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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0-11-25 21:14
鄌郚总编

狙击英雄张桃芳

  狙击英雄张桃芳
  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中国人民志愿军用落后的兵器进行灵活的组合,赋予有效的战术,打出了令世界军事史匪夷所思的狙击战。在这场“冷枪冷炮”杀敌运动中,一个曾经打靶0环的新兵,用一杆老枪,实际射击只有32天,用442发子弹击毙214名敌人,创造了志愿军冷枪杀敌的最高纪录,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狙神”,也因此跻身世界十大狙击手之列,他也是目前为止中国军事史上公认的最佳狙击手。这位英雄便是张桃芳。
  张桃芳1954年被选拔加入空军,成为新中国第一代歼击机飞行员。他1985年退职后到潍坊市第一军休所休养,直至2007年病逝。
  本期撰稿:齐英华
  主编:马道远 副主编:李海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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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名参军奔赴朝鲜战场
  张桃芳
  张桃芳出身贫苦,童年是在炮火中度过的,他当过儿童团团长、民兵副排长。1951年,他怀着一腔报国热忱报名参军,入伍后在新兵团的训练中,初次射击考核,3发子弹全是0环,险些被淘汰。去朝鲜战场后,他被调到连部当通讯员,对此他心有不甘。
  担任儿童团团长 遭到还乡团通缉
  1931年7月4日,张桃芳出生在江苏兴化陈堡乡一个贫苦农民家庭,父母以种地为生,他在姊妹五个中排行老三,上有哥姐下有弟妹。当时村里有一所只收有钱人孩子的私塾,没钱入私塾,他只能在窗外偷听先生教书,经过几个月的时间,能背诵《三字经》《百家姓》中的一些语段,虽说不完全正确,倒也能背个大概,就连教书先生都夸他脑子好使。虽然背得多,可会写的字却很少。
  张桃芳的童年是在抗日战争的炮火中度过的。鬼子隔三差五进村,烧杀抢掠,无恶不做,勇敢朴实的村民想尽一切办法对付鬼子,有一招是杀鸡泼血。村民在鬼子进村前,赶紧杀鸡,将鸡血泼在鬼子必经之路上,看似凶神恶煞的鬼子见到鸡血便顿时没了气焰。张桃芳开始时十分不解,后来悟出了一个道理:再凶残的敌人也有胆怯的时候。
  1943年秋天,12岁的张桃芳在众人的推举下当上了陈堡乡抗日儿童团团长,手下有了数百个儿童团员。1947年还乡团反攻,将儿童团副团长毒打致死,还四处通缉张桃芳。此时,张桃芳就在旁边的田里悠然自得地给地主放牛,他心里充满了对敌人的不屑:“就凭你们还想抓住我?”
  带头报名参军 射击“吃了仨烧饼”
  张桃芳19岁时发生了三件大事:一是女儿出生他当了父亲;二是他当上了民兵副排长;三是听说了朝鲜正处于硝烟之中。虽然他并不识很多字,可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懂,中国人不能再受欺负了,他想上战场。
  1951年2月的一天,陈堡乡一个村子的空地上,一大早就围满了人,这是村里临时设的招兵处,一位陈姓的解放军宣传干事正在讲话,号召青年们积极参军,抗美援朝。张桃芳挤过人群,走上前去,在登记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这是他唯一能够写完整的三个字,他由此成为陈堡乡第一个报名参军的青年。3月10日,在政府、乡亲和家人的欢送下,在鞭炮声中,他胸戴大红花,走进人民军队的行列,正式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离开生活了整整20年的家乡。
  参军后,张桃芳先是被编入新兵3团3营16连,接受政治、军事和文化教育。8月,他成为24军72师214团3营8连9班的一名战士。虽然经过了新兵团的训练,但他的步枪射击技术并不见长进,几次打靶都不及格。
  在团里进行的射击考核中,3发子弹,3次机会,结果3个0环,连长说他“吃了3个大烧饼”。因为这样的成绩,他被下调到炊事班帮厨,一度十分沮丧。他不明白,有点悟不透,这并不是第一次射击,怎么会吃“烧饼”呢,是不是枪有什么问题,为此还专门问过连部负责枪械的战友,战友告诉他,枪是苏联提供的,叫莫辛·纳甘M1944式,在战场上用了许多年,事实证明是没有问题的。
  “吃了仨烧饼”这事成了他的思想负担,他常想,一个战士如果枪打不好,不能杀敌立功,怎么报答祖国和人民呢?但又只能默默接受这个事实,同时也种下了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暗暗下定决心练好射击,争取当优秀射手,杀敌卫国。
  跟随部队赴朝作战 黄继光成他的榜样
  朝鲜战场上,“联合国军”拥有绝对的武器装备优势,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后,这一优势更为明显,志愿军在阵地战中基本占不到什么便宜。为了狠狠打击敌人,在毛泽东“零敲牛皮糖”作战方针的指导下,1952年1月,志愿军司令部发出批示,要求前线各部组织特等射手对敌单个目标,以冷枪冷炮开展狙击活动,将单兵进行的狙击战改进为一种群体性的、带有战略性色彩的作战形式,即“冷枪冷炮运动”。这一作战形式在世界上是首创,出击灵活,杀敌有效。
