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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7-04-15 09:31
鄌郚总编

悲侠抗日斗敌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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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1楼] 发表于:2018-12-28 09:50
鄌郚总编
  悲侠抗日斗敌传奇
  鲁中抗日根据地,位于山东省中部,津浦铁路以东、胶济铁路以南、沂河以西、兖(州)临(沂)公路以北广大地区。这块根据地是在1937年日寇侵入华北全国抗日战争爆发后,中共山东省委制定了抗日武装起义计划,由当地共产党员、抗日自卫团员与陕北来的红军干部、平津南下的“民先”队员等参加的抗日武装起义,成立了八路军山东人民抗日游击队第4支队,开展抗日游击活动。1938 年5月,日军攻占徐州,山东全省沦为敌后。山东省委传达中共中央指示,决定创建的山东抗日根据地。
  鲁中地区地处山东腹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抗日战争进入战略相持阶段后,日伪军在此地驻有重兵;鲁中八路军部队连续粉碎了日伪军1939年6月大“扫荡” 和 1940年9月大“扫荡”。1941年至1943年8月,鲁中抗日根据地在严重困难的环境中,又先后粉碎了1941年冬5万余日伪军的“铁壁合围”和1942年秋、冬季日伪军的“拉网合围”;开展了反封锁、反“蚕食”斗争。1942年春季以后,鲁中抗日根据地逐步转变对敌斗争方针,开展分散性、地方性、群众性游击战,加强小部队、武工队建设,发展民兵和自卫团,逐渐扭转了对敌斗争的被动局面。
  1943年8月鲁中军区三分区成立了沂山武工大队,牛福地任大队长,我和酆化仁任副大队长,开赴汶河一带,做宣传、发动武装群众,分化瓦解、打击敌人,开辟新区,建设新区的工作。我们带领十几个同志以安丘县内的大安山为依据,以汶河为天然屏障,同敌人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斗争。
  矬帐拜寿
  1943年8月,在一个白露横天、清秋千里的夜晚,我受武工大队的派遣下了大安山,趟过汶河水,向位于汶河北岸十几里路的矬帐庄迂回而去——那儿,国民党山东保安第二纵队司令厉文礼(转载者注:伪鲁东和平建国军司令厉文礼,抗战时投靠日寇,抗战胜利后又投靠国民党参与内战,被解放军歼灭后,于1948年3月只身逃往北京匿伏,全国解放后被我捕获伏法。)所属的二团二营营长张青云,正在兴师动众、大张旗鼓地为他母亲做六十六岁大寿。我带着军分区司令部定好的礼物——一幅寿幛、一幅对联,急急忙忙拜寿来了。
  不知内情的同志很可能要问:咱们八路军怎么还给国民党拜寿?同志们有所不知,这拜寿只不过是个幌子,里面掩盖着的是一场尖锐的斗争!
  前些日子,我们武工队根据分区司令部的指示,曾先后两次深入到张青云的据点——龙湾崖,面对面地向他讲了当时抗战形势和我党我军的政策,旨在使他认清时势,不要死心塌地依附日寇,及早向人民靠拢。
  说起张青云这个人,他是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才揭竿而起的游击土司令,十足的大老粗、草头王,乏勇少谋。虽说他投降了日寇,但日本人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也知道日本鬼子不好惹,所以来个“惹不起,躲得起”,在龙湾崖筑墙挖壕,固守金汤,想占住这个地皮混碗饭吃。我们在掌握了他的全部情况和心理状态后,曾向他指出:日寇的大东亚圣战已经彻底破产,我们将举行全面大反攻,日本人是靠不住的,国民党是成不了气候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因此,你视若金汤的龙湾崖,只不过是纸壁沙墙,不触则已,一触即溃!
