笤帚疙瘩饭帚丫
从前,有一户人家,爹死得早,娘领着两个闺女过日子,大闺女笤帚疙瘩8岁,二闺女饭帚丫6岁。没有男人的日子过得很艰苦,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实在揭不开锅的时候,就厚着脸皮去娘家讨点吃食。家里最值钱的宝贝就是天井西南角那棵高大的枣树,大枣成熟的季节,打一篮子枣拿到集市上卖掉,略可添补家用,卖不掉的也可果腹充饥。
又是一个饥荒年,眼看着米缸面袋粮囤子都已见底,枣树上的大枣也是稀稀拉拉,一片萧条。这天早上,娘打了半篮子大枣,准备再去姥娘家讨点粮食,临走时把两个闺女叫到眼前,嘱咐道:“我去你姥娘家,过午就回来,你们在家把门关好,谁叫门都不要开。”两个闺女懂事地点点头,保证除娘之外任何人都不给开门。于是娘就放心地上路了。
娘挎着篮子,匆匆走在乡间小路上,路上没有其他行人,娘一边走一边想象着娘家嫂子的脸色,不知道能不能要点粮食回来,心里还牵挂着在家看门的两个闺女。当拐进一片小树林时,娘看见前面有一女人也在赶路,心中一喜:“这下可有伴儿了”,脚下便加快了步伐,前面的女人大概听到了后面的脚步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娘,满脸堆笑:“大嫂子你上哪去?”娘说:“俺上王家庄走娘家,您上哪?”女人说:“俺上刘家集走娘家,正好一路,轧个伴儿呗。”于是,两个女人便并肩朝前走着,边走边拉家常,越拉越热乎,娘就把家里的一切都告诉了女人,包括两个闺女的名字和年龄。
当走近一颗大树时,女人对娘说:“大嫂子,咱们在树底下坐一会儿歇歇吧。”娘说:“好,我也走累了。”于是两人就坐在大树底下继续拉呱儿,女人对娘说:“大嫂子你头上有虱子,我帮你捉捉吧。”不等娘答应,女人就靠近娘,在娘的头上扒拉起来,捉到虱子就填进嘴里嚼嚼吃了,娘心里犯了嘀咕:“大妹子,这年月虽然吃不饱,但也不能吃这种脏东西啊。”这女人并不答话,继续在娘的头上扒拉着,娘的头皮被扒开,头骨也扒开,露出了脑子,女人贪婪地吃着,接下来的就是娘的内脏、四肢,很快便被吃光,吃饱后女人现出了原形——原来这女人是皮狐子精变的。
再说笤帚疙瘩和饭帚丫,娘走后就把门关起来,玩起了“翻棉单”游戏,眼看着太阳西斜,肚子饿得咕咕叫,娘还没回来。正焦急时,听到了拍门声,两个孩子欢天喜地,迫不急待地跑到大门前就要开门,突然想起了娘的嘱咐,便问道:“你是谁?”门外传来女人的声音:“笤帚疙瘩饭帚丫,开门,我是您娘。”两姐妹听后感觉不像娘的声音,便说:“俺娘没有这么粗的嗓门。”门外的女人答道:“走路累得嗓子都哑了”。妹妹刚要开门,姐姐急忙拉住了妹妹的手,她从门缝看见女人的屁股后长着一条又粗又长的尾巴,便说:“你不是俺娘,俺娘没长尾(yi)巴。”女人说:“您姥娘给我一匹麻,没地方搁就夹在腚上了。”姐姐说:“你伸出手来我看看。”女人便伸出了手。姐姐说:“俺娘没有这么一双大手。”女人说:“走路甩的。”妹妹接着说:“伸出你的脚俺看看。”女人伸出了脚。妹妹说:“俺娘没有这么一双大脚。”女人说:“走路排的。快开门吧,累死您娘了。”最终,两姐妹还是把门打开了,因为虽然有很多疑点,毕竟模样是她娘的。
娘是去姥娘家讨粮食的,现在却空手回来了,到了晚上,饿了一天、饥肠辘辘的两姐妹相拥在黑夜中,久久不能入睡,到半夜时,忽听娘在嘎嘣嘎嘣吃东西,姐姐问:“娘,你在吃什么?”娘说:“您姥娘给我几根胡萝卜,白天没割舍吃。”妹妹说:“给我们一根吃吧。”娘就递给她们一根,两姐妹定睛一看,这哪里是胡萝卜,分明是人的手指头,而且上面还戴着一枚顶针,这不是娘的顶针吗?到这时,两姐妹断定眼前这个女人不是自己的娘,是皮狐子精变的,真正的娘一定是被这皮狐子精害死了。两姐妹又恨又怕,战战兢兢熬过了一夜,两人趁皮狐子精还在睡觉,悄悄商量了一个除掉皮狐子精为娘报仇的办法。
皮狐子精睡醒后不见了两姐妹,却听到天井里的嬉笑声,来到天井循声望去,两姐妹正在枣树上摘枣吃呢。皮狐子精说:“摘一把给我吃。”姐姐说:“娘,你也上来,咱三人一块摘枣吃。”可是,皮狐子精根本不会爬树,试了几次就是爬不上去。姐姐假装很开心地出了个主意:“娘,你坐在筐子里,把筐子拴上绳子,把绳子头扔上来,我们把你拔上来吧。” 皮狐子精不知是计,愉快地照做了。两姐妹在树上接过绳子头,使劲往上拔,快要拔到树杈上时,姐姐向妹妹使个眼色,一齐松手,皮狐子精被重重地摔到地上。两姐妹假装很心痛、很抱歉,让皮狐子精把绳子再扔上来,然后再往上拔,快要拔到树杈时再松手,皮狐子精再次被摔到地上,这样重复几次,皮狐子精就被摔死了。
皮狐子精死了,给娘报了仇,两姐妹又是喜又是悲,在枣树下挖了一个坑,把皮狐子精埋了。第二天一早,她们发现埋皮狐子精的地方长出了一棵灰菜,高得像棵小树,叶子又肥又嫩,饥饿了两天的两姐妹赶紧把灰菜拔出来,洗吧洗吧下了锅,估摸煮熟了可以出锅了,锅盖却怎么都揭不开,只听锅里传出一个声音:“货郎哥,货郎哥,扁担头,揭开锅。”两姐妹四目相对,不解其意,就在两人恐慌之时,外面传来了货郎鼓“嘣??,嘣??”的声音,急忙出门,看见一个货郎用扁担挑着一担货物,一边摇着货郎鼓一边吆喝着,朝她们家走来。她们迎上前去拦住了货郎,接过扁担,不由分说把货郎牵进屋里,嘴上念着“货郎哥,货郎哥,扁担头,揭开锅” ,货郎用扁担头使劲一挑,锅盖被揭开了。再看锅里,灰菜不见了,竟是一锅小皮狐子。原来那棵灰菜是皮狐子精变的,一片叶子就是一个小皮狐子,两姐妹吃了好几天才吃完。
后来呢?后来的故事我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或许根本就没有后来,可以设想一下,两个不满十岁的女孩,在失去父母之后,得不到政府的关怀,得不到邻里的帮助,日子将是何等的艰难。在这里,只好祝福她们,靠着她们的聪明智慧,一定能把自己养大成人,获得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