  1952年9月3日的《人民日报》刊发了一篇报道,标题是《朝鲜前线上的冷枪杀敌运动》,其中有这样一段话:“我军在前线日益展开的冷枪杀敌运动正使美国侵略军的兵源受到严重的消耗,狙击手们歼敌的数量也在整个战线歼敌统计数字中占有愈来愈大的比例。”
  1952年9月2日,整编的24军奉命调到中朝边界。出发时,南方还比较温暖,战士们穿着单衣就上了路。经过半个月的急行军,到达中朝边境时,气温已经很低,张桃芳又是南方人,无法忍受北方的寒冷,他只有咬牙坚持。经过短期调整,10月4日夜间,24军跨过鸭绿江,开赴抗美援朝的战场,经过7天的夜行日宿,到达朝鲜东线的战略要地元山,8连就住在元山西10公里处的一个山沟里。此时领导调张桃芳到连部当通讯员,他很不甘心,多次要求下班。
  24军入朝几天后,1952年10月14日,上甘岭战役打响,关键时刻,黄继光用身体堵住了敌人地堡的枪眼,为志愿军攻坚阵地赢得了宝贵时间。他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的战斗精神成为很多志愿军的榜样,张桃芳也由此成为黄继光的铁杆粉丝,在入团申请书里写下,要学习黄继光的高贵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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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甘岭战役
  上甘岭战役是1952年10月14日至11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与“联合国军”在上甘岭及其附近地区展开的一场著名的战役,是中美交战最激烈的战役之一。
  此役,联合国军调集兵力六万余人,使用105毫米口径以上大炮三百余门,坦克一百七十多辆,出动飞机三千多架次,对志愿军阵地发射炮弹一百九十余万发,投掷炸弹五千余枚,用最多时达7个营的兵力,进行集团冲锋,甚至一天多达三十余次。
  战斗激烈程度为前所罕见,特别是炮兵火力密度,已超过二战最高水平。志愿军阵地山头被削低两米,高地的土石被炸松1-2米,成了一片焦土,许多坑道被打短了五六米,举世闻名的上甘岭战役,持续鏖战43天,在面积仅3.7平方公里的两个高地上,交战双方投入重兵,反复争夺阵地达59次,志愿军击退敌人九百多次冲锋。此役,志愿军共伤亡11500人,其中阵亡4838人,伤6691人,伤亡率在25%以上。“联合国军”除了付出25000名士兵的生命外,没有得到一寸土地。
  刻苦训练终入狙击小组
  1953年,皮定均(左)在朝鲜上甘岭。
  24军军长皮定均要求各阵地选出4名狙击手,组成狙击小组打击敌人。已回到9班的张桃芳因打靶成绩不好而落选,可他并没有放弃,发誓不当上狙击手决不罢休。经过刻苦训练,终于通过了连长考核,成为狙击小组的一员。第一天上狙击台,消耗12发子弹,没打中一个敌人。夜晚,他觉也不睡了,不停地练习瞄准、打靶的要领。
  进入上甘岭阵地 首次站岗决心杀敌
  1953年1月11日深夜,24军冒着零下37摄氏度的低温,经过7天夜行军,在阵阵北风呼啸声里,在一片漆黑中,进入朝鲜中线的上甘岭阵地,接替15军。8连的任务是坚守黄继光牺牲的597.9高地7号阵地,此时,张桃芳经过多次请求已回到了9班。
  这是朝鲜的寒冬季节,上甘岭战役已经结束,敌我双方较量的重心转入板门店的帐篷中,谁也不想先挑起事端,破坏停战谈判的气氛,但谁也没有放弃对阵地的争夺。五圣山是志愿军中部战线的咽喉要点,上甘岭是五圣山上的前沿阵地,如果丢了,五圣山前沿主防御阵地就要后撤200公里,和平谈判将失去依靠。阵地不但要守,还要想尽办法,力争战场主动权,为谈判提供筹码。
  来到上甘岭的第二天,班长滕志平派张桃芳去站岗。他怀着紧张、兴奋的心情来到隐蔽的哨位,开始观察阵地。惨烈的上甘岭战役已经改变了这里原有的地形模样,放眼看去,满目荒山,弹坑密布,尸体一片狼藉,就连站岗的地方都是死人堆出来的小岗楼。这是他第一次目睹这种情形,他明白,这里是真正的战场,自己真正到前线了,杀敌立功的机会到了。在黄继光牺牲的地方,他扒开厚厚的雪层,想看看美军的地堡到底是什么样的,但已被炸成了一个坑。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做一名英勇的战士,替黄继光、替死去的战友们报仇。
  当时,敌我双方阵地相距约300米,地形地物都清晰可辨,对面敌人是美军的一个营指挥所,虽然受到了沉重打击,但仍然依赖炮火的优势气焰嚣张,刚换上来的新兵有时大摇大摆地出入阵地,修筑工事,三五成群唱歌跳舞,躺在地上晒太阳,按部就班地往阵地上送饭,干什么事都大大咧咧的。
  24军军长皮定均人称“皮辣子”“皮老虎”,有点火爆脾气。一到前线,他就在观察所里瞅着敌人的动静,一看“联合国军”根本不把志愿军放在眼里,望远镜“啪”地一关,甩出一句话来:“老子要关他禁闭!”怎么个关法?皮定均要求各阵地选出4名狙击手,组成狙击小组,狠狠地教训敌人。
  战壕里苦练射击 通过考核成狙击手
  9班是个加强班,有17人,配有六○炮和轻机枪。狙击小组已经有了谢维君、李家全、顾世令三个人,另外一人要从剩下的14人中挑选。张桃芳因打靶成绩不好而落选,一时情绪低沉,可他并没有放弃射击。