  在我们的精心工作下,张青云面对险局危势,反复沉思,权衡利弊,最后表示:愿意听从我们的调遣。究竟是让他立即率部起义,还是让他暂守旧部维持原状,日后再相机而动?对此重大问题我们武工队难以确定,于是我亲自去司令部作了详细汇报和请示。首长们听取了汇报后,作了认真研究认为:对张青云这种态度表示欢迎,但是,根据当时根据地的条件,还是不急于让他起义为好。这是因为,其一,他本人工作做通了,他的部下是不是都通了,还需要做工作。他的下属大都是当地人,乍一拉走怕是难以约束;其二,张青云出身“土司令”,起义过来后如官复原职,肯定干不了,如降级使用又不好说话;其三,我军纪律严明、生活艰苦,他们来后是否受得了?因此最后决定,还是让他暂守旧部,与我们八路军保持一定联系为好。
  为了使张青云既看到我们的威力,又感受到我们的大义,首长们决定来个“恩威并施”,派我只身一人趁他们加倍防范的“庆寿之日”去走一趟。临行分区政治部主任李耀文同志还特意让宣传部的张干事画了一幅寿幛,让我写了一幅对联,说:“拜寿得带一点寿礼呀!”……
  夜,黑沉沉的。为了避开敌人防范严密的村南一面,我绕道到南良,从他们认为万无一失的西北角直插矬帐庄。将近村边从路旁的一棵大柳树底下传来了哨兵的吆喝声:“站住!干什么的?”我心里一愣,但马上沉静下来。心想闯龙潭入虎穴,最吃紧的是沉着冷静,我没有理他照直走我的路。哨兵拉动了枪栓威吓道:“再不站住,我要开枪了!”我一声不吭一直走到他的身边,瞅了瞅这个睡眼惺忪、惊恐不定的哨兵,笑了笑平心静气地说:“你咋呼什么?怎么连夜间站岗的基本常识都忘了,像你这样老远的就吆天喝地,幸亏我不是八路,要是,不早就跑了?”那家伙一听这口气,也实在是难辨真假,只是随声附和地点头道:“是、是。”我看他那付傻相,顺便又开导了几句:“记住,今后发现情况不要慌张,一定要看准了再下手!不的话,你一咋呼,不但使对方有了准备,而且连你也暴露了,那不就坏了醋了吗?”“是!是!”那哨兵被我这不慌不忙、不软不硬的话,说的直点头称是,也顾不上问我姓啥名谁,前来做甚,就把我放了过去。
  闯过了第一道岗,我径直来到了张青云家的胡同东口。刚要进去,突然一个哨兵横眉竖眼把枪一伸,拦住了我的去路。我灵机一动,靠前一步,二话没说,抡起巴掌,“啪”地打了那哨兵一个耳光,吼道:“瞎了狗眼,刚出去就不认识了!”夜色朦朦,人来人往,确实难以辨认。那哨兵吃了我这一记耳光,急忙收枪捂脸,支吾道:“一时看不清,也不能打人哪!”我狠狠地朝他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一踏进这灯火通明的胡同,迎面扑来的就是刺鼻的油锅香味。胡同南侧,从一个院落里传来阵阵声嘶力竭地喝酒划拳声;胡同北侧,从明屋亮窗中,飘来声声男女混杂的嬉笑……张青云为了给他母亲庆贺六十六岁大寿,头三天就带着一个连从龙湾崖据点回到了老家矬帐庄,同时还带来了一个特务排,六个传令兵,两个勤务兵,三个号兵,师爷、付师爷,厨师、马夫。他自己也全副武装,头戴软顶军帽,领佩少校军衔,武装腰带,马牌手枪,出出进进,前呼后拥。九月二十四日这天,张青云的亲邻近支,国民党的伪营、连长,伪乡长、保长,周围各村的地富大户,都蜂拥而至,共计三百多人。他为了迎接客人,专门在老家对过扎了客厅、寿棚招待来宾,存放寿礼。茱苑乡伪乡长张献九等人,特意送了一幅寿匾,长一米八,宽八十公分,红底金字,上写“福寿双全”。伪保安十团三营营长张冠之代表诸客拜寿,鼓号齐鸣,人声鼎沸。
  我一闪身来到靠街的一所茅厕,打开包袱,取出化装用的深灰礼帽、黑绸大褂、墨晶眼镜,穿戴好。然后手执文明手杖,慢条斯理、文质彬彬地穿过张家的大门直奔堂屋。我一进门,正在举杯劝酒的张青云顿时吓直了眼,举着酒杯“啊、啊”了两声,没倒上气来。另外七八个酒兴正浓的陪客,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也弄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我把手杖一顿,轻轻松松地笑了笑,冲着张青云说 ;“表哥,不认识我了?我是梦晓啊!很是对不起,姑母寿诞之日,我来晚了一步,这都是天公不作美呀!我从青岛赶到潍县后,就急忙往这赶,想不到这么晚了才来,真是。”我这一说给张青云搭下了下楼台阶,他急忙放下酒杯,走到我跟前一本正经地说:“哎呀,真想不到啊!这兵荒马乱的,我以为你不来了呢!怎么又来了!咳,真是,真是。快里屋歇歇!”他顺势将我推进了里屋,一边回头招呼道:“冠之、献九,你们先喝着!”
