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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9-03-13 22:02
鄌郚总编

刘文涛:寿光访古

  寿光访古
  刘文涛
  寿光是我的桑梓故土。我虽然在外求学工作多年,但我一直深深地爱着这方热土。
  作为寿光人我是骄傲的。在外说起寿光,外地人都知道寿光经济发达,城建超前,这里还出产闻名全国的蔬菜、海盐。我的骄傲,除了这些,还因为寿光还是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之一,这片热土上还埋藏着灿烂辉煌的古代文明与文化。因为工作关系,每当与考古或文化界的学者聊起海岱文化时,他们都对寿光古代发达的文明和重大考古发现啧啧称赞,而作为寿光人的我,这时的那种骄傲自豪之情更是发于心底而露于眉宇。
  但遗憾的是,作为土生土长的寿光人,对寿光古代文化抑或知道一点,但对寿光众多的古文化遗址却一直无缘一观,利用今年五一假期,我特抽时间回老家把几处历史文化遗址做了一番考察。在赞叹寿光先民伟大的同时,亦禁不住把心中的赞叹感慨倾于笔端,写了下述:
  古城雄踞海岱间——孙集边线王龙山文化城址
  上世纪80年代中期,在修筑益羊铁路的的号子声中,位于寿光边线王村的龙山文化城址沉睡了4000多年后,又一次向世人露出了它那瑰丽的面容。这是建国后山东地区科学发掘的第一座龙山时期的城址,城堡规模大,筑城技术高,城内出土器物丰富典型,此城从发现、发掘到现在一直为考古界,史学界所重。当年苏秉琦先生率张忠培先生、俞伟超先生、李伯谦先生亲莅发掘现场参观考察,此城址分量之重,由此可见。
  城的出现是社会进步到一定阶段的产物,产品有了剩余,出现了阶级分化,个别私人占有的财富增多,为了保护个人财富和部落首领及部落成员的安全,就有了修筑城池的概念。这是从原始公社向阶级社会进步的重要标志。每一个部落都建筑城池,也都各自为政的成为一个初级邦国,史载这一时期“万邦林立”,看来是有根据的,而边线王龙山城址正是当时万邦中有幸残存下来的一座。苏秉琦先生也正是据于众多原始城址的发现,才提出了“古城、古国、古文化”史前研究宏论。
  边线王龙山文化城址呈方形,大小两城相套,当是先筑小城后扩建大城。据当年的发掘记录可知,大城边长240米,有四城门,门道宽10米左右,城墙基槽构筑工程巨大,基槽开口处最宽处10米,深7米,基槽内有较科学的排水系统,如此浩大的工程,要知道是诞生在连一把铁锨也没有的4000多年前的木石工具时代。但我们的先民们却凭着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完成了这一伟大工程。
  今日的城址,虽当年发掘的高台还在,但遗迹都已堙入土下。放眼望去,都是郁郁葱葱的的麦田菜地和现代化的村庄,连一丁点儿的突兀城墙都看不到了。我在城址地面上捡到了不少素面陶片,并很幸运的捡到了一枚龙山时期的圆弦纹黑陶陶拍。陶拍之用是陶器制成入火前用陶拍拍打使之更坚,兼拍底有纹,在拍打过程中又把纹样印于陶器之上,使之美观。一个陶拍可以重复使用若干年,是它,让一件件精美耐用的陶器进入高高庙堂,进入寻常人家,而它,却默默的落于一隅。这种境界不正像是我们的先民么?他们为后代留下了宏伟的城址,精美的器物,不朽的精神,但他们的名字,我们永远不得而知。手中托着刚捡的陶拍,我想起了孙敬明先生的一首《陶拍》诗“不似彤管千古唱,却教大器著文章。风流原在五行后,身心载道瓦壁上。”是啊,陶拍的“道”在瓦壁上,我们祖先所创的“道”,则永远在我们后代的心上。
  宋台韵事已千春——孙集呙宋台商周文化遗址
  呙宋台,位于寿光市孙集镇呙宋台村,寿光古八景中宋台神釜即指此。据民国二十五年《寿光县志》载,“呙宋台在县城南十五里,命名义无所考,相传古神人埋一巨釜于下,湮塞海眼。”寿光本地亦有“姜子牙扣锅堵海眼”的传说,姜子牙为了将海眼堵的更结实,扣了军锅之后又命军队在锅上筑台,才有今之土台。当然这都是传说,亦是附会,但有一点,现实的呙宋台的确是一处文化层相当丰富的的古文化遗址。
  今日的呙宋台虽经风雨侵蚀,人为破坏,但面积仍有百万余平米。台上的文化层也大都在5米以上。时代自殷商至魏晋绵延千余载,尤以商周文化层最为丰富。另外呙宋台遗址周围还有若干同时代的遗址如星罗棋布,共同构成了一处巨大的古文化遗址群。据考古记录,历年来在台上及周围地区多次有商周时期的陶器,铜器,骨器出土,台上今日仍随地可见陶器残片,我在台北侧随手扣出几块裸于崖边的陶片,都是细绳纹灰陶,且烧制火候高,质地硬,是典型的周代纹样残片。
