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母亲的距离
作者 刘天鹏
当我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泪珠一个劲儿在眼眶里打转，不听话的泪珠从软弱的心里泄出，终于突破了我那一向坚硬的眼眶，恣意地在脸庞上挥洒。
这些时日，我是近距离接触母亲，我知道我那85岁的老娘留在世上的时日不多了。我的母亲，是一位极其平凡的母亲。她的一生虽然没有惊天动地，但我仍然认为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也许母亲的伟大就像天下大多数母亲一样，在于一生的平凡。她勤劳善良，口直心快，热心助人，含辛茹苦，难道不是一个女人的伟大吗？母亲虽说是命苦，但是那颗顽强的种子早已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母亲一生做的好事真的是不胜枚举，她常常放下自己的活儿去帮助别人，哪怕是摊煎饼停了火凉了鏊子也要去帮助他人；哪怕是自己还在病痛中，也关心着周围的他人；这就是我母亲。
当我懂事之后，逐渐得知了母亲的悲惨童年。严格意义上说，她是一个孤儿，我的外公早年去世后，外婆改嫁他乡。很小的母亲就跟着颠沛流离。十四岁时来到我家，给比她大着八岁的我的父亲做了童养媳。实际上，就是一个小长工。所以，母亲自小学会了做家务，且做得一手好活。我十五岁之前，与母亲是近距离接触的，除了上初中的那两年，几乎是吃母亲一天做的三顿饭，即便是读初中还有高中的那些年，也是带着母亲做好的窝窝头煎饼之类的。与母亲产生了很大距离是在我参加工作后，虽然经常回家，但是母亲在我的心中开始陌生起来，更确切地说是有些疏远起来。这种陌生这种疏远不是母亲的原因，我后来反思，都是由我造成的。尤其是我有了自己的家庭后，总是以工作忙为理由，渐渐地对父母的关心少了，这种由于距离而产生的疏远，在我的心里纠结和难过了许多年。现在母亲已经不能自理，能在世上逗留多少日子，只有上天知道啊。
如今，我尽力伺候母亲，我一直在努力缩小与母亲的距离。我虽然天天近距离地看着母亲，但是很多时候我不敢看她那有些浑浊的眼睛。我清楚地知道，母亲在我们身边的时日会越来越少。尽管她在觉得好受时，也会惨淡地一笑，然而，她内心的痛苦清楚地写在脸上，凝聚在那双已经不再放光的眼睛里。很多时候，她忍不住疼痛呻吟喊叫着，我的心被这种呻吟与喊叫揪得紧紧的。
我与母亲的距离是回到了当年，心里感觉几近到了零距离。然而，更远的距离在等着我们母子。果然，没多久，母子之间的这种距离画上了永恒。在一个飘着雪花的凌晨，母亲放却了她的全部人生，含笑九泉……我透过朦胧的泪眼，看见母亲平静地躺在那儿，她的脸庞依然娟秀，皱纹舒展开来，仿佛熟睡的样子……
此时，我才真正读懂了，这才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