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
刘文安
门玉明坐在轮椅上,指尖反复摩挲着膝盖上那张泛黄的军装照。照片里的年轻军人身姿挺拔,眉眼间藏着一股子刚毅,那是他素未谋面的父亲。舞台上的聚光灯有些刺眼,晃得他眼睛发潮,主持人笑着调侃“姓门的人真少见”,喉咙里忽然涌上一股涩意,那些沉在岁月底的往事,就这么被一盏灯照亮了,顺着记忆的河流,缓缓漫了上来。
一九七六年的唐山,地动山摇。父亲是驻冀部队的一名年轻军官,地震发生后,第一时间带队奔赴灾区救灾。四十三天后,噩耗传回锦州易县的小山村,村口的老槐树落了满地白花,奶奶抱着襁褓里刚满十七天的他,哭得撕心裂肺。母亲本就身体虚弱,经不住这晴天霹雳,在父亲牺牲的第七天,也撒手人寰。
他成了孤儿,是爷爷奶奶用米汤和泪水把他拉扯大的。爷爷的烟袋锅子总在门槛上磕得砰砰响,一边磕一边说:“咱玉明是军人的儿子,长大得像你爹一样,有担当。”奶奶的针线笸箩里,永远放着给他缝补的白衬衣,一针一线都透着疼惜。他穿白衬衣的样子格外精神,爷爷总说:“咱玉明穿白衬衫,比你爹还俊。”
小时候,他最黏着爷爷奶奶。放学回家,书包一扔就往地里跑,爷爷在前面锄地,他在后面拾麦穗;奶奶在灶台边做饭,他就蹲在旁边添柴火,听她讲父亲的故事。那些故事里,父亲是个英雄,是个能扛起天的男人。他趴在奶奶腿上,仰着头问:“奶,爹啥时候回来呀?”奶奶的手一顿,眼圈就红了,摸着他的头说:“你爹在天上看着咱呢,看着玉明长大成人。”
九二年,十八岁的门玉明穿上了武警军装,成了队伍里最精神的小伙子。新兵连的训练很苦,五公里越野、战术演练,他总冲在最前面,身上的白衬衣被汗水浸透,又被太阳晒干,留下一圈圈盐渍,却依旧挺括。他想起爷爷的话,想起父亲的军装照,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在部队的三年,他年年获评优秀士兵,军功章寄回家时,爷爷捧着军功章,手都在抖,逢人就说:“我孙子有出息,像他爹!”
可命运的风,从来不会顺着人的心意吹。九五年退伍回家,推开老屋的门时,院子里的荒草已经长了半人高。爷爷在他退伍前一个月走了,走的时候还攥着他寄回的军功章;奶奶年事已高,身体越发不好,被姑姑接去了城里。空荡荡的屋里,墙上还挂着父亲的军装照和他的军功章,他喊“爷”“奶”,只有回声在空荡荡的屋里撞来撞去,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下割着他的心。
夜里躺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听着窗外的风声,忽然觉得这世上就剩自己一个人了。那种孤单,像井水一样,凉飕飕地往骨头缝里钻。他在家捱了一年,把老屋收拾干净,给爷爷奶奶的坟添了土,揣着仅有的积蓄,一路辗转到了复兴清河门。听说这里的煤矿招工,只要力气大就能挣口饭吃,他想,在哪儿都是活着,不如找个地方,用力气换个踏实。
他住进了远房亲戚家,亲戚家在镇子边缘,隔壁巷口有个小超市,老板娘姓王,大家都喊她王婶。王婶的大女儿叫美凤,二十出头的年纪,扎着乌黑的马尾辫,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露出两颗浅浅的小虎牙。
那天他下工回来,一身煤尘,口干舌燥,就去超市买烟。美凤正趴在柜台上算账,抬头看见他,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问:“看你面生,刚来的?”
他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指了指货架上的烟。美凤麻利地给他拿了烟,找零的时候,多塞了颗水果糖:“累坏了吧,吃颗糖甜甜嘴。”
他捏着那颗水果糖,剥开糖纸,甜意顺着舌尖漫过喉咙,一直甜到心里。后来他总去买烟,有时买瓶汽水,有时买包饼干,一来二去就熟了。美凤知道他是外地来的,孤身一人,时常会多给他装些零食,有时是一把瓜子,有时是两个苹果。
“你一个人在外头不容易,多吃点。”美凤说这话时,眼神里满是真诚。
门玉明心里暖暖的,长这么大,除了爷爷奶奶,还没人这么惦记过他。他开始期待每天下工后去超市的那几分钟,能看见美凤的笑脸,听她说几句话,就觉得一天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有一天,他买完烟正要走,美凤忽然叫住他:“门大哥,我跟你说个事。”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只见美凤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家就我和我妹两个闺女,我爸妈总念叨,想招个上门女婿,以后能互相照应。我看你人挺好的,踏实肯干,你……愿意考虑一下吗?”
