿剪”,终言“勿拜”,明召伯渐远,人思不得见也。毛注“拜犹伐”非也。又言“维北有斗,不可挹酒浆”,言不得其人也。毛郑不注。
  韦绚曰:“司马墙何也?”曰:“争唯陵寝绕垣,即呼为司马墙。而球场是也,不呼之何也?”刘禹锡曰:“恐是陵寝,即呼臣下避之。”
  《诗》曰“我思肥泉”者,源同而分之曰肥也。言我今卫女嫁于曹,如肥泉之分也。
  魏文帝诗云:“画舸覆缇”,即今淮浙间船篷子上帷幕耳。《唐书·卢藩传》言之,船子著油□,比惑之,见魏诗方悟。
  又曰:“旄邱”者上侧下高曰旄邱,言君臣相背也。郑注云:“旄当为堥”,又言“堥未详”,何也?
  郭璞《山海经》序曰:“人不得耳闻眼不见为无。”非也。是自不知不见耳,夏虫疑冰之类是矣。仲尼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又韦编三绝。所以明未会者多于解也。
  有杨何者有礼学,以廷评来夔州,转云安盐官。因过刘禹锡,与之□□,何云:“仲尼合葬于防。”“防”地名,非也。仲尼以开墓合葬于防,“防”隧道也,且潸然流涕,是以合葬也。若谓之地名,则未开墓而已潸然何也。
  刘禹锡曰:“茱萸二字,更三诗人道之,而有能否”,杜甫云:“醉把茱萸子细看”,王右丞云:“遍插茱萸少一人”,朱仿云:“学他年少插茱萸”,三君所用,杜公为优。
  刘禹锡曰:“牛丞相奇章公初为诗,务奇特之语,至有“地瘦草丛短”之句。明年秋卷成,呈之,乃有“求人气色沮,凭酒意乃伸”,益加能矣。明年乃上第。
  因曰:杨茂卿云:“河势昆仑远,山形菡萏秋”。此诗题云:“过华山下作”,而用莲蓬之菡萏,极的当而暗静矣。
  又曰:为文自斗异一对不得。予尝为大司徒杜公之故吏,司徒冢嫡之甍于桂林也,柩过渚宫,予时在朗州,使一介具奠酹,以申门吏之礼。为一祭文云:“事吴之心,虽云已矣。报智之志,岂可徒然。‘报智’人或用之,‘事吴’自思得者。”
  柳八驳韩十八《平淮西碑》云:“‘左飧右粥’何如我《平淮西雅》之云:‘仰父俯子’。”禹锡曰:“美宪宗俯下之道尽矣。”柳云:“韩碑兼有冒子,使我为之,便说用兵讨叛矣。”
  刘禹锡曰:“韩碑柳雅”,予为诗云:“城中晨鸡喔喔鸣,城头鼓角声和平”,美李尚书愬之入蔡城也,须臾之间,贼都不觉。又落句云:“始知元和十二载,四海重见升平时”,所以言“十二载”者,因以记淮西平之年。
  段相文昌重为《淮西碑》,碑头便曰:“韩宏为统,公武为将。”用左氏“栾书将中军,栾黡佐之”,文势也甚善,亦是效班固《燕然碑》样,别是一家之美。
  又曰:薛伯鼻修史,为愬传,收蔡州径入为能。禹锡曰:“我则不然。若作史官,以愬得李祐,释缚委心用之为能。入蔡非能,乃一夫勇耳。”
  刘禹锡曰:《春秋》称“赵盾以八百乘”,凡帅能曰以,由也。由赵盾也。
  又曰:王莽以羲和为官名,如今之司天台,本属太史氏。故春秋史鱼、史苏、史亹,皆知阴阳术数也。
  《南都赋》“春茆”音子卯之卯也。而公孙罗云“茆鸟卵”非也。且皆言菜也,何卯忽无言。
  方书中“劳薪”,亦有“劳水”者,扬之使水力弱,亦劳也。亦用笔心,笔亦心劳一也。与薪劳之理,皆药家之妙用。
  又曰:近代有中正,中正乡曲之表也。藻别人物,知其乡中贤愚出处。晋重之。至东晋,吏部侍郎裴楷,乃请改为九品法,即今之上中下,分为九品官也。
  王武子曾在夔州之西市,俯临江岸沙石,下看诸葛亮八阵图。箕张翼舒,鹅形鹳势,聚石分布,宛然尚存。峡水大时,三蜀雪消之际,澒涌滉瀁,可胜道哉。大树十围,枯槎百丈,破磑巨石,随波塞川而下,水与岸齐,雷奔山裂,则聚石为堆者,断可知也。及乎水落川平,万物皆失故态,惟诸葛阵图小石之堆,标聚行列,依然如是者,仅已六七百年,年年淘洒推激.迨今不动。刘禹锡曰:“是诸葛公诚明,一心为先主效死。况此法出《六韬》,是太公上智之材所构,自有此法,惟孔明行之,所以神明保持,一定而不可改也。”东晋桓温过此曰:“此常山蛇阵,击头则尾应,击尾则头应,击其中则头尾皆应。”常山者地名,其蛇两头,出于常山,其阵适类其蛇之两头,故名之也。温遂勒铭曰:“望古识其真,临源爱往迹,恐君遗事节,聊下南山石。”陆法和亦曾征蜀,及上白帝城,插标,曰:“此下必掘得诸葛亮镞。”既掘之,得箭镞一斛。或曰:“当法和至此时,去诸葛亮犹近,应有人向说,故法和掘之耳。法和虽是异人,未必知诸葛亮箭镞在此也。”