  踏上英雄牺牲的阵地,激发起张桃芳上阵杀敌的强烈愿望,他再次拿起那把莫辛纳甘M1944式步枪,仔细端详,随后向班长滕志平表达了自己的决心:“当不上好的狙击手,我决不松劲儿。”从此,张桃芳的训练更加刻苦,有空就瞄准,端着枪“发呆”,一端一个多小时,把远近不同的各种物体都当成目标,枪膛里不装子弹,不停地练习击发,遇到难题就向战友请教。
  朝鲜的冬天,平均气温在零下30摄氏度,张桃芳每天趴在战壕里苦练。长期暴露在极寒天气里,冷霜覆盖全身,寒气使他的眉毛变白,衣服上结了一层薄冰,身体稍一动弹,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刺骨的寒风从他的领口、袖口钻进衣服里,他用嘴哈一口气,暖暖冻僵的手,动弹一下冻僵的脚,继续趴着。他知道,在冬季狙击敌人,这些只是最平常不过的考验。为了做到在扣动扳机时,身体、手臂纹丝不动,他要求自己在击发后要一直想着目标,并且要看清楚准星是如何跳离目标稳定下来的,在那一刻,他甚至不会松手放回扳机,就像被冰冻住了一样,“白天练,晚上也练,白天找一个目标,看那个准星和目标动不动,晚上就对着油灯”。夜晚,坑道昏暗,油灯这个目标比起白天的目标更不好把握,灯头忽高忽低,忽大忽小,张桃芳的双眼就定定地瞄着那灯光,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
  他的刻苦,班长和狙击组的战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就向连长报告,想让他参加狙击组。连长亲自考核,给他指了三个目标,结果都打中了。这个成绩报到营里后,营长不相信一个射击考核曾是0环的新兵,技术能提高得这么快,决定亲自对他进行一次战场考核。一天,营长来到9班阵地,给他指了三个目标,结果全部命中。
  经营里批准,1月29日,张桃芳成为狙击小组第四名成员,这是他进入上甘岭阵地的第18天。
  首次登上狙击台 12发子弹皆放空
  训练刻苦,打靶成绩好,并不意味着在战场上能真正打中敌人。
  参加狙击小组第二天清早,天还没有大亮,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气息,张桃芳来到狙击台,双眼注视着敌人地堡群、战壕的动静。天色大亮时,正南无名高地一个地堡里,钻出两个敌人,一前一后向山下走去。“射击台最近离敌人不到100米,对面阵地上的美国兵眼睛是蓝的还是黄的,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他立即紧张和激动起来,瞄准前面的人开了枪。子弹打出后敌人没反应,仍大摇大摆地走着。他知道没有打中,心里急躁起来,顾不得找原因,接连又是几枪,还是没中。枪声引起了敌人的注意,“轰”地一声,一发冷炮在他身边爆炸,震得他耳朵嗡嗡响,脸上身上都是土。
  此时,班长滕志平在三号狙击台上,对张桃芳的射击情况看得很清楚。趁敌人来到三号狙击台谢维君的枪口下,他指挥着击毙了两个敌人,接着顺战壕来到张桃芳的狙击台,问:“怎么样,张桃芳,没叫鬼子的冷炮伤着吧?”张桃芳说没有,但12发子弹全飞了。滕志平鼓励他别泄气,上狙击台第一天,打不着也是很正常的事。回到坑道后,滕志平和张桃芳蹲在豆油灯旁边,帮着找原因:“你是怎么瞄的?”他说:“和往常一样,对准鬼子的脑袋,三点成一线,就扣动扳机。”
  滕志平听了后,指明原因并告诉他,打活靶和打死靶不完全一样,打活靶,得算上提前量,比如,迎面向山下跑的敌人,走得快就瞄脚,走得慢就瞄膝盖,背向自己上山的敌人,走得慢就瞄头,走得快瞄头上10厘米才行,瞄横着走的和斜着走的也不完全一样。听了班长一席话,张桃芳心里明白了很多:“实际上就是我太笨嘛,把活动目标当死目标,把提前量给忘了,这怎么能打着呢。”打活靶不仅要算提前量,还要考虑横向移动和直线移动的问题。
  第一天上狙击台,消耗12发子弹,愣是没消灭一个敌人,他心里很不高兴。这天晚上,夜班岗轮换两次了,他还没睡觉,一会儿端着步枪对着灯光瞄准,一会儿在地上画线圈,一会儿捉摸打活靶的要领,直到深夜。
  接连打破狙击纪录 神出鬼没敌军闻风丧胆
  正在找射击目标的张桃芳。
  考核时,张桃芳(前)用5发子弹打中4只鸟。
  张桃芳宣誓入团
  伏击时的张桃芳。
  张桃芳在目测射击距离。
  莫辛纳甘M1944式步枪,张桃芳使用的就是这种步枪。
  进入上甘岭阵地20天,张桃芳的狙杀“开张”了。后来,又掌握了打“活靶”的要领,用9发子弹击毙7个敌人,打破老狙击手的纪录。71、113……随着狙杀数字不断增加,一代“狙神”的传奇故事就此开始,张桃芳成为全军“冷枪冷炮运动”的典型。在他的带动下,214团掀起了狙击练习热潮,涌现出了多位毙杀敌人100多名的先进典型,团政委也适时给他下达了毙敌200个的目标。
  阴差阳错击中敌人 班长现场传授经验
  进入上甘岭阵地的第20天,启明星刚刚升起,张桃芳已趴在狙击台上了,两眼盯住对面的阵地,刺骨的北风吹得他全身发冷。忽然山头一个地堡里钻出三个敌人,慌慌张张地向山下跑。此时的张桃芳已经不像前些天那样紧张了,心想先试一枪,这么好的目标,不能让他溜掉。他立即瞄准一个敌人,轻轻扣动扳机,随着枪响,敌人倒下一个。内心的喜悦难以形容,可倒下的敌人,并不是他瞄准的那个,这是怎么回事?就在他细想时,班长催促:“快瞄准第二个。”
  他才注意到另外两个敌人正往山下跑,于是赶紧把枪口对准后边的那一个,两发都没打中。此刻,二号狙击台传来枪声,那两个敌人被战友李家全和顾世令打倒了。他望着敌人的尸体,后悔自己没有及时开枪。他问班长:“我明明瞄准了第一个敌人,怎么第二个敌人倒下了?”班长问:“你算上提前量没有?敌人向山下跑得那么快,提前量计算不准,当然打不中。不过,这次你打中一个,开了张,今后只要做到打中了找经验,打不中找教训,总有一天会百发百中。”