他愣住了,手里的烟卷差点掉在地上。上门女婿?有个家?有爸妈,有姐妹?那些他在梦里念叨了无数次的词,就这么轻飘飘地从美凤嘴里说出来,像一道光,照亮了他灰暗的生活。他用力点头,眼眶热得发烫:“愿意,我咋不愿意。”
美凤笑了,眼睛弯得更厉害了:“那我带你回家见见我爸妈。”
美凤家在镇子边上的一个小院子里,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院子里种着几棵果树,墙角摆着几盆月季花,开得正艳。王婶和王大叔早已在门口等着,王婶拄着一根拐杖,腿脚有些不利索——后来门玉明才知道,她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左腿落下了残疾。王大叔身材瘦削,脸色有些苍白,咳嗽了几声,笑着说:“玉明是吧,快进屋坐。”
那天的晚饭很丰盛,王婶做了他最爱吃的韭菜馅饺子,还炖了一只老母鸡。王婶不停地给他夹菜,说:“玉明啊,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想吃啥就跟妈说,妈给你做。”
王大叔喝了口酒,拍着他的肩膀说:“玉明,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美凤跟你,我们放心。以后家里的事,你多担待点,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门玉明含着泪点头,嘴里的饺子越嚼越香,那是家的味道,是他盼了二十多年的味道。
从那天起,他成了美凤家的准女婿,也终于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每天下工回来,远远就能看见美凤站在院门口等他,手里拎着给他泡的热茶;王婶总会掀开锅盖,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饭菜,有时是饺子,有时是面条,永远都是他爱吃的口味。他爱穿白衬衣,王婶每天都会把他换下来的白衬衣洗得干干净净,晾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风一吹,白衬衣轻轻晃动,像极了部队里的白床单。
美凤每天送他到矿场门口,看着他走进矿井才肯离开;下班时,又早早等在那儿,挽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跟他说一天的趣事。他哼着《我想有个家》走在小路上,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他想,这辈子就这样吧,守着美凤,守着爸妈,守着这个好不容易盼来的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可幸福太短了,短得像一场易碎的梦。
一九九九年七月三号,是门玉明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日子。那天天气格外闷热,井下的空气潮湿得让人喘不过气。他正弯腰铲煤,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轰鸣声震耳欲聋,石块和煤块像雨点一样砸了下来。他只觉得腰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浑身都疼,尤其是腰部,像被钢针扎着一样。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呛得他咳嗽,他想翻身,却发现下半身毫无知觉。医生拿着诊断报告走进来,脸色凝重地说:“小伙子,节哀顺变,你的腰椎严重受损,以后……怕是站不起来了。”
“站不起来了?”门玉明愣住了,他看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忽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他才二十五岁,正是该顶天立地、撑起一个家的年纪,怎么就成了个瘫子?怎么就成了个要靠人伺候的累赘?美凤还那么年轻,王婶和王大叔身体都不好,他怎么能拖累他们?
出院那天,他没让美凤来接。他偷偷给远房叔叔打了电话,让叔叔把他接回了锦州易县的破屋。那间老屋依旧空荡荡的,院子里的荒草又长了起来,他躺在冰冷的土炕上,望着天花板上的裂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长痛不如短痛,他不能拖累美凤,不能拖累那个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家。
可他终究还是没能躲开。出院后的第三天,院子里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他听见王婶的呼喊:“小明子,你在哪儿?”
他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着。王婶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屋,看见躺在土炕上的他,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傻孩子,你咋躲到这儿来了?”
美凤跟在后面,扑到炕边,握着他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玉明,你为啥不告诉我们?你以为这样就是为我们好吗?”
王大叔也走了进来,叹了口气说:“玉明,咱们是一家人,有难处就一起扛,你咋能一个人躲起来?”