  禹锡曰:“‘芍药’和物之名也,此药之性能调和物,或音‘著略’,语讹也。”绚时献赋,用此“芍药”字以:“烟兮雾兮,气兮霭兮”,言四时调和为云也。公曰:“甚善”。因以解之。
  刘□□云:“张燕公文逸而学奥,苏许公文似古,学少简而密。张有河朔刺史冉府君碑,序金城郡君云:‘蕣华前落,藁瘗城隅,天使马悲,启滕公之室;人看鹤舞,闭王母之坟。’亦其比也。”公又云:“张巧于才,近世罕比。端午三殿侍宴诗云:‘甘露垂天酒,芝盘捧御书。含丹同蝘蜒,灰骨慕蟾蜍。’上亲解紫拂菻带以赐焉。苏尝梦书壁云:‘元老见逐,谗人孔多。既诛群凶,方宣太化。’后十三年视草禁中,拜刘幽求左仆射制,上亲授其意,及进本,上自益前四句,乃梦中之词也。”
  又曰:杜工部诗如爽鹘摩霄,骏马绝地,其《八哀诗》,诗人比之大谢拟魏太子邺中八篇。杜曰:“公知其一,不知其二。”吾诗曰:“汝阳让帝子,眉宇真天人。虬髯似太宗,色映塞外春。八篇中有此句不?”或曰:“百川赴巨海,众星拱北辰。所谓世有其人。”杜曰:“使昭明复生,吾当出刘曹二谢上。”杜善郑广文,尝以花卿及姜楚公画鹰示郑,郑曰:“足下此诗可以疗疫。”他日郑妻病,杜曰:“尔但言:子章髑髅血模糊,手提掷还崔大夫。如不瘥,即云:观者徒惊帖壁飞,画师不是无心学。未间,更有:太宗拳毛騧,郭家师子花。如又不瘥,虽和扁不能为也。”其自得如此。
  宣平郑相之铨衡也,选人相贺得入其铨。刘禹锡曰:“予从弟某在郑铨,注潮州尉,一唱唯唯而出。郑呼之却回,曰:‘如公所试,场中无五六人,一唱便受之,亦无五六人.此而不奖,何以铨衡。公要何官,去家稳便?’曰:‘家住常州。’乃注武进县尉。人翕然畏而爱之。及后作相,选官又称第一,宜其有后于鲁也。”又云:“陈讽、张复元各注畿县尉,请换县,充之。既而张却请不换,郑榜子引张,才入门,报已定,不可改。时人服之。”
  裴藻者延龄之子,应鸿辞举。延龄于吏部候消息。时苗给事及杜黄门同时为吏部知铨,将出门,延龄接见;采侦二侍郎口气。延龄乃念藻赋头曰:“是冲仙人。”黄门顾苗给事曰:“记有此否?”苗曰:“恰似无。”延龄仰头大呼曰“不得,不得。”敕下,果无名藻者。刘禹锡曰:“当延龄用事之时,不预实难也。非杜黄门谁能拒之。”
  苗给事子缵应举次,而给事以中风语涩,而心中至切。临试,又疾亟。缵乃为状,请许入试否。粲犹能把笔,淡墨为书,曰“入!入!”其父子之情切如此。其年缵及第。
  元相载用李纾侍郎知制诰,元败,欲出官。王相缙曰:“且留作诰。”待发遣诸人尽,始出为婺州刺史。又曰:独孤侍郎求知制诰,试见元相,元相知其所欲,迎谓常州曰:“知制诰阿谁堪?”心知不我与也,乃荐李侍郎纾。时杨炎在阁下,忌常州之来,故元阻之。乃二人之力也。
  赵璟卢迈二相皆吉州旅客,人人呼为赵七卢三。赵相自微而箸,盖为是姚广女婿,姚与独孤问俗善,因托之,得作湖南判官,累奏官至监察。萧相复代问俗为潭州,有人又荐于萧,萧留为判官,至侍御史。萧入,主留务,有美声,闻于德宗,遂兼中丞,为湖南廉使。及李泌入相,不知之,俄而除替。璟既罢任,遂入京。李元素知璟湖南政事多善,意甚慕之。璟闲居慕静,深巷杜门不出,元素访之甚频。元素乃是泌相之从弟。璟因其相访,引元素于青龙寺,谓之曰:“赵璟亦自合有官职,誓不敢怨他人也。诚非偶然耳,盖得于日者焉。”遂同访之。仍密问元素年命,谓之曰:“据此年命,亦合富贵人也。”元素因自负,亦不言于泌相兄也。顷之,德宗忽记得璟,赐对,拜给事中,泌相不测其由。会有和戎使事,出新相关播为大使,张荐张式为判官,泌因乃奏璟为副使,未至西蕃,右丞有阙,宰相上名,德宗曰:“赵璟堪为此官”,追赴拜右丞。不数月,迁尚书左丞平章事。五年,甍于位。此乃吉州旅人赵七郎之变化也。
  司空曾为杨丞相炎判官,故卢新州见忌,欲出之。公见桑道茂,道茂曰:“年内出官,官名遗忘,福寿。”果然。
  永宁王二十、光福王八二相,皆出于先安邑李丞相之门。安邑薨于位,一王素服受慰,一王则不然,中有变色,是谁过欤?又曰:李安邑之为淮海也,树置裴光德,及去则除授不同。李再入相,对宪宗曰:“臣路逢中人送节与吴少阳,不胜愤。”圣颜頳然。翌日罢李丞相蕃为太子詹事,盖与节是蕃之谋也。又论:征元济时馈运使皆不得其人,数日罢光德为太子宾客,主馈运者裴之所除也。刘禹锡曰:“宰相皆用此势,自公孙弘始而增稳妙焉。但看其传,当自知之。萧曹之时,未有斯作。”