  不断校验渐入佳境 毙敌数字日日增加
  张桃芳把班长这一番话牢牢记在心里,夜里常常翻来覆去,思考白天的每次狙击,从头到尾细想一遍,找经验教训,盘算着如何精准地狙击敌人,第二天再到狙击台上验证。如此一来,他的射击技术不断提高,毙敌数字日日增加。
  朝鲜多山的地形,使提前量的估算非常复杂,狙击手必须考虑山地的坡度、对手的高度,结合目标的运动方向和速度,确定瞄准点。所有这些必须经过多次的磨合训练,才能达到枪人合一、百发百中。经过多次校正、验正之后,张桃芳终于找到了感觉。
  1953年2月15日,他用9发子弹打倒了7个敌人,终于成功实现打“活靶”,毙敌数字超过了三名老狙击手。当天傍晚,连部文化教员跑来对他说:“你今天打得很好,达到了团首长规定的标准,全班一致同意给你请三等功。”文化教员还给他填了立功报告表。受到奖励后,张桃芳时刻提醒自己,多杀敌,多立功,好好报答祖国人民的关怀和期望。
  22天击毙敌人71名 成全连头号狙击手
  沿三八线二百多公里长的防御阵地上,狙击运动广泛地开展起来,狙击手们潜伏在山谷里、枯树洞里、石头缝里、杂草丛里,猎杀敢于露头的敌人,每天平均打死打伤的敌人约500人。敌人被打得整天蹲在地堡里不敢露面,白天大小便都不敢出来,同时也不断加紧对志愿军狙击台的轰炸。狙击手们要避开敌人的轰炸,还要研究新的狙击方法,狙击敌人变得越来越困难。
  张桃芳参加狙击组40天了,狙击战斗越来越激烈。9班每个狙击手冷枪杀敌数量都在30名以上,张桃芳的杀敌数字上升最快。截至2月底,22天的时间里,他击发240发子弹杀敌71名,成为全连头号狙击手,一代“狙神”的传奇经历就此开始。
  进团部训练班深造 连射飞鸟赢得赞叹
  22天杀敌71人,张桃芳的事迹通过24军《火线报》广为流传。团首长发现他打得好,立即调他到狙击手训练队作经验介绍,全团掀起了向他学习的热潮。在他的带动下,9班54天杀敌471人,成为全团的典型。
  连部见张桃芳是狙击的可造之材,于1953年3月选送他到团部射击训练班深造。张桃芳很谦虚,虽身带光环,仍很积极向其他阵地的战友学习,分享心得,训练也不打折扣,晚上还对着香火练瞄准。他还总结出了一套方法,并将守株待兔、一石二鸟等战术运用到实践中,射击经验和技术提高一大截。
  团长考试打活靶时,他看到40米开外的树上有几只小鸟飞来飞去,心想,这不正是最好的活靶嘛,于是瞄准其中一只,“啪”的一声,一只鸟应声落地,其他几只四处飞蹿,有两只鸟因为受到树枝阻碍,速度稍微慢了些,就在这一瞬间,已经提前估算好小鸟逃跑路线的张桃芳再次扣动扳机,几声枪响后,两只小鸟应声落地。这次考试,他5枪打中4只飞鸟,赢得一片赞叹,成为训练班射击最准的人。
  争当“百名狙击手” 带动全班杀敌竞赛
  为了推动了“冷枪冷炮”运动的开展,24军各师先后开展了狙击杀敌竞赛,随着全军杀敌数目的增多,又发出了“创造百名狙击手”的号召。
  214团狙击训练班结束时,团长、政委把张桃芳叫去,说他已经有击毙71个敌人的纪录了,能不能再创新纪录,在10天里打到100名以上。他立即表态,一定努力完成这个目标。团长又说:“你一方面要努力争取当‘百名狙击手’,另一方面还要指导同志们,叫他们能和你一样,一枪一个准。”他感到担子太重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政委插话说:“你不是早就要求入团吗?昨天,营党委批准你加入新民主主义青年团了。当个青年团员很光荣,处处要打先锋啊!”他一听心里热乎乎的,勇气就上来了:“请首长放心吧,我决不辜负首长的希望。”
  带着首长的期望和嘱托,张桃芳回到阵地,杀敌数字每天都在增加,很快就过了百名大关,团里授予他“百名狙击手”称号。
  一天晚上,他正和战友费兴海、吕生堂研究敌人的活动规律,战友张荣贵从连部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阵地快报》兴奋地说:“快来看呀,张桃芳上报啦!”他走到豆油灯下,摊开报纸大声念起来:“青年狙击手张桃芳,冷枪杀敌113名……”最后几句的意思是,希望张桃芳同志再接再厉,和战友们一起创造更大的战绩,希望全团狙击手们向他学习,开展“百名狙击手运动”。张桃芳看全班战友都受到了鼓舞,就说:“咱们再加把劲,一定都能当上‘百名狙击手’。”
  打掉多名观察员 敌人炮火威力大减
  4月19日,天还没亮,敌人的大炮就向志愿军阵地轰开了,震得坑道里“哗哗”掉土。张桃芳、费兴海、吕生堂趁着炮声一停,赶紧钻出坑道,到各自狙击台就位。烟幕弹散发出来的烟雾,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紧紧盯着前方,一阵风过后,终于看到对面山头的阵地上成群的敌人在上下走动,他敏锐地断定,这是敌人在换防。敌人为了掩护兵力的运动,烟幕弹不时地往志愿军阵地上打,紧跟着大小炮就按着烟幕弹指示的目标打过来,打得阵地上一片烟火。三人立即射击,一阵枪声使敌人乱了阵脚。张桃芳瞄准领头的一个,一枪打倒。这时,一发炮弹在他身边爆炸了,炸起的土块打在脸上又麻又疼。“敌人发现我了,不然炮弹不会来得这么快。”张桃芳心想。
  张桃芳伏在狙击台上,透过爆炸的烟雾,细心地观察着敌人的动静。当观察到正南无名高地时,发现在高地的主峰上又增加了一个新地堡。他记得,到团部培训前还没有这个地堡呢。学习回来,班长滕志平曾对他说,正南山上主峰的新地堡里有敌人的观察员,是专门指挥炮兵对付志愿军的,让他想办法敲掉。
