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唯物辩证的观点和方法研究分析历史
张克泰
编者按：本文作者张克泰，山东省昌乐县鄌郚镇东包庄村人，1937年2月出生，1993年5月去世。生前曾任昌乐县委副书记，西藏拉孜县委副书记，诸城县委副书记，昌乐县第十、十一、十二届人大常委会主任，潍坊市第十一、十二届人大代表，山东省第七、八届人大代表。1980年代初，张克泰援藏归来养病期间，阅读了大量历史书籍，作了27万字的读书笔记。根据这些读书笔记汇成的《张克泰读史札记》一书于日前出版。本文节选自《张克泰读史札记》第一部分，题目系发表时本刊编者所加。
一、如何研究历史
1、一切依时间、地点、条件为转移的历史观
“我们是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者，我们不应当割断历史。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我们应当给以总结，承继这一份珍贵的遗产。”（毛泽东《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编者注）
“剔除其封建性的糟粕，吸收其民主性的精华，是发展民族新文化提高民族自信心的必要条件”。（毛泽东《新民主主义论》——编者注）
就封建统治阶级的帝、王、将、相，他们的整个阶级地位来说，没问题是压迫人民、剥削人民的。但是，他们中间的某些人，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确实也起了推动历史进步的作用，如果一律否认或缩小他们对历史的贡献，是不对的。如秦始皇结束了从西周到战国800多年的诸侯割据，伟大的中国第一次统一起来。他废侯王、置郡县、兴水利、筑驰道、通河渠、修长城，统一制度和法令，统一历法、统一文字、统一车轨、统一度量衡，商贩通行，不收关税，拆毁国内长城与要塞，填平区分郡县的城池，开发南岭，驱逐匈奴，建立规模宏大、空前未有的大帝国。汉朝制度基本上承袭秦制，汉后历代制度又自汉制逐次演变而成，秦在两千年来中国历史上起到了创始作用，是有重大意义的。没有适当的分析、仅看他专制残暴的一面是片面的。
汉武帝是雄才大略的皇帝。至少，从商朝起就侵扰汉族的匈奴族，到汉武帝时，才打了决定性的大战争，汉族胜利了。当时匈奴还是奴隶制度国家，每年侵入边郡，破坏生产，捕捉汉人去当奴隶，打败匈奴完全合乎汉族利益。所以对汉武帝武功，既要看到通过战争人民痛苦的一面，而更重要的要看他积极的一面。
唐太宗李是中国皇帝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他击败了侵略中国的突厥族，建立起疆域更大、超越前代的大帝国。汉唐是历史上两个光辉的大朝代，唐朝的强盛又胜过汉朝。
宋太祖赵进行统一战争，消灭五代十国分裂的局面，在历史上很有贡献。
明太祖朱驱逐元朝统治者恢复汉族政权，在历史上也很有贡献，更不能仅看到明太祖的官僚政治和专制残暴。一言一蔽之，就是一切都依条件、地点、时间为转移的历史观，才是观察社会现象所持的正确态度。
三国以前长江流域经济文化落后于黄河流域，孙权建立吴国，推行北方的耕作法，开垦耕地，又派朱应、康太出使南洋诸国，组织一万人的大船队开展海上交通，长江流域经济文化比东汉前进了一步，这些功绩是值得重视的。
蜀汉在四川、云南对少数民族不采取残暴镇压的政策，汉族与少数民族一般还能和平相处，这在封建时代是很少的。三国分裂是军阀混战的结果，但三国国内的设施也各有其积极意义的一面。
武则天利用特务镇压她的政敌，是统治阶级内部的互相争夺。事实上武则天统治时期，唐朝还保持着强盛的形势，对人民来说，武则天不算是属于坏的一类皇帝。
2、具体地分析具体的情况，作出恰当的判断