  刘禹锡守连州,替高霞寓,霞寓后入为羽林将军,自京附书,曰:“以承眷,辄请自代矣。”公曰:“奉感。然有一话。曾有老妪,山行见大虫,羸然跬步而不进,若伤其足者。妪因即之,而虎举前足以示妪,妪看之,乃有芒刺在掌下,因为拔之。俄而奋迅阚吼,别妪而去,似愧其恩者。及归,翌日,自外掷麋鹿狐兔至于庭者,日无阙焉。妪登垣视之,乃前伤虎也,因为亲族具云其事而心异之。一旦忽掷一死人入,血肉狼籍,乃被村人凶者呵捕云:杀人。妪具说其由,始得释缚。乃登垣,伺其虎至而语之,曰:‘感则感矣,叩头大王,已后更莫抛人来也。’”
  刘禹锡曰:史氏所贵著作起居注,橐笔于螭首之下,人君言动皆书之,君臣启沃皆记之,后付史氏记之,故事也。今起居惟写除目,著作局可张罗,不亦倒置乎。
  刘禹锡曰:大抵诸物须酷好则无不佳,有好骑者必畜好马,曰好瑟者必善弹,皆好而别之,不必富贵而亦获之。韦绚曰:蔡邕焦尾,王戎牙筹,若不酷好,岂可得哉。
  贞元末有相骨山人,瞽双目,人求相,以手扪之,必知贵贱。房次卿方勇于趋进,率先访之。及出户时,后谒者盈巷,睹次卿已出,迎问之,曰:“如何?”答曰:“不足言,不足言。且道个瘦长杜秀才位极人臣,何必更云。”或有退者。后杜循果带相印镇西蜀也。
  权丞相德舆言无不闻,又善廋词。尝逢李二十六于马上,廋词问答,闻者莫知其所说焉。或曰:“廋词何也?”曰:“隐语耳。语不曰:‘人焉廋哉!人焉廋哉!’此之谓也。”
  侍郎潘炎进士榜有六异:朱遂为朱滔太子;王表为李纳女婿,彼军呼为驸马;赵博宣为易定押衙,袁同直入番为阿师;窦常二十年称前进士;奚某亦有事;时谓之六差。窦常新及第,薛某给事宅中逢桑道茂,给事曰:“窦秀才新及第,早晚得官?”桑生曰:“二十年后方得官。”一坐皆哂,不信。然果耳五度奏官,皆敕不下,即摄职数四,其如命何!
  通事舍人宣诏,旧例,拾遗团句把麻者,盖谒者不知书,多失句度,故用拾遗低声摘句以助之。及吕温为拾遗,被唤把麻,不肯去,遂成故事。拾遗不把麻者,自吕始也。时柳宗元戏吕云:“幸识一文半字,何不与他把也。”
  开成末,韦绚自左补阙为起居舍人。时文宗稽古尚文,多行贞观开元之事。妙选左右史,以魏谟为右史,俄兼大谏,入阁秉笔,直声远闻。帝倚以为相者,期在旦暮,对扬进谏,细大必行,公望美事,朝廷拭目以观文贞公之风彩。会文宗晏驾,时事变移,遂中辍焉。时绚已除起居舍人,杨嗣复于殿下先奏,曰:“左补阙韦绚新除起居舍人,未中谢,奏取进止。”帝颔之。李圭招而引之,绚即置笔札于玉阶栏槛之石,遽然趋而致词拜舞焉。左史得中谢,自开成中,至武宗即位,随仗而退,无复簪笔之任矣。遇簪笔之际,因得密迩天颜,故时人谓两省为侍从之班,则登选者不为不达矣。
  贞元末,太府卿韦渠牟、金吾李齐运、度支裴延龄、京兆尹嗣道王实皆承恩宠事荐人多得名位。时刘师老、穆寂皆应科目,渠牟主持穆寂,齐运主持师老。会齐运朝对,上嗟其羸弱,许其致政而归。师老失据,故无名子曰:“太府朝天升穆老,尚书倒地落刘师。”刘禹锡曰:“名场险巇如此。”
  又渠牟因对德宗,德宗问之,曰:“我拟用郑絪作宰相,如何?”渠牟曰:“若用此人,必败陛下公事。”他日又问,对亦如此。帝曰:“我用郑絪,定也,卿勿更言。”絪即昭国司徒公也。再入相位,以清俭文学号为贤相,于今传之。渠牟之毁,滥也。
  韦延祐围棋与李士秀敌手,士秀惜其名,不肯先,宁输延祐筹,终饶两路。延祐本应明经举,道过太梁,其护戎知其善棋,表进之。遂因言江淮足棋人,就中弈棋明经者多解。
  贞元中有杜劝好长行,皆有佳名。各记有[此处疑有脱误]。
  轻纱夏中用者名为冷子。取其似蕉葛之轻健而名之。
  刘禹锡言:司徒杜公佑视穆赞也,如故人子弟,佑见赞为台丞,数弹劾,因事戒之,曰:“仆有一言,为大郎久计,他日少树敌为佳。”穆深纳之,由是稍霁其威也。
  崔清除濠州刺史,替李逊,清辞户部侍郎李巽。留坐与语。清指谓所替李逊,曰:“清都不知李逊浑不解官。”再三言之。巽曰:“李巽即可在,只是独不称公意。”清稍悟之,惭顾而去。
