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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9-02-12 16:34
鄌郚总编

济南初夏即景

  济南初夏即景
  陈正宽
  杨万里写杭州西湖的景致是,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点画夏景,用关键词:莲叶——碧,荷花——红。调色盘里,是绿和红的比对。苏东坡咏西子湖的极致为,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点画湖景,所用关键词:水光——晴,山色——雨。调色盘里,是晴和雨的衬映。曾在济南客居十年,我,渴了,饮过趵突的甘霖,热了,泛过明湖的夏波。意象里,为济南初夏写真,输入关键词搜索,那借花献佛,就把杨万里和苏子瞻,合在一块儿,概括好了。一个“绿”,一个“红”,一个“雨”,一个“晴”:君不见,济南之初夏乎,在如许调色板上耽连跳跃。
  济南的冬天,是颀长的,冷峻的,逼人的。只如西哲言,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熬过了早春天气的乍暖还寒,羁尽了天外星云的沙狂尘暴,总之是,渐渐已是农历三月初,风从东来,雁自南归,渐渐地,渐渐地,住在历山之下的泉城,开始用黄河泺口的泮冰,用黑虎趵突的晶莹,用明湖垂柳的摇曳,向长街深巷的济南人,挨门投送,湛绿湛绿的大字喜报,拓开一条绿色通道。如元人贡师泰七绝所写的,涌金门外柳如金,三日不来绿成荫。折取一枝城里去,教人知道是春深。不错,济南的春天,日历上,来得早;时光里,到得迟。仿佛有意和人逗乐的小白蝴蝶似的。当人们刚刚感觉“春到泉城”时,而泉城早经草木扶疏,夏意盎然了。
  似乎,头天晚夜入梦,还是凉飕飕地叫人打寒噤,而一梦醒来,地明早旦,暖洋洋的热风,早打千佛山东南山口,踅拂过来。陡然之间,商埠的居,泺口的木,山水沟的瀑,黑虎泉的曲,趵突泉的凸,鹊山华山的轴,大明湖的絮,都一股脑儿,大皴大染,大泼大涂,枕上片时春梦中。欸乃一声山水绿。俯瞰济南车站身东,有座空中连接站内与站外的天桥。天桥天桥,通天之桥。是一个历史的义工,挺起了高高的脊梁,驮车驮人驮风驮雨驮春驮夏驮日驮月,南来的,向上爬;北下的,慢慢遛。而在脊背之下,则有津浦与胶济两路的火车于此交汇挽手,彼此道乏,呼哧呼哧,喘了粗气进站,且调高偌大嗓门儿,引吭高歌:唱济南初夏,歌泉水阿娜,听黄莺穿梭,烘托出七十二泉的每一口,都来演绎关于夏天的童话。
  在济南北郊,抄北坛小道,可以捷径大明湖。湖是最能透射夏消息的,其窍口莫过于湖之周匝的那些守护清波的垂柳。铁保有句云,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郭沫若则写,杨柳春风万方极乐,芙蕖秋月一片大明。移此两联为明湖造像,还有比这,更贴切的么?时届初夏,湖上清波,小荷才露尖尖角,浮于水面者,从小如钱,到大如坛;亭亭出水者,从矮如盘,到高如箭。平目望去,荷叶水面,水边青蒲,新绿墨绿皴染,小大低昂相间,加上湖柳的漫舞摇曳,显露初夏的底色,打扮得济南,是又青春又老练的。
  美中也有不足呢。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水泥钢骨,冷面生硬,无论如何,会让古老风韵减色;却无论如何,只消加大人为因素,把泉城水韵,调到最大最大,也未必不是一种补救法。济南初夏风景,串街引巷的行道树,是一道道形影不离的旖旎街景。穿行其中,泡桐丰腴,法桐张扬,国槐虬劲,马缨严妆,紫荆撩眼,丁香颠狂……一株一景,一景一绿,有嫩绿,有新绿,有墨绿,有老绿,绿的精灵,绿的光耀,绿的婆娑,以至于招徕着泉城四围,那绿的山口,绿的道口,绿的声口,借助于东南风的十轮大卡车,夜以继日,日以继夜,把那绿的原素,运进省城,翠镶碧砌。
  点晴济南初夏的精魂,散点透视,欣赏那一幅又一幅水彩风景画,也许入时——在泺口看黄河,浩浩汤汤,溶溶荡荡,显现一派“黄河入海流”的雄强气势,不时发出拍岸的哮吼。——在水乡北园,稻禾抽穗,蒲菜欣荣,在努力营造着“碧毯线头抽早稻,青罗裙带展新蒲”的青葱格局。铁路道口小村庄,水塘一泓,青杨几株。两三个小小男娃,热得难耐,登时脱得赤条条的,下了湾了。而几只雪白蝴蝶,却围了塘边的几株油菜花,团团飞转。——在大明湖北极庙下,林荫葱隆,有鸟鸣唤,叫声走着四个音步。扎了通红蝴蝶结的小女孩儿,侧着耳朵问爸爸:什么叫?回答说:光、棍、掇、锄!女孩儿不解,摇头说:不,不是,它叫的是,快、上、学、去!小女孩问,鸟呢?爸爸说,上学去了。——要说,写照济南初夏的色调,是“新绿”;要说,写照济南初夏的风韵,是“清波”,信不信?君到城顶剪子巷,踏了长满青苔的石板路,俯身看石罅中,有清影照人;隔了花墙子,可以悄听趵突泉的喷瀑,泉如沸釜,汩汩北去,水汽匍匐。
  近晌了,烈日当头未免有点儿“毒”。独坐在漱玉泉边的青石上,纳荫,乘凉,看泉,听蝉。听着一个叫唤,所有的蝉,嗓子都痒痒,众蝉合声,焦躁聒耳。毒日头是热辣辣地炙着,烤着,这泉城的初夏哟……
  (2006年4月12日,此稿已刊《济南日报》2006年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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