  张桃芳再仔细观察,果然一个敌人站在那里,两臂忽上忽下做动作。不一会儿,又是几发炮弹在他身边爆炸。他知道是那个观察员又在指挥打炮了,于是瞄准,扣扳机,枪声一响,敌人应声倒地。
  过了几分钟,他刚把标尺定好,又有一个家伙在地堡后面,探头探脑地用望远镜朝志愿军阵地上看,这是一个炮兵观察员,他立刻瞄准,可敌人的脑袋一伸一缩,很不好瞄。于是他决定先不理敌人,让对方放松警惕后再打。果然,敌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后来竟直着腰站在地堡顶上观察起志愿军阵地来。张桃芳自言自语道:“好小子!胆子真不小,到老子的枪口底下来观察了!你是活得有点不耐烦啦!”说时迟,那时快,他屏住呼吸,照准那观察员的胸部稳扣扳机,“叭”地一枪打了出去。那个家伙转了下身子,仰倒在一块石头上。张桃芳自语道:“小子,你有本事就站起来指挥你的炮兵吧!”
  短暂的平静过后,敌人的炮弹又打来了,敌机也在头上嗡嗡叫。张桃芳想到应该还是那个地堡在作怪。刚要看个仔细,炮弹又在身边爆炸,飞起的沙石溅了他满脸,什么也看不清。他一面擦脸上的沙土,一面对着这个地堡的方向,吃力地观察。果然,看见一个美国兵正在地堡顶上指手划脚,机不可失,他立即射击,那家伙一头栽下地堡。立马,敌人的炮火稀疏了。在他的指挥下,战友相互配合协作,打了一场漂亮的狙击战。
  团政委下达新指标 杀敌数字要达到200
  傍晚,张桃芳回到坑道,一个战友告诉他,连部给他送来一包信,其中有团政委给他的一封信。他一阵惊喜,忙拆开信包,先把政委的信打开,信上写着:“你们今天的狙击情况,我在主峰上看得很真切,打得很好……‘五四’青年节的时候,团里要开纪念大会,希望你在这十几天里,努力打到200名,来参加大会做报告。”他反复念叨着政委这几句话,心里想着该如何做。
  按照政委的指示,他想方设法一个一个地消灭敌人,争取早日达到200名这个数字。在他的带动之下,214团掀起了狙击练习热潮,涌现出了多位毙杀敌人一百多名的先进典型。志愿军神出鬼没的狙击活动,令前线正在等待板门店帐篷里谈判结果的“联合国军”的士气降到冰点,昼夜活动全线受到压制,时刻笼罩在恐惧气氛中。原来他们在阵地上自由行动,洗澡、唱歌、跳舞等什么都做,到后期白天不敢在阵地上游走,到处都是志愿军的冷枪冷炮,一出坑道随时都可能被一击致命,连吃饭喝水都产生困难,这是朝鲜战场上的一大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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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辛·纳甘M1944式步枪
  莫辛·纳甘M1944式步枪,口径7.62毫米,弹头初速每秒820米,射程1000米,由5发同定弹仓供弹,全长1020毫米,枪管520毫米,枪重3.9千克。这种枪曾在二战中被苏联红军大量采用,非常适于严寒的气候下作战。这枪并不是狙击步枪,因为它连狙击步枪最基本的瞄准镜都没有,但它故障少、稳定性好,战士们都喜欢称它“水连珠”。
  “水连珠”枪膛短,后坐力大,子弹出膛时,即使只有头发丝般的偏差,到200米外的目标处,就得差出1米开外,因此射击精度很难控制。苏联狙击手瓦西里用的也是这种步枪,区别在于他的枪上多了一个光学瞄准镜。
  张桃芳用过的枪陈列在中国军事博物馆抗美援朝战争馆内,有这样一段注释:“抗美援朝战争中,它的主人使用它曾在32天内以436发子弹击毙214名敌人,创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冷枪杀敌的最高纪录。”
  弹无虚发赢得军长皮靴
  张桃芳在前线观察敌情。
  报纸上刊发的张桃芳的狙击成绩引起军长皮定均的注意,他派人前去验证消息的真假。在参谋和记者的注视下,张桃芳一枪击毙一个敌人,接连击中三个,弹无虚发,由此赢得了军长的皮靴。在完成团政委指定的200个目标后,军长又让他打出杀敌214个的名堂,张桃芳回来之后,一天之内也顺利完成了。
  报纸刊登狙击成绩 军长派人前去验证
  22天、247发子弹,毙敌71人,这是一组惊人的数字。24军《火线报》报道的这一消息,引起军长皮定均的注意,他吃了一惊:“这个张桃芳原先是打猎的吗?他用的什么枪?”他很想去看看这个兵,但没有志愿军总部的命令,军长是不能到阵地的,于是他命令作战参谋带着一双皮靴上前线验证,要是真的,就把皮靴送给张桃芳,要是假的,就带回来。
  作战参谋面露为难之情,这皮靴是志愿军总部发给军首长的,全军就两三双,要是给了战士,军长穿什么?望着外面的皑皑白雪,皮定均感慨地说:“一个战士端着枪趴在雪地里,比我更需要这双皮靴。少啰嗦,赶紧去。”
  作战参谋觉着张桃芳的事迹在“冷枪冷炮”运动中非常典型,可以此鼓舞战士杀敌立功,于是找来了战地记者王纪荣,带着皮靴,一起来到前沿阵地。作战参谋怕张桃芳有思想包袱,没说明真实目的,只说要了解“打活靶”的真实情况,特意请了记者来采访,实地看一下。其实张桃芳压根就不在乎,他觉得有人看着打更刺激。
  战地记者跟随采访 战场演示一枪一个
  次日拂晓,张桃芳领着两人沿着战壕走了好一阵,在最前沿选择了一处狙击位置。他把作战参谋和记者安排在一处既隐蔽又便于观察的地方,嘱咐他俩千万不要动,敌人的狙击手也在,然后他提着“水连珠”迅速进入狙击位置。