列宁说，马克思主义最本质的东西，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就在于具体地分析具体的情况。如岳飞是抵抗女真（金）侵略的民族英雄，他的行动是代表汉族利益的伟大行动。但他曾代表地主阶级攻灭洞庭湖旁农民起义首领杨么。这固然不是好事，但比起他的抗金来，显然是较小的，其结论仍是个民族英雄。
又如隋炀帝开运河，给当时人民带来了严重的死亡和痛苦，开成之后北至涿郡（现河北涿县）南达余杭，在经济文化的发展上起着重大的作用。隋炀帝以前和以后历史上有不少开运河的人，他之所以特别着名，在于他使用民力太急暴，为以前以后的人所未有。但他确实奢侈、荒淫、残害人民无度。
3、劳动人民是历史的主人
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认为：历史科学要想成为真正的科学，便不能再把社会发展史归结为帝王和将相的行动，归结为国家侵略者和征服者的行动，而是首先应当研究物质资料生产者的历史，劳动群众的历史，各国人民的历史。
4、阶级斗争是研究历史的基本线索
共产党宣言告诉我们，至今所有一切社会历史，即有文字可考的全部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忘记了这条线索，固然不可能讲明历史。但是即使记住了这条线索，要讲明历史也还是很困难。因为自由民和奴隶、贵族和平民、地主和农奴，简单说，就是压迫者和被压迫者，始终处于相互对抗的地位，进行着不断的、有时隐蔽、有时公开的斗争，而每一次斗争的结局，不是整个社会受到革命改造，就是斗争的各阶级同归于尽，阶级斗争的情景既然是那样复杂，要了解它不仅要分析各个阶级相互间的关系，同时还得分析各个阶级内部各种集团或阶层所处的地位，然后再总观它们在每一斗争中所起的作用和变化，如果只记住了阶级斗争而没有具体分析，那就把最生动的事实变成死板公式。根据这个意思，既注意阶级斗争，就是看统治阶级如何残暴，如何压迫人民，人民如何被迫起义（官逼民反），那就不是统治阶级所说的农民起义是“流寇”、“土匪”。把所谓“官军”的真正野蛮行为挂在起义军身上。至于对外族统治者的侵入，也着重视为民族英雄和人民群众的英勇反抗。这说明中国人民确实富于阶级斗争和民族斗争的伟大革命传统。
5、注意在生产斗争中的发明
恩格斯说：“科学的发生和发展，从开始起便是由生产所决定的”。在中华民族的开化史上，有素称发达的农业和手工业，也就是说，中华民族有久远的丰富的多方面的创造性的科学传统，中国是科学先进的古国，如天文学、数学、物理学、化学、医学、药学、植物学等科学，在战国以前，都早有了优秀的成就。又如养蚕、纺织、炼钢、造纸、制瓷、印刷、火药的逐步发展，茶树、早稻、棉花的大量种植。又如南宋时江西、浙江有人使用投铁片入胆水，提炼胆铜的办法。东汉末曹操开始用石灰。汉时，近安县东发现石油，北宋用来点灯。唐时海船特别巨大，能抵挡波斯弯的险恶风浪。宋时航海用指南针定方向。凡此种种说明一件事，就是中国人民有足够的自信心，可以在好的基础上无限地发展现代科学（科学成就）。
二、应该弄清的几个问题
1、汉族封建社会的分期
中国封建社会发展是缓慢的。大体分为三段：
初期：西周至秦统一；
中期：秦至隋统一为前段，隋至元末为中期后段；
后期：明至清鸦片战争以前。
西周初年相传大小国家和部落多至数百个。西周建立起王权，天子掌握礼乐（制度）征伐，在漫无秩序中他是秩序的代表。王权乃是一种进步因素。东周时期王权衰落了，领主们为夺取土地人口，进行兼并战争，数百个国家和部落因此合成十几个大国，战国时期剩下七个大国，这是含有进步性的兼并。大体说来，西周是众诸侯割据，诸侯国内众采邑割据局面。到战国时，七国内部基本上统一了，秦国比六国表现出更高的统一性，因此，它有力量消灭六国统一全国。
西周时，隶奴基本上转化为农奴了。
东周战国时期，农奴基本上转化为农民了。秦是一个短暂的但有极大重要意义的朝代。
秦始皇为统一事业作出了许多重大措施，建立起专制主义的中央集权的封建国家。
继秦而起的西汉是国力强盛的、地主经济很繁荣的朝代，他们把这个统一国家进一步巩固了。
东汉后期军阀大混战，互相吞并，其结果成立魏、汉、吴。三国分立对东汉的大混战来说，是趋向统一的一个步骤，具有一定的进步意义。
