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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0-11-25 21:19
鄌郚总编

他们曾经抗美援朝(上)

  他们曾经抗美援朝(上)
  为粉碎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对朝鲜的侵犯,保卫中国安全,我国派出志愿军于1950年10月至1953年7月赴朝进行正义的战争。自1951年1月至1953年3月,高密先后掀起四次参军热潮,共有4115名热血青年加入中国人民志愿军,另有解放战争时期的部分老兵以志愿军名义赴朝作战。整个抗美援朝战争期间,共有427名高密籍志愿军战士壮烈牺牲,捐躯异国他乡。今选取部分高密籍志愿军战士,讲述他们参军作战的故事。气壮胆大带战士炸坦克王笃慎复员军人证上的照片。
  王笃慎2019年国庆节留影。秦洪志 摄
  个人档案:
  王笃慎,高密密水街道莳戈庄人,1927年3月生。1948年10月入伍,参加过渡江战役、上海战役,1949年1月入党,1950年11月赴朝鲜作战。1955年1月复员回乡。
  前线条件艰苦 战士凿冰取水
  王笃慎大脑门,长脸,高鼻梁,性情耿直,脾气大,胆子也大。
  渡江战役开始前,王笃慎跟随所在的第26军(前身为华东野战军第8纵队)一部,用铁条将一些小木船绑起来,以增强船只的稳定性。一个侦察连先渡过去,打下了滩头阵地,后续部队乌压压地一片一片跟上来。王笃慎和战友过江后,一路追赶国民党军。他的鞋子陷在烂泥里,只拔出了脚,换双鞋继续跑,鞋子跑掉了,就赤着脚往前冲。国民党军兵败如山倒,不断有人投降,投降的人被整补到解放军的队伍里。王笃慎随部队一路打到上海。
  朝鲜战争爆发后,在连里召开的一次政治学习讨论会上,担任班长的王笃慎第一个站起来发言:“打美国鬼子,你嘴说不中,得使枪杆子!”
  1950年11月,第26军接到开赴朝鲜战场的命令,王笃慎和战友坐上四周透气的“马笼”火车,经过三天三宿,坐到了安东市(今丹东市),换上黄色的军用棉衣棉裤,跨过鸭绿江,踏上了朝鲜的土地。
  王笃慎回忆,当时朝鲜全民皆兵,不管老的少的,男的女的,18岁以上,只要符合条件,都当兵或参加支前了。看到朝鲜很多老百姓脸上黝黑黝黑的,王笃慎开始感到奇怪,后来才知道是让美国鬼子的燃烧弹和炮弹熏的。看到朝鲜老百姓正在挨饿,眼巴巴地盯着志愿军的干粮袋,王笃慎和战友就自觉地将干粮袋里的炒面匀出一些给他们。
  冬天,王笃慎常常和战友们在雪地里宿营。朝鲜冬季气温有时在零下20-30摄氏度,战士们过一会儿就要起来活动活动腿脚,即使这样,还是有不少战士被冻死。
  战友们喝水需要到附近一条小河沟里去挑,先用斧头砸开冰,舀满两个水筲挑回来,用原来放炒面的铁桶烧开。王笃慎和班里战士轮流挑水。
  掩护全连北撤 途中掉入雪坑
  在一次战斗中,我军发起进攻,美韩联军驻守的山头上有一个碉堡,嚣张地吐着一串串火舌,一排排的战士冲上去,又倒下来。王笃慎受命扛起一架40公斤重的轻型山炮的炮身,后面一个战士推着超过35公斤重的山炮支架,两人沿着挖好的交通沟,隐蔽地向前挪动。等到了预定地点,两人把山炮组装起来,这时上级又派来一个年轻战士。只见这战士围着山炮转悠,急性子的王笃慎小声骂:“还不快打,瞎转悠什么?”其实人家这是在找角度,计算射击诸元。这战士转悠了一会儿,竖了竖大拇指,指挥把炮打出去,一炮就把敌人的碉堡揭了盖,志愿军一下子就攻上了山头。一向牛气的王笃慎这次服气了。
  随部队打到汉江边,王笃慎看到一个战士的肚子让美国鬼子的机枪子弹豁破了,肠子流了出来。经连长同意,他停下来,为这个战士进行简单包扎,并给他烧了一些水喝。经询问,才知这个战士是侦察连的。