  雪地里,寒气袭人,张桃芳卧趴在狙击位置一动不动。中午时分,对面阵地传来音乐声,一高一矮两个士兵欢叫着,拖出一块棉垫铺在阵地前,做起了柔软体操。高个子躺在棉垫上伸出手,撑着矮个子两臂倒立起来,高个蜷起腿,一下将矮个子举起来。此时,只听“啪”一声枪响,张桃芳扣动了扳机,击中矮个子,又是一声枪响,高个子也应声倒下。
  敌人阵地一片惊叫声,立即开火射击,一阵密集的子弹打在张桃芳的狙击位置,他的棉帽子、肩膀处被碎片击破露出白棉花。战地记者还没来得拍照片,只见张桃芳迅速转移到另一个狙击位置,趁敌人换弹夹的空,瞄准一个换岗往回走的哨兵,一枪将这个哨兵撂倒在路边。前后不过半小时,他用3发子弹消灭了3个敌人,一枪一个,弹无虚发。
  离开8连前,作战参谋跟张桃芳说明了皮靴的来历,并把它挂在张桃芳脖子上,弄得他面红耳赤,不好意思起来。在场的人这才注意到,张桃芳脚上那双用军毛毯缝制的旧棉鞋已经开了花。即便鞋已经破成这样,军长送的这双皮靴,张桃芳也没舍得穿,而是一直珍藏着。他说:“我不是因为节俭,也不是因为不怕冻伤脚,我是把皮靴当成珍贵的纪念品,当成继续杀敌立功的动力。”
  军长让他打出名堂 完成杀敌214的目标
  敌人连续被射杀,白天也很少出来活动了,张桃芳有时在狙击台趴一天也发现不了一个目标。他担心到“五四”青年节完不成击毙200个敌人的任务,心里很着急。转眼到了“五四”青年节,他只打到188个,并没有完成团里要求的任务数,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团里参加纪念大会。团首长怕他有压力,安慰说:“没有打到200个不要紧,欠下的会后补上就行了。你是我们全团射击最准、消灭敌人最多的同志,全团同志都应向你学习。”张桃芳回到狙击岗位,继续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到5月20日,杀敌数字上升到211。
  皮定均听说他已狙杀211名敌人后很高兴,把他叫到军部。张桃芳听说要去军部见军长,心里很忐忑,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想了想,不会是问个人私事,应该是要问击毙了多少敌人。得到军长奖励后,每击毙一个敌人,他就会把弹壳收起来,将弹壳放到皮靴里存着。
  来到军部,他把装弹壳的皮靴往桌上一放,发出的响声引起了皮定均的注意,问他怎么回事,旁边的作战参谋赶紧说明缘由。皮定均对张桃芳说:“你得打出个名堂来。”张桃芳一愣,打出名堂?皮定均接着说:“你们团不是214团嘛,你回去再消灭三个敌人,达到214个,这才有意义呢!”皮定均说完就叫他返回连队。
  到军部一趟来回三天,张桃芳再回到狙击台已是5月24日。25日,消灭三个敌人的任务完成了,张桃芳立即上报,他打出了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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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定均
  皮定均(1914-1976),安徽金寨人,中国人民解放军著名将领,战功卓著、治军严谨。曾获得二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
  抗战时期曾任八路军太行军区第五、第七军分区司令员,豫西抗日独立支队司令员。解放战争时期率领中原军区第一纵队第一旅突围中原,军队在他的指挥下,连续作战24天,经过大小战斗23次,行程超过750公里,沿途粉碎国民党军的层层封锁和堵截,胜利完成了掩护中原军区主力转移任务后,摆脱了敌军的追赶,神奇的在30万大军的重围中安然脱险,创下世界军事史上的奇迹,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做出了不朽贡献。
  新中国成立后,皮定均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4军军长兼政委,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并担任福建、福州军区副司令员,兰州、福州军区司令员等职。
  高手对决胜敌一线之间
  张桃芳狙击时经常用假象迷惑对手。
  张桃芳等狙击手给敌人造成了巨大的杀伤,尤其是张桃芳这个全军典型,美军专门调来狙击手,誓要除掉他。高手对决,生死就在瞬间,千钧一发之际,张桃芳仅以0.1秒的微小时间差战胜对手,死里逃生。
  敌人调来高手增援 准备围歼张桃芳
  上甘岭阵地被美军称为“狙击兵岭”,韩国士兵称其“狙击棱线”。志愿军的“冷枪冷炮”运动,特别是张桃芳等狙击手们,给敌人造成巨大的杀伤和心理震撼。敌人对此闻风丧胆,也恨之入骨,他们虽然并不知道张桃芳本人,却知道597.9高地有一位志愿军神枪手,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正如一位被俘的美国士兵所言:“你们的狙击手真厉害,想打人脑袋绝不会打到脖子。”
  美军指挥官下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拔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他们调来专业狙击高手增援,并配备观察手,架起三挺高射重机枪,拉开大网,准备围歼张桃芳。