曹丕、司马懿等人为取得政权，向士族（官僚集团）让步，用九品中正法取士，实际是和高级士族分享政权，中央集权的力量大大削弱了。西晋统一后，政权为若干家高级士族所把持。晋武帝大封同姓王侯，企图牵制高级士族，结果招致了“八王之乱”。统治阶级极端腐败，它不仅残酷地剥削农民，同时严重地压迫中下级士族和居在国境内的匈奴、羯、氐、羌等半汉化的少数民族。等不到农民起义来推倒，少数民族的豪酋在中下级士族扶助下起兵反晋，推倒了西晋朝廷，频繁地进行了各族间的斗争，造成了一百几十年的大混战，向来是经济政治文化中心的黄河流域，经东晋末年一次大破坏以后，现在又来了历时更久的大破坏，社会几乎被毁灭了。鲜卑族乘虚而入，最后鲜卑族拓跋部联合汉族的北方士族，统一了黄河流域，建立了北朝，与汉族政权的南朝对立。到隋统一南北，才结束了这个长期的对立状态。
中期的封建社会的后段：隋——元末。
隋和秦相似，统一后不久就崩溃了。这是因为秦隋的统一都是统治阶级内部互相吞并的结果，旧势力并没有受到较沉重的打击，过了一些时候，它又放肆起来。只有经过大规模的农民战争，旧势力受到沉重打击，新的统治者接受了严厉的教训，新的统治者不得不向农民让步，这才有可能产生新的盛大的朝代，进一步巩固国家的统一。汉、唐两朝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唐比汉更盛大。因为有广大的荒田，唐朝前期实行均田制，农民一般可以得到土地，这就是唐之所以成为盛大朝代的根本的原因。由于农民得到土地，官、私奴隶大大减少了，民间手工业加速发展起来了。
唐的上升除以上外，还有下列几点：
（1）长江流域经东汉、孙吴特别是南朝的开发，南方经济赶上了黄河流域。
（2）自隋唐起，航海技术进步，海上贸易比陆上贸易更为有利，加强了中外交换关系。
（3）因为商品流通的增加，货币流通也为之增加，货币流通虽然还不到破坏封建经济的程度，但地主自给自足的经济比南北朝更削弱了，因而民间工商业得到进一步发展。
（4）运河与驿站的畅通，大大增加交通运输上的便利，繁盛的商业刺激了手工业的发展，商业税和手工业税逐渐成为国家收入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当然远不及地税的重要），因此减轻了统治者对民间工业的压迫。
唐朝中年，封建割据战争又开始暴发。此后中央集权势力和地方割据势力经过长期相持不决的斗争。因黄巢起义失败，割据势力愈趋猖獗，中国陷入五代十国的大分裂状态中。黄河流域遭到军阀战争的破坏，北方边境为契丹（辽）统治者所侵占，但长江、珠江、闽江三流域，却因割据者保守境界，开发荒地，经济在继续前进，从此南方经济超过了北方。
赵宋统一中国后政治上一切措施都是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和抑制割据势力。在巩固统一这点上，赵宋是成功的。北宋以后，中央对地方的统治愈是强固，不再有公开的地方割据现象，北宋政治统一给予手工业、商业以巨大的影响，国内商业和对外贸易特别是海上贸易都比唐朝发达，货币流通也比唐朝大大增加。宋朝生产力的顺利进展，很可能产生资本主义的萌芽。可是由于落后的女真族统治者乘北宋政治极度腐败，武力侵占黄河流域，建立起破坏作用很大的金国（开封）。南宋苟安于长江流域，继续着北宋的腐败政治。蒙古族统治者武力消灭金国，又消灭南宋，统一了全中国。
元朝的破坏作用比金更强烈，在全国范围内特别是黄河流域，农业生产遭到极大的摧残，社会发展受阻了。在手工业方面，因元朝领域扩大，中外贸易的通达和中外手工业技术的交流，虽然手工业工人陷入类似工业隶奴的厄运中，但工业还相当地保持着前进的趋势。
明太祖所领导的农民战争击败了元朝，结束了元朝的野蛮统治，社会又走上发展阶段。
后期封建社会：明——清鸦片战争前。