  像这样面积大、堆积厚,内涵丰富、时代连续性强的商周遗址群,不光在弥、淄流域,就是在全省地区也是不多见的。因此有学者提出此遗址并非一般的古村落遗址,很可能是古代重要的城市甚至是帝丘遗址。1978年,苏秉琦先生考察呙宋台遗址时曾言到,“呙宋台遗址与姜尚始封的营丘有关。”寿光现代文博事业的奠基人贾效孔先生在他的《寿光考古与文物》一书中,对此问题用出土文物与史料结合的两重证法做了详尽研究,初步确立里了呙宋台遗址就是营丘的史实。当然今日学术界,关于营丘地望还有其他不同声音,但就史料旁证、出土文物、遗址规模等方面作类比,我个人在排除故乡感情的前提下,还是倾向于周初营丘在呙宋台说。
  我站在台上,凭风远眺,沟壑阡陌、村落河道环于台旁,凝视先人遗迹,抚今追昔。若此台真是姜尚初封之营丘的话,那这里真就成了百年强齐的发轫之地了。遥想泱泱东齐,绵延八百余载,自姜尚初封,凡三迁而定都临淄,桓公图就霸业,宣、威继而逞雄,当时的霸业所基临淄城被誉为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史载临淄“城中十万户,车马大声喧嚣鼎沸,走狗斗鸡,挥汗如雨,举袂成幕……”。百年强齐又发生了多少永载史册的事件,管仲治齐,桓公图霸,田忌赛马,崔杼弑君…….而能成就这一切的根源,莫不都发轫于斯台乎?惟愿假以来日,呙宋台有更多更重大的考古发现,以证其实。
  再想到宋台神釜的传说,《寿光县志》中载有张侁的一首《宋台神釜》诗,“淮渎锁支祁,大哉神禹力。神釜镇海眼,恍惚难解惑。我欲发掘平,幻真将焉匿。”若是张侁能生活到现在,看到呙宋台出土的众多文物,他就不会发出“恍惚难解惑”的感慨了,即使我们再进行考古发掘,能掘出大釜,那也是寿光的先民所留,绝不会是大禹或是姜尚为堵海眼的神力所为了。
  唐王苗裔留东齐——上口李氏元代墓园
  有唐一代,是中国历史上最鼎盛、最繁荣、对外影响最大的时代,时至今日,在海外东瀛,还有人呼我国人为“唐人”。而唐王朝统治者陇西李氏的一支后裔,却远离故土,迁到了我们寿光,并在这片沃土上落地生根,繁衍生息。他们的后代或入朝为官。或世代从农。时至今日,依旧子昌孙繁,更可贵的是他们保留下了寿光迄今最完整,最悠久的家族墓园——东北上口李氏墓园。
  据园中碑文载,上口李氏之祖,“盖出唐顺宗皇帝第十六子福王  之裔,家居太原,经五代之乱,谱牒散失,不知几昭穆矣。远祖嘉佑中,有官于寿光者,因家焉。”至元代。李氏家族中李兴子李铉有功于社稷,官至“怀远大将军、都总领、同知博兴州事,管军千户。”后李铉屯驻燕东,“临行与其弟鏻言曰:吾之祖先,遭之兵革,今幸愚明时,尚以茔葬未备,为子之孝哀未尽已。弟鏻从其言。铉至元改元十一月二十五日,启先考评事之域,以先妣太君田氏崔氏合祔而葬。使子孙春秋祭祀,拜扫阡陌而有归也。”此即李氏墓园所创之原由也。
  今日李氏墓园中所存者,带额、趺的元代墓碑一,清代记事碑三,元代石翁仲一对,石羊石虎各一。而其中最显者莫过于《李公评事墓志》碑(即李兴墓碑),碑立于元至元三年。碑加额、趺高近4米,碑额两侧各雕二螭相缠,正中偏下用玉箸篆法刊“故李公评事墓志”七字。篆字线条圆润细挺,宛如金划。碑身内容为评事李兴及子嗣李铉的生平、功绩、碑文由孟子第五十一世孙孟过所撰,山西寿阳孙圭书丹。碑文通篇楷书,工整瘦劲,极类诚悬书风。此碑文于史于书都意义重大。更有趣的是碑下之趺并非原配,而是原趺残后于清康熙五十三年重造,墓园中的《夜台重辉》碑中有详载。然,听现在村中人讲,几年前为护此碑,村中建起碑亭,因碑大石沉,想分开置入,但碑身与碑趺咬合的严丝合缝,毫不能分。不得已只能用大吨位吊车整体吊入。碑趺虽是后配,又经历三百年的风雨沧桑,但还如此坚牢,这使我不得不感赞我们寿光先民的无穷智慧
  站在巨大的石碑前,抚摸着斑驳残缺,沾满荒藓的碑文,一种感慨油然而生。纵观上下几千年的盛衰兴亡,太多的事情是单薄的人力所不能为的。连豪情万丈的辛稼轩都发出“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的感叹。李氏墓园的巨碑自立至今七百余载,它见证了太多的时事变故,沧桑反复,或兴或衰它都承受着,并默默地把那些变化勒在自己的驳痕中。它,是历史的见证者。
  有人说,历史文物不光有它自身的物质价值,在它流传过程中所附加的历史文化价值也是值得重视的。我认为,透过历史文物附带的这种历史积淀,让后人找到一种向心力,凝聚力,真正的让历史文物称为“成教化,促和谐”的媒介,这也是很重要的。
  夕阳下,墓园中的那块《夜台重辉》碑在金色的余晖中更显得厚重浑穆,我突然想到今日之景象不正于此文相合么?“夜台”者,坟地也,“重辉”即重生光辉。今日之中国,尊重历史,重视文化,许多珍贵的历史文物都已重焕光辉,负起它们的时代使命,让一个国家民族知道自己辉煌的过去,才会有更大的动力、信心创造更美好的未来。今日之李氏墓园,除了李氏族人寻根祭奠,缅怀祖德之外,更是在各级政府的重视下。俨然成了一处学者考察,书家访碑的人文胜迹。此是李氏族人之幸,寿光之幸,亦是时代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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