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捡”到个“吕不韦”
作者：郭建华
闲来无事，打开电脑，浏览网页，希望获取些许有益或有趣的信息，以打发时间。无意间，网页上跳出“《商圣吕不韦》郭建华著”几个字，即刻吸引住我的眼球。心想，《商圣吕不韦》一书我是不曾写过的。至于“郭建华”这个俗而又俗的名字，全国当以千百计，仅从事文字行业的就有好几个。有一年，我收到中国现代文学馆发来的感谢函，并附表一张，列着该馆收藏的我的译作。我哑然失笑：“又撞上一个重名的。”不敢贪天之功据为己有，赶忙将原件退回，并说明，我的确应约寄过自己的著作以供收藏，但没有翻译外文的本事。
我继续浏览，试图找到更多关于“《商圣吕不韦》郭建华著”的信息，以便做深入解读。有信息说：“本书以详实的资料和独特的角度，采用纪实的手法，从吕不韦的成长过程、发展过程到建立起专权秦国，打破传统的思维定式，用文学的形式，全方位、多角度挖掘与探讨吕不韦的一生。”这条不无广告意味的信息，无助于我进一步解读。好在后面列举了20家收藏该书的图书馆，说可以去借阅。我迫不及待地一一识读，从南京到北京，图书馆的名气都不小，可惜没有一家在山东。我再一次失望。
好奇心驱使我继续探讨下去。在“孔夫子旧书网”，我终于获取到更多信息。这里不仅有《商圣吕不韦》的封面图，还附有扉页和版权页的照片。版权页标明，该书于2006年5月由北方文艺出版社出版，作者郭建华，策划刘某云云。仅凭郭建华和刘某这两个名字，我就可以认定《商圣吕不韦》是我的著作了。它引出了我的一段回忆：大约在本世纪初年的某一天，潍坊市文艺创作室约了几位写小说的作者，开了一个小型座谈会，言及一位刘姓编辑，来潍坊约稿，组织大家撰写“皇帝”系列长篇小说。操作流程是，刘某提供资料，潍坊作者写稿，完稿后，由刘某负责包装、出版、发行，并给予作者一定稿酬和样书。几天后，大家各自选取了题材，并与刘某签署了协议书。驻潍坊市里的几位作者朋友，“近水楼台先得月”，将几位传奇色彩浓烈、易于编写故事的皇帝抢先瓜分，留给我一块难啃的大骨头——秦始皇。他们还给我戴一顶高帽：“凭你的大手笔，写秦始皇非你莫属！”我只好苦笑着接受。资料倒是给了一大摞，足足十几斤。我坐下来，一页一页地读那些复印件，搞得头昏脑涨。千古一帝秦始皇，横扫六国，始称皇帝，统一钱币、文字、度量衡，修驰道，筑长城，功高盖世；也曾焚书坑儒、愚昧地一味寻求长生不老药，为后世诟病。应该说，这样一位皇帝，素材是够丰富的，写起来也应该得心应手，至少题材不至于捉襟见肘。可惜，我们写的不是论文，不是历史，而是小说。小说的使命是塑造鲜活的人物，构造生动的故事，这就需要大量有声有色的情节，特别是妙笔生花的细节。这一切，在那一堆复印的资料里，简直凤毛麟角。单凭这样的资料，完成一部40万字的长篇小说，得需要多么超群的想象力！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无从着手，尚未动笔，就江郎才尽了。但是我不愿意轻易言败，轻易放弃。我必须绝地求生，另辟蹊径。好在那堆资料里还记载着一个与秦始皇关系非同一般的重要历史人物——吕不韦，而且，关于吕不韦身世、作为和命运的资料不乏颇具传奇色彩的情节甚至细节。这正是写小说所需要的。于是，我毅然改弦更张，决定从吕不韦写起，从吕不韦与秦始皇的父亲异人的交往写起。这么一改思路，顿觉柳暗花明，灵感就来了，以吕不韦命运为主线的稿子写得很顺手。大约半年多以后，刘某按照“契约”“收租子”来了。他看了我的初稿，提出几条意见，要害是“把秦始皇写成了吕不韦”。意见很中肯，一针见血，我心悦诚服，但也无可奈何，回答说“吕不韦就吕不韦吧。”
刘某带走了稿子。因为“文不对题”，我自然拿不到协议约定的稿酬，但也得了几个辛苦钱。从此，我就将此事抛至九霄云外，再也不去想它。时隔十余年，九霄云外的格子纸、钢笔字变成了一部洋洋40万字的大书，堂而皇之地摆上书店和图书馆的书架。我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大喜过后，急忙吩咐孩子，从孔夫子旧书网购得一本。伏案细读，我读出了当年的辛苦与快乐，五味杂陈，唏嘘不已。我感谢网络，感谢网络时代，同时也庆幸自己当年的辛勤耕耘。有时候，辛勤的耕耘未必能换来丰收的喜悦，但没有辛勤的耕耘，永远不会有丰收的喜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