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年系列：那舌尖上的味道 饭桌上的年
文/李旭
小年一过，母亲便催着置办年货，并唠叨个不停。起初我还是烦的，母亲眼里的年货不过就是些生鲜果蔬，好似年前不买就买不到了似的。
催急了，我便发了狠话"就是不买".母亲开始有些急，推搡着"你这孩子咋不听话，来人（走亲串门的亲戚）了可咋办？""来人？超市里什么都有，现买都及时，连冰箱都省啦！"我咯咯笑着躲进了里屋。
母亲开始真的生了气，不停的踱着步。"你不去，我去。"我忙按下还在咳嗽着的母亲，穿衣出了门。
母亲对于年很是珍重，尤其看重走亲的礼节。没钱事小，失礼了却万般不能。套用母亲的话："自家年怎么过都行，但不能待慢了亲戚。"
母亲常说"过年就是过钱，好过的日子难过的年。"儿时，因为家里孩子多，每逢过年母亲总是愁，愁孩子身上的新衣，更愁亲戚上门来要如何招待。
对于母亲的话，感触颇深，思绪也跟着飞远，想起了那些年、那些事……
光影里——品味舌尖上的味道
母亲愁过节，尤其是过年。家里六张嘴等着吃饭，能吃饱本就不易，吃好更是奢望。吃个白面饽饽就是过节，哪里用得着菜肴，连咸菜都省了。这饽饽空口吃又是最香，那咀嚼后的香甜在嘴里回味，恨不能一口馍馍嚼谷半天。
白面饽饽得用来招待亲戚，自家吃饭可不舍得。母亲会将蒸好的饽饽凉透，并一个个码好放在院子的大缸里用铁锅盖好，还要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吃，等着来人（亲戚）。"纯白面的饽饽吃不得，母亲便掺和了粗面杂粮做成卷子（一种方形面食），算是过节的改善。母亲还会摊些煎饼掺和着吃，无论粗面还是白面都有限，六口人的"卷子"也是吃不起的。
馒头蒸了，母亲又开始愁菜。亲戚来了总不能吃个馒头咸菜就打发回。若是来了男宾，少不得还要喝上二三两的烧酒，那菜就更不能少。
待过了小年，母亲便打发了孩子跟着人家（别家的大人）去赶集，母亲出不得门，因为要忙其它的营生。出门前，母亲再三的叮嘱"要多问、多看，不懂就去人多的摊子，跟着买总不至于骗着。"还要一再的嘱咐买什么、不买什么、要买多少，那是母亲在盘算着手里的钱该怎么分摊。
老例讲那招待人的菜碟数一定要吉利，六个盘、八个碟、十个算圆满，最不要的是四字最不济，所以买菜要计划着来。有时候，为了凑数还要端上个不能动筷（吃）的充数。
大集上的青菜不多，能买得起的就更少，问问价哪样也不舍得买。新鲜的菜谁也不会落价，最后挑剩了的才会便宜些，少不得还要与卖家讨价还价。最后从中择了个遍，选了还能凑合做菜的买了些，回家后用塑料小心翼翼的包起，很是珍重的放起来。
那时集上的青菜少也贵，普通人家是吃不起的，就是买些也不是为了单纯的炒菜，按照母亲的话是做个"青头"."菠菜拌粉丝""芫荽炒人造肉""韭菜炒腐竹",还有那百吃不厌的"白菜大豆腐"可能是那时年节里最熟悉的菜。要是到谁家能吃上个鸡啊、鱼啊的，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那时候，最喜欢初二去二姥爷家。二姥爷和大舅、二舅都是公家人，招待的饭菜自来好。记忆最深的是"松花蛋",黑黑的蛋清上满是雪花，怪怪的味里透着香。只那菜实在珍贵，就那么平铺的一层，去晚了都吃不到。每年的初二，为了那盘"松花蛋"都要早到。如今再见那松花蛋，已然没了儿时的期盼。
岁月中——回味那饭桌上的年
春节里，走亲串门是老例。正月初二开始，乡间里弄便是走亲的人们。走着的、推着的，拖男带女。中午时分，炒菜的香味儿飘在半空，闻闻都那么的受用。
六个盘、八个碟端上，虽没多少的油水，但看着还是会让人直流口水。
有菜就少不了酒，那酒绝对是纯粮酿造，盖子一开，酒香四溢，就连不会喝酒的都觉得香。那时招待人多在炕上，主人早已将炕头烧的温热，待客人来了，脱鞋上炕。推杯换盏，脸也开始微红，于是话就开始多了，兴致来了还会行个酒令，边上看的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孩子是不能上桌的，只能远远看着，来人便会说道着家里大人拿了碗每样菜盛了些拿到灶间，孩子们小鸟啄食似的，顷刻间碗就见了底。
饭桌上的菜都是年前备好的。那时没有超市，也没有冰箱。年三十一过，集市上就没了卖家。备年货要在年前，年后过了十五才能合集（集上开始有人买卖）。菜自然是要多备些，免得来了亲戚"抓了瞎（无菜可做）".
"十五"过了才算年过完，菜和饽饽也是一直要留到十五后。正月十五一过，母亲便会将剩余的饽饽悉数拿出来用大锅热了，全家人美美的吃一顿。也有剩不下几个的时候，母亲便将饽饽切成一片片好分。
当雪白的饽饽端上桌，一双双小手争抢着，嘴里塞着、手里拿着，菜都不及夹，跑到院子追逐着。此时，母亲便会不停的唤着"回来吃，跟些猴似的".
余香犹未尽，年年香如故
如今，集市遍布、商超林立，商家们大年初一就开门，再不必像母亲一样愁"来人".
在家吃顿团圆饭是享受天伦，酒店餐馆团聚也舒适惬意。
饭罢，相约了去看一场电影，光影里追忆曾经的日子。
还可来一壶清茶，袅袅香气里畅谈来年愿景。
余香犹未尽，正扬鞭策马行。
风一程雨一程，愿年年香如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