  敌人阵地上增加了一挺轻机枪,不断变换位置向志愿军前沿工事射击,对狙击手威胁很大。张桃芳、吕生堂、费兴海商量了一个晚上,一致决定用“三点交会”的办法除掉它:张桃芳上三号狙击台,如果被发现,暂不射击,费兴海上二号狙击台,如果敌人机枪对着他,不能抬头瞄准,就由吕生堂在一号狙击台和张桃芳交叉射击。
  相互试探斗智斗勇 冷静观察发现漏洞
  这是1953年初夏的一天早晨,上甘岭阵地一片寂静。张桃芳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阵地,欲顺着交通沟走向三号狙击台。刚进交通沟,一梭子子弹贴着头皮飞过,他的神经陡然紧张起来。缩回掩体后,他又试着一点点露头,想看看敌人的阵地,“叭叭叭”又是一串机枪子弹贴着头皮飞过。
  他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杀气,想弄清楚那个突放冷箭的对手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交通沟里丢着一顶破钢盔,他顺手拾来,用步枪将它顶起露出交通沟。以前他曾多次用这种方法引诱对手暴露位置,可这次钢盔晃了半天,对手却不上钩,一枪未发,显然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射手。“总算遇到对手了,这种小把戏糊弄不了他。”张桃芳暗想,于是想通过一些假动作来吸引对方的注意。
  张桃芳暴露了位置,形势对自己极其不利。在交通沟里不便射击,他就放低姿势,向三号狙击台爬去。交通沟和狙击台之间有一段六米多宽的小空地,到了交通沟尽头,他猛地一个箭步,蹿过这段空地,将要跳进狙击台掩体的时候,一串机枪子弹擦着他的脚后袭来,激起周围沙土飞扬。他顺势两手抱头,身子一歪,假装中弹,应声倒地,“咕咚”一下滚进了掩体。
  这个假动作,张桃芳足以以假乱真骗过对手。的确,对手射击暂时停下来了。张桃芳趁机蹲下来,顶着一头沙土慢慢地从掩体里探出头,一双细长的眼睛快速向前方扫视,仔细搜索对面阵地,观察敌人的机枪位置。他很清楚,对面是一个狡猾的高手。他耐心等待着,搜索着,终于发现对面山顶上两块大石头的夹缝里露出一个机枪筒子。“这家伙在这里等着我呢!”一计算,费兴海和吕生堂都不好瞄准这个位置,只能由他打掉。
  张桃芳不假思索,立即将枪口对准对手的脑袋,就在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对手也发现了他,脑袋一偏,避开了子弹,几乎同时将子弹射向张桃芳。子弹打起的沙土,溅了他一脸,张桃芳一时连眼也睁不开。鬼子的机枪盯住了三号狙击台,几秒钟就打一次,哗哗地子弹不断飞来,弄得他难以瞄准射击,再次被压制在掩体内。
  张桃芳耐着性子,坐在掩体后面,静静地观察着对手的弹着点。过了很长时间,他忽然发现对手似乎把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狙击台左侧,也就是他现在的位置,而对狙击台右侧打的次数不多,并且中间常常会有一个间隙。他想了一阵,就从大沙袋背后爬到狙击台的右边,轻轻地把步枪紧贴着沙袋伸了出去,等待着下一次射击的有利时机。
  抢先敌人0.1秒开枪 精彩对决险中获胜
  过了十几分钟,他从敌人的枪声中确认对手没有发现自己变换了位置。时机终于到了!当对手刚刚对狙击台右侧打了一个点射,把视线和枪口转向左侧时,张桃芳猛地探出头,右肩抵住枪托,左眼一眯,三点成线,枪准星尖正好对准了敌人,果断扣动扳机。几乎与此同时,对手也发现了张桃芳,立即转动枪口扣动了扳机,“叭”子弹贴着张桃芳的头皮飞过,他心里一惊,再望望对面,那个敌人挺挺脖子倒在了机枪上。
  这时,张桃芳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两人几乎同时射击,只不过敌人没打中他,他却打中了敌人,“当时我打出去的子弹击中了,敌人的机枪也响了,他只比我晚一点,打来的子弹爆起的土打在我的脸上。”这是朝鲜战场上两个高手之间战神级的较量,也是中国近代史及世界军事上最精彩的对决之一。凭一把莫辛·纳甘步枪,张桃芳凭0.1秒的微小时间,死里逃生。这次阵前对决,是张桃芳狙击生涯中最刺激也是最危险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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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十大狙击手
  1.西蒙·海耶——白色死神(芬兰)
  2.伊万西德·萨连科(苏联)
  3.尼古拉·雅克里维奇·伊林(苏联)
  4.瓦西里·扎伊采夫——德军狙击王克星(苏联)5.马蒂亚斯·海岑诺尔(德国)
  6.查克·马威尼——冷血杀手(美国)
  7.柳德米拉·M·帕夫里琴科——狙击女王(苏联)8.张桃芳(中国)
  9.卡罗斯·海斯科克——白羽毛(美国)
  10.科宁斯——狙击之王(德国)
  在潍休养指点新兵枪法
  张桃芳毙敌数定格在214,成为上甘岭狙击战的头号英雄,是为数不多的全身而退的特等功臣。回国后参加飞行员选拔,成为新中国第一代歼击机飞行员,从济空导弹九团副团长职位上退下来,在潍坊生活了二十余年。
  经历充满传奇色彩 多次遇险毫发无损
