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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9-06-08 18:00
鄌郚总编

七三、竞国代奔忙半月 临投票一言废止

  
  我卸任后,临时住在昌乐,也不时到潍县专署作客,因和各科室同仁关系密切,他们并不拿我当作客人。伙食团的桌子,坐下就吃,从来也没有缴过饭费。在昌乐住着无事可做,和一些熟人接触的机会较多。在这一时期,正好遇到国大代表竞选。好多熟人都认为我旣没有公职在身,出来为桑梓跑跑腿,说说话,是一个十分恰当的机会。并由田英三老师和几个知己的友好,陪我走遍了全县的每一乡鎭,尽一份拜托的诚意。像当时在区乡中很孚众望,而具有领导能力的刘华卿、唐鄂卿、初纪轩、张墨仙、赵继武、邹孝民、刘晓东、李旣秀等,都是以全力促成其事,并掌握着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选票。当时出来竞选的人,尙有赵柏枢、刘厚民、刘绳武等数人。按当时的情势观察,凡是对地方事务没有成见的人,都认为我之当选,是毫无疑问的。而我自己和各方面接触了一遍之后,也确有这份信心。赵柏枢长我两辈,我出来和他竞选,原非所宜,但这一活动之开始,确不是由我个人主动。旣然接受了许多友好的意见,也就只好全力以赴了。柏枢在县里服务很久,对地方敎育,贡献尤大。抗战开始,就追随张专员从事党敎工作,曾被敌人俘去,受尽折磨。这时又负责靑年团分团主任,在县内的声望、地位都极崇高。单拿学问修养和对桑梓的贡献来讲,我当不只比他小两辈了。但任何一县,对久在县里服务的人,或者由于利害见解的不同,很难超出派系之外,一旦有了竞选的机会,常是合力对付一个目标,这对于当事人的品德修养、服务经历,并不一定形成正比。刘厚民山东大学毕业,也是我的一位好友。为人斯文诚直,性格近于明哲保身,基本选票不多,自知当选的希望不大,也没有作积极的活动。刘绳武可能和柏枢同一时期毕业于益都师范本科,大约都早我十年。我和刘绳武认识很早。十八年就同在汶上县党部工作,抗战期间,他也没有参加县属的任何单位,地方上对他相当陌生。以客观而论,柏枢的票数,当比二位刘姓候选人高出很多。果眞被选为代表,确也是一位非常理想的人物,但柏枢在竞选期内,并没有在地方上展开活动,发表政见,也很少到各乡区去向选民拉票。他却跑到省会济南去运用关系,一直到投票的前一天下午才回到县城。在我来说,有了半个多月的奔波叫喊,曾在许多场合里,发表政见。乡长、保长、敎员、校长、老师、学生、朋友、亲戚,直接认识的,间接介绍的,虽还够不上挨门拜托,但却够得上是挨村宣传了。昌乐县境虽小,但徒步跋涉之劳,舌敝唇焦之苦,对竞选活动的意义和精神,我都完全符合了民主的方式和步骤,尽到我应尽的义务,对选民已经有个很淸楚的交代。最后的一天,我带着满身的尘埃,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城里,静候着明天的投票。我自想对于政府公布的一切选举章则,和候选人所应表现的态度与风格,都尽了最大的努力。对民主制度的施行,与其完备的体制,更具有高度的热诚和强烈的信心。那些为我助选的,直接参加的、间接帮忙的、准备投票的,都在兴奋的、热切的、极有把握的,等待着明天选举日的到来。但天意难测,人事也眞不容易捉摸。就那么突然,不早不晩,就在选举前夕的下午五时左右,距柏枢由济南回到昌乐只不过三数小时,张专员由潍县打来急要电话,找我接听。开头就说:「明天的选举对象,已由上级指定赵柏枢为代表了,你就声明放弃吧!」这一晴天霹,眞把我打的有些神志昏迷,四肢瘫痪的感觉。在靑天白日旗帜飘展之下,会有这样的事体出现么?但这毕竟是我应该说话的时候,情况再坏,我也要有所反应。我急着向专员说:「指定谁当代表,我不反对,但必须提早公布办法,让大家转移活动的方向。谁有兴趣,谁就跑到济南去等消息。为什么大家都在竞选方面投下了全部时间和精力,想对民主制度加强一次考验时,却在大家投票前夕,才指定谁当代表呢!政府一再公布的那些选举条例、竞选办法,是用来和所有候选人及全体选民开玩笑的么?请专员仔细的考虑一下,我参加不参加竞选,本来是无所谓的,但这件诒人以话柄的民主措施,对将来各方面的影响是很大的。」专员婉言解释,他说这都是上级的指示,谁也不敢违抗,坚持劝我不要参加明天的竞选,叫我到选举事务所声明放弃。当然啦,专员知道我自己不会主动的去声明放弃,但他会在电话上和有关人员联络,替我代办一切手续的。如果为了环境的特殊、情势上的需要,无论政府也好,党团也好,必要作政策性的决定时,我以党员的身份,绝对服从组织,支持上级的决定。但不应该采用欺骗的方式,名义上让大家公开竞选,而在投票的时候,限制选民的自由。这样如何对民主制度作合理的解释?当事人难道毫不顾及其所产生的后果么?那次电话机中的谈话,我以精神上受到很大的刺激,可能对专员很不礼貌,但专员却以最大的耐心,用了种种的理由向我劝慰说明,以及他个人也有不得已于言者。由于张专员力劝非放弃竞选不可,就知道我当时在选情上的实际力量了,当然同时也证明专员对我个人的爱护,和彼此关系之深厚。但是这样一来,所谓国大代表的选举,一切变成了形式,所谓选民意见的表达,也都成为奉命写票了。赵柏枢的当选,那是一种必然的结果。至于在选票的统计中,究竟谁得多少票数,就很少有人注意了。投票的第二天下午,县政府王星垣科长好意打电话问我说:「给你报个候补怎么样?」我却没好气的回答他说:「算了吧,麻烦什么!」我连个谢字也没向他说。王科长知道我心情不佳,他对谁都有一份耐心,所以从来就没有怪我过。自此,我再也不问有关选举的事,别人也避免对我谈国大代表的问题,甚至以后在报纸上有关国民大会开会的新闻报导,我也懒得去看它。