  一来到屋里,张青云就压低了嗓门说:”深更半夜的你来干什么?”我把提包一晃说:“拜寿呀!”“你怎么进来的?”“我走进来的。”“外面我放了一个连!”“你放上十个连能顶啥用?”他苦笑了一下附在我耳上低语道:“刚才真险呀,正面上坐的那位是十团三营的张冠之营长,两边那是茱苑乡的张献九乡长、保庄的张进武乡长,幸亏你机动灵活才没出什么破绽。”“好吧,你先去陪酒,等散席之后,我有话要跟你说。”
  席散客走之后,张青云重新回到里屋。我拿出随身带来的寿幛、对联一抖,说:“这是我们分区领导的一点心意。”张青云看着活龙活现的崇山峻岭、峥嵘古松,冉冉红日、顽童献寿桃的寿幛,笔力刚劲隽秀的“如日月之升,如松柏之盛”的对联,喜不胜喜,拍手称绝,再三致谢,乘机我向他策略地转达了军分区领导的意图。对此,他千恩万谢感激不已。从此,我们就牢牢地牵住了这个“草头王”。
  南良说张
  分化瓦解张青云的成功,使我们更增强了工作的信心。我们商量,立即把这一工作推进到再大一点的国民党头目身上。选定的对象就是国民党保安三团团长张瑞林。他这个人,在未起事前做过买卖,虽不乏土气,但也比较刁诈。他受形势所逼,也是早就投降了日寇,但从不跟日本人办事,而是据守在南良村西边的一个地主独围子里,开兵工厂造枪造炮,开印刷厂印伪币伪钞。用这些东西装备自己,供应自己的同时还兑换大量黄金,以图后事。
  对这样一个无争关夺隘之能,有苟且偷安之心的人,我们认为去做一番工作,向他晓以利害明以大义,牢牢地掌握在我们手里,使其舍敌助我将是十分必要的。
  出于慎重,我们先到了张瑞林的老家——临朐县窝铺村,找到了他在家务农的哥哥。这是一个非常老实纯朴的大个子农民,笨手笨脚话头很少。当他听清我们是为他弟弟张瑞林的事特意来的以后,神情很紧张。因为这儿也是伪化区,村里虽没驻队伍,但也实行了伪保制度,他怕一旦走露了风声,弄一个“私通八路”的罪名,不但他满门抄斩,连他弟弟也少不了被捉拿问罪。看他吓得那个样,我不觉好笑。于是向他打包票说:“放开胆子,我给你绝对保密,有什么事我兜着。”就这样,我们商定明天以赶集为名,一同去南良见见张瑞林。
  第二天一大早,我换上了一身庄稼人穿的粗布衣裳;他穿着一个破棉袄,背着一个布袋钱褡子,一前一后向南良走去。走到将近南良的一个小树林里,我告诉他:“我在这儿等着,你去报个信,张瑞林如果愿见我,你就来叫我,如果不见,你也来说一声。”他心神不定地点了点头走了。
  不一会儿,他回来了,说:“不凑巧,瑞林到潍县厉司令那儿开会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没办法,弄不清是真不在还是假不在,还是故意推诿。我来了个“顺梯下楼”,说:“既然不在,那我就回去了,这样吧,我给他留下一个便信,请你转交他,我过几天再来。”
  为了把这一工作做得更好,我将张瑞林的情况和我们的打算,向分区司令部写了一个详细的报告,以求得到领导的帮助和支持。司令部对我们的报告很重视。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司令部特意派来了鲁中军区高级参议景詹先生来协助我们工作。
