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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9-12-29 05:53
鄌郚总编

二中发展见证人|马进:艰苦岁月里的坚守

  二中发展见证人|马进:艰苦岁月里的坚守
  山东省昌乐二中  9月23日
  马进,1939年生,山东省青岛市崂山人。山东教育学院毕业,1958年8月参加工作,1959年10月调入昌乐五中(昌乐二中前身)。先后任过60级4班、61级l班、63级2班的班主任,语文教师。1964年,任学校团总支书记。1965年离校,选调省教育学院学习,1968年毕业后,调昌乐县委办任秘书,1982年任昌乐五中党支部书记,1984年底离校,任昌乐县人大财经委主任。

  第一次去见马进老师,是为了向他求证一些过去的事情。
  马老师是建校时最早的老师之一,现在已经八十多岁了。
  读过马老师写的书《流年岁影》,那些平常的日子,普通的人,在素朴的笔触里,是那么的温馨动人。
  夏日的阳光,火辣辣的,小区里的树,遮出了一片绿荫,有风吹来,带来一阵清爽。
  事先没有特别的约定,见到我们时,马老师穿着短裤、背心,夏日里,家居时的平常装束。
  马老师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说,我进去换换衣服。
  老人的家,干净,整洁,旧式的沙发上,铺着竹片做的凉垫,靠窗一张矮几,放着几本书和几张报纸。墙上挂满了家里人的照片,让人感到温馨、和谐。
  一会儿出来,老人换了一个样子,青色的长裤,浅灰色T恤。已经八十多岁的老人了,还这么注重自己的仪表。老人身子骨硬朗,有些发胖,头发已经全白,眉宇间是慈祥的笑,说起话来,声音洪亮。
  采访现场
  说起过去的事情,老人记忆犹新。
  那些过去的日子,就像影集里的相片,一帧一帧重新翻起,尽管泛黄,但仍然清晰。
  1959年10月,昌乐五中(昌乐二中前身)建校不久,马老师从高崖二中调到五中。
  学校离城较远,校址在当年大炼钢铁的基地上。废弃的高炉、烟囱,似乎还能让人想起当年那些热火朝天的场面。而今,满地的瓦砾、荒草,一片颓败景象。
  可是,谁能想到,过不了多久,这里将会是一片新的场景。
  那时,什么都困难,比预想的要难的多。
  说起这些,马老师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当年那些创业的场面,似乎又出现在眼前。
  我到学校的时候,只有两个班,没有教室,是先借用的昌乐师范的校舍。学校连围墙都没有,只有刚建起的两排平房。
  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国家只拨经费,没有物资。可是,再困难,也难不住为教育事业谋发展的心。学校发动师生自力更生,劳动建校。魏久昌校长带领大家一起,自己建围墙。没有砖,就把校园里那些原来炼钢用的高炉拆了,还有几根十几米高的烟囱,也把它拉倒,拆了砖用。没有石头,大家就一起去学校东边的孤山搬。就是这样,大家自己动手,建起了围墙,还建起了自己的伙房。
  看着学校一天一天地改变着样子,大家的心里都是高兴。
  问起当年的生活情况,马老师说,苦啊。
  学校的房子紧张,当年留下的工棚,就成了老师们的办公室,角落里放张木板床,晚上就睡在那里。单砖提的墙,透风;屋顶有窟窿,漏雨。冬天冷,夏天热。不过,当时能有住的地方,已经很好了。
  可是,最要紧的,是吃不饱。
  那时,老师每月定量27斤,自已21岁,正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根本不够吃。每次去伙房买饭,只敢买一个地瓜干窝头,拿回来,本想慢慢吃,可是饥饿难忍,两三口就下了肚。再喝两碗水,摸摸肚子,不知窝头吃到哪里去了,还是空落落的,感觉再有十几个黑窝头吃下去,也填不饱。那时候的人,由于长期挨饿,好像有了一种饥饿意识,即使肚子饱了,但心里仍然有一种饥饿感。
  没有挨过饿的人,不能体会那种感受啊。
  老人叹了一口气,凝重的表情,让我们也有些恻然。
  那些过去的岁月,那些淹没在岁月里的往事,再一次翻起,沉重得让人叹惋。
