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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2-08-10 22:04
鄌郚史志总编

郭建华丨“泥土巢”与“泥土书屋”

  “泥土巢”与“泥土书屋”
  三河原是一个不大的县,人口只有四十几万。它地处京、津、冀三省市交界处,距京都只有70公里。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使这个小县在改革开放中迅速发展起来,并撤县改市,隶属河北省廊坊市。1949年,浩然在驻三河草桥村(现为错桥村)的中共冀东十四地委党校学习期间转为中共正式党员,树立起跟着共产党搞社会主义的终生信念。他将三河视为政治生命的真正起点和故乡。1986年11月,浩然携老伴杨朴桥来三河长期深入生活,先后在段甲岭镇挂职副镇长、名誉镇长,并被聘为三河县政协名誉主席。三河县政府在政府招待所院内僻静处为浩然夫妇建一所6间正房、6间南屋的新居,浩然夫妇住4间,另外两间由杨朴桥侄女一家居住,以便照顾浩然夫妇。浩然在此定居,并为居室题名为“泥土巢”,亲笔书写于小院门侧,寓意“下蛋”(写作品)、“孵雏”(扶持文学作者)的窝。
  在散文集《婚姻小路上的爱情坎坷》的《(代前言)根》中,浩然有一段肺腑之言,我以为可以看作他定居三河的初衷。他说:
  “我这个普通的农家子弟,在文学道路上之所以能够从昨天走到今天,之所以写出一点成绩,决定因素在于我一直没有忘了自己的根,一直没有离开植根的农村大地。没有农村和农民这块生身养命的‘乐土’,就没有我的智慧和力量的‘活泉’,文学的成绩表上就没有我的一切。要使自己老有所为,还得‘咬定青山不放松’地深入农村,写农民。扎根农村有难处。年纪大了,感受能力差了。我就泡在‘生活’里——就像腌菜那样腌的时间长了,总能进进咸味儿。住不了乡村住小镇;吃不了派饭吃食堂;骑不了自行车坐卧车。不能够再像过去那样跟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去体验农民生活和农民的心,我就呆得跟他们距离近一点。保证天天能闻到青庄稼和热汗水的气味,天天能看到农民的或欢笑、或忧愁、或发怒的面容,天天能听到农民是颂扬、是呼唤、是哀怨的声音。哪怕一点点,也都是农村的新鲜空气。总比待在大楼上,远离农村的农民而写农村的农民,要高明而有实效。”
  在昌乐,浩然也有一个这样的“巢”。
  1989年,昌乐县文化馆筹建新的集办公、展览、开展群众文化活动于一体的文化中心大楼。浩然得知这一消息,非常高兴,通过他在天津的朋友,找到时任文化部副部长的另一位朋友,为文化大楼的建设筹得一笔宝贵的资金,可以说是雪中送炭。1990年,文化中心大楼建成。昌乐县文化馆、文化局的领导同志商定,并报请县领导批准,在新大楼辟出两间较为僻静的房子,供浩然来昌乐住宿和写作之用。我们前往三河征求浩然的意见,他欣然同意,并命笔题写了“泥土书屋”四个大字。
  1990年10月,昌乐文化中心大楼落成,“泥土书屋”也正式投入使用。浩然携女
  儿梁春水前来出席文化中心大楼剪彩仪式,并发表了热情诚挚的讲话。他说:“当我进入老年行列,又不甘心老化,而决心在艺术道路上再奔一程的时刻,昌乐的党、政领导,文化艺术界同仁,和父老乡亲们,一直惦记着我,关心着我,一直是我坚强可靠的后盾,是我的精神支柱。这次文化大楼落成,又给我在其中挤出一个角落,留出一块地盘,给我安排一个写作劳动——即下蛋的窝。我和我的女儿,在此表示衷心的感谢。我一定不辜负大家的期望和鼓励,在以后的岁月里,争取常来常往,在这个窝里多生几个蛋。”
  在“泥土书屋”里,我们为浩然安置了一张单人床,一对沙发,一张写字台及相关文具。墙上挂了浩然的几幅放大的照片和他的题字。展橱里面展放着浩然的著作及其他有关资料。藏书近60册,几乎包括了浩然自1958年至1990年出版的各种版本的著作。照片几十幅,自少年至老年,每个时期的都有,其中有浩然的单人照,也有他与家人,与朋友,与文艺界知名人士,与东村的乡亲们等的合影。最早的一幅是浩然进入小学前照的。照片上的小梁金广(浩然本名)神气十足,身着制服,足登皮鞋,颇像一位小阔少。其实,那身制服是母亲买了布,照有钱人家孩子身上衣服的样子,自己剪裁,然后一针一线缝制的。脚上的小皮鞋,原本是经营煤矿的外国人的小孩子扔掉的,被捡破烂的捡来,卖给修鞋匠,修鞋匠修补、擦油之后又卖给旧货摊,母亲从旧货摊上廉价买来的。浩然的母亲是个要强的女人,家里虽然穷,但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在同学们中间显得寒酸,被人瞧不起。于是她费尽心机,为即将上学的儿子置办了这身服装,并带她去照相馆照了这幅照片。听着浩然的讲述,我问他,还有比这更早的照片吗?浩然笑笑,稍作沉思,说:还有一张,但是不能给你。我问:为什么?浩然笑着说,露着小鸡鸡呢,不好意思呀!我不禁大笑。
  在清点、交接这些珍贵书籍和照片、手稿等资料的时候,浩然郑重地嘱咐我:建华,这些东西一定要保存好啊!我说:梁老师,您放心,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后来,浩然曾经私下对我说,他有一个想法,如果有条件的话,他想把他所有的藏品都存到昌乐来。浩然所说的藏品,包括他的所有著作,藏书,藏画,手稿,照片,音像资料,荣誉证书等。所说的条件,是指空气湿度、温度等都达到相应标准的储存这些藏品的房间及相关设施和管理等。由于种种原因,浩然的这一构想未能在昌乐实现。几年后,三河市投资建起一座颇具规模的浩然文学馆,收藏并展出了浩然的藏品,连浩然的作协会员证都珍藏在里面。我曾经前往参观,很为三河市领导的深谋远虑所折服。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1993年5月,文化中心大楼被卖掉,“泥土书屋”也未免于难,只好将藏品封存。后来,昌乐镇领导在镇办公楼辟出三间房子,让泥土书屋的藏品重见天日。浩然当年下放劳动的东村属城关公社,亦即现在的昌乐镇,泥土书屋迁至镇办公楼,倒也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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