  景詹先生五十开外的年纪,瘦高个大背头小胡子,一派绅士形象。他原先在国民党吴化文(转载者注:原冯玉祥部下旅长,后投靠介石升为师长, 抗战后投靠日本人升为军长,1945年后又投靠国民党,1948年在济南战役中率部起义投靠解放军,全国解放后在浙江任政协副主席,直至终老)处任谋士,很有些才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好。此时以“高参”为名,专做统战工作,对于景老的光临我们高兴极了。在他稍事休息之后,我详细地向他汇报了张瑞林的情况,和我前一次走访的情况。他听后皱了皱眉头说:“这种土头蛇脑不一定开窍,既然来了不妨咱就去走他一遭。”
  景老是一位多才多艺乐趣横生的人。记得当我和他的一位警卫员陪同他一起绕道窝铺,准备约张瑞林的哥哥一同前往,恰巧他外出未归时,景老一边休息一边幽默地说:“张君,咱们算一卦,卜卜吉凶吧!”我本来也好玩这玩意,就笑道:“景老,算卦不如测字,还是测字吧!”他说:“好,你写我测。”于是,我顺手写了两个字:“必成”,意思是“此行必然成功”。不料了他一看,大惊失色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我一看他那神色便打岔道:“先别说字,先抽只烟。”说着我递给他一只“四台菲”香烟,顺手打火点烟时,不慎差一点烧了他的眉毛,他惊讶道:“啊呀,火烧眉毛,事情来得更急了。”我知道这是他借题发挥,就道:“临危而不惧,处变而不惊,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吗。”他道:“张君,你看着‘必’字是如刀插心,这‘成’字是刀戈并举,刚才又有燃眉之急,我想此行是凶多吉少呀!”我笑了笑说:“景老放心,刀戈并举成非成,程途险峻视亦平;宇宙虽大仍属我,宵小何能逞凶顽!”我这一顺口胡诌,倒使他仰天大笑道:“对,对!这刀不像刀,戈不像戈,化险为夷了。走,走,咱们还是闯一闯吧。”说着我们站起身来离开窝铺,直奔南良而去。
  由于有了前一次我来时留下的那封信垫着底,尽管没有人带领,我们还是大胆地径直来到张瑞林的据点门外。门岗看我们礼帽大褂的穿戴,陪着小心问道:“二位从哪儿来?找谁?”我毫不隐讳地说:“告诉你们团长,说有两个朋友来访,姓名甭问,就说前几天我跟他哥哥来过一次。”门岗一厅急忙跑进去报告,过了很大一会,出来两个人,一个自称是姓王的副官,一个自称是姓刘的营长。一见面,王副官就笑嘻嘻地点头哈腰道:“张先生来了,有失远迎,这位是——”我说:“里边谈好吗?”王副官道:“好,好。”急忙把我们引到一座僻静的房子里,落座后,我介绍道:“这位是‘高级参议’景老。”王副官他们急忙起立道歉。我说:“上次来,贵团长因公外出了,今次景老亲自前来,为何又是不见?”王副官陪笑道:“景老,张先生有所不知,上次的确是团长外出。今次团长虽在家,但司令部来人检查军械,不便出迎。有我和刘营长暂作一陪。”我一听是这样,知道张瑞林是见不成了,就向王、刘二人道:“这次景老亲自前来,足以说明我们对你们的信任和重视,也足以看出我们的诚意,这一点请你们转告贵团长。”“是呀。”景老这时也站起来讲道:“我景某经过长期体察,看到解民之倒悬,救民之水火者唯有共产党、八路军,本人对此已从内心折服,而你们也应迷途知返,认清形势,早寻立身之根本。为此,你们可转告张团长,要他深明大义,及早走上抗日救国的光明大道。”“是,是!一定照办,一定照办。”王副官、刘营长连声许诺。我们又谈论了一阵其他问题后,便告辞走了出来。
