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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9-06-08 17:59
鄌郚总编

七五、随专员晋省开会 包飞机一场风波

  
  局势旣紧,大家又忙,我们仍然回了昌乐。过了没有几天,不是正月底,就是二月初,忽然接到张专员的电话,叫我当天赶到潍县。见了专员之后,才知道明天他要到济南参加王耀武召集的全省军政会议,要我跟他一同前往,为他准备一些提案,整理有关开会的资料。这倒是一件公私两便的差事,我在益都、临朐两县任内,曾去过济南两次,都是匆匆而去,急急而返,连战后省会的眞面目都没有看见。这次跟着专员同去,自己是个闲员,没有任何职责,乐个到处走走,重赏一下大明湖的垂柳,趵突泉的浪花。那时的交通,只有靑岛济南间的民航飞机,经过潍县起落。因为机少人多,深怕临时买不到机票,就在事前包定了一架飞机,由靑岛空机飞来潍县载客。但当这架飞机在机场降落后,发现上面已经有了六名乘客,也是要去济南的。而我们在这里等着上飞机的,也正是十足满座的人数,并且行李的重量,又超过平时很多。我们这些乘客之中,有四十五师副师长陈琳,潍县卸任县长张哲,安邱闻人马会东,及一位财政厅的科长,也是安邱人。我们要求全部乘客登机,因人数超额,驾驶员表示拒绝。但这原是我们的包机,大家也都办妥一切手续,有谁愿意中途退票,见机不乘机啊!可是由靑岛登机的那几个客人,当然也不肯在半道里下来。大家都和驾驶员吵着理论,你一言,我一语,嚷个不停。陈副师长态度强硬,毫不忍让,还带着咆哮怒吼,样子令人畏怯。那位中国籍的副驾驶,自知理曲,遂老羞成怒的大声喊着说:「好了,好了,不怕摔死的统统上来,顶多我们一块完蛋!」这句话虽然十分刺耳,但大家还是纷纷登上了飞机。人坐的紧紧的,肩靠着肩,没有一点点空隙。许多行李堆积在中间,坐在这边的,几乎看不见那边的人影。这架飞机,名义上是客货两用,实际上完全是客货不分的。起飞后,各人都存一份「一块完蛋」的戒心,格外感到不适。大家虽然擦肩而坐,但很少互相谈话,好像都在等着那一刻的随时来临。我从行李空隙中,看到对面的旅伴,不断看看手表,再把眼睛合起来假寐,心里的焦急是难以消除的。我们凡是去参加开会的人,都没有多少行李,忧心稍差。许多藉机会离开潍县,逃避战乱的人,虽说是出门,其实是搬家,师的东西很多,心情特别焦急。很怕那位副驾驶藉着机会报复,以载重过量,先顾大家的生命安全为由,叫把东西全部丢下去,那就惨了。可是他始终没有这样做,使大家的担心变成多余。不过潍县到济南,按正常的飞行时间,据说只有四十分钟。我看表的次数也不少于别人,在发现时间有了很大的出入时,我心里在想:「可不是看表看的次数太多,把眼睛看花了,还是把起飞的时间记错了?怎么已经飞了六十多分钟,仍然没有到达济南的迹象啊!」有的人竟然专心一意,钉着表上的针跳动,一分一秒的计算时间。马会东就坐在我的对面,在他肥胖的额头上,滚动着一颗颗大汗珠子,神情木然,连看表的精神都没有了。张专员一向很达观,他和我坐在一边不远的位置,最先还拿了一本书,不时翻上两页,以消磨时间。但等到过了七十分钟,仍然在高空飞行时,就把书本合起来不看了。他和马会东的情况恰好相反,一会转转身子,一会伸伸胳膀,或者扫视一下全机里面的景况。在渡过八十分钟,而仍长飞不停的时候,全机上的人,显然分了两大派系。一种是以马会东作代表,木然神消,痴痴的等着命运的安排。另一种是以张专员作代表,不停的左顾右盼,起来再坐下,像是要设法找出一个长飞不停的原因来。在我个人方面,因为这回出门是第一次坐飞机,对于那个四十分钟的行程,根本就没有重视它,飞快飞慢,都没有认眞的计较。在担忧的程度上,倒是没有随着时间的拖长,感到那么快的增加。只是两手握的很紧,手心里积聚了不少的汗水。牙齿的上下离合,也不太由自己作主。这时大家可能都有一种想法:「飞机失事,大家的命运是一致的,副驾驶虽然说了那么一句气话,他绝不会故意把飞机摔下去。但万一他们要飞到匪区去,这些人的命运也就完了。」大家深知在飞机上着急是没有用的,九十分钟过去,各人都以计秒的心情熬时间。眞是天幸,就正在大家愁眉苦脸,心焦情躁的时候,不知道谁先发现了济南附近的鸟瞰画面,立卽传遍满机,全体乘客的脸色像闪电一样,马上都恢复了比平常还要兴奋的欢欣之状,话声也随着像滚了锅似的喋喋不休。虽然听不淸各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但见指手画脚,眉飞唇动的样子,一定都在倾诉那段漫长的飞行时间,心里有些什么感触。不一会,飞机果然降落了,大家都放下了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刚站起来要下飞机的时候,张专员面带微笑,回头望着我说:「哼,我还以为要把我们送到天津去呢!」说话时的口吻,显得十分愉快。那时天津正搞局部和谈,而从潍县到天津的航程,正是八十多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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