  北撤的时候,王笃慎端着冲锋枪带领一个班的战士为全连打掩护。后来,他带领战士们撤退,十几名美国鬼子追来了,他一边折转身子向美国鬼子扫射,一边往后倒退,不小心掉到了一个很深的雪坑里。一名战士发现班长不见了,就带领几人返回来四下搜寻。王笃慎在雪坑里听到动静,发出了喊声。雪坑很深,战士们解下两条绑腿,接起来,用绑腿把他拉了上来。他捡回来一条命。
  王笃慎领着班里的战士打过坦克。他回忆,当美国鬼子的坦克开过来,到了一个合适的距离,在掩体后埋伏好的战士们就拿出反坦克手雷,拔下插销,扯出一块布条来,再把插销插在布上,瞄准敌人坦克,使劲扔去。这块布条飘起来,像一把降落伞,能让反坦克手雷在飞行过程中保持方向不偏移目标。反坦克手雷上有磁铁,靠近敌坦克就往上粘。这一招常常把敌坦克炸得稀里哗啦,把鬼子炸得少皮没毛。
  王笃慎战斗经验颇多。他说,过敌人封锁线,要趴着走。和他一个连队、老家是观音堂的高密老乡,过封锁线时直起身来跑,结果被敌人的炮弹皮子打去了一个脚后跟。爬山时,要拽着软乎草往上爬,不能拽干树枝、干透的草,拽干的,很容易拽断,会连人一块儿掉到山涧里。
  和王笃慎一起在朝鲜参战的莳戈庄青年,当时有十多人,王笃慎还记得王金修、李树明、张培阑、王笃清、王桂勋等战友的名字。其中,和他同时入伍的张培阑、王笃清、李树明三人已长眠在朝鲜的土地上。
  王笃慎1955年复员回乡后,组织建立了莳戈庄和附近村的第一个高级合作社,并任社长。
  车队遇袭冒死抢运炮弹
  孙玉仁(后排右二)与中朝战友及外国记者合影。
  孙玉仁(右二)与外国记者及朝鲜战友合影。
  个人档案:
  孙玉仁,高密醴泉街道蔡家站社区陈家庄人,出生于1932年1月。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曾在志愿军总部当过警卫员。1959年8月,孙玉仁从公安内卫四团复员回乡。在陈家庄,他曾任党支部书记、副书记、大队长,1985年1月退休。
  幼时随父母闯关东 16岁参军攻打四平
  孙玉仁说,小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父母带着他和弟弟闯关东,来到靠近内蒙古的龙江省开通县八区吴宝林村(今属黑龙江省)住下。父亲给地主扛长活,他给地主当猪倌。1948年元旦,刚满16周岁的孙玉仁与伙伴史如富,一起到区上报名,参加了东北野战军第1纵队。当时搞土改,原来无地无房无牲口的他家分到了3晌地(约45亩)、3间房子、3头骡子,当兵后村里还会派人帮着种地。父母得知他要当解放军,虽然不舍得,但都支持。
  孙玉仁参军后,穿上了灰色棉军服,戴上八角帽,在白城子五棵树村接受军事训练,主要是练习射击和刺杀。三个月后,奉命向前线开拔。行前,他托连部的文化教员写了一封家信,大意是:“父母大人:请您放心!您的儿子在五棵树训练完了,马上要出发,去打四平……”
  四平地处松辽平原腹地,在沈阳、长春之间,是东西和南北铁路及公路的连接点,又是粮谷集散地,为军事要地。此次打四平前,国共双方的军队已在四平进行了三次较量。四战四平发生在1948年3月4日,解放军攻城部队开始外围战斗,至10日,将国民党军队外围支撑点全部肃清。12日7时40分开始总攻。孙玉仁所在的第1纵队,是攻打四平的主力。他说,四平的城墙有两层屋高,很坚固,上面很宽,能开汽车。打四平很激烈,他所在的连有一百多人,打完了仗,只剩下5个囫囵的。
  第一次参加战斗的孙玉仁开始还是非常害怕的。当时,部队里发给每个战士100发子弹。晚上,孙玉仁趴在交通壕里,头稍稍露出一点儿,看到敌人从碉堡里往外打机枪,一串串子弹像鬼火窜过。听到刘班长命令“开枪”,孙玉仁发慌了,连扳机都忘记扣了。镇静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开始打。这一打,竟然打上了瘾,100发子弹很快就打光了。战斗间隙,刘班长一一检查战士手头还有多少子弹。孙玉仁老老实实、瓮声瓮气地说:“俺一颗子弹也没有了。”刘班长踢了他一脚,斥责道:“还没冲锋,你就把子弹打没了?”孙玉仁有些委屈:“你不叫打枪吗?”刘班长骂了他一句,接着道:“我也没叫你把子弹打光啊,没了子弹,一杆枪就和烧火棍子差不多!”刘班长一边批评他,一边从老战士那里匀了一些子弹给他。后来打第二仗,孙玉仁就有了一些经验,子弹省着打,打完了仗,还剩大约50发子弹,受到了刘班长的表扬。