  杨茂卿客游扬州,与杜佑书,词多捭阖,以周公吐握之事为讽。佑讶之。时刘禹锡在坐,亦使召杨至,共饮。佑持茂卿书与禹锡,曰:“请丈人一为读之。”即毕。佑曰:“如何?”禹锡曰:“大凡布衣之士,皆须摆阖以动尊贵之心。”佑曰:“休休!摆阖之事烂也。独不见王舍乎,摆阖陈少游,少游刎其颈。今我与公饭吃,过犹不及也。”翌日,杨不辞而去。
  刘禹锡曰:崔护不登科,怒其考官苗登,即崔之三从舅也。乃私试为判头,毁其舅,曰:“甲背有猪皮之异,人问曰:何不去之,有所受。”其判曰:“曹人之袒重耳,骈胁再观。相里之剥苗登,猪皮斯见。”初登为东畿尉,相里造为尹,曾欲笞之,袒其背,有猪毛,长数寸。故又曰:“当偃兵之时则队而无用,在穴之□则摇而有求。”皆言其尾也。
  柳宗元与刘禹锡同年及第,题名于慈恩塔。谈元茂秉笔,时不欲名字者,彰曰:“押缝版子上者率多不达,或即不久物故。”柳起草,暗斟酌之。张复已下,马徵、邓文佐名尽著版子矣。题名皆以姓望,而辛南容人莫知之。元茂阁笔,曰:“请辛先辈言其族望。”辛君适在他处。柳曰:“东海人。”元茂曰:“争得知?”柳曰:“东海之大,无所不容。”俄而辛至,人问其望,曰:“渤海。”众大笑。慈恩题名,起自张莒,本于寺中闲游而题其同年人,因为故事。
  贞元中武臣常愿好作本色语。曾谓余曰:“昔在奉天为行营都虞候,圣人门都有几个贤郎。”他悉如此。且曰:“奉天城斗许大,更被朱泚吃兵马楦为如累鸡子。今抛向南衙,被公措大伟龁邓邓把将化官职去。”至永贞初,禹锡为御史监察,见常愿摄事在焉。因谓之,曰:“更敢道纥邓否?”曰:“死罪死罪。”
  于頔之镇襄阳也,朝廷姑息,除其子方为太常丞。頔让之,表曰:“刘元佐儿士荣,以佐之功,先朝为太常丞,时臣与士荣同登朝列,见其凡劣,实鄙之。今臣功名不如元佐,某之凡劣不若士荣,若授此爵,更为叨忝。”德宗令将其表宣示百寮。时士荣为南衙将军目睹其表。有浑锯者锡之□也。镐宴客饮酒,更为令,曰:“徵近日凡劣,不得即雨。”□曰:”刘士荣。”镐曰:“于方。”镐谓席人曰:“诸公并须精除。”
  窦群与袁德师同在浙西幕,窦群知尉,尝嗔堂子,曰:“须送伯禽。”同德师曰:“会否?”曰:“某乙亦不到如此,也还曾把书,□何乃相卿。”诘之:“且伯禽何人?”德师曰:“只是古之堂子也。”满座人哂。
  刘禹锡云:道宣持律第一。忽一旦霹雳绕户外不绝。宣曰:“我持律更无所犯,若有宿业则不知之。”于是褫三衣于户外,谓有蛟螭凭焉。衣出而声不已。宣乃视其十指甲有一点如油麻者,在右手小指上,疑之,乃出于隔子孔中,一震而失半指。黑点是蛟龙之藏处也。禹锡曰:“在龙亦尤善求避地之所矣,而终不免,则一切分定,岂可逃乎。”
  湖南观察使有夫人脂粉钱者,自颜杲卿妻始之也。柳州刺史亦有此钱,是一军将为刺史妻致,不亦谬乎。
  襄阳牛相公赴举之秋,每为同袍见忽,及至升超,诸公悉不如也。尝投贽于刘补阙禹锡,对客展卷,飞笔涂窜其文,且曰:“必先辈未斯至矣。”然拜谢砻砺,终为怏怏乎。历廿余岁,刘转汝州,陇西公镇汉南,枉道驻旌旄,信宿,酒酣,直笔以诗喻之。刘公承诗意,方悟往年改张牛公文卷。因诫子弟咸元承雍等,曰:“吾立成人之志,岂料为非。况汉上尚书,高识达量,罕有其比。昔主父偃家为孙弘所夷,嵇叔夜身死钟会之口,是以魏武诫其子云:‘吾大忿怒、小过失,慎勿学焉。’汝辈修进,守忠为上也。”
  席上赠刘中丞 襄州节度牛僧孺诗曰:
  粉署为郎四十春,今来名辈吏无人。休论世上升沈事,且斗樽前见在身。珠玉会应成咳唾,山川犹觉露精神。莫嫌恃酒轻言语,曾把文章谒后尘。
  奉和牛尚书 汝州刺史刘禹锡
  昔年曾忝汉朝臣,晚岁空余老病身。初见相如成赋日,后为丞相扫门人。追思往事咨嗟久,幸喜清光语笑频。犹有当时旧冠剑,待公三日拂埃尘。
  牛公吟和诗,前意稍解,曰:“三日之事,何敢当焉。”于是移宴竟夕,方整前驱也。
  中山公谓诸宾友曰:“予昔与权丞相德舆廋词,同舍郎莫之会也。与韩退之愈优劣人物,而浙袁给事同肩。与李表臣程突梯,而侮李兵部绅。与柳子厚宗元评修国史,而薄侍郎衮。与吕光化论制诰,而鄙席舍人夔。余二十八年在外,五为刺史,而不复亲台省,以此将知清途隔绝,其自取乎。”
