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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9-07-30 05:49
鄌郚总编

刮胡刀片:怀念那棵桃树

    刮胡刀片:怀念那棵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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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老房子还在,那棵生长在影壁墙北面,紧邻东墙的桃树肯定已是桃花满树了。
    那时,在母亲的悉心照料下,这棵桃树仿佛没了大小年,总是春意盎然,硕果累累,惹得东邻四大娘家的二哥时不时地爬到墙头上偷着摘桃子吃。当然,我也会趁着母亲不注意的时候偷吃几个。要是被母亲发现了,就把二哥扯进来替我分担点儿罪责。
    每一个春天,桃花芬芳,满院飘红,便是院子里比较热闹的时节。
    一进三月,这棵两米多高,茶碗口粗的桃树就开始萌动。枝丫上慢慢隆起一串串突起,很快,就会变成一粒粒的花鞘,尖尖的。嫩嫩的叶芽儿,也从花鞘边儿钻出来。每逢这个时候,母亲就边说“要开春了”边给它浇上几勺子清水。此时的桃树上还是黑漆漆的,丝毫看不出她要大动干戈,与别人争春。这既不像柳树,只要萌动就浑身泛着油油的绿,也不像大门外的那棵榆树,说开花就开花,一夜间旧妆换新颜。
    她要熬你。越是眼巴巴地等,她越是慢悠悠地把持着,仿佛锈住了。
    你没了耐心时,她开始慢慢破鞘,伸出一片粉红或者深红的花瓣,探头探脑,打量着外面的世界。光是这一片儿花瓣,就足以换来无数赞叹,无数欣喜。其实,桃花盛开,你冲入花海“哇塞”半天,还真不如静静守候着一朵桃花,等待她为你而开放。从花骨朵儿,三两片花瓣,再到全然绽放在你眼前、心中。你,惊心动魄,为生命折服,为美丽痴狂,为青春点赞,为纯洁感恩。
    千呼万唤始出来。树上所有的花骨朵儿都纷纷绽出几片花瓣,娇羞,姿态万千。一片,两片,三片,几天过去了,粉红,娇艳欲滴的无数桃花便盛开在院落里,不再羞涩,不再朦胧,也不再腼腆。顿时,满院飘红,花香四溢。
    左邻右舍开始络绎不绝,为了这满树的桃花,都说要来我家沾沾喜气,感受感受春天的气息。
    柳絮纷飞,榆钱儿也很快飘落。春天里,能与桃花争艳的只有梨花、李子树花了。只可惜,她们总是一袭白裙,清新淡雅,全然没有桃花的多姿多彩,没有桃花的含情脉脉,没有桃花怒放时的缱绻浓香。即便是遇到大朵的玉兰,她也会用明艳和俏丽,让玉兰的高贵瞬间变为不可接近的高冷。洋槐花和梧桐花,更是黯然。
    桃花傲春,无可争锋。
    十天左右,桃花一瓣又一瓣地飘落,惹得黛玉睹物思情,差点儿驾鹤西游。但是,在我们这些野孩子眼中,那一粒粒毛茸茸的小桃子更是可爱;可爱到家鷐子们都纷纷来争抢。这个时候的母亲,只要在家,就不时地去轰赶那些讨厌的家伙们。我有弹弓,用柳树杈自制的。放学后,拿着弹弓,我就潜伏在桃树的四周伏击偷吃桃子的家鷐子。虽然十有八九打不着,但多少也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小桃子们变成指头肚大小时,家鷐子们就不感兴趣了,吞不下去,即便吞下去,也消化不了了。
    桃树的叶子茂密起来,悉悉索索的,把无数绿莹莹的桃子揽到怀中,浑然一体。小桃子们安全了,母亲也就消停了,不再天天分心去驱赶家鷐子。
    我呢,则时不时地端着弹弓,在桃树底下、院子里晃悠几圈,龇牙咧嘴地吓唬站在屋顶、树梢的家鷐子们。警告它们,识趣点儿,不要和我争桃子。
    因为,这一树的桃子都是我的。
    (二)
    盛夏时节,家中那棵桃树上的桃子纷纷成熟。