  孙玉仁参加了长春战役和平津战役。1949年2月,东北野战军第1纵队改编为第4野战军第38军,孙玉仁被编入该军某团1营1连1班。1949年5月,他参加了渡江战役,自武汉渡过长江。此时,4野奉命对白崇禧集团实行大迂回,大包抄。边走边打仗,孙玉仁和战友们一直打到了广西的镇南关。这里是我国与越南的交界处,附近山上有三门清末遗留下来的老式大炮,孙玉仁的玩性上来了,就把脑袋和大半个身子从炮筒里钻进去,再倒出来,脸上、身上沾满了灰,有的战友也有样学样,围观者嬉笑起来。这成了当年战士们难得的娱乐,但孙玉仁因此挨了班长一顿批评。
  运输车队遭遇绞杀 抢运炮弹立了大功
  朝鲜战争爆发后,孙玉仁随部队又从广西北上,坐火车经济南到青岛,再坐轮船去辽宁的安东(今丹东)。领导边走边动员:“美国鬼子打进了朝鲜,就要打进中国来了,大家说,我们怎么办?”“打!”“打他个王八蛋!”战士们义愤填膺,高声喊着。火车到了济南,指战员们都下了车,车站上很冷,寒风嗖嗖。一会儿饭菜来了,是白面馒头和大白菜炖猪肉!指战员们下嘴就吃,风卷残云般打扫干净,上了车,继续开拔。到了安东,上级命令轻装,备齐至少三天的干粮。孙玉仁背包里除了一床薄被,只留了一双棉鞋和一床小毛毯。过鸭绿江大桥,下起了雨雪,上级命令不准停,也不准进民房。就这样,部队冒着雨雪,趁美国鬼子的飞机尚未赶到,紧张而有序地开进了朝鲜,踏上了异国的土地。
  在朝鲜战场上,孙玉仁因抢运炮弹立了功。当时,为了打破美国飞机对我军运输线的“空中绞杀”,孙玉仁所在的连队被抽调协助志愿军某部汽车营运输弹药。一天晚上,该汽车营出动一百多辆不同牌子、新旧皆有的汽车,满载前线急需的炮弹,上了盘山公路。为了避免引来敌机轰炸,汽车未开车灯,摸着黑蜗牛般爬行。不时有汽车因故障抛锚,停在路边,或因看不清道,翻到山沟里。有司机不耐烦了,打开车灯,把车速提起来。没想到被巡逻的敌机发现了,一个俯冲,掷出一串照明灯,扔下几枚炸弹。一辆车的车头被炸,燃起了熊熊大火,司机被炸出驾驶室。另一辆车的车厢被炸,引爆了车上的炮弹,响声震天。敌机一飞走,孙玉仁他们就接到命令,立即将车上的炮弹搬到山沟里隐蔽,防备敌机二次来袭。孙玉仁和战友从后面爬上那辆车头还在燃烧的汽车,手脚麻利地搬运车上的炮弹。搬完一辆又一辆,在这次抢运炮弹的行动中,孙玉仁所在班共搬运二百五十多发炮弹,被上级记集体三等功。1951年11月,孙玉仁加入新民主主义青年团。
  1953年1月14日,孙玉仁因政治立场坚定,思想意识好,工作积极,埋头苦干,不怕困难,工作带头,被党支部发展为候补党员。半年候补期满,顺利转正。
  在此之前,孙玉仁因出身好、个头高、长得帅气,被选拔到中国人民志愿军公安第32团1营,成了一名专职警卫员,承担保卫朝鲜停战谈判期间前来开城采访的记者的人身安全。他在工作上尽职尽责,细心周到,受到了好评,与记者和朝鲜战友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在开城,孙玉仁多次见到彭德怀司令员。有一次彭德怀要上前线视察,其手下人员担心其安全,坚决不同意,彭德怀气得骂了娘。
  激战鸡雄山授“特等功臣” 坚守五圣山壮烈牺牲单际友荣获的特等功臣奖状。
  单际友荣获的一等功奖状
  230团政治处写给单际友父亲的信函。
  单际友童年要饭的箢子,现存于高密市烈士陵园。
  单际友立功证书的内页。
  2001年,单际友的姐姐单际兰到丹东市抗美援朝烈士陵园为单际友扫墓。
  单际友荣获的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国旗勋章。