明太祖驱逐元朝统治者，建立起了汉族的朝代。专制主义的中央集权的制度到明朝达到极高的程度。明朝皇帝除了明太祖和明成祖外，一般是凡庸、贪婪的皇帝。以皇帝为首的皇族、贵族、太监、官僚、绅士、土豪大量集中土地，农民失去土地只好充当佃户，有些农民被迫投靠势家当奴隶。这种奴隶，主人对他们只有不完全的所有权关系，所以他实际上是农奴性质的隶奴。佃户和农奴不断增加，农业生产力自然受到伤害。手工业和商业在元的基础上又有进展，某些地方出现了规模不大的手工工场，也就是说出现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萌芽。
李自成领导农民起义军，推倒了明朝的统治，满州统治者与汉族地主阶级互相勾结，击败了农民起义军，中国的统治权落入清朝贵族的手中。清朝对汉族和其他少数民族的压迫是极其残酷的。但是，它在政治上却有很强大的政治力量。清朝武力强盛，在明帝国的基础上，开拓了扩大的疆域，在征服汉族前后，也征服了其他许多民族。它这样做，当然是想满足统治集团的占领欲。封建地主阶级也和资产阶级一样，它为自己“很实际的利益”使用暴力征服其他民族，并在各民族间制造仇恨心理。这种血迹斑斑的悲痛事件，曾在历史上写出很多的篇幅。可是从中国各民族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已经成为主人翁的今天来看，我们有大好河山的祖国和兄弟众多的民族大家庭，在这一点上清朝统治集团客观上是起了积极作用的，由于清朝疆域的扩大，封建地主经济比明朝更繁荣了。
中国封建社会的历史，不论事变和人物，常常是面貌相似又不相似地一次一次在演出，从发展过程看，社会前进了一步，后来又倒退过来，但倒退总是退不到原来的出发点，社会终究要在已经前进一步的路线上，即螺旋式的路线上向前再进展。其原因是在封建社会里，处于统治地位的地主阶级和大工商业者，它们代表落后的惰性的力量，（惰性：静止的物体不能自己运动，运动的物体不能自己静止，如果没有他种力量，本身保持不变叫惰性——惯性。）处于被统治地位的农民和小手工业者，它们代表发展势力的力量。这两大阶级是构成封建社会的两部分，它们残酷地相互斗争着，同时相互之间又有千丝万缕的经济的思想的联系，它们谁也不可能和对方作彻底的分裂。因之相反而又相合的两个力量，一个要推动社会前进但又受另一个的限制，一个要推动社会倒退但也受另一个的限制。倒退力量阻碍着前进的力量，前进的力量却终究在前进，这就必然不能走笔直路线而必须走螺旋式的路线。
如：西周以来领主统治经秦末农民战争而结束了，西汉、南北朝的地主企图复活领主的亡灵，经崔浩的被杀和隋末农民战争而失败了。唐朝中期局部的地方割据发展到五代十国成为全面割据，军阀们企图复活三国、十六国的亡灵，经北宋的统一战争而告终了。北魏、金、元都曾部分地复活奴隶制度的亡灵，经隋末元末农民战争而消灭了。明清实行禁海，企图阻止工商业的发展，企图复活完全自给自足经济的亡灵，不幸中国资本主义来不及发展到足以打倒这个亡灵的时候，却被外国资本主义侵入了。中国封建社会因此转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
历史走着大螺旋式和小螺旋式的发展路线，这就是为什么封建社会延续很久的一个基本原因。
周天子是生产资料和生产工作者的最高所有者。这种最高所有者的获得，是因为“皇天既付中国民越厥疆土于先王（文王）”。文王受命称王，表示自己是皇天的元子（长子），从皇天得到了最高所有权的继承者。此后凡是继承王位的文王子孙，都算是文王的继体，是文王从皇天得来的那个最高所有权的继承者。
分封制度和宗法制度是分不开的。周天子是天下姬姓人的大宗，受封的姬姓诸侯对周天子说来是小宗。姬姓和非姬姓的诸侯在国内是同姓人的大宗，受封的同姓卿大夫对诸侯说来是小宗。卿大夫在采邑内是同姓的大宗，凡小宗都受大宗约束。宗的成立由于受得土地。
以上是范文澜对西周是封建社会的争辩根据之一。
2、自秦汉起中国成为统一国家的原因