  “或有淡薄相于,缄翰莽卤者。每吟张博士籍诗云:“新酒欲开期好客,朝衣暂脱见闲身。’对花木则吟王右丞诗云:‘兴阑啼鸟换,坐久落花多。’则幽居之趣少安乎。余友稀,旧人各为异代。近日为文都不惬。洛中白二十居易苦好余《秋水咏》曰:‘东屯沧海阔,南漾洞庭宽。’又《石头城下作》云:‘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余自知不及苏州韦十九郎中应物诗曰:‘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尝过洞庭,虽为一篇,静思杜员外甫落句云:‘年去年来洞庭上,白鬓愁杀白头人。’鄙夫之言,有愧于杜公也。”
  “杨茂卿校书《过华山诗》曰:‘河势昆仑远,山形菡萏秋。’此句实为佳对。又皇甫博士湜《鹤处鸡群赋》云:“若李君之在胡,但见异类;如屈原之相楚,唯我独醒。’然二君矜炫,俱为朝野之绝伦。余亦昔时直气,难以为制。因作一口号,赠歌人米嘉荣曰:‘唱得梁州意外声,旧人唯有米嘉荣。近来年少轻前辈,好染髭须事后生。’”
  “夫人游尊贵之门,常须慎酒。昔赴吴台,扬州大司马杜公鸿渐为余开宴,醉归驿亭,似醒,见二女子在旁,惊非我有也。乃曰:‘郎中席上与司空诗,特令二乐伎侍寝。’且醉中之作,都不记忆。明旦修状启陈谢,杜公亦优容之,何施面目也。余郎署州牧,轻忤三司,岂不难也。诗曰:‘高髻云鬟宫样妆,春风一曲杜韦娘。司空见惯寻常事,断尽苏州剌史肠。’”
  中山刘公(原注:“后以太子校书尚书令呼到为州牧也。”)曰:“顷在夔州,少逢宾客,纵有停舟相访,不可久留。而独吟曰:‘巴人泪逐猿声落,蜀客舟从鸟道来。’忽得京洛故人书题,对之零涕。”
  又曰:“浮生谁至百年,倏尔衰暮,富贵穷愁,寔其常分,胡为嗟惋焉。”
  附编
  公尝于贵人家,见梁昭明太子胫骨,微红而润泽,岂非异也。又尝见人腊长尺许,眉目手足悉具,或以为僬侥人也。
  元公镇南海日,疽生于鬓,气息惙然。忽有一年少道士,直来房前,谓元公曰:“本师知病疮,遣某将少膏药来,可便傅之。”元公宠姬韩氏,家号静君,遂取膏疾帖之于疮上,至暮而拔,数日平复。于苍黄之际,不知道士所来。及令勘,中门至衙门十余重,并无出入处,方知是其异也。盛膏小银合子,韩氏收得,后犹在。
  蜀王尝造千面琴,散在人间,王即隋文之子杨秀也。
  李汧公勉取桐丝之精者,杂缀为之,谓之百衲琴。用蜗壳为徽。其间三面尤绝异,通谓之“响泉韵磐”。弦一上,可十年不断。
  绛州《碧落碑》文乃高祖子韩王元元四男(原注:“训、谊、撰、谌。”)为先妃所制,陈惟玉书,今不知者,皆妄有指说。
  荀舆能书,尝写貍骨方,(原注:“貍骨理劳方也。”)右军临之,谓之《貍骨帖》。
  昔中书令河东公开元中居相位,有张憬藏者能言休咎,一日忽诣公,以一幅纸大书台字授公。公曰:“余见居台司,此意何也?”后数日,贬台州刺史。
  河东公出镇并州日,上问有何事,但言之。奏曰:“臣有弟嘉祐,远牧方州,(原注:‘不记去处,’)手足支离,常系念虑。”上因口敕“张嘉祐可忻州刺史。”忻州河东属郡,上意不疑,公亦不让,岂非至公无隐,出于常限也。
  王平南(原注:“虞”)右军之叔也。善书画,尝谓右军曰:“诸事不足法,唯书画可法。”晋明帝师其画,右军学其书。
  京国顷岁街陌中有聚观戏场者,询之,乃剌猬对打令。既合节奏,又中章程。
  汲冢书盖魏安釐王时,卫郡汲县耕人于古冢中得之。竹简,漆书科斗文字,杂写经史,与今本校验,多有同异。耕人忘其姓名。
  世谓牡丹花近有,盖以前朝文士集中无牡丹歌诗。公尝言杨子华有画牡丹处,极分明。子华北齐人,则知牡丹花亦久矣。
  王僧虔,右军之孙也。齐高祖尝问曰:“卿书与我书孰优?”对曰:“陛下书帝王第一,臣书人臣第一。”帝不悦。尝以撅笔书,恐帝所忌故也。
  陆畅尝谒韦皋,作《蜀道易》一首,句曰:“蜀道易,易于履平地。”皋大喜,赠罗八百匹。皋薨,朝廷欲绳其既往之事,复开先所进兵器,其上皆刻“之秦”二字。不相与者欲窘成罪名。畅上疏理之云:“臣在蜀日见造所进兵器,‘之秦’者匠之名也。”由是得释。《蜀道难》李白罪严武作也,畅感韦之遇,遂反其词焉。
  魏受禅碑,王朗文,梁鹄书,钟繇镌字,谓之三绝。(原注:“古镌字皆须妙于篆籀,故繇方得镌刻。”)张怀瓘《书断》曰:篆籀、八分、隶书、草书、章书、飞白、行书,通谓之八体,而右军皆在神品。右军尝醉书,点画类龙爪,后遂为龙爪书。如:科斗、玉箸、偃波之类,诸家共五十二般。