他别过脸,咬着牙说:“我不回,我是个瘫子,回去只会拖累你们。”
“你咋这么犟!”王婶的声音发颤,她拄着拐杖,艰难地走到炕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是瘫了,不是废了!妈养你,美凤养你,咱一家人,不怕吃苦,就怕不团圆。”
美凤握着他的手,声音哽咽:“玉明,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你说你想有个家,我们给你家了,你咋能说走就走?你跟我回家,我伺候你一辈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陪着你。”
他看着美凤泛红的眼眶,看着王婶佝偻的背影,看着王大叔布满皱纹的脸,忽然就软了心肠。这些日子,他在破屋里吃着冷饭,睡着冷炕,脑子里想的全是美凤家的热饺子,想的是王婶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衬衣,想的是那个小院里的欢声笑语。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妈,我跟你回去。”
回去的那天,阳光很好,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美凤推着轮椅,王婶在旁边扶着,王大叔提着他简单的行李,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微风吹过,带着泥土的芬芳,他看着路边的野花,忽然开口:“美凤,咱俩……算了吧。往后,你就当我是你哥,我是爸妈的儿子。”
美凤的脚步顿住了,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半晌,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脸上带着牵强的笑:“好,哥。”
从此,门玉明成了这个家真正的儿子。
美凤家的日子本就不富裕。王大叔患有糖尿病综合征,常年需要吃药,视力也越来越差;王婶腿脚不便,干不了重活,只能在家做些简单的家务;小妹才上中学,正是长身体、需要花钱的时候;家里的主要收入,全靠美凤在砖厂搬砖。而他,连端杯水、翻个身都做不到,成了这个家最大的累赘。
最初那段日子,门玉明活得像个刺猬。王婶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拄着拐杖给他擦身、翻身、换尿布,然后再去做饭。她的动作有些笨拙,却格外细心,擦身时总是轻轻的,生怕弄疼他。可他却不耐烦地说:“不用你管,我自己能行。”可他所谓的“能行”,不过是自欺欺人,每次想翻身,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无能为力。
美凤下了班,不管多累,都会先跑到他屋里,给他按摩双腿。砖厂的活儿重,她的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按摩时,茧子蹭过他的皮肤,有些粗糙,却带着暖意。可他却偏过头,冷冷地说:“别碰我,我用不着你伺候。”
有一回,王婶给她端来一碗热粥,他心里的烦躁一下子涌了上来,抬手就把碗摔在了地上。粥洒了一地,碗碎成了好几瓣。王婶愣住了,站在原地,眼圈红红的,却没说一句重话。她默默地蹲下身,用颤抖的手收拾着碎片,碎片划破了她的手指,鲜血渗了出来,她却像没察觉一样,只是一个劲地道歉:“小明子,是妈不好,粥太烫了,你别生气。”
看着王婶手指上的鲜血,看着她鬓角的白发,看着她佝偻的背影,门玉明忽然就哭了。那是他瘫痪后,第一次放声大哭。他趴在轮椅上,像个迷路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妈,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美凤,我就是个累赘……”
王婶走过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而坚定:“傻孩子,咱是一家人,说啥累赘不累赘的。你活着,这个家就完整,妈就高兴。”
美凤也红了眼睛,她蹲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说:“哥,别这么说,我们愿意照顾你,你不是累赘,你是我们的家人。”
从那天起,门玉明慢慢卸下了心防。他开始配合她们的照顾,不再乱发脾气,也不再自暴自弃。王婶给他喂饭时,他会乖乖张嘴;美凤给他按摩时,他会轻声说谢谢;小妹放学回家,会趴在他的轮椅边,给他讲学校里的趣事,他会笑着回应。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个家虽然清贫,却充满了温暖。王婶总会变着法子给他做好吃的,哪怕家里只有一点点肉,也会全部给他夹到碗里;美凤在砖厂干活,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却从来不在他面前抱怨,每天都笑着给他讲故事;小妹把零花钱攒起来,给他买爱吃的水果;王大叔虽然话不多,却总会在天气好的时候,推着轮椅带他去院子里晒太阳,跟他说些庄稼地里的事。
门玉明渐渐明白,所谓的家,不是血缘的羁绊,而是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有人愿意对你不离不弃,愿意为你遮风挡雨。
可生活总不会一帆风顺。有一天,美凤从砖厂回来,身后跟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还有两个姑娘。小伙子手里拎着一袋水果,有些腼腆地跟在美凤身后。走进屋时,他看见门玉明,笑着喊了一声:“大哥好。”
那一瞬间,门玉明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他看着美凤泛红的脸颊,看着小伙子眼里的温柔,心里忽然就明白了。这些年,美凤为了照顾他,为了这个家,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她已经快三十岁了,也该有自己的幸福了。可明白归明白,心里的那股酸意和不舍,还是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他梗着脖子,冷冷地说:“别叫我哥,出去!”