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中国从此成为统一的封建国家。东汉末年由军阀混战而为三国，唐时由藩镇之乱而扩大为五代十国，两次封建割据在秦汉以后的整个历史过程中，可以说是短期的（十六国割据汉族地主不是主要发动者，北朝与金是外族侵入当别论），而统一则是长期的。正常的中国为什么能保持长期的正常的统一状态呢？因为自秦起，汉族已经是一个相当稳定的人们的共同体，自北宋起，全国范围内经济联系加强了，这个共同体也更趋于稳定。封建统治者因而有可能加强中央集权，压制地方割据势力，使其不能冒然活动，政治上的统一又前进了一步。
中国历史早在秦汉时，从皇帝、郡守、县令到乡三老、亭长、里魁形成了一整套的统治体系，除上述两次割据外，确实没有汉族封建主分裂中国为各个独立的侯国或王国的现象，这是因为它有一个相当稳固的整体。中国在秦汉以前有三种统一的因素：
（1）古代汉族经济文化根据地是黄河流域，黄河下游两岸河北、河南、山东三省地方经常有发生洪水的危险，要求统一治水。
（2）厌恶战争。孟子说统一才能安定，又说不爱杀人（不好战）的人能统一，今天国君都是爱杀人，如果有一个不爱杀人的国君，天下人那个不希望他来统一。孟子这段话说明人们厌恶战争的共同心理，这是促进统一的因素。
（3）自卫的需要。战国时期汉族驱逐戎狄出国境。野蛮的匈奴族寇掠边境，破坏农业和牧畜业，成为汉族的大敌。秦赵燕三国各筑长城防御匈奴。
以上三点是统一原因，但不是根本原因。
自秦汉成为统一国家的根本原因在于：
斯大林给民族下了定义：“民族是人们在历史上形成的一个有共同语言、共同地域、共同经济生活以及有表现于共同文化上的共同心理素质的稳定的共同体。”自秦汉起，可以说几个特征是初步具备了，以后则是长期的继续发展着。
孔、孟、旬、韩非子、李斯等人都主张统一天下，随着统一事业的实际进展，他们对统一的认识也愈是具体。孔子说：“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
共同语言——书同文。
共同地域——长城之内的广大领域。
表现于共同文化上的共同心理素质——行同伦。
儒家思想的主要部分即祖宗崇拜与孝道，这是汉族的共同心理。
车同轨——可以理解为相当于“共同经济生活”、经济的联系性这个特征。
战国以来，商品和交换已经成为西周和春秋时期大进一步的在社会上层起着经济联系的重大作用，因而割据分裂也为统治阶级的人们所憎恶，在这种趋势下战国六国终于统一于秦朝。
中国国内大小市场的形成，开始于战国，汉时长安、洛阳、临淄、成都为全国商业的中心大市场，西汉的长安，东汉的洛阳为中心大市场，这些大市场与全国各郡县的中心市场联系着，不可否认当时全国经济上的联系是相当密切的。归根来说，汉族在秦汉时已经开始形成为民族。公元二年汉族人口为6000万人，现在十亿人口中汉族占90%以上，主要是它在独特的条件下很早就形成为民族。
3、历史上的爱国主义
一般说来，一个民族从氏族、部落、部族逐次发展下来，有它们世世相传的居住地区，这个地区为居民所有，居民自然是这个居地的主人。当社会经济发展到奴隶制度阶段的时候，一个阶级压迫另一个阶级的机关——国家便建立起来了。依照各个机关势力的大小，在一个部落里，可以成立许多奴隶主的封建主的大小国家。到了部族变成民族的时候，封建分割的局面为统一国家所代替。这样说来，世世相传的居住地区就成为居民的祖国，在祖国地区上建立起来的国家就成为剥削阶级压迫劳动居民的机关。部族时期的祖国大于各个国家，统一时期国家的疆域有时扩大些，有时缩小些，大体上与祖国的地区相符合。
中国这一名称，早在西周初年，已经用已称呼华夏族所居住的地区。秦以前，华夏族称它的祖国为中国，中国是华夏各国的总称。秦以后，中国扩大为当时国境内各族所共称的祖国。所以，中国这一名词的含意就是祖国。朝代则是统治阶级在各个不同时期所建立的国家的称号。中国为各族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所共有，但以大多数居民即劳动人民为主体。朝代则为某一族主要是汉族统治阶级所独有，以君主（玉帝）和他的朝庭（政府）为首领。朝代有兴有亡，一个代替一个，中国本身则总是存在着，并且发展着。
