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就是历史
——也为再版《金光大道》说几句话
萧云龙
前日读了《周末》10月15日一位名叫张秋先生的一篇文章：《<金光大道>重放金光?》一见题目带个问号，便觉有些奇怪，待读罢文章之后，才知是个有意讽刺性题目。心中便有些很不以为然。于是提笔也为再版《金光大道》说几句话。
第一，要我看《金光大道》的再版无疑是出版界的一件大好事，也是当今广大读者的一件大好事。很简单，《金光大道》是我国当代著名作家浩然先生的重要长篇小说之一，我从60年代读了他的《艳阳天》后，便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不久又读了他的《金光大道》一、二部，从此我认为浩然先生这两部长篇巨著，可堪称是六、七十年代我国文学史上一座光辉的里程碑。他真实地反映了那个年代的政治、经济和那一代劳动人民的实际生活。就是说，那个年代的人就是说那样的话，干那样的事。评价一部作品，首先要从历史的角度去评，去看。再就是看它的艺术价值(在历史上的艺术价值)，历史就是历史。
张秋先生文章的整个意思是：像《金光大道》这样的书，不该再重版发行了。我说，该不该，谁也不能下结论，谁说了也不算。很简单，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宪法规定：人人有出版言论自由。浩然是中国堂堂的一位著名作家，中共党员，为什么无权再版自己的作品？
张先生的理由无非是：《金光大道》是70年代“文革”时的作品，是写“高大全”的，是同“文革”一起被否定的作品。我认为：动不动用“否定”二字当理论根据极不妥当，否定一段历史，一部作品，不能由一个政党、一个朝代、一个文人帮派去否定，“千秋功罪，自有后人评说”，孬与好，只有用历史去考验、去做结论。君不知当年孔尚任的《桃花扇》、曹雪芹的《红楼梦》、被称为四大奇书之一的《金瓶梅》，不也曾被好几代的皇帝老子下令封禁否定过吗？再如现代的著名作家赵树理、丁玲、秦兆阳、老舍、王蒙等的作品，不也都被否定过吗？不仅否定了他们的作品，连人一块整死的也不止一二。后来怎样了？否定了吗？不仅作品没被否定，作者反成了我国
文学史上的一代名人，作品成了一代名著。再举个例子：我们的样板戏，《红灯记》、
《智取威虎山》“文革”后也批判过，否定过。现在我们否定得了吗？而且多次上演之后，广大观众十分欢迎。《金光大道》当然不能同《红楼梦》等同日而语，但至少是那个时代的一代名著。现在再版重拿到广大读者面前让他们看看，对认识那个时代，那个时代的艺术创作，做出个正确评价，不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换句话说，样板戏同“文革”一起被否定过，还可以再拿出来演，《金光大道》为何不可以再版发行？这又是哪家的法律规定的？还是那句话：一个政党、一个集团、一个文人帮派，不能随便否定人家写出的作品，特别是那些出版发表后，实践证明，确有一定的艺术价值而又在一段历史时期确实发挥过教育作用并被广大读者所欢迎过的作品。不然，那还有什么出版、言论自由？那还有什么“百花齐放”“百家争鸣”？那不又成了“四人帮”文革搞的那一套了吗？
第二、张秋先生的文章还说：“《金光大道》是‘文革’时期的产物，‘文革’被彻底否定了，《金光大道》这个在阶级斗争年月里独当中国文坛的长篇小说，难道在今天还能重放金光，再行其‘道’？”
至于放不放金光，行不行其道，也不能由某人去下结论，请问：阶级斗争是谁提出来的？是共产党、毛主席，我们党的历史，就是一部活生生的阶级斗争史，否定这一点，就是否定了我们党，否定了党的光辉的革命史。浩然是一位党培养出来的作家，又是中共党员，在那个年代，他能不反映、不去描绘那个年代的阶级斗争和那个年代有代表性的英雄人物吗？如果说我们党阶级斗争搞错了，那么其责任也不在浩然先生身上。《金光大道》的主题是反映中国劳动农民，在共产党的领导下，通过阶级斗争和先进分子的艰苦创业，由社会主义这条“金光大道”去奔向共产主义这个伟大目标的。今天，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走的还是“社会主义”这条金光大道。
第三，张秋先生的文章说：“对于‘文革’，对于极‘左’，对于‘高大全’，反思尚嫌不够，有何必要原汁原味地出版《金光大道》呢？”
这话更是不通情理。原汁原味有什么不好？上面说的，历史就是历史，历史是不能篡改的，用那部原汁原味的作品再重现那段历史的人和事以及那个时代整个民族的思想感情和政治面貌，让现在的读者去认识、去评价，“高大全”也好，“极左”也好，阶级斗争也好，是是非非，得出个正确评价，对今后去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不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吗？篡改历史是对后人的欺骗。再举个例子：现在我们的国歌，谁都知道是抗日战争时期伟大的爱国作曲家聂耳先生的名作《义勇军进行曲》，词是著名作家、戏剧家田汉老先生写的，“文革”后不知是那位老爷独出心裁居然对歌词进行了两次重大篡改，结果闹腾了一番，不仅费力没讨好，反而越改越糟，越改越唱不下去了，到后来还是不得不恢复了原汁原味才唱到今天。这证明，有些东西，是历史形成的，不能随意篡改的。
再说“高大全”，就创作方法来说，现在看是不妥当的，但文学作品提倡塑造“高大全”式的英雄人物，如董存瑞、雷锋等来弘扬爱国主义、集体主义、英雄主义，至今我认为是正确的。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英雄人物，如历史上的屈原、戚继光、郑成功、孙中山，江姐，以及雷锋、焦裕禄等等，难道不都是通过作者的塑造而树立起来的高大全式的英雄人物吗？否定了这一点，就等于否定那个时期所产生的雷锋、焦裕禄等英雄人物一样。再退后一万步说：《金光大道》再重版发行，怎么也比现在一些出版社见利忘义、大量出版那些凶杀、抢劫、淫秽书刊好十万倍吧，总比出版那些《过把瘾就死》一类的破烂玩艺好得多吧！
张秋先生最后写道：“《金光大道》的再版大约是继《废都》热之后，中国文坛和出版界又一件耐人寻味发人深思的事。”我认为并不奇怪。这完全是时代的产物。当今时代必然要产生《废都》这样的作品，就如同70年代必然要产生《金光大道》一样。试想，改革以来，国门大开，泥沙俱下，鱼目混珠，腐败、卖淫嫖娼等种种丑恶现象层出不穷，屡禁不止，是时代的产物，历史的必然。
我最后奉劝张秋等先生们，今后不要因出了一本书，或发了一篇文章，内中或许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和不当之处，就跳出来，板着一副盛气凌人的类似“四人帮”的凶样子，动辄抓辫子、扣帽子，横挑鼻子竖挑眼，今天否定这个，明天去否定那个，到头来只落得：凡是想否定人家的人，最后都彻底否定了自己。还是提倡“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好，还是多出版一些弘扬爱国主义、英雄主义的作品好。
（原载《农民日报》1995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