  人物档案:
  单际友,亦称“单纪友”,1931年出生于高密呼镇区后单家庄一个贫农家庭。1951年2月参军,6月参加朝鲜鸡雄山反击战中,因战绩突出,被授予“特等功臣”。1951年8月,单际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51年11月4日,在五圣山一带的激烈战斗中,单际友被敌人轰炸,壮烈牺牲。1952年8月,中国人民志愿军总部批准,给单际友记一等功。
  还乡团反攻倒算 藏井里躲过抓捕
  高密后单家庄西傍五龙河,新中国成立初期属于呼镇区(今已并入井沟镇),位于高密城区西南10公里处。这里一马平川,土肥水美,本来是一处很养人的宝地。但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由于连年战乱,加之土地高度集中到地主恶霸手中,包括单际友一家在内的众多贫苦人家,日子过得很紧巴。
  单际友的童年充满了苦难,他经常在寒冬腊月里拿起打狗棍,跟着哥哥姐姐去要饭。邻居刘廷玉比单际友小两岁,其父早亡,家里姊妹四个,也是穷得常常揭不开锅。单际友见刘廷玉长得矮小,身子骨单薄,又冲他一口一个“小叔”地叫着,既可怜他,又喜欢他,有时要饭会叫上他。碰到地主家的恶狗冲出来,单际友总是举起打狗棍,跨前一步,保护着刘廷玉。
  后单家庄村西北角有三官庙一座,庙旁边有一座小学堂,是族长召集全村人出钱出力盖的。族长同村里几个大户商量,学堂请先生,其薪俸由富家大户分担,膳食由其他学生的家长轮着管,否则孩子无上学资格。单际友一家好几辈子都是文盲,单际友的父母商议,不管多么困难家里也要供出一个识字的,就从三个孩子中挑出脑袋瓜最灵光的单际友,送去了学堂。轮到管先生饭的那天,单际友的母亲总是颠着一双小脚,走左邻去右舍,好话说上一箩筐,去借一瓢白面、三五个鸡蛋,有时需要走完一条街才借到。单际友心疼母亲,暗下决心,一定学出个样来!每次考试,单际友都考班里第一。
  1946年夏,单家庄一带来了一支共产党领导的武工队,领头的叫李明、潘福来。他们白天藏在村外,晚上到村里活动。在李明他们的引导下,单际友的父亲单招金入了农救会,单际友参加了民兵连,成了一名基干民兵。单际友曾领着武工队,去本村地主恶霸家搞过清算和土改。
  1947年,国民党军队以6个整编师20个旅,大举进犯胶东解放区,“还乡团”跟随而至,大肆反攻倒算。一天夜里,单际友和几名村干部被还乡团包围了。紧急中,单际友跳进一口井里,水刚好浸到他脖子。两个还乡团分子跑到井边,一人咋咋呼呼:“井里有没有人?”一人朝井壁打了一枪。单际友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还乡团分子见井里没有动静,就走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有村民来挑水,发现了泡在井里几近昏迷的单际友,忙喊人把他救了上来。
  坐上闷罐子火车 赴东北接受训练
  这些在刀尖上度过的日子,锤炼了单际友的斗志和勇气。
  1951年,过了春节不久,中国人民志愿军保家卫国、入朝作战的消息在高密大地上传播开来。根据上级指示,高密县委召开扩大会议,迅速掀起青年参加志愿军的热潮。单际友听完村干部传达有关会议精神,第一个站出来报名。在他的带动下,后单家庄刘廷玉等三人也报了名。
  第二天上午,呼镇区有上百名青年到区公所报名参军。一时间,呼家庄大街上人头攒动,比赶山会还热闹。他们走在呼家庄大街上,向着县城方向进发。锣鼓敲起来了,口号喊起来了,一些人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到了县城后,青年们集中体检和政审。单际友长得比较高大,又有文化,顺利过关。刘廷玉才17岁,个子又小,县武装部的同志不收他。刘廷玉看到伙伴单际友验上兵了,说什么也不愿回村。他缠着带兵的一名排长,说自己父母双亡,家庭贫苦,想为国立功,单际友也帮着说好话,排长终于同意接收了刘廷玉。
