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龟情怀
作者:李玉江
夏日,在我的家乡,人们对知了龟有一种特殊的情怀。
晴雨过后,上至鬓须斑白的老人,下到歪歪扭扭挪步的幼儿,欢呼着、雀跃着,拿了铁锹,提了锄头,带着铲子,挎着或是木质、或是玻璃、抑或是铁质小桶,浩浩荡荡往村外去了。
不消一会儿,村外的树林里、水渠边、麦场旁、田间地头,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大家都用齐刷刷的目光盯着地面,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如扫雷一般。
只要发现地上有黄豆粒大小的孔洞,便立时停下。用小拇指小心地抠挖,把孔洞扩大。手指是不敢完全伸进里面去的,谁也不知道洞里有什么,说不上这是知了龟的小窝,还是小蛇的故居,抑或是大个儿蜘蛛的新家,也有可能是蜈蚣的陷阱。
洞口大些了,折一根细枝,一尺来长,慢慢伸进洞里,半截留在洞外,静静观察树枝的动静,如若左右晃动,那证明洞里是有动物的,但不知道是啥动物。再把孔洞弄大些,运气好的话,知了龟会顺着细枝爬出洞外。
一阵欢呼,得来全不费功夫,小心翼翼地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它的后背,万万不能让它锋利的双钳夹住,会十分疼痛。扔进小桶,大功告成。
但如果细枝仅是晃动,没有知了龟爬出,孩子们就会用随身携带的工具小心翼翼地除去四周的湿土,慢慢下挖。挖洞的同时,十分警觉,一条腿紧绷着,随时做好跑开的准备。
挖到最后,如果出来的是蚯蚓,小青蛙,或者蜈蚣,大家会带着失望和惊奇,轻叫一声。但如果洞里出来的是小蛇,孩子们会惊恐不已,甚至夹带着哭声,四散跑开,好像随时会被咬到。
那些带了妹妹出来的哥哥们,除了自己要迅速跑开,还要拽着自己的妹妹,实在跑不动的,索性两只手像提小猫似的,拽起来就跑。
小桶也顾不上拿了。
回家之后,这些哥哥们是十分生气的,向父母诉说着今天的遭遇。这条小蛇有筷子一般长,小手指一样粗,全身草绿,跑得飞快;向父母抱怨都怪妹妹,为了抱她跑,小桶里的知了龟也撒了,让别人捡去了,还发誓下次再也不带她一起玩了。
此时的妹妹们则拽着自己哥哥的衣襟,咬紧嘴唇,信誓旦旦地说下次自己绝对不哭了,即便是让蛇咬了屁股也不哭。然后再从抽屉里掏出一个藏了许久的棒棒糖或者点心,算是道歉。
兄妹又和好如初了。
通常,晚饭过后,如若没事,大人们也会带上手电筒,领了妻儿,在村里的杨树、柳树、槐树等树下,甚至草丛里,找寻着知了龟的踪迹。运气好的话,几分钟便可收获几十个,放在桶里沉甸甸的。此时,有自己的父亲坐阵,孩子们是绝对不怕的。
回到家里,母亲会把这些知了龟洗净,或者放一晚上等它褪掉坚硬的外壳,用盐巴腌制起来,几个小时过后,便可以放进油锅里烹炸了。这是一道真真的美味,是村里男人们最爱的下酒菜……
这样的情景在我的家乡,在雨霁初晴的午后,凉风拂面的夜晚是最常见不过的,大家几乎都经历过那些美妙的岁月。
那份玩趣、童真、稚嫩,随着我们对知了龟的特殊情怀,在秋日里再次扎根大地,静待来年的春雷夏雨,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