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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0-07-24 17:41
鄌郚总编

朱瑞福丨回忆当年跑海

    朱瑞福:回忆当年跑海

    朱瑞福,1943年8月生,山东省潍坊市滨海开发区大家洼街道石桥村人.任职潍坊日报社,高级编辑(正教授级).

    一生捏笔杆子,做过县委办公室秘书,在文化馆搞过文学创作,后来又成了记者.业绩涉及文学、新闻、学术、书法艺术四个方面.先后出版了《烛光》(长篇小说)、《烛光》再版、回忆录《从农民到高级编辑》、作品选集《烛光续作》、照片选集《真情印记》、《增补集》、主编报告文学集《创业者的风采》等七本书.
    回忆当年跑海
    1961年,我从寿光县第六中学(现潍坊滨海中学)初中毕业,考入了山东盐校,按说,从此就是阳关大道了,可是,一年后,盐校列入全国经济困难时期停办的一批大中专学校之中,解散,之后我回家务农二年多,吃了许多苦头.
    我的家所在的石桥村,地处渤海莱州湾畔荒碱涝洼地带,当年是山东省寿光县道口公社,现在属于潍坊市滨海开发区大家洼街道办事处,历史上是一个穷得出了名的地方.一九六二、六三、六四年期间,这一带人们生活极度困难,吃糠咽菜,特别是到了春天,就要竭尽全力为填饱肚皮操劳、奔波.每年秋、冬、春,无数次地下洼(北海滩),下洼拾黄蓿菜种子,掺到粮食里充饥;下洼拾草,解决烧柴问题;下洼抡锨挖土方、推车运盐,挣钱贴补家用.这都要在海滩上住宿,有时扒草窝,好了住工棚.有一次,在漫洼里,没有挡风地方,就把草车子竖起来,就地铺上草就寝,天亮被子上一层白霜.
    图片来源:渤海区革命纪念馆
    为了填饱肚皮,更多、更艰苦的办法就是跑海"晃蛤蜊",换点地瓜干吃.一个春天,就跑海八九次."蛤蜊",就是海蛤,所谓"晃蛤蜊",就是获取海蛤的一种办法.1963年春,我跑海五六次,1964年春,跑海八九次.
    每次跑海"晃蛤蜊",都要选好"水节",就是选择海水白天落潮、在海上有较长时间可以作业的时机.大多是夜间起程,走六七十里路,到了海上天放亮,或天亮不久,海潮也退下去了,立即下手"晃蛤蜊",到半下午时间,海潮开始上涨,也即收工返回.一次跑海,光往返步行就是一百二三十里路,在海上"晃蛤蜊"时间大约八九个小时.弄好了,跑一次海,能弄半麻袋海蛤.在海上这期间,高度紧张,一直是两脚奋力踩踏海滩,两手用力摇动"晃板",把脚下海滩晃软了,海蛤就从泥里冒出来了,随即就把它们拣到篮子里.劳动强度,恐怕比中速长跑还要强得多,是一直处于呼哧呼哧喘粗气的状态.
    每次跑海,夜里出发前吃顿饭,午饭一般是干着活啃上点捎带的干粮.我每次都带点水.有不少人跑海不带水,甚至也不带饭,一直靠一天.我体质弱,傍晚赶回来,我往往觉得浑身干透了,有一次,围着锅台舀上了十几碗汤,我一碗一碗都喝了出来.
    那时生产队不让劳力跑海,瞅上队里农活少,偷着去跑一天海,累死累活第二天也要照常出工干活.同时,还要抽空推上海蛤到邻村换地瓜干,以补充点口粮.
    有一次跑海,经历可谓惊心动魄.那是1984年春.下午2点左右,忽然海上骚乱起来,我抬头一望,西北上,整个天,整个海,黑压压的,西北风随即扑面而来.大海上阴天、黑云和大风,面目狰狞,极为恐怖.我立即感到事态严重,有可能海潮随风而来,遭受灭顶之灾.必须马上逃命!
    图片来源:渤海区革命纪念馆
    我急忙将获取的半麻袋海蛤拽到小推车上,抡上晃板,扯过绳子煞紧,把攀(pàn)(是一条宽厚带子,两头系在车把上,搭在肩上,辅助两手臂推车)搭在肩上,憋足劲去推车.因为小推车在软海滩上停放时间长了,前轮和后两腿,陷进了泥沙中,我用力一推,攀"咔吧"断了.
    这时,西北风吼叫起来,黑云已经压到了头顶上,海上扯破嗓子的呼喊声、惊叫声,甚至有绝望的哭喊声,响成一片.有的在吆喝丢弃推车,丢弃"蛤蜊",快跑逃命.当时,小推车是农家生产、生活必不可少的工具,也是比较值钱的家当.我丝毫没往"丢弃"上想,把攀挽了个疙瘩,接起来,搭在肩上,拼命用力,把车推出了泥沙,跟随逃跑的人群,拼了命地跑.因为车攀挽起了一段,有些短,推车有些不得劲,这时也顾不了这些了.
    飞跑一阵之后,也没发现脚下海水明显上涨,又加体力原因,大家就放慢了速度,这时就听跑海有经验的人议论:海潮到底多大,还很难说,只有跑过海潮大坝,才算安全;虽然现在脚下海水没见涨大,就怕前边的两条拦路的水沟,直接通着深海,说涨,涨得快,如果水涨得过不去人,那就危险了.我当时想,真是到了这一地步,我会浮水(游泳),就拖着推车,浮水过去.
    庆幸的是,后来风变小了,跑到两条水沟,海水也没涨大,顺利通过了.大家虽然松了口气,仍然不敢怠慢,走一阵,跑一阵,一直过了海潮大坝,这才彻底放了心,停下来,休整片刻.这时,有人议论:得亏这是西北风,如果东北风这么大,海潮就凶猛了,咱这些人都没命了.同时听说,虽然当时有人吆喝丢了东西逃命,但是最终没有谁舍得,有的扔了"蛤蜊",随即又捡上了.
    1984年春,我最后一次跑海,到了海上就肚子痛,呕吐,吐净了胃里的东西,又吐绿水(胆汁),只好回返,走了七八个小时,也只走到了半路上,等到傍晚,跑海的返回来,是本村我称三爷的李鼎献把我推回了家.
    那时当农民,饭吃不饱,活又苦又累,我一直在寻求改变命运的途径,曾努力争取参军,也曾努力争取当盐场临时工,都未如愿.最后选择了考学,1964年我考入了益都师范,从此改变了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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