  我前边点了一把火,景老随后又吹了一阵风,使张瑞林再也沉不住气了,当我第三次只身来到南良村时,没进大门,他就满脸堆笑地跑出来了,边握手边道歉:“张先生,劳驾您了,真真是对不起呀,第一次我到潍县开会去了,第二次司令部来了要人,实在是报歉得很。至于您在信中要我准备电池、炸药、雷管等物资,我已着人全部准备好,您走时可以带走,可以带走。”看他的神态听他的话语,我一时还拿不准他是真情还是假意,于是接着他的话把,狠狠地敲了他一下:“张团长,对你们的友好态度我们表示欢迎,希望今后我们能进一步合作抗日。具体来说望你们做好三件事,一是彻底抛弃日寇,中立自强;二是教育部下不得扰害百姓;三是经常为我们提供一些可靠的情报和军用物资。”张瑞林满脸陪笑点头答应,临走亲自把我送出据点很远很远。
  田庄训辛
  1944年初夏,阴险狡诈、嗜杀成性的国民党保安第四团团长辛永功(转载者注:抗战胜利后他投靠国民党,继续与人民为敌,属济南战役中的起义投诚人员,后终因作恶一方功不抵过,而被人民政府镇压),到处派人找我,说是要见见“八路军的大特务张先生”。田庄村颇有些能耐的地富大户赵传良、娄家庄的伪保长娄玉麟,亲自找到我通风报信,说:“辛团长一片真心想见您。”
  对辛永功这个人,我那时虽然还没有跟他见过面,但他的出身和为人我是了如指掌。这个家伙从小不务正业,当土匪架票,砸固定盗财,后来被国民党收编以后,掳掠抢劫,奸淫烧杀,残害百姓,作恶多端。日寇刚来那阵,他不知为什么和日本人闹翻了脸,在蒋峪一带和日寇乱打了一通,后来看看日本鬼子确实不好惹,就一头钻了进去,成了铁杆汉奸。当时日寇在高崖安上了据点,其他保安部队都不愿驻高崖,唯独他把全部人马扎驻高崖,配合日寇扫荡、讨伐、镇压百姓。对他这样一个声名狼藉、反复无常、无恶不作的家伙,我们一开始就对他存有几分戒心。对他不急于拉,而是立足于打。他这次大吆小喝地要见我,我想原因有二:一是这年的农历端阳节,我们对高崖据点做了一次大规模的进攻,我八路军以一个团的兵力攻进高崖街里,攻占了除鬼子据点以外的一切敌人工事,把辛永功打得狼狈出逃、险些丧命;二是慑于我军威势,他的部下人心浮动很是不稳。他的一个传令兵赵金奎,就满怀仇恨逃出虎穴投降了我们。在这四面楚歌之中,他急于见我的心情是不言而喻的。于是我告诉娄玉麟、赵传良他们:“请转告辛团长,我们可以见面。至于会面的地点,是到他那儿去呢?还是到我们这儿来?还是选择什么地方?由他来定。会见的形式,是文见呢?还是武见呢?这也由他决定。作为我们来讲文武皆可,无所顾忌。”其实,我心里早有盘算,像辛永功这等落魄之辈,是不敢到我们解放区来,也不敢把我接到他的地盘上去的,更不敢提武见之事的。
  果不出我之所料,时隔不久辛永功传信来,说是在敌来我往的游击区田庄村文见。我估计辛永功说文见,事实很可能比武见还武。但为了显示我军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无欺无诈,正气浩然的气概,我在思想上做好了各种准备之后,只身孤人,便服单衣,只提一柄手杖,跟着他派来接我的人,无拘无束、落落大方地来到了会面地点——田庄村。
  一进村头我就发现墙头上、屋顶上,人影绰绰,暗兵四伏。我心里不觉好笑:“简直是一群无耻之徒!”我没管那一套,大摇大摆地进了会见的那个院落。刚进门赵传良、娄玉麟还有几个不识名姓的人物迎了上来,他们前呼后拥把我让进了一间充满了烟酒气味的屋子里。宽敞的土炕上铺着新席,几张炕桌上摆满了烟、茶、酒、菜和大烟盒子。当我在一张太师椅上坐定后,赵传良恭恭敬敬地在我面前言道:“张先生,辛团长还没有来,您是不是抽点大烟等等?”我半泠不热地说:“我们从来也不抽那玩意儿,还是抽支香烟等等吧”。我点燃里一只香烟,一边喷吐烟雾,一边暗自思衬。
