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老家——柿子沟
文/王公学
一
当走进柿子沟①的时候，老家的影子倏然闯进了我的视线，仿佛误入了东晋陶渊明的世外桃源，迷了双眼，勾了魂魄，让人痴痴地傻愣着，动弹不得。
一条弯弯的山溜，沟底流淌着清澈的溪水，水中的青石板被奔涌的山水冲刷的干干净净，光滑发亮。两岸俨然的农舍，依山而建，或高或低，排列有序，拥挤在狭长的山沟里。小村四周便是漫山遍野的柿子林、杏林，它们粗壮苍劲，错落有致，把小山村包裹的严严实实，充盈着四溢的花香和绿色的浓荫。
置身柿子沟，恍若梦境，如同穿越了时空，又回到了童年时那个梦幻般的小山村：一群小孩光着脚丫在溪中嬉戏，在茂密的树林中穿梭，在空旷的山野间奔跑。于是，我禁不住把两手放在嘴边，装成喇叭，对着远山松林兴奋地喊叫：“老家，我回来了”。山谷中久久回荡着发自内心深处一种悠长且极富穿透力的呼唤，丝丝缕缕始终萦绕在耳边，一切都那么真真切切，硬生生闯入我的五脏六腑。
二
春天，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蜷缩了一冬的人们也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那就来柿子沟赏花吧！
当山间的野草枯黄着脸还在青石间瑟瑟发抖，娇黄的迎春带着春天的惊喜就早早报春来了，庭院里，院墙下，沟壑旁，丛林间，一丛丛，一片片，仰着喇叭状的笑脸，吐露出春的芬芳。村旁的山杏也赶着脚儿，掩着一脸的娇羞，含苞待放了。一场春雨，花瓣雨的序幕即将拉开。“溪深树密无人处，惟有幽花渡水香。”各色的小花儿在淅淅沥沥的春雨中从枝头树梢上纷纷飘落，她们在山野里随风吹荡，落在街巷的青石板上，连同潺潺的溪水在村河中跳跃。小河也变成了一条花溪，浸了花的芳香，染了春的色彩，流过村前屋后，多了一份缠绵的诗意。
夏天的柿子沟总是那么丰满，霸气到只有一峪的绿色，浓郁着花香，阴翳着阳光，清凉着山溜的角角落落。
一声雷，一阵风，雨儿便斜织着从天而降，润泽了这里的万物生灵。泉水汩汩叫着，从石缝中涌出，在光滑的青石上流淌出岁月的痕迹。小溪也哗哗地唱着，舞动着曼妙的芭蕾，在山壑间汇流。雨季，山间溜里便响起了清脆的歌声，这歌声伴着晨雾昏阳，在袅袅的炊烟中升腾，在牧归羊童的短笛中随响，在山间幽静的小路上合奏出老家的味道，泛滥了在外游子不尽的乡愁。
聪慧的山里人为了留住珍贵的山水，便在村西高处修塘筑坝，也就有了现在的柿子湾。夏夜，劳累了一天的人们便泡在这湾清水里，畅游着，说笑着，放松着身心，洗去一天的疲惫。繁星绕月，夏虫轻唱，人群也渐渐散去，水中皎洁的明月和黛墨色的远山，静默着，厮守着，只留了蛙声一片。
柿子沟的秋天绚烂多姿，五彩缤纷。火火的黄栌林，绛红的山楂，泛黄的白杨林，红彤彤的柿子，四处流淌着光的幻影，到处洋溢着成熟的味道，充盈着，交织着，绘就出山乡人的甜蜜和梦想。
晨雾还未散去，静谧的山野便喧闹起来，平日里悠闲的山里人便提筐携篓踩着秋露进山去了。一会儿功夫，一筐柿子就摘满了，他们就从树上跳下来坐在堰边的石块上抽着旱烟，闲聊起来。有人说，谁家的媳妇就是用一筐柿子换来的呢！另一个人说，谁家还是因为这柿子能让人填饱肚子从大平原迁过来的呢！你一言，我一语，总是离不开柿子的话题，或许，这样的话题还会有人讲下去，因为柿子是他们千百年的根，几十辈人家的图腾。
繁华过后，一切都沉寂下来，柿子沟也静了下来，静得只有落雪的声音和风吹松林的响动。
雪花飞舞着飘落下来，簌簌地，轻轻地，落在村前山巅的石道人峰上。《临朐县志》里记载的：“有巨石如人状，一坐九立，远望如欲语相拱揖者。”却在青州人明代尚书钟羽正的眼里仿佛被人遗忘了。一层层岩石叠加着，突兀在复岭上，没有人知道这十尊人状石像是怎么形成的。这或许是一行离家远走的人，留恋着故土乡情石化罢了；或许是到此采药的神仙迷恋于如此仙境，落俗转化罢了。几千年来，这十尊巨石孤零零地伫立在山巅，风餐露宿，曝日寒雪，相守着脚下的这片土地和村子里的人们。面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精雕细琢，我开始怀疑书本上的地理知识，竟然相信当地的神话传说了。
这难道不是每一个在外游子的精神支柱吗？她就像老家一样，总是用深情的眼光注视着你一路前行，给你慰藉。
三
走进柿子沟，找到了一种回家的感觉。青的山，绿的水，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切都是那么亲切，瞬间便融化掉了长久淤积在心中的乡愁②。
走出柿子沟，却有一种失落的感觉，一切都恍然如梦。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石垒的院墙，闲聊的人们，还有那骨子里生长的乡音乡情，仿佛在梦境中生了根，蔓延成浓浓绿意的精神家园，陪你走过天涯海角。
石碾，石屋，老人，一切都是那么安详，那么从容。走过了春夏秋冬，品尝过酸甜苦辣，一切都在发生着改变，唯独不变的是每一个人心中的老家情结。
注
①：柿子沟，位于山东青州王坟镇白洋村，这里民风淳朴、景色宜人，有青州市保存完好，面积较大的的柿子林、杏林、黄栌林、马尾松林，村前山上有著名的石道人峰，2015年被评为“山东省最美旅游风情小镇”。
②“留得住青山绿水，记得住乡愁。”这是2015年1月20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云南大理白族自治州大理市湾桥镇古生村考察时的讲话，白洋村人也做到了。
王公学 简介
王公学，男，1974年生，中共党员，教育硕士，山东青州人。现为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潍坊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在《山东文学》、《时代文学》、《法制文萃报》、《中国新闻出版报》、《当代散文》、《联合日报》等20多家报刊杂志发表文学作品一百多篇。出版长篇纪实文学《信义无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