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万瑞│相片的故事
第一张相片
小学毕业照，是从别人那儿看到的，应该是我（前排右三）有生以来第一张相片。我不知道当时我的兰花指是几个意思，但好像有一点卓尔不群的模样。邻村的朱金亮（后排右二）是我好朋友，当时我俩都对文字感兴趣，我们最爱看的书是《儿童文学》和《少年文艺》。书看得多了，就约定各写一部长篇小说。交换写作提纲的时候，才发现彼此选择的都是反特题材，并且各章题目也大同小异。当时非常流行推理小说，自己当然看了不少，并且估计一般的小案子都不会放在自己眼里。最后两人相视一笑，不了了之。
经历了近四十年的风雨变迁，与美女作家王春玲成了好朋友。一次聊天中，忽然得知，她家住的房子就是朱金亮一手盖的，后过户于她。所有的相遇都是注定，真服了这句话了。
当时对我影响最大的是一篇儿童小说，岑桑写的，叫做《野孩子阿亭》，让我第一次领略了忧伤。阿亭被沉湖之后，他养的那只狗也狂叫着冲下水时，我的泪再也忍不住了。
读初中的时候又多了一个好朋友叫胡佩起，但整个初中好像一张相片也没有留下来。当时我与他曾把《大海作证》（讲述林彪之子林立果选妃内幕的小说，作者李宏林，但我记的是叶永烈）轮流抄在一个作业本上，但那个手抄本肯定让他昧下了，要不现在得多值钱啊。
招飞
少白头本来是我的一个标签儿，附近几个村的人基本都认识我，说二中那个少白头学习如何如何的好，但招飞第一次因为少白头让我碰了钉子。最终因为少白头落选，当时负责招飞事宜的马科长，说要向军委反映，因为少白头不在淘汰之列。今天想来，我倒是挺感激这次淘汰，让我以高分进入海军工程大学学习，是部队地方双重点本科，而飞行员当时只是一个中专。
那两个月的潍坊招飞集训，为我的人生洞开了一个新的视角，看到校园以外的许多东西。因为吃住都是军分区安排，近距离地体验了军人的纪律和风采。我是招飞集训班的班长，周末的时候，同校来的几个同学去军分区对面的人民公园拍了一张合影。公园里游人依稀，极具画感。当时我就想，将来自己会不会告别乡村，也到城市谋到一个落脚之地呢，隐约的憧憬让我有了淡淡的忧伤。右图是与中学好友岳成涛、程金蛟、都光远的合影。
高中女同学
高中时代，不知学校怎么分配的，全部只有六位女生。事过境迁之后，才感觉有点亏，但当时浑然未觉。同学张维明说，当时压根儿就不知道男女生有什么区别，酒桌上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声讨。其实应该是对的，因为那时几乎没有第二性征的显现，大家都一个青涩模样。
我那时是典型的学霸，但没有收获一颗芳心，应该原因即在此。
高三那年冬天，早上打开日记本，发现了上面被别人写了一些文字，弄得我挺纳闷，像是鼓励我勇敢远行似的，语气颇委婉。第二天日记里又多了一张纸条：“愿雏雁展翅，我的冒昧只是祝愿，别无他意。”下面还有一些文字，写完又撕掉了，可以猜测其中的踌躇。文后有一幅画，是大海之上两只奋翅的海燕。看到画我才知道是谁，我班的六位女生之一。想不到她会有这样硬的笔力。我平素没有和她打过交道，她这样做，大出乎我的意料。毕业后几乎没有见过她，若真见了面，估计她都不认识我这个老同学了。
退出现役后，我组织过一次安丘二中师生见面会，其后不久，忽然又收到了她的短信：
你的《中学日记》我有幸阅览，第一眼看见1982年几个字，记忆瞬间就回到我们的校园。想起了我们那些青春年少的脸，记忆的模样还是那样真真切切，那时候你是我们班里优秀生中的佼佼者，也是我们全校的天之骄子。后来你们做了生活的强者，也成为我永远为你们骄傲和崇拜的信念。书中我看到了我们熟悉的老师名字，想起了他们每个人的笑脸，记忆里还是那样清晰亲切，多少年未见，很想念他们，可就是无颜面对他们!在你日记的尾声，我看到了我的名字，能封存在你的记忋里我很惭愧，我是个没有成绩单的人……
与借书有关
读书，一直是我的梦想之一。退役之后，所幸遇到了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把这个因书结缘的群体定义为用文字取暖的地方。
自然界的各种香味，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弥，只有书香例外。这份书卷味不仅不会老去，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加清晰。这是我的中学老师苏立科说的，也成了我一生的圭臬。
