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与昌乐人
范永来
司马光(公元1019-1086年),宋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涑水乡人,字君实,世称涑水先生。仁宗宝元(公元1038-1040年)进士,累官端明学士,哲宗朝入相。着有宏篇巨着《资治通鉴》及《独乐园集》等。大名鼎鼎,乃宋朝一代文豪。但这位高官文豪也为昌乐的一位区区老太作《张行婆传》,并称“其处心有可重者” ,对其人给予高度的评价,却知者甚少。
《昌乐县续志·艺文志》补遗了司马光亲自撰写的《张行婆传》,使之流传至今。张行婆,知其姓不知其名,因奉佛修行、忠孝行善而尊为“行婆” 。生卒年不详,宋代昌乐人。父为虎翼军校,其母早亡。七岁被继母秘使人贩卖之,并骗其父走失,父哭三日失明,于是失军籍为民。行婆被卖于尚书左丞范公(范纯仁?待考)家为奴,后陪嫁范氏女至泗水(今山东泗水县)三班借职(地方小吏)金士则家。张氏勤谨,金家甚爱之。
年之后,张行婆于父偶遇于泗水。金家怜之,父女得归。其父得知女儿走失之因,欲将继母殴而休之。张行婆说:“儿非母不得入贵人家,母乃有德于儿,又何怨焉?今赖天之力得复见,父若儿归而母逐,儿何安焉?(〈张行婆传〉)”其父听后,感动而止。
张行婆父年已六十,无子,家贫,靠卖柴为生。老家原有田园,为人所占,张氏乃于父母上讼州衙方得回归自田。不久,父亡,行婆赡养继母。母因年老行走不便,每每背负之。待母亡故,行婆才嫁于乡民王佑为妻,生一男二女。王佑早亡,行婆一人扶老携幼,志不改嫁。直至子女成人婚毕,才对其子说:“吾素乐浮屠(佛陀)法,里中有古寺,废己久,吾当率里人修之。弃家庭,处其中,不复为尔母矣。(同上)”里人闻听,争相捐钱献物。不久,堂殿厨庑,塑绘佛像,古寺修复。每戒其子,以后不得随便到寺里来,并说:“寺有众人之财,将以兴佛事,吾一毫不敢私(用),汝来使吾无以自明。(同上)”自此之后,张行婆潜心佛事。
张行婆在金家为奴时,与金士则之妹尤为友善。神宗元丰年间(公元1078-1086年),张行婆不忘故情,孤身徒步去泗水金家,闻金士则之妹已嫁,又兼程去千里之遥的陕州夏县司马家探望。时金士则之妹,已是司马光之嫂。主仆相见,行婆说:“我故时的主家怎能忘呢!”司马光嫂大喜,在园门之旁独置一室,让行婆居此。每天进蔬食,读佛书,常与女仆说:要诲以忠勤。有不受并被辱骂不与计较,遇劳辱之事则身先行之,若授以钱财衣物坚决辞掉,不得已时也辞多受少。见到一点柴或布头都要拾起来归主。有女仆年幼,为其梳头、缝补衣服,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猴犬按时喂养,无不驯服,有时张氏离去,数日悲鸣不食。
司马光看到行婆所为,很是惊异,对她说道:“妪已老,幸有子,不与之居,以终其身,而栖栖汲汲周游四方,竟何为乎?(同上)”张行婆答曰:“凡学佛者,先应断爱,彼虽吾子,久已舍之,不复思也。(同上)” 司马光听后,非常感动,赞曰:“世之服儒衣冠,读诗书,以君子自名者,其忠孝廉让能如张氏者几希。岂得以其微贱而忽(视)之耶?闻其风者,能无怍乎?曏使生于刘子政(汉刘向,字子政。汉宣帝朝为给事中、光禄大夫。着有《五行传》、《列女传》、《列仙传》等)之前,使子政得而传之。虽古之烈女,何以尚之?惜乎!为浮屠所蔽,不得入于礼义之涂。然其处心有可重者,余是敢私记之。(同上)”
司马光赞语的大意是:世上以君子自诩的那些腐儒,像张行婆这样忠孝廉让的人能有几个?是因出身微贱而被忽视,听到她的高尚风范,谁不为之惭愧呢?她如果生在刘向之前,刘向得知其人所为一定会写进《烈女传》流传下来。可惜张行婆被佛所蔽,未入正统的儒家礼义之途。但她处心行善所为是值得尊重的,我怎敢以私不记呢
张行婆的仁义善行固然感人可敬,但生于900多年前封建社会的最低层、出身卑微的一位孤苦老太婆有谁同情又能记得她呢?而官居相位的一代文豪司马光却屈尊为寄居如奴的昌乐老太作传,也算得上是千古一人了。从后面的赞语不难看出,司马光对当时的那些衣冠楚楚的“君子” 予以无情的鞭挞和讽刺,却对仁孝扑实而又默默无闻的张行婆——或者借喻百姓的善良行为给予高度的评价,实属不易。张行婆的善行通过司马光的手笔得以流传,司马光能给昌乐老太作传受人尊崇。“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在发扬国学、孝廉的今天,司马光的文风值得推崇,张行婆的德行值得借鉴,昌乐人的善良遗风需要发扬光大。有感而发,填词以赞:
浪淘沙·张行婆
昌乐好河山,自古多贤。行婆高品后人传。司马着文扬婢女,如镜高悬。 “君子”喜衣冠,民度饥寒。道德仁孝最为先。良善遗风何处去?还看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