  四五天后的一个晌午,单际友和高密籍的数百名热血青年,换上灰色新军服,胸佩红花,喊着“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号子,精神抖擞,在高密火车站坐上闷罐子火车,向东北开去。
  单际友和战友们在辽宁本溪矿区过了二月二(农历),此时,他们刚刚编入中国人民志愿军第26军新兵团,接受军事训练和政治教育。
  新兵团装备条件差,两名战士用一杆枪,说是军事训练,其实主要是练习如何投弹。为了投弹投得远、投得准,上了战场能更多地消灭美国鬼子,单际友常常悄悄提前起床,到操场上练习。胳膊练肿了,也不吭一声。
  热情鼓励同村战友 趁夜色跨过鸭绿江
  在本溪矿区一个星期的练兵即将结束的时候,发生了“纸条风波”。
  原来,当时因为住宿条件所限,新兵团的指战员大多住在本溪矿工家里。战士们经常帮住户打扫院子,往水缸里担水,赢得了群众的信任。刘廷玉的那家房东是一个老太太,她两个儿子都是矿工,有一个闺女在肉食公司上班。老太太看到刘廷玉长得没有一杆枪高,又听说他父母早亡,就动了恻隐之心,有时会给他留一碗大米饭。老太太问他:“你这么小,上朝鲜打仗不害怕?听说,美国鬼子飞机大炮有的是呢!”
  老太太还托人给刘廷玉写了一个纸条,让他抽空看看。刘廷玉不识字,悄悄找到单际友,让单际友看看写了些什么。纸条上的内容大概是叫他住下来,不要上朝鲜了。单际友不等念完,就一把撕了:“别听老太太的!老太太可能担心咱们打不过美国鬼子,上了前线白送死。其实,没有什么好怕的!蒋介石的800万军队不都被咱们解放军打垮了吗?美国鬼子领头的‘联合国军’不也被咱们志愿军打了三次战役,就从鸭绿江边赶到汉城以南了吗?”单际友斗志昂扬地说:“一定要打败美国鬼子,让老百姓过上舒心的好日子!”刘廷玉听了心里一震,备受鼓舞。
  第二天下午两三点钟,单际友和刘廷玉跟随新兵团赶到了安东的鸭绿江边。因为白天有美国鬼子的飞机轰炸,把铁桥炸坏了一段,他们就在附近隐蔽下来,工兵连夜把铁桥修好后,他们趁着夜色,踏上铁桥,跨过了鸭绿江。
  过江后不久,单际友和刘廷玉都被分到第26军77师230团1营,分别去了3连和1连,单际友当了一名战士,刘廷玉因为长得矮小瘦弱,被1连指导员要去当了通信员。
  鸡雄山争夺战惨烈 击退敌人七次进攻
  鸡雄山海拔603.9米,瞰制江原道金化郡交通枢纽,地势险要。但由于其南缓北陡,非常有利于敌人进攻。
  1951年6月24日晨,敌人第29团并坦克二十余辆,向我军驻守的鸡雄山主峰及左右翼阵地发动进攻。至上午10时,敌人占领了我军左右翼阵地。为恢复阵地,13时30分,志愿军第26军77师230团1营的四个班向两侧迂回进行反击。单际友冲锋在前,灵活出击,一会儿匍匐前进,一会儿瞄准敌人火力点投出手榴弹。经17分钟的战斗,和战友们夺回了主峰西侧的两个高地,歼敌一个班,俘敌两名,缴枪8支。至晚上,1营又以一个排夺回鸡雄山东侧一个高地。25日,鸡雄山主峰失而复得,其两侧阵地两度易手。
  26日是鸡雄山战斗最激烈的日子。敌人改由第28团在52辆坦克的支援下,向我方鸡雄山主峰冲击。敌人发动炮击时,单际友带领班内战士,隐蔽于地堡和壕沟中,等炮击一停,敌人向山上进攻时,单际友和战友远远地扔出手榴弹,待继续进攻的敌人近一些,就用步枪瞄准射击,敌人再近一些,就用苏式转盘机枪和50式冲锋枪猛烈射杀。战斗中,一颗子弹射伤了单际友的左手背,好在只是擦破皮肉。卫生员给他包扎了一下,建议他撤下阵地,但单际友不顾伤痛,执意不下火线。他还鼓励身边刚刚参战的几个新兵,告诉他们不怕牺牲,坚持战斗,就一定能夺取最后的胜利。