  老人说,当时和自己一个宿舍的是一个姓刘的老师,经常晚上饿得睡不着,就起来蹲在床上,咬口咸菜,喝口水,然后说,明天一定要去黑市上买些好吃的。我知道,他也只是说说,过过嘴瘾而已。那时有纪律,做老师的自然要遵守。没有别的办法,我们两个就在天刚黑下来的时候,去学校外面的树底下找蝉蛹。找到了,就找个地方,找些干草,烧着吃。开始还担心学生看到,有失老师的体面,后来,经常和学生头对着头地找,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可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老师们仍然坚守着,上午上课,下午领着学生劳动。
  为了解决老师和学生的吃菜问题,1960年春天,学校把校园里的空地都开恳出来,种上了蔬菜。
  马老师说,学校中间的地方,除了一条东西路,全部是菜地。菜地东南角有一眼井,北头有一眼井,分别浇灌南北两片莱地(这里后来成为操场),当时操场在学校东北角,仅有一幅旧篮球架子,学校西北角种了些地瓜,西南角种了些葱什么的,由于浇不上水,长得不好。为了今后能浇上水,初冬又组织在这里打了一眼井,直到后来成为昌乐特师后此井还存在,成了老五中的最后遗迹。
  学校还购买锨镢等生产工具,组织师生,到东山上去开荒种地,种地瓜,种大豆。为了种好菜,学校还专门请了城西代家庒一位具有50多年种菜经验的老菜农代大爷常年住在学校指导种菜,基本上解决了师生吃菜问题。
  1960年下半年,学校响应上级号召“备荒”,利用劳动课时间,组织学生去寿光青丘一带拔野菜。那时我是60级4班的班主任。到天黑,还有一车野菜没有拉走,我就和一个学生留下看守。晚上饿了,我把仅有的一个瓜干窝头给了学生,自己到附近的村子里买点吃的。可是,上沟爬坡地转悠了大半夜,才买到了几个黑乎乎的窝头。
  我问他那时学生的情况,马老师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
  班里有个姓杨的学生,家是寿光的。每个星期回家一次,来回五六十里,每次回来,从家里带回一篮子菜团子,就是他一个星期的口粮。吃到后来,菜团子长了一层白毛,变了味。那学生舍不得扔掉,就用清水洗洗,照样吃。但是他从来没有缺课或是迟到过,学习十分认真,成绩也很好。后来,他的父亲因为吃不饱,又加上有病,去世了。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他还是坚持把学上了下来。他在班里一直当班长,我对他也很看重,经常在生活上对他有一些照顾。毕业时,他和我照了一张相,留作纪念。前些年,他来看我,说起当初那些日子,好一阵唏嘘。
  马老师说,那时的学生都很听话,懂得学习的重要性,上课很认真,下课也抓紧一切时间学习功课。国家正是用人的时候,大家的精神激昂,抱定一个信念,就是要为国家的建设贡献力量。那时,初中毕业,国家就会安排工作,许多人走上工作岗位后,都干得非常出色,成了各行各业的栋梁。
  昌乐五中六一级毕业师生合影(第三排右一为马进老师)
  看到过一个老校友的回忆,里面有这样一段文字:
  在全校九个班中,我认为最好的班级是60级4班。一方面这个班的同学比较齐整,更重要的是马老师最善于做学生的思想工作,马老师讲话很有鼓动性和号召力,因此班级学生思想很正气,同学之间非常团结,整个班级是一个团结奋进的集体。学校的重活都是交给60级4班,比如,学校从五图煤矿买了一些煤,运煤任务很重,魏校长就把任务交给了他们。马老师在班里进行了动员并安排学生回家推车子。第二天早上,教室门口竖着一片小推车。出于好奇,前去数了数,竟有40余辆。一个班级一夜就筹集到这么车子,感觉不可思议!结果一天就把煤全部运回了学校。
  能看得出马老师对工作的认真和对学生的关心。
  说起运煤的事,马老师直了直身子,喝了一口水,似乎又把记忆翻到了另一页。
  学校为了筹备盖房子的材料,自己建砖窑烧砖。烧砖要用煤,可是,学校没有运输工具,只能靠人力自己运回来。
  那时,能用的,只有动员学生用家里的小推车推。煤在五图,来回一趟,要走四五十里路,是个力气活。
  说到这里,马老师苦笑了一下。
  说是学生愿意跟着我干,其实这里还是有些说法的。学校规定,去五图推煤的,早饭多加一个窝头、两碗稀饭,并且路上可以吃“小灶”,能分到几页瓜干吃。每次上路,当学生们看到我从伙房里领出那半布袋熟瓜干时,立即围上我,劲头就来了。
  到五图煤矿装上煤返回时,学生一个推,一个拉,走得很快。不时有学生走到我身边,悄声说,老师,分点吧。我心里有数,那点瓜干不能乱分,要分在刀刃上,关键处,学生那点劲,全扑着那点瓜干呢。