    这棵桃树是北方最普遍的那种,果实小如核桃。山坡、田野、湾崖、墙角旮旯……都能发现它们的身影。对了,你“挪过”(方言,专指把野外的桃树幼苗挖出,栽到家里)桃树吗?小时候,玩耍疯野时,屋间角(jue)里、柴火垛的空隙、菜园子某处角落或者随便某处不起眼的一隅,你会偶然看见一株长着三两片条形叶片,明显与野草们不同的幼苗。这就是在春天里刚刚发芽的桃树,也可能是李子树。不管是什么树,但凡发现这样的幼苗,野孩子们都会一阵欢呼地扑过去,用树枝或者瓦片小心翼翼地把它剜出来,带着老土(方言,植物发芽时所在的土壤),欢天喜地捧回家,找个花盆或者在院中角落仔细地栽好,浇上水。之所以这样热衷于挪桃树,大概就是期盼着它能在你的呵护下长大成材,结出又甜又可口的桃子,供给你吃。童心使然,物质匮乏是根本原因。可惜的是,这样挪回家的桃树苗子很难存活下来,原因很多,比如一不小心被院子里的鸭子、鸡们啄食导致中途夭折是最常见的。
    母亲说,家里这棵现在已有三米多高,枝繁叶茂,年年结满果实的桃树还是在一米多高时从姥姥家挪过来的。所以,能把一棵桃树从小培养到大并结出累累硕果,的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至少三年,还要看福气。家中这棵桃树,从我记事时起就已经是春暖花开、夏秋桃红的样子,年年六七月份都可以吃到甘甜、美味的桃子。
    夏风徐缓、浓烈。枝头上三个一堆四个一簇的桃子们,原本青莹莹的绒毛慢慢变红,万千绿中一点红的那种。每每发现哪个桃子开始出现红色了,我都会在心里暗暗记住它的位置,就等母亲发话,或者趁大人们没注意时先尝为快。毕竟等着偷吃桃子的人,不止我一个,家鷐子和东邻四大娘家的两个哥哥都是需要重点盯防的小贼。家鷐子来偷吃,相对容易防备,多少也算可控。再说,由着它们折腾,顶多也就是啄食几口,给它们一个桃子,也吃不了多少。但是,那两个哥哥可就没什么好办法阻止了。何况,这棵该死的桃树还把两根挂满桃子的枝杈越过两家之间的土墙墙头,伸到四大娘家院子的西南角处,整得就像四大娘家也有桃树也结满了桃子似的。为此,我时不时地浑身不自在,时不时幽怨地瞅着那两根枝杈上的桃子们。我也早就数过了,不多不少,那两根枝杈上正好有十六个桃子。其中还有两个比较大的,一个很瘦小、就要干瘪的。不是我小气,而是因为哥哥们十回有八回的不大方。这还不带他们经常故意馋我的时候,像用大舌头舔着冰糕或者是啃着西瓜咬着甜瓜嚼着糖块儿时,就在家里吃呗,偏偏跑到我家门口,要不就爬到墙头上故意让我看见。简直气死人!我想拿着满树桃子馋馋他们,找找自尊心,找找心理平衡吧,这棵不争气的桃树却又伸出两根树杈,把大小十六个桃子给了人家!
    唉,期期艾艾地望着那十六个看着无比顺眼、可爱的桃子,我心中却陡生怨恨。不行,我要拿刀砍断这两根树杈。我捞不着吃,谁也别想吃到。说干就干,像被鸡血拱了头,找了一把柴刀,我就去屋里搬椅子。起初,母亲看我东张西望,又搬椅子又找柴刀时没觉出有什么异常。可是当看见我站在椅子上,扬起柴刀就要冲着桃树下手时,她突然使出了狮吼功:“干什么,你?!”犹如晴天霹雳,吓得我差点尿了。一哆嗦手,柴刀从后脑勺子掉到了地上。瞬间,我清醒了。我有这么小气吗?!为了几个桃子,我就要砍桃树,是不是太夸张了?要是真砍了,让四大娘和哥哥们看见了,知道了,那得多尴尬、多难堪啊!我“哧溜”一声跳下椅子,抓起地上的柴刀,搬起椅子就往屋里跑。猛然间的醒悟,让我为自己的卑劣行径感到无地自容。
    不用母亲批评,找个地缝或者老鼠洞钻进去的心,我都有了。
    事实也证明,当那十六个桃子慢慢变得红彤彤、熟透了时,哥哥们压根儿就没动手去偷。倒是母亲,隔着墙头紧赶着催促四大娘空了时摘桃子给孩子们尝尝。
    我啊,看着此时这种情景,愈加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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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刮胡刀片,山东昌乐人,北漂一族,记者,2017年5月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仰望童年》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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