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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4-08-03 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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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站今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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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1楼] 发表于:2019-02-13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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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站今昔
  范永来
  悠悠岁月,流光飞逝,不觉已到古稀之年。好在阎罗不招,留得残生,得以安度晚年,观赏世事变迁,也算是余生快事。
  阳春三月,我闲暇无事,独自游荡街头,受旧情所驱,悠然来至火车站广场。举目四望,新楼鳞次栉比,花木馥郁传香;柏路贯桥,车水马龙。即将竣工的新建站房拔地而起,雄姿巍巍。突然,随着一声笛声长鸣,举目立交桥上,一列银光闪闪的动车组穿城而过,好一派生机勃勃的繁荣景象。我站在曾经生活过30多年的这方风水宝地上,环视过焕然一新的广场之后,无意间把目光移向车站西侧的一座风雨剥蚀的水塔上。于是,这座昌乐车站唯一遗存的标志性建筑物,使我陷入了往昔沧桑岁月的茫然沉思……
  早在清末那个腐朽没落、风雨飘摇的年代里,西方列强以火炮利舰轰开了中国封闭的国门。光绪二十三年(公元1898年),德寇魔爪伸进山东,以租借为名行霸齐鲁,强占青岛,强行取得胶济铁路的筑路权和铁路沿线的开矿权。1902年,铁路修至昌乐境内,1904年通车,境内设昌乐、朱刘、尧沟三站。从此,火车开进了昌乐。后来欧战爆发,胶济铁路又沦为日本的铁蹄之下,昌乐车站又插上了被血染红的膏药旗。
  直到上世纪六十年代,记得昌乐车站北侧还遗留着一个土围子,这就是当时日寇护路宪兵队的驻地。不过那时的土围子,已是草木横生、残垣颓废的一堆土丘了。当年那种刀光剑影、杀气腾腾的景象已经荡然无存,但生活在临近车站的一些老人及其父辈们所受的摧残却铭刻在心,至今难以忘怀。
  我有一位朋友就住在车站村,其父是日伪时期的铁路养路工人。一生受尽饥寒凌辱,穷困潦倒,含恨而亡。从此孤儿寡母,相依为命,悲愤不已。朋友每每回首童年往事,对那些发生在车站上的事件依然记忆犹新。记得有一天,同居车站村的一个哑巴少年,因受生活所迫,独自偷爬火车,想弄点吃的充饥,不料被土围子的日本路警发现,从已起动的火车上拉下,被车轮压断一只胳膊,鲜血直流,依然被暴打一顿之后赶出车站。从此少年口哑臂断,流落街头。如此种种,不计其数。作恶多端的路警如狼似虎,惹起民愤。有一次土围子里的一个路警骑车外出,突然一个彪形大汉从沟里一跃而起,一拳将日本兵打倒在地,霎时伸出双手活活将其掐死。不多时,土围子里的宪兵倾巢而出,又从坊子车务段调来一辆装甲车,一时枪声四起,包抄合围,但行刺人早已无影无踪,只剩下那个倒霉的日本路警横尸路旁,气得那群鬼子嗷嗷直叫。
  我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由潍坊奉调昌乐交通局的。那时的交通局位于狭窄破落的车站街东端,与火车站毗邻。我们栖居在破烂不堪的茅屋里,每天被侵扰在火车站震耳欲聋的轰隆震荡声中,日夜被弥漫在蒸汽机喷发出的煤屑烟尘之下,声噪尘漫,苦不堪言。
  现在的新昌路那时没有名字,只有里许的一条土路,两边有几间茅屋草房和篱笆菜园。向南沟壑不通,须西绕市场街(现在的步行街)里许出城,向北止于车站,尽头处只有一二家草棚茶馆,惨淡经营,几个老妪照应着稀稀落落的往来行旅,萧条破败。