  路上有两段路不好走,全是上坡路,每上一个坡,学生们就会齐刷刷地围着我,伸着黑乎乎的小手。当接到那几页已经冰凉的地瓜干时,又都谁也不看谁,低着头,慢慢地吃,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比现在的孩子吃点心都有滋味。几页瓜干,能吃上好长时间。我知道,他们不舍得一下子就吃完。对那些推车特别出力的学生,有时,我会偷偷地再给他们加上两页,那感激的眼神,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想想当时的场面,自己心里总不是滋味。他们也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啊,每天来回两趟,累得不行。每次回来,躺下就呼呼大睡。现在的孩子,那里经受过这些。有几次,自己也睡在学生的大通铺宿舍里。
  心里在想象着当时的场景,又在和现在的情形作着对比。六十年后的今天,学校高楼林立,各种现代化的设施支撑着先进的教育教学方式,餐厅里每天都在变换着不同的样式,为学生提供美味可口的饮食。
  当然,社会向前发展,生活一天比一天好,我们并不要求现在的学生再去过那些艰苦的日子,但是,那种在艰苦岁月里的坚守,就是一种应该传承的精神,它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财富。
  后来好了。马老师说,学校买了马和驴,又买了一辆板车,运输的问题基本解决了。听说,那匹马还是魏校长用一头驴换来的。附近村里的,没有东西喂,也是没有办法,才换给了我们。
  学校也穷,魏校长也是精打细算。马老师笑了,魏校长如果在农村的话,绝对是一个生产劳动的好把势,是一位掌家理财的髙手!
  为了解决老师和学生的生活问题,学校在最北边盖了一排简易猪圈养猪,学生成立一个饲养组负责饲养。几个学生在猪圈中间弄了一间,用门板打了个地铺,吃住都在这里。
  有一天,母猪突然失踪了,学校立即组织查找。有人说,你们学校的母猪我认识,我看到有人赶家里去了,你们快去找吧。
  到了那家后,猪还沒拦到圈里,在院子里撒着。
  看到学校找上门来了,那人非常尴尬。就说大白天去送,碰到熟人没脸说,傍黑天给送去吧。
  天黑乎乎的时候,他送到学校门口,大声说了句,给你们送来了,扭头就快走了。猪就自已跑回了猪圈,不久就产下了一窝猪仔。
  其实学校早安排人在门口等候了。
  这些事情说起来又好气,又好笑。那些年,生活苦,才会有这样的事情。
  不过,学校养的猪,真的让老师和学生们吃上了几口肉。
  那时的生活,是真的苦。可是那时的人,是真的能吃苦。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坚守,是艰苦岁月里最美的花朵。
  马老师说,那时,多亏有一个好领导,那就是魏久昌校长。魏校长平时对老师们特别关心,既关心工作,也关心生活。我当时挨魏校长批评最多,但也最受他信任,迄今我对这位老领导的为人和敬业精神还是由衷的敬佩。
  有位姓李的老师,60年生活困难时,家里人叫他回去。魏校长多次做他的思想工作,希望他能留下来。
  可是,那位李老师还是趁傍晚校长不注意,用小推車推着铺盖走了。我和他住一个宿舍,把情况立即报告了魏校长。魏校长让我赶快去把他撵回来。我撵到东边石灰窑撵上了,说魏校长让我劝你赶快回去。他有些犹豫,但他老婆坚决不听非走不可,最终也没劝回来。回来告诉魏校长,魏校长好久都没有说话。失去了一位优秀老师,他舍不得。
  马老师说,当年在老五中经历的往事太多了,那时我们都还太年轻,但我们都做出了真诚的付出,经过了那段人生历练,才使我们逐渐成熟起来。但与那些为老五中付出比我们多的如今已不在世的老同事们相比,我们又是多么幸运啊!
  是啊,六十年,在时间的长河里,短得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六十年,却是人生的一个甲子。当年那些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已经是耄耋老人,有些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些艰苦创业的足迹,依然清晰地留在学校发展的历史中,成为了一笔无比珍贵的财富,激励着每一个后来人。
  六十年后,昌乐二中已经以一个全新的面貌出现在世人面前,集团化发展,遍布全国的分校,引领教育潮流的先进理念,还有让每一个孩子的一生成为一个精彩的故事的科学的教育教学方式……
  当年那些艰苦的岁月和那些在艰苦的岁月里坚守的人,已经成为了一座座丰碑。那些厚重的历史,正是现在发展的根基,也影响着一代代二中人。
  走过了坚苦的岁月,二中,正在发展的道路上阔步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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