衰朽的朝代，残暴的君主，都是祖国社会发展的障碍物。农民起义推毁这些障碍物，实际上是一种爱祖国的重要表现。统治阶级为了保护那些障碍物，疯狂地镇压农民起义，他们自以为爱国，显然他们爱的是他们的国家和君主，对祖国说来，他们是祖国的罪人。他们的忠君爱国与起义农民爱祖国是丝毫没有共同点。如果说，统治阶级中个别人同情农民起义或参加农民起义，而且没有中途叛卖行为，那么他们的动机虽然由于怀才不遇，仕宦失意（旧知识分子自谓有才能没机会施展），但也应该承认他们是祖国的爱护者。
在反抗外族侵略的情况下，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的爱国行动，一般都表现为爱本族的朝代和君主，但其中也有区别。被统治阶级在阶级压迫以外，又加上民族压迫，所以反抗是广泛持久的。它常常以恢复前朝为号召，实际意义是借前朝作象征来恢复祖国。统治阶级的利益在于剥削劳动人民，当旧朝代大势已去，不能保护阶级利益的时候，统治阶级中的人便纷纷投降外族统治者，反过来攻击旧朝代，镇压人民的爱国行动，以求得外族统治者信任和保护（吴三桂）。当然，统治者中也有一部人坚决不投降，采取各种形式，对外族统治者采取积极的或消级的反抗。这种反抗基本上出于对旧朝旧君的忠爱，但和祖国的利益是一致的，因此应该称他们是祖国的爱护者（文天祥）。
还有一种爱国的表现：如楚国的屈原，他能敢言直谏，不惜杀身，要求君主改善政治。又如蜀汉的诸葛亮，唐朝的魏征，他们或鞠躬尽瘁，或犯颜直谏，目的也在改善政治。这两类人爱的虽是他们的国家，但对人民是有益的，至少是无害的，所以也算爱国者。
再有创造发明，有利于民、了理民事、治国安民、能御大灾、能扞大患的人，依据他们对祖国和人民的实际贡献，亦可称为爱国者。
4、关于民族之间的关系
在中国，汉族和当时国境内各少数民族的共同祖国就是中国。统治中国的国家，基本上是汉族地主阶级所组成的朝代。这种朝代对内是压迫各族的工具，对外则是中国事实上的代表者。汉族统治阶级残酷的压迫国境内少数民族（当然压迫汉族人民），有时候（往往强盛时）也残酷压迫国境外少数民族，形式上似乎汉族压迫少数民族，实际是汉族统治阶级为了满足自己的权利，利用民族名义，挑动汉族人民和少数民族人民之间不和，以达从中牟利的目的。与汉族统治阶级同样，国境外少数民族的统治阶级，用武力侵入中国，也利用民族名义挑动本族人民与汉族人民不和，以达到统治中国的目的。历史上所有民族压迫，本质只是一个民族的统治阶级压迫另一个民族，主要是压迫另一个民族的劳动人民，借以增加自己的剥削对象。因为政府在压迫另一国或另一族时是一个国或一族的代表者，所以被压迫的国或族反对这个代表者，同时也就反对它所代表的国和族的人民。这种误解的发生是统治阶级有意或无意地造成的，而这种误解的后果，却常常是令人痛心的悲剧。
5、历史上战争的分类
（1）正义战争：凡农民起义和全民族反抗外国侵略的战争，都属于正义战争。消灭地方割据完成中国统一事业的战争也属正义战争。
（2）非正义战争：其中一部分是破坏性的战争。凡镇压农民起义的战争，统治阶级内部分裂，争夺权利割据土地的战争，都属这一部分。又一部分是侵略性的战争。凡落后国侵入中国摧残中国的经济与文化，以及中国统治阶级侵入落后国，客观上对落后国社会只有摧残没有发生推进作用的战争都属于这一部分。正义和非正义两类战争，不可机械地看作单纯的事情，有些战争是正义的，但也可能带有着破坏、割据等消极成分，有些战争一方面是破坏的或侵略性的，但另一方面却发生了有益的作用。