  舒州灊山下有九井,其实九眼泉也。旱则杀一犬投其中,大雨必降,犬亦流出焉。
  南山久旱,即以长绳系虎头骨,投有龙处。入水,即掣不定,俄顷云起潭中,雨亦随降。(原注:“龙虎敌也,虽枯骨犹能激动如此。”)
  五星恶浮图佛像。今人家多图画五星,杂于佛事,或谓之禳灾,真不知也。(见《尚书故实》)
  武后朝宰相石泉公。(原注:“王方庆,琅邪王。”)后尝御武成殿,阅书画,问方庆,曰:“卿家旧法书帖乎?”方庆遂进自右军已下至僧虔智永禅师等二十五人,各书帖一卷,命崔融作序,谓之“宝章集。”亦曰“王氏世宝”。
  今延英殿,紫芝殿也,谓之小延英。苗韩公居相位,以足疾,步骤微蹇,上每于此待之。宰相传小延英,自此始也。
  八分书起于汉时王次仲。次仲有道术,诏征聘,于车中化为大鸟飞去,遗翮于山谷间。今有大翮山。小翮山偶忘其处。
  李约尝江行,与一商胡舟楫相次。商胡病,固邀与约相见,以二女托之,皆异色也。又遗一大珠。约悉唯唯。及商胡死,财宝数万,约皆籍送官,而以二女求配。始殓商胡时,自以夜光含之,人莫之知也。后死胡亲属来理资财,约请官司发掘验之,夜光在焉。其密行有如此者。
  杨祭酒爱才公心,尝知江表之士项斯,赠诗曰:“度度见诗诗总好,及观标格胜于诗。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相逢说项斯。”项斯由此名振,遂登高科。
  东都顷年创造防秋馆,穿掘多得蔡邕鸿都学所书石经,至今,人家往往有之。
  王内史《借船帖》,书之尤工者也。卢公尚书宝惜有年矣。张宾获致书借之,不得。云:“只可就看,未尝借人。”卢公除潞州,旌节在途,才数程,忽有人将书帖来就公求售,阅之,乃《借船帖》也。公惊异,问之。云:“卢家郎君要钱,遣卖耳。”公嗟讶移时,不问其价,还之。后不知落何处。
  飞白书始于蔡邕,在鸿都学见匠人施垩帚,遂创意焉。梁子云能之。武帝谓曰:“蔡邕飞而不白,羲之白而不飞,飞白之间,在卿斟酌耳。”
  章仇兼琼镇蜀日,仇尝设大会,百戏在庭,有十岁女童,舞于竿杪,忽有物状如雕鹗,掠之而去。群众大骇,因而罢乐。后数日,其父母见在高塔上,梯而取之,则神形如痴。久之,方语,云:见壁画飞天夜叉者将入塔中,日饲果食饮馔之类,亦不知其所自。四日,方精神如初。
  传记所传:汉宣帝以皂盖车一乘,赐大将军霍光,悉以金较具。至夜,车辖上金凤皇辄亡去,莫知所之,至晓乃还。如此非一,守车人亦尝见。后南郡黄君仲北山罗鸟,得凤皇子,入手即化成紫金,毛羽冠翅,宛然具足,可长尺余。守车人列云:“今月十二日夜,车辖上凤皇俱飞去,晓则俱还,今日不返,恐为人所得。”光甚异之,具以列上。后数日,君仲诣阙上金凤皇子,云:“今月十二日夜,北山罗鸟所得。”帝闻而疑之,以置承露盘上,俄而飞去。帝使寻之,直入光家,止车辖上。乃知信然。帝取其车,每游行,辄乘御之。至帝崩,凤皇飞去,莫知所在。嵇康诗云:“翩翩凤辖,逢此网罗”,正谓此也。
  昔东海蒋潜尝至不其县,路次,林中遇一尸已臭烂,鸟来食之,辄见小儿长三尺,驱鸟,鸟飞起。如此非一,潜异之。看见尸头上着通天犀纛,揣其价可数万钱,潜乃拔取。既去,众鸟争集,无通驱者。潜以此纛上晋武灵王晞,晞薨,以衬众僧。王武刚以九万钱买之,后落褚太尉处,复以饷齐故丞相豫章王,王薨后,内人江夫遂断以为钗。每夜辄见一儿,绕床啼叫,云:“何为见屠割,天当相报。”江夫恶之,月余乃亡。
  《晋书》中有饮食名寒具者,亦无注解处,后于《齐民要术》并《食经》中检得,是今所谓镮饼。桓玄尝陈法书名画,请客观之,有客食寒具,不濯手而执书,因有污处。玄不怿,自此命宾,不设寒具。
  昌黎生,名父之子,虽教有义方而性颇暗劣。尝为集贤校理,史传中有说“金根车”处,皆臆断之,曰:“岂其误与?必金银车也。”悉改“根”字为“银”字。至除拾遗,果为谏院不受。俄有以故人之子愍之者,因辟为鹿门从事。
  今谓进士登第为“迁莺”者久矣。盖自《毛诗·伐木篇》:“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又曰:“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并无莺字。顷岁试“早莺求友”诗,又“莺出谷”诗,别书固无证据,岂非误与。