  从茶馆向东拐弯处,有一个不大的空场,周围全是茅草民房。据说住在这里的居民,大部是被生活所迫从外地迁来的。其中一部分身强力壮者进入了搬运社,而一小部分较为残弱者则围绕车站做点茶水生意或从事推脚、装卸之类的零工,以维系生计。
  空场北侧有两间低矮而狭窄的砖瓦平房,这就是昌乐车站票房子。经多年风雨的侵蚀,早已墙皮脱落,门窗腐朽,破败不堪。票房里面放有两张残木排椅,供旅客坐等候车之用。西墙开一尺许小窗,这就是售票口。北侧有一后门,门外设一木栏通道,旅客们就从这里检票出入站台。到了夜晚,票房里只有一个小灯泡在来车时亮一会,那时经常停电,站务人员不得不点上煤油灯昏照一时。待车过后,整个车站就变成一片昏暗了。
  票房虽小,却是集售票、候车、检票于一体的综合性旅客服务“大厅”.好在那时的过往客车极少,且又有夜间停车,旅客稀疏,车过人无,小站显得异常清静冷落。但有时也并非如此,一些远道而来的旅客由于不知道列车到达终点,只好在站房内外等候;而一些夜间下车的旅客由于无处栖身,也只好在这里坐等天明。当时正值荒年,成群的褴褛乞丐和流浪汉白天沿街乞讨,夜晚来小站度夜。还有一些小偷小混时而也来凑凑热闹,乘人不备“捞上一把”.寥寥无几的站务人员,只有在车来之前出来吆喝上几声,等车过后又回到值班室去了。于是,这个小站便成了鱼龙混杂的栖息场所,时而冷清,时而杂乱。
  那时候车站上没有公共汽车,甚至连人力三轮车也没有,只有住在附近的一些居民推着自家小推车在车站外面候客。那些带着小孩或背负较重行李的旅客没有办法,只好与他们讨价还价后,坐上这种坚硬颠簸的小推车,离开车站。而那些没钱的人们就只好靠着自己的“11号车”(两条腿)艰辛地行路了。每当此时,那些推脚的就跟在后面,半是拉客半是嘲讽地说:有车不坐,自找罪过……弄得人家啼笑不得。
  还有一些山里人,生来没见过火车,出于好奇,步行几十里来到火车站,或站在篱外,或趴在窗口,看着列车隆隆驶过,惊呼道:原来火车是这个样子。你看,它趴着就跑得这么快,要是站起来还不知跑得多么快呢!
  通过票房,进入站台。站台是土台石沿,没有候车棚,没有地道,旅客们都是露天候车。遇上风雨,脚踏泥泞,身受雨淋之苦。站台南侧多是简陋的站务员值班室,只有那座水塔下面还遗留着几幢德式洋房,但经多年风雨侵蚀已经变得支离破败了。倒是那座百年水塔巍巍耸立,一直承担着蒸汽火车头上水的重要使命。那时的胶济铁路还是单行轨道,过往列车不得不长时间地停在车站上等候才能按序通过。这种缓慢的运行方式倒是给沿线百姓创造了“发财”良机,乘机捞点“外快”,借以维持灾荒之年的窘迫生计。
  车站的对面是散货货场,诸如煤炭灰石之类的散货堆积叠压,飞尘漫天。搬运工人们光着膀子装卸货物,或用仅有的小推车外运或推到当时设在站外的煤建公司货场。整个货场暴土飞扬、烟尘弥漫,搬运工人们就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挥汗如雨、蓬头垢面地辛勤劳作着。
  昌乐车站也曾经过多次改造,但总体变动不大。直到上世纪70年代,火车站和交通局组建联运办公室,各单位出资对车站进行了一次较大规模改造。拓宽了站前广场,铺了柏油;票房西移,在新昌路北端新建了一座两层楼的票房候车室。但不知是建筑技术原因还是建筑材料低劣,新楼建成不久,楼前的雨搭下弯变形了。在危及旅客的情况下,只好在雨搭和楼壁之间用数根钢筋拉起来。这种笨拙而滑稽的补救办法,成为人们多年的笑谈。直到后来,连同其他一些陈旧设施被拆除,按照现代化标准进行彻底的改造和更新,昌乐车站才真正步入了一个崭新的发展时代。
  那些破旧洋房和简房陋屋早已不见。车站周围群楼环绕,站前广场宽敞明亮,钟楼高鸣报时,催促着现代人快节奏的生活步伐。即将竣工的新站房,高大明快,春阳映照,银光四射。它将承担起昌乐新站(或潍坊西站)客货周转的重任,成为山东半岛和内陆地区的重要枢纽,北部沿海和南部山区商旅的中转站,潍坊西区及周边地区客货分流的交通要塞,昌乐乃至齐鲁东中部的物流中心。昌乐新站的落成,将使昌乐成为公铁交汇、四通八达、商旅云集的繁荣地带。齐国首城、宝石之都将更加光彩夺目,闻名遐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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