  1953年5月26日,连里通知他撤离前哨,到军部报到。他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战斗岗位和同班战友到军部后,才知道叫他参加志愿军青年代表团,回国列席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全国第二次代表大会。6月20日下午,大会安排团员们到中南海见毛主席,会后,又在北京、沈阳等地参观学习。7月18日,抗美援朝夏季反击战结束,张桃芳7月25日回到朝鲜。7月27日,中美双方代表在板门店正式签署停战协定,“张桃芳和一大批狙击手为停战协议做出了巨大贡献”,只是,他不能再打“联合国军”了。
  从1953年1月29日开始当狙击手,到5月25日,持续时间3个月26天,除去集训、开会等活动外,张桃芳的实际射击时间是32天,消耗子弹442发,消灭敌人214名,创下志愿军在朝击毙敌军的纪录,成为上甘岭狙击战的头号英雄。央视在纪录片中这样表述:“这样的成绩就是放在今天,用上先进的狙击步枪,也未必可以完成。于是很多人都说张桃芳是‘狙神’,很多军迷将他与芬兰的‘白色死神’西蒙·海耶和苏联的伊万西德·萨连科一起,归于世界十大顶尖狙击手之列,他也是目前为止中国军事史上公认的最佳狙击手。”
  更为传奇的是,他是为数不多的全身而退的特等功臣。他的战友吕长青在接受《北京日报》采访时还讲过他经历的险情。一次,敌人的子弹击穿了张桃芳的棉大衣、棉衣、绒衣,但他一点儿皮也没破。还有一回,美军的冷炮削掉了张桃芳的半个棉帽子,可他连根头发丝都没掉。另一次经历更为惊险。当时,张桃芳从前线下来,准备回国参加团代会。在24军后勤部换车时,正好遇到敌机空袭,张桃芳和17名男女军官只好躲在一个掩蔽部里。时间一长,掩蔽部里的人大多跑出去逃命。结果,跑出去的人中除1人重伤外全部阵亡。张桃芳一直躲在掩蔽部里,外面的碎石被爆炸的气浪冲了进来,像子弹一样四处横飞。张桃芳对着天大叫:“这回是真完了,没法再回去收拾他们了!”没想到,他又一次躲过了劫难,而且仍然是一点儿皮都没蹭破。
  参加选拔成飞行员 在潍生活二十余年
  1953年,志愿军总部为张桃芳荣记特等功,并授予“二级狙击英雄”荣誉称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授予他一级国旗勋章,张桃芳以突出的战绩被载入抗美援朝战争史册,他使用过的步马枪也被作为一级品陈列在军事博物馆展厅。
  1954年,24军选拔战斗英雄支援空军飞行员队伍建设,198人通过初选,最终仅张桃芳一人合格。他被调入空军,成为新中国第一代歼击机飞行员,在徐州第5航空预备学校和济南空军第5航校1团学习。1956年在空军高密第一训练基地担任歼击机飞行员,飞行米格15和米格15比斯歼击机。在随后换装新式歼击机后,他身体不适应高空缺氧,不得不停飞。1964年4月,他飞行退役后历任副指导员、指导员、副教导员、副参谋长、副团长等职务,其间还到上海空军政治学院学习。1985年到潍坊市第一军休所退职休养。
  在潍坊休养期间,他经常到一些学校、机关、企事业单位进行宣讲,讲述抗美援朝的战斗故事,用自己的真实经历,厚植下一代的爱国主义情怀,也曾多次受邀去给新兵指导枪法。
  2007年10月29日,这位著名的“狙击之王”因病医治无效逝世,享年77岁。墓碑上镌刻着他生前最喜欢的诗句:痛苦如此持久,像蜗牛充满耐心地移动;快乐如此短暂,像兔子的尾巴掠过秋天的草原。
  ◎讲述
  儿子眼中的张桃芳
  张军出生于1952年7月,他两个月时,父亲张桃芳就随部队开赴朝鲜。在张军儿时的成长记忆里,父子聚少离多,真正跟父亲在一起的时间短之又短。他跟母亲一起随军时,“上山下乡”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就像大多数军人父亲一样,父亲希望他能到部队建功立业,鼓励他参军。1969年,17岁的张军来到部队,到了哈尔滨。
  父亲在张军眼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低调不张扬。在家人面前,他几乎不提自己的辉煌过往,更不提朝鲜战场上的事情,他觉得那都是一名解放军战士应该做的事,没什么好炫耀的。这似乎也体现在朝鲜战场上,他总会一个人在坑道里默默地练习瞄准。
  耿直认真。长年紧张的部队生活磨练了他认真的个性,只要是他认准的事,总会坚持做下去,看不惯的事情也会指出来。
  对儿女要求特别严格。张军参军后,远离父母,写信说想家,想请假回去探亲,父亲知道后坚决反对。“我懂得,他不是不想我,他是想我严格遵守部队纪律,不能说想家就请假。”张军坦言,他入伍后,每次跟父亲联系,听到最多的就是“好好干,争取早日提干”。他第一次回家探亲是入伍5年之后,此时已经提干,父亲听到后特别开心,连说了几个“好,好,好”。
  对于张桃芳的毙敌数字,有人质疑,各种资料中也有过解释。志愿军有规定,对敌射击,射倒后倒地15分钟不动,或者另有敌人抬走或拖走的算死,背走或架走的算伤,射击后敌人倒下而后又跑了则算活。张军说,志愿军阵地有一个瞭望塔,狙击手射击时,瞭望塔上的战士负责按规定进行统计。
  本期资料和图片来源:央视《国家记忆》《我当狙击手》《老照片背后的故事》《志愿军英雄谱》《我的1950年代——朝鲜战场亲历记》《军旗谱 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第一”记录》《枪械》《狙击手》《志愿军战士珍闻全记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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