小伙子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手足无措地看着美凤。美凤赶紧打圆场:“哥,这是我同事,路过咱家门口,我让他们进来坐坐。”
“我不稀罕!”门玉明的声音有些尖锐,“我这屋小,容不下外人,你们赶紧走!”
美凤的脸色沉了下来,她把小伙子和姑娘们送出门,转身进了屋,反手关上了门。她坐在门玉明的轮椅边,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哥,我撑这个家,有点累了。”
门玉明看着她眼里的红血丝,看着她粗糙的手掌——那双手,以前也是能绣出好看花样子的,如今却布满了老茧和伤痕。这些年,她替他端屎端尿,替他按摩翻身,替这个家扛起了所有的重量,她太累了,也该找个能心疼她、照顾她的人了。
他喉结动了动,半晌,才低声说:“累了,就歇会儿。哥支持你。”
美凤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随即,眼泪就掉了下来:“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我……”
“别说了。”门玉明打断她,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你是个好姑娘,值得被好好对待。以后你嫁人了,哥还在这儿,陪着爸妈,守着这个家。”
美凤哭着点了点头,趴在他的腿上,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哥,我嫁人了,也会经常回来看看你和爸妈,我不会不管你们的。”
门玉明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眶也湿了。他知道,自己心里对美凤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兄妹,可他给不了她幸福,只能放手,让她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归宿。
从那以后,美凤时常会带那个小伙子来家里做客。门玉明渐渐接受了他,看着他对美凤的体贴,看着他对爸妈的孝顺,心里的那点芥蒂,慢慢烟消云散了。他开始真心祝福美凤,希望她能幸福。
日子依旧清贫,却依旧温暖。王婶还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照顾他,美凤下了班依旧会来给他按摩,小妹放学回家依旧会给他讲学校的趣事,王大叔依旧会推着轮椅带他晒太阳。只是家里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份热闹。
后来,美凤结婚了,嫁得不远,骑车半个多小时就能到。她果然说到做到,经常带着丈夫回来看他们,每次回来都会买些吃的用的,帮着家里做家务,陪门玉明说话。她的丈夫也很好,每次来都会给王大叔王婶带药,帮着推门玉明出去散心,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对待他们。
门玉明坐在轮椅上,看着院子里说说笑笑的一家人,心里暖暖的。他想起了父亲的军装照,想起了爷爷奶奶的笑容,想起了矿难后的绝望,想起了王婶和美凤的不离不弃。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虽然历经苦难,却也格外幸运。
舞台上的掌声响起来的时候,门玉明的眼眶湿了。他转过头,看见台下的王婶正抹着眼泪,美凤牵着她的手,笑得温柔,美凤的丈夫站在旁边,也对着他点头微笑。他拿起话筒,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二十年前,一场矿难,让我从一个顶天立地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瘫痪在床的残疾人。我以为我的人生就此灰暗,以为我再也不会有家了。可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妈,是美凤,是这个家,向我伸出了手。妈腿脚不便,却每天给我擦身、翻身、换尿布,二十年来,从未间断;美凤正值青春年华,却为了照顾我,耽误了自己的婚事,扛起了家庭的重担。他们不是我的亲人,却给了我比亲人更深厚的爱。”
“有人问我,为什么姓门的人这么少,我想,也许就是为了让我遇见这扇‘门’——这扇通往家的门,这扇通往温暖的门。二十年来,是妈给了我一个家,是这个家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她不是我的亲妈,却比亲妈还亲;美凤不是我的亲妹妹,却比亲妹妹还亲。往后余生,我就是他们的亲儿子,我会陪着妈,守着这个家,直到永远。”
聚光灯落在他身上,像一束温暖的阳光,照进了他曾经布满灰尘的人生。那些苦难,那些挣扎,那些绝望,在这一刻,都成了岁月里最珍贵的勋章。他知道,只要有家人在,有这份超越血缘的亲情在,无论未来遇到什么风雨,他都能勇敢面对,因为他的身后,有一个永远为他敞开的家,有一群永远对他不离不弃的亲人。
暖阳正好,照进了那间曾经破旧的屋檐,也照进了门玉明的心里,暖融融的,再也没有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