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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9-07-10 10:23
鄌郚总编

孙爱勋:麦熟季节

  麦熟季节
  孙爱勋
  夏风一吹,满坡小麦呼啦啦黄了,微风荡着细浪,一波一波,翻卷着,推涌着,直到目光尽头。
  如弯月的镰刀,还在后窗上放着,或吊在厢房的提篮里,因搁置太久,刀面锈迹斑斑,挂一层薄薄的浮灰。
  干爽的阳光,如白色的火焰。父亲拿笤帚轻轻拂去镰刀上的灰尘,放进脚下的水盆里。
  父亲与镰刀,像一对要好的兄弟。质地坚硬的槐木把上,一层淡淡的包浆,光滑而润泽。父亲那双饱经沧桑的大手,无数次握紧或抚摸,让镰把儿有了气骨峥嵘的灵性,古玩似的敦厚而深沉,闪烁着岁月的光泽。
  父亲坐着马扎,守着一块略有坡度的磨刀石,大手伸到水盆里,撩起一把水,洒到石面上,水一层层洇开,石面湿漉漉的,清澈无尘。镰刀在磨刀石上哧啦哧啦响,锈迹落在石面上,厚厚的,像一页远去了的往事。
  父亲终于把镰刀磨出一片锃亮,在阳光里熠熠闪着寒光。父亲拿大拇指在刀刃上轻轻蹭一下,又蹭一下,试试刀刃是否锋利。父亲知道,什么样的利刃,才能在麦田里勇往直前,纵横驰骋。
  父亲把磨好的镰刀放在提篮里。这时他想去大田里看看,看看麦子几成熟了,是否可以开镰了。
  父亲蹲在田埂上,吧嗒吧嗒抽烟,灰色的烟雾缭绕在沟壑纵横的皱纹里,父亲的脸庞有些模糊,似乎他正在跟麦子对话,或者正在细心倾听麦子成长的声音。
  父亲吸完烟,伸手掐下两穗麦子,麦子黄澄澄的,有着太阳的颜色。父亲把麦穗夹在两只手掌里,来来回回揉搓,麦芒与麦糠碎了,圆滚滚的麦粒跳出来,躺在父亲的手掌里,父亲倒着手,来来回回吹,吹去麦芒与麦糠,留下了带着清香味的饱满的麦粒,胖嘟嘟的,甚是可爱。父亲笑了,笑意在嘴角眉梢一波波荡漾。
  父亲自言自语说了句:"明天开镰吧。"母亲挎着提篮,跟在父亲身后。太阳还没有出来,空气纯净而清爽,有着淡淡的薄荷的清香。
  一声鸟鸣,在天空划了一道曲线,余韵悠悠。父亲握着镰刀,弓着腰,黄澄澄的麦子一片片倒下,顺着畦埂一簇簇摆放着,大大的穗子,拥在一起,成熟得透出馨香。
  一捆稻草放在地头上,母亲说这是"草腰子",拿它把麦子一捆捆绑起来,站在地里,像未经打扮的质朴的稻草人,它不是要吓唬什么,而是等待着父亲的手推车,把它们送到场院里去。
  场院,父亲早已用碌碡压实了,平整而光滑,太阳底下,有着油汪汪的光泽,它静静等待着,等待一个丰收季节在这里翩然起舞。
  天越来越热,父亲站直身子,手搭凉棚,眯着眼睛看太阳,太阳挂在南天上,热辣辣地暴晒着,父亲回头跟母亲说,天晌了。父亲有表,但他不看,他喜欢看太阳。
  母亲忙不迭去地堑上薅青草。青草葳蕤,长满了地堑,一会就是满满一提篮,家里还有一只羊,三只兔子哩。
  手推车上装满了麦子,在太阳底下闪着金光。父亲抖抖车袢,吊在脖子上,然后弓下腰,一车麦子晃悠悠地走在了尘土飞扬的乡间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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