  东晋谢太傅墓碑,但树贞石,初无文字,盖重难制述之意也。(见《尚书故实》)
  《千字文》梁周兴嗣编次,而有王右军书者,人皆不晓其始。梁武教诸王书,令殷铁石于大王书中撮一千字不重者,每字一片纸,杂碎无叙。武帝召兴嗣,谓曰“卿有才思,为我韵之。”兴嗣一夕编次进上,鬓发皆白,而赏锡甚厚。右军孙智永禅师自临八百本,散与人外,江南诸寺各留一本。永公住永欣寺,积年学书,后有笔头十饔,每瓮皆数万。人来觅书,兼请题头者,如市,所居户限为之穿穴,乃用铁叶裹之。人谓之铁门限。后取笔头瘗之,号退笔冢,自制铭志。
  郑广文学书而病无纸,知慈恩寺有柿叶数间屋,遂借僧房居止,日取红叶学书,岁久殆遍。后自写所制诗并画,同为一卷,封进玄宗,御笔书其尾,曰:“郑虔三绝。”
  郭侍郎承嘏尝宝惜法书一轴,每随身携往。初应举,就杂文试。写毕,夜色犹早,以纸缄裹,置于箧中。及纳试而误纳所宝书帖。却归铺,于烛笼中取书帖观览,则程试宛在箧中。遽惊嗟,计无所出,来往棘围门外。忽有老吏询其事,具以实告。吏曰:“某能换之。然某家贫,居兴道里,傥换得,愿以钱三万见酬。”公悦以许之。逡巡赍程试入而以书帖出授公,公愧谢而退。明日归亲仁里,遽以钱送诣兴道。款关久之,吏有家人出,公以姓氏质之,对曰:“主人死已三日矣,力贫未办周身之具。”公惊叹久之。方知棘围所见,乃鬼也。遂以钱赠其家。
  张尚书牧弘农日,捕获发墓盗十余辈。中有一人请间,言事。公因屏吏独问。对曰:“愿以他事赎死。卢氏南川有尧女冢,近亦曾为人开发,获一大珠并玉碗,人亦不能计其直,余宝器极多,世莫之识也。”公因遣吏发验其冢,果有开处。旋获其党,考讯,与前通无异。及牵引其徒,皆在商州冶务中。时商牧名卿也。州移牒,公致书,皆怒而不遣。窃知者云:“珠玉之器,皆入京国贵人家矣。然史传及地里书并不载此冢,且尧女舜妃者,死于湘岭,今所谓者,岂传说之误与。矧遗训于茅茨土阶,不宜有厚葬之事,即此墓果何人哉。”
  圣善寺银佛,天宝乱,为截将一耳。后少傅白公奉佛,用银三铤添补,然犹不及旧者。
  果州谢真人上升前,在金泉山道场,上帝锡以马鞍,使安其心也。刺史李坚遗之玉念珠,后问:“念珠在否?”云:“已在玉皇之前矣。”一日,真人于紫极宫致斋,金母下降,郡郭处处有虹霓云气之状。至白昼轻举,万目睹焉。
  旧官人所服唯黄紫二色。贞观中,始令三品以上服紫,四品五品以朱,六品七品以绿,八品九品以青。
  谢脁诗云:“芳洲多杜若。”贞观中医局求杜若,度支郎乃下邡州,令贡之。判司曰:“邡州不出杜若,应由谢脁诗误。”太宗闻之大笑,改雍州司户。
  郑公尝出行,以正月七日谒见太宗。太宗劳之,曰:“卿今日至,可谓人日矣。”
  虞公之为秘书,于省后堂,集群书中事可为文用事,号为《北堂书钞》。今北堂犹存,而《书钞》盛行于世。
  贞观中西域献胡僧,咒术能生死人。太宗令飞骑中拣壮勇者,试之,如言而死,如言而苏。帝以告宗正卿傅奕,奕曰:“此邪法也,臣闻邪不干正,若使咒臣,必不能行。”帝令咒奕,奕对之初无所觉。须臾,胡僧忽然自倒,若为物所击,便不复苏。
  阎立本善画,至荆州见张僧繇旧迹,曰:“定虚得名耳。”明日又往,曰:“犹近代佳手。”明日又往,曰:“名下定无虚士。”坐卧观之,留宿其下,十日不能去。张僧繇遂作醉僧图,每以此嘲之,于是诸僧聚钱十万,资阎立本作醉道士图,今并传于世。
  率更令欧阳询行见古碑,晋索靖所书,驻马观之,良久而去。数百步,复还,下马伫立,疲倦则布毯坐观。因宿其下,三日而去。
  贞观中弹琵琶,裴洛儿始废拨用手,今俗为掐琵琶是也。
  许敬宗性轻傲,见人多忘,或谓之不聪。敬宗曰:“卿自难记,若遇何、刘、沈、谢,暗中摸索著,亦可识。”
  高阳许敬宗奏流其子昂于南,及敬宗死,博士袁思古议谥为“谬”。昂子彦伯于众中将击之。袁曰:“今为贤家君报仇雠,何为反怒。”彦伯惭而止。
  褚遂良问虞监曰:“某书何如永师?”曰:“闻彼一字直五百金,岂得若此。”曰:“何如欧阳询?”曰:“不择纸笔,皆能如志。”褚恚曰:“既然,某何更留意于此。”虞曰:“若使手和笔调,遇合作者,亦深可尚。”褚喜而退。
  卢承庆尚书总章初考内外官。有督运遭风失米,卢考之,曰:“监运损粮,考中下。”其人容色自若,无言而退。卢重其雅量,改注曰:“非所及,考中中。”既无喜容,亦无愧词,又改曰:“宠辱不惊,考中上。”