中学时候，我经常僭越去听苏老师导演的文学作品研讨课或诗歌朗诵会等，不仅见证了苏老师（后排右二）年轻的风采，也借机认识了学兄李全学姐石玉香等，但关于这本书的记忆确实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这本《越剧红楼梦》还盖着海军工程大学图书馆的章，当时好几个同学的借书证在我这里，所以“借书未还”估计有人给我背锅。
当时为什么对越剧感兴趣，现在也不明白，但越剧对我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当时有不少同学即从江南来，他们的乡音在我如听天书。其实这就是一直被人推崇的“吴侬软语”，著名的越剧即脱胎如此。我父母虽从未到过江南，却对越剧情有独钟，一直到今天，我仍常买越剧唱片听，惹得同事大为惊奇。我一直认为越剧有一种宁静的力量，即不管有多烦躁，一听就安静下来。冥冥之中那也许是我的乡音啊！丝丝缕缕如春风化雨，一直渗透到我心底那个最柔软的部位。
军校毕业，那时的工资刚过百元，舟山图书馆的借书押金是十元，绝对是个大数目，我离开舟山的时候，为什么就忘记取呢？估计还有一本书未还，但实在记不得是哪本书了。还，但实在记不得是哪本书了。
我的战友们
网上忽然看到一张合影，但没有我。是我履职后的第二个退伍季，正赶上我休假，否则我是不会让褚乃峰（中排左三）退伍的，凭他的技术完全可以转志愿兵（专业军士），也就不会出现他退伍后一年即自杀的悲剧。等我结束休假回到上海，他已经办好退出现役的一切手续。
张继华（后排右一），我舰美男子，是老乡刘敬田的顶头上司。一次舰队领导给他介绍了个对象，一见面，那女孩竟对他的履历非常清楚，原来早就查过档案了。年轻的枪炮长哪能受得了这个，坚决不谈了。
张校平（前排左三）是舰政委，当时我总是跟他作对，暗地里叫他情报处长，他长得确实有点像《渡江侦察记》中的情报处长。转业回上海，现为南汇区申港街道党工委书记、办事处主任，主持党工委、办事处全面工作。期间曾打电话让我去上海玩。他的儿子很优秀，前几天战友发了一段视频给我。
他身边是邱延鹏（前排左四），现在是海军副司令，曾是钓鱼岛事件军方发言人。老家无棣，正宗的山东老乡，他侄子的婚礼（我的兵）是我主持的。邱延鹏当时是大队长，坐在他身边的这个退伍战士估计是个刺头，邱延鹏与舰长一人一边握着他的手，让人很感动。
舰长鲁世武（前排右二），当时支队业务最好的舰长，一次射击训练中，他下令关掉了美国的定位系统，以零环交差，赢得了大家的敬重。
副长韩小虎（中排右一），后为我的母校海军工程大学校长（少将），现为海军最高学府海军指挥学院院长。这张相片诞生了一个少将一个中将。
机电干部除了我休假外，应该都在的，陶建军、杨作静、贾志伟等，叶跃胜、洪土生是不是还没有毕业啊？后排右二是我的直接领导阿标，江苏人。他总是反对我与陶建军的联合（陶是副机电长，是学电的，我是主机分队长，是学机的，非常完美的一个联合），一次阿标休假的时候，设了一个关卡考验我与阿陶的处置能力，如果影响到出海可糗大了，竟然被我无意中排除了。
宋君的书法
在部队的时候，因为闲暇较多，加之那时还没有手机之类即时通信的设备，多用来写信，应该说自己对所谓书法是有所祈求的。也曾买过毛笔，在报纸上练习过。但舰上总晃来晃去的，遂放弃了。我努力闭紧嘴，好使自己胖一点，可没有，仍比去年轻十斤。我那62公斤的体重一直保持到退役。
97年6月份，82舰归建不久，第一次出海航训，在餐厅里学习唱歌，应该我是挺认真的。我右边是舰长姚立强（右三），这个从南海舰队调过来第一任舰长，三把火烧得很旺，不得不承认，除了骂人在行，管理也很在行，一线部队的雷厉风行很到位。正师，去年刚退。湖南人。
退役前去吉林看望我二叔，顺便给奶奶上坟。有一种别样的苍凉。
退役之后，由于读书会的机缘，结识宋杨一家，看到宋君对书法的坚持，自己内心非常自责。杨泰缺胳臂少腿的字，与宋君娟秀的字，相映生辉。读书会四周年庆典的时候，宋君手写了一份节目单，又一次惊呆了我。我佩服的钢笔字只有老皮、姜佃友、鄢国荣等从事教育工作的男士，宋君算是唯一的例外。
都说文化是可以传染的，杨泰与宋君同是书法班的成员，又在一个炕上睡觉的，当年的杨泰还是语文学霸，他的作文一直作为班上的范文，钢笔字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