  这时,部队建制已经打乱了。单际友只要看到哪里战斗最紧张、最危险,就主动到哪里打击敌人。他的勇敢、坚强、乐观,为战士们作出了榜样。这一天,单际友和战友们先后击退敌人7次进攻,毙敌一百六十余人。鸡雄山主峰一天之内三度易手,我军坚守该阵地的战士大部分壮烈牺牲。
  被炸晕醒了再战 帮兄弟部队进攻
  27日凌晨3时,敌人打来一阵炮,开始向我军驻守的鸡雄山主峰进攻。为了减少伤亡,我军所剩不多的人员经上级批准,主动撤出阵地。而此时,单际友被一颗炮弹猛烈爆炸掀起的气浪冲击,从山上滚下,落在半山腰,昏迷了过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一阵枪炮声、冲杀声把单际友惊醒。原来,是我军第229团1连、2连和第230团3连、9连向鸡雄山发动了攻击,有的战士已经冲到了单际友身边。单际友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一支冲锋枪,就要往上冲。一个老班长看到地上忽地起来一个人,吓了一大跳,一看他穿着破烂的志愿军军服,就放下心来。单际友一问,才知老班长是兄弟部队的。单际友说自己对这里的地形地貌很熟悉,就主动带着老班长他们借助山石的掩护,躲避着敌人的交叉火力,向鸡雄山主峰进攻,把主峰拿了下来。
  自6月24日至29日,在短短六天内,鸡雄山六次敌占我夺,美军一个团遭到严重打击,南朝鲜两个团被打得失掉了战斗力,敌人先后被我方毙伤两千三百余人,而我方伤亡仅547人。敌我在西方山、斗流峰等阵地打得也很激烈,形成对峙状态。7月10日,敌我双方开始停战谈判。
  后来,我军第230团1营3连连委会举行功劳等级评定会议,与会指战员一致认为单际友在鸡雄山反击战中表现出英勇顽强、机智灵活的战斗作风,负伤不下火线,在三次与原部队失掉联络的情况下,主动参加兄弟部队的战斗,不怕牺牲和困难,鼓舞战友士气,共杀伤敌人二十多名,俘虏敌人多名,勇敢地完成了反击任务,功绩卓著,应评定单际友为特等功。经层层上报,1951年8月1日,单际友被授予“特等功臣”称号,其奖状由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九兵团司令部、政治部颁发,第26军政治部代为盖章。同年8月,单际友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五圣山坚守阵地 惨遭美炮火轰炸
  1951年11月4日,敌我在五圣山一带发生激烈战斗。五圣山主峰海拔1061.7米,位于三八线附近的铁原、金化、平康三角地区正中。占领了五圣山,就能西抵平康平原,东扼朝鲜东海岸公路,南拒金化之敌。在五圣山主峰东南约4公里处,有一座海拔597.9米的山峰,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上甘岭。距此不远,有537.7高地。这两座山峰是我志愿军平康、金化、淮阳防线一线阵地的重要支撑点。
  单际友与战友们坚守在537.7高地。他趴在战壕中,身子稍稍探出一些,指挥身边的战士用机枪居高临下地射击,美国鬼子纷纷倒下,有的连滚带爬,逃下山去。忽然,美帝的侦察机飞来了,又迅疾飞走。紧接着敌人打来一阵炮火,炸在单际友附近。一个战士被炸飞了一条腿,单际友和另一个战士被炸得血肉模糊,肢体不全,当场牺牲。单际友就这样永远地走了。
  1952年8月,中国人民志愿军总部批准,给单际友记一等功一次,并在寄给单际友家人的信中称:“这不仅是个人的光荣,全军的光荣,也是人民的光荣,祖国的光荣。”
  单际友壮烈牺牲后,其遗体先安葬于朝鲜江原道金化郡獐谷村,后来运回国内,迁葬于安东市六道沟烈士陵园。为此,第26军77师230团政治处修书一封,告知单际友的父亲单招金,而此时老人早已于1949年病逝。
  单际友的事迹编入1990年版《高密县志》“人物”篇。这是该志所收录自春秋时期至上世纪八十年代高密籍45位名人中唯一的志愿军战士。
  泅渡过江接应部队回撤
  赵长庆复员军人证上的照片
  人物