春秋战国时期的兼并战争，使多数小国合并成大国，最后合并成统一全国的秦朝。汉、唐、元、清等朝代当它们强盛的时候，发动了许多次战争，其中有些战争起着巩固边疆、扫清割据的作用，都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是有益的战争。这里最根本的一点就在于对大多数居民是否有远大的利益。古代中国的汉族和少数民族为了合并土地而发动的战争，在客观上，一般是推动少数民族脱离氏族社会奴隶社会或低级的封建社会进入到较高级的封建社会，从这一点来说，战争产生了有益人类的进化的作用，所以是值得同情的。至于帝国主义侵入中国，那是对中国大多数居民有害的侵略行为。他们勾结封建势力压迫中国资本主义，决不允许它有任何发展。毛泽东指出：“帝国主义列强侵入中国的目的，决不是要把封建的中国变成资本主义的中国。帝国主义列强的目的和这相反，它们是把中国变成它们的半殖民地和殖民地。”帝国主义侵入给中国带来了这样后果，有丝毫进步意义没有呢？丝毫也没有。有人说：帝国主义侵入之后，中国从而产生民族资本主义的工具，这应该是有益的吧？这完全是谬论。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的产生，乃是民族反侵略斗争的后果。不然的话，为什么外国侵略者把它当作吞并摧毁的对象呢？还有些人说，帝国主义在中国建工厂、建铁路等等是发展生产力，应有进步意义。试问帝国主义在中国发展它自己的生产力，其反面就是压迫摧残中国的生产力，对中国人民有什么进步意义呢？脱离生产关系而孤立地看生产力，作如是观的人，至少是个书呆子。总而言之，帝国主义列强对中国以及一切落后国家的战争（包括侵略行为），一定是彻头彻尾的侵略战争。
中国人民需要好的通史，这是因为：
（1）中国各族人民千辛万苦，流血流汗一直创造着自己的祖国，创造着自己的历史。
（2）既然是自己创造的产生热爱祖国、热爱历史的心情，也是很自然。
（3）今天革命胜利了，劳动人民真正当了自己的家，对自己的祖先创造历史的劳动和伟大，特别感到亲切与尊敬，要求知道创造的全部过程，为的是继承历史的遗产，从那里吸收珍贵的经验，作更大美好的新创造。几千年来，中国劳动人民对自然界作斗争的生产斗争史，对统治阶级作斗争的阶级斗争史，对侵略民族作斗争的民族斗争史，都有非常光辉的成就。
统治阶级中一部分人，从各个不同的程度参加这种斗争，全部和部分地符合人民的意志和利益，在政治和经济上，在武力卫国上，在文化思想上也做出了许多大小事业，给历史以大大小小的贡献，这与劳动人民的成就同样作为人民永远纪念和学习的。
当然，正因为中国人民充满着民族自尊心，所以特别愤恨自己已往的奴隶生活与落后状态，对那些玷污民族名誉，出卖人民祖国，压迫劳苦群众，破坏文化经济，阻挠社会发展，毒害人民思想的暴君、民贼，及其所代表的反动地主阶级，表示无限的恨，把他们的罪恶写在历史上，好让人民知道历史不是走的一帆风顺的胜利道路，而是走的崎岖曲折、艰难困苦的道路。
6、古代史与近代史的关系
毛泽东同志说：“中国现时的新政治新经济是从古代的旧政治旧经济发展而来的，中国现时的新文化，也是从古代的新文化发展而来，因此，我们必须尊重自己的历史决不能割断历史。但是这种尊重，是给历史以一定的科学地位，是尊重历史的辩证法的发展，而不颂古非今，不是赞扬任何封建的毒素。对于人民群众和青年学生，主要地不是要引导他们向后看，而是要引导他们向前看。”如，中国历史自鸦片战争至“五四”运动一段，属于近代史范围。辛亥革命以前，统治中国的是清朝政府，这个外族统治于1644年，离鸦片战争约200年。不了解这200年的清朝政治史，要深入地了解近代史辛亥革命以前革命反革命两方面的政治活动是很困难的。中国长期封建社会到明朝已进入后期，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开始萌芽了，到清朝（鸦片战争前）有进一步的发展。不了解明清两朝经济发展的实情，要了解中国一接触外国资本主义的侵略便有各种反应的原因是很困难的，因为林则徐等为代表的改良主义倾向，太平天国农民战争之所成为旧民主主义革命的序幕，曾国藩、李鸿章等军阀官僚为什么办洋务，都有它们的经济原因，都不是偶然的。说到要了解洪秀全、康有为和孙中山及他较次的龚自珍、谭嗣同、梁起超、章炳麟等人的思想困难更多，不先了解孔子以来的全部思想史，几乎将无从入手。当然，研究中国近代史仅仅了解中国古代史还是不够的，还必须了解近代世界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