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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0-08-04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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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树楠丨母亲的煎饼

  母亲的煎饼
   孙树楠
  每次回老家,都要来看看自家的老房子,总觉得有些割不断的东西在召唤着似的。当年那些浓浓的味道似乎还在小小的院子里飘荡着。
  其实,老房子在好多年以前就已经转给别人家了,但那些留在心底的记忆是不会随着一起转过去的。
  西墙边的那盘石磨还在那里,因为年久不用,显得有些破旧,磨盘上堆了一些杂物,落了一层厚厚的土。
  可在以前,这盘石磨却是家中最忙的物件。
  每年到了冬天,家里经常要摊煎饼,那时候的煎饼是平日里最主要的饭食。母亲总是在前一天晚上就把粮食泡好,做煎饼的粮食主要是玉米、高粱等。第二天,天不亮,我们就会被叫起来和母亲一起推磨,把泡好的粮食磨成糊糊。
  小孩子觉多,一大早起来推磨是件很不情愿的事,总是磨蹭到母亲叫好多遍才起来。扶着磨棍,走在磨道里,一圈又一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经常是闭着眼睛,走着走着,就会睡着。不过,有时候看着泡好的粮食从磨眼里放进去,再看着白白的糊糊从磨缝里流出来,那种很神奇的变化也勾起了许多的好奇心。
  母亲摊煎饼是在正屋的锅台前,一个很大的铁鏊子,用几块砖头支起来,烧的是家里的柴草,冒出来的烟正好从灶口出去。一个大泥盆盛着磨好的糊糊,放在一边。鏊子热了,母亲用勺子把磨好的糊糊舀到鏊子上,然后拿一个用一片木板做成的耙子快速均匀地摊开,多余的糊糊,用极快的手法“唰”地一下收到盆里。一层白白的热气在鏊子上升起,糊糊很快变成了金黄色,然后,就会看到一个圆圆的煎饼在鏊子上出来了。母亲用手指掀起一个边,轻轻一揭,再往旁边的盖帘上一扔,一张黄黄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的煎饼就成了。
  摊煎饼看起来简单,实际上是桩技术活,要做到厚薄有度,烙熟又不能煳,形状要圆,不能有破的地方。在农村里,这可是家庭主妇的一项重要技能,谁家的媳妇要是连这都不会,要被村里人笑话的。村里人家,住得近,有点什么事,大家都会互相帮着。母亲摊煎饼,邻居家的大娘、婶子会来帮忙,她们在一起说着家常,手里边忙着活计,上下翻飞,从容自如,真好像是一场技艺表演。
  不过,我们更期盼的是摊完煎饼后,母亲会把几个小咸鱼放在鏊子上,用手不断地翻动,不一会儿咸鱼的香味出来,我们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叫了。都说山东的煎饼卷大葱好吃,其实,吃煎饼就咸鱼更加美味。有时,母亲还会在鏊子下面的火堆里放上几个地瓜,等到煎饼摊完,地瓜也熟了。拿在手里,还烫手,不停地倒过来倒过去,用嘴使劲儿地吹着,红红的瓤,带着甜味的香,让你根本等不到凉下来就会咬上一口,然后再呵着热气咽下去。
  那时候,日子虽然苦,可是母亲总会变换出许多的花样让我们念念不忘。母亲有时候把韭菜做成馅儿,包在煎饼里,再把煎饼叠几下,在鏊子上烙熟,那就是我们有些奢侈的享受了。
  每年到了秋天,收了玉米,母亲都会用新玉米摊煎饼。新摊出的煎饼金黄金黄的,再配上母亲自己做的大酱,那滋味,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有时候地里的活忙不完,去地里时,就会带上中午的饭,煎饼就成了主角。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母亲如今年龄大了,已经不再烙煎饼,现在吃的煎饼是从街上买来的,虽然用料比以前讲究,但总没有以前的味道。有时候和母亲说起来,母亲还说,那些年就光吃煎饼了,一年也吃不了几次白面,还是现在的日子好。可是,为什么总是想起母亲摊的煎饼呢?
  如今,老房子不是我们的了,也没有人再用石磨,可那些老去的时光里,有着我们不老的记忆,那些旧日的情景还有那些旧日的味道,总会在许多平静的日子里浮现在面前,那张黄黄的煎饼,成了我们最温暖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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