  刘仁轨为左仆射,戴至德为右仆射,人皆多刘而鄙戴。有老妇陈牒,至德方欲下笔,老妇问其左右,“此是刘仆射?”曰:“戴仆射。”因急就前,曰:“此是不解事仆射,却将牒来。”至德笑令授之。戴仆射在职无异迹,当朝似不能言。及薨,高宗叹曰:“自吾丧至德,无复闻谠言。在时有不是者,未尝放我过。”因索其前后所陈,章奏盈箧,阅而流涕。朝廷始重之。
  高宗承贞观之后,天下无事。上官侍郎独持国政,常凌晨入朝,巡落水堤,步月,徐辔。咏云:“脉脉广川流,驱马入长洲。鹊飞山月曙,蝉噪野风秋。”音韵清亮,群公望若神仙焉。
  贾嘉隐年七岁,以神童召见。时长孙太尉无忌、徐司空勣于朝堂立语。徐戏之,曰:“吾所倚何树?”嘉隐曰:“松树。”徐曰:“此槐也,何言松?”嘉隐云:“以公配木,何得非松。”长孙复问:“吾所倚何树?”曰:“槐树。”公曰:“汝不能复矫对邪?”嘉隐曰:“何烦矫对,但取其鬼木耳。”徐叹曰:“此小儿作獠面,何得如此聪明。”嘉隐曰:“胡头尚为宰相,獠面何废聪明。”徐状胡也。
  左史东方虬每云:“二百年后,乞你与西门豹作对。”
  昆明池者,汉孝武所制。蒲鱼之利,京师赖之。中宗乐安公主请之。帝曰:“前代以来,不以与人,此则不可。”主不悦,因役人别凿一池,号曰定昆池。既成,中宗往观,令公卿赋诗。李黄门日知诗云:“但愿暂思居者逸,无使时传作者劳。”及睿宗即位,谓之曰:“定昆池诗当时朕亦不敢言,非卿忠正,何能若此。”寻迁侍中。
  徐彦伯常侍,睿宗朝以相府之旧,拜羽林将军。徐既文士,不悦武职。及迁,谓贺者,曰:“不喜有迁,且喜出军。”
  代有《山东士大夫类例》三卷,其非士类及假冒者不见录。署云:“相州僧昙刚撰。”时柳常侍冲亦明于族姓,中宗朝为相州刺史。询问旧老,云:“自隋以来,不闻有僧名昙刚。”盖疾于时,故隐其名氏云。
  晋谢灵运须美,临刑因施为南海祗洹寺维麋诘像须。寺人宝惜,初不亏损。中宗朝,乐安公主五日斗草,欲广其物色,令驰骑取之。又恐为他所得,因剪弃其余,今遂无。
  洛阳画匠解率先为嗣江王家画像,未毕而逃。及见擒,乃妄云:“工直未相当。”因于像前誓曰:“若负心者愿死为汝家牛。”岁余王家产一骍犊,有白文于背,曰是解奉先。观者日夕如市,时开元二十年也。
  云阳县界多汉离宫,故地有似槐而叶细,士人谓之玉树。杨子云《甘泉鼠》云:“玉树青葱。”后左思以雄为“假称珍怪”,盖不详也。
  江宁县寺有晋长明灯,岁久火色变青而不热。隋文帝平陈,已讶其古,至今犹在。
  王右军《告誓文》,今之所传,即其稿本,不具年月日期。其真本云:“维永和十年三月癸卯朔九日辛亥”,而书亦是真小文。开元初年闰月,江宁县瓦官寺修讲堂,匠人于鸱尾内竹简中得之,与一沙门。至八年,县丞李延业求得之,上岐王,岐王以献帝,便留不出。或云:后借得岐王,十年王家失火,图书悉为煨烬,此书亦见焚。
  洛阳有僧房中磬子日夜辄自鸣,僧以为怪,惧而成疾。求术士百方禁之,终不能已。曹绍夔素与僧善,夔来问疾,僧具以告。俄击斋钟,磬复作声。绍夔笑曰:“明日设盛馔,余当为除之。”僧虽不信绍夔言,冀或有效,乃力置馔以待绍夔。食讫,出怀中错,鑢磬数处而去,其声遂绝。僧问其所以,绍夔曰:“此磬与钟律合,故击彼应此。”僧大喜,其疾便愈。
  隋末有河间人皻鼻酗酒,自号郎中。每醉必殴击其妻,妻美而善歌,每为悲怨之声,辄摇顿其身。好事者乃为假面以写其状,呼为“踏摇娘”,今谓之“谈娘”。
  故事,每三月三日、九月九日赐王公以下射中鹿鸣赐马,第一赐绫,其余布帛有差。至开元八年秋,舍人许景先以为徒耗国赋而无益于事。罢之。
  皇甫文备武后时酷吏也。与徐大礼论狱,诬徐党逆人,奏成其罪。武后特出之。无何,文备为人所告,有功许之,在宽。或曰:“彼曩时将陷公于死,今公反欲出之,何也。”徐曰:“汝所言者私怨,我所守者公法。安可以公容私耶?”
  武后以吏部选人多不实,乃令试日自糊其名,暗考以定等。判之糊名,自此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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