  在我竞选的同时,我对益都县的代表选举,也因为人事关系特殊,无形中就参加了一次义务助选。选举事务刚一开始,许多乡区的旧同事、老熟人,经常跑来住处,商酌候选人的理想目标。当时昌乐警察局冀象鼎,是益都第十区人,大家商得他的同意,出而竞选。因为支持的目标一致,票数的集中是毫无问题的。冀象鼎字绍九,在事变前就当过多年的区长,有丰富的行政经验,作事仔细认眞,生活朴实严谨。抗战开始,他曾襄助康岱五成军抗日,希望九、十两区有份共同的自卫力量,作为安定地方的基石。后因康岱五意在个人权势的发展,志趣完全不同,遂舍康而投效了张专员。早在昌乐五团时期,就以副团长的身份,协和同僚,辅佐主管,作了不少的军政要务。胜利后,地方秩序,由警察机构负其全责,张专员遂以警察局长要职,委其接充。其在昌乐地位的重要,由此可知。所以冀象鼎出来竞选益都代表,比我自己在昌乐竞选,更自然、更适切、更有把握。撇开民主制度的观点而论,我对昌乐可以说是毫无贡献,不能当选代表,也没有半点不公平的意味在内。冀象鼎在益都的情形就完全不同,冀家是郑母鎭上的大户,郑母鎭又是十区的行政中心,其基本票数之多,是没有人可以比得上的。可是到了投票的前两天也和昌乐的情形一样,由上级指定了王平一为益都的代表,我认为并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指定了以后,再强制人民投他的票,这牵连着整个社会的反应,全体人民的意愿。原很简单的一件民主课题,却弄得非常复杂了。这消息传到了各乡鎭,引起了好大的一阵风波。在这里我没有丝毫恶意对王平一先生有所评析,但事实的记述,我不能不略提一二。王平一先生在国家、在社会,尽管有其才学,有其贡献,但在益都的选民来说,知道这个名字,认识其尊容的人,却是非常之少。王先生是七区梁孟人,家乡早为共匪所窃据。益都十年来的县政基础,完全建立在铁路以南的一、二、四、五、九、十各区。王平一先生自己旣不能到县里来参加竞选,县里也没人替他助选,选民怎么会自动去投他的票呢?冀象鼎和益都县政,息息相关,也就是和选民结在一起。他有地利人和之便,而益都那时又没有个像张专员对昌乐民众,具有那样影响力的人,一个电话,叫选谁,谁就一定当选。所以在益都县的选举结果,都没有理会王平一是谁指定的,仍然根据选民的意志,选出了冀象鼎的国大代表。因此,又接着引出了选后让贤的一场风波。由许多关系方面的知名之士,接连几次莅临昌乐,找当选人自动让出。由于当选人的极不甘心,最初费了颇多的周章。冀象鼎很想自己当当这个民选的代表,但他个人当时只是一个县里的警察局长,对各方面的压力,是无法执着到底的,要是毫无条件的让给别人,也感志与愿违。最后的办法,是以书面证明他是正式当选的国大代表,自愿让给王平一代行其事。双方当事人及有关奔走调协的证人都签字盖章,才算了结了这次选举风波。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被指定的人当了代表,就算完成了选举事务的工作。
  国大代表的选举结束之后,接着就是立法委员的选举。从昌潍到鲁北的惠民共二十二县为一个选区。选举事务所设在潍县,由张专员负责主持其事,专署民政科长田英三担任总干事。田科长以事务繁忙,无法经常留在事务所里办公,又商准专员把我叫去,替他办理选举的业务。我刚由竞选国大代表中栽下来,心情意志都还在萎靡脆弱的阶段,本来不愿意再听到有关任何选举的事。但田科长是我最敬爱的老师,为他分劳,也是一件快事。所以担任了这份眞作事不挂名的总干事。按当时的环境,多数县份,都还可以按照规定手续办理选举。卽或有些县境沦陷,其政府机构,民意代表,乡鎭长及大批民众,都流亡到安全地带,仍可表达投票的意愿,而完成选举的任务。在当选的五名立法委员中,以阎实甫的票数较少,刘效仪的票数最多,那是因为当时惠民已为共匪所据,而安邱仍是自由地区所使然。当我把各地拍来电文或报表上的数字统计完毕,知道阎实甫也当选了立法委员时,内心至感兴奋。我把当选名单和各地票数的完整资料,交给田科长,经专员愼重核对之后,马上把应塡的表式寄了出去。不久各都限期办好,附了照片,寄回选所,并按照法定程序报省,结束了立法委员的选务工作。我再回到昌乐,坐待时局的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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