  突然,外边一阵叮当之声,一个人像旋风似的进了屋。顿时,屋里的赵传良、娄玉麟等人,纷纷扔下烟袋跳下炕来,连声招呼。“辛团长来了,辛团长来了!”我一听是辛永功来了,腚没抬,嘴没张,手扶手杖坐在那里动也没动,只是用眼角扫了他一眼,只见瘦得跟猴一样的辛永功,全副武装,神情紧张,两肩上斜挎着两只手抢,右手里还攥着一把大肚盒子。站在那里满屋撒目,贼眼乱转。赵传良急忙凑在我跟前说:“辛团长来了”。我这才转眼正视辛永功,冷冷地问:“这就是辛团长吗?”辛永功赶忙朝我一哈腰:“是”。我气愤地把手杖一扔,站起来大声斥道:“言而无信!”狡诈的辛永功一看我这个气势,知道我对他全副武装来搞这种所谓的“文见”非常不满,于是,一边嘟噜着说:“对不起,对不起!”一边解开武装带摘下手枪、盒子枪扔到了炕上。
  我一看我的“下马威”生了效,接着来了个“乘虚而入”,对他怒目而视道:“什么东西!像什么话?我们怎么说的?不是要文见吗?怎么能这样言而无信,毫无诚意呢?真是匪性不改!”我缓了缓口气继续道:“你别装腔作势地吓唬我们,像你这等模样的人物,我们见得多了。说句老实话,来着不惧,惧者不来,我们既然同意跟你见面,就不怕你荷枪实弹,四处伏兵!”辛永功见我大义凛然,毫无惧色,一言,戳破了他的圈套,登时满脸滚汗道:“对不起,对不起!”赵传良、娄玉麟赶忙过来随声附和道:“张先生别误会,张先生别误会!”
  为了不使局面僵持,我放软了口气,重新坐在椅子上,同时摆了摆手,让他们也坐下。沉默了约一分多钟,我拿出一个记有伪顽人物罪恶的“红黑簿”,对着辛永功说:“据我们了解,你的黑点最多,也就是说你做的坏事最多。这一点,连你的叔父辛省三先生也直言不讳。特别是你的部下,残害百姓,鱼肉乡民,这一带群众恨你们为死敌。你们在群众中的名誉,已经坏透了。”辛永功两眼瞪着我手里那本“红黑簿”,冷汗滚滚而下,喃喃地说道:“张先生说的是,是我对部下约束不严,使他们做了不少孽。不过,”他辩解道:“也有这么一点请张先生谅解,由于我们名声坏,有一些事情明明是别的部队干的,也给我们掀到身上来了”。这时赵传良也赶忙上来帮腔道:“是啊,辛团长早年也打过日本鬼子嘛,只不过,只不过……”这个油头滑脑的土乡绅,除了挑出辛永功那一点所谓的“功劳”以外,竟词穷语塞了。
  我看他们那个窘态,心里不觉好笑:“呔,这是演了岀什么蹩脚的‘双簧戏’呢!”为了把这场戏圆下场来,我接着赵传良的话把道:“只不过今后辛团长要注意一下,特别是对你的部下,要严加约束,不能乱杀无辜,要维护好地方。如果真是那样,今后还是会有出路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穷途末路的辛永功,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见此,我已达到教训辛永功的目的,便见好就收,昂首阔步地离开了田庄村,返回根据地。
  由于我党鲁中地区根据地发展壮大,狠狠打击了日伪顽势力,我们武工队在军分区领导下,认真贯彻党的统一战线政策,大胆谨慎地开展对敌工作和广泛发动群众、武装群众,使得汶河一带出现了抗战的新局面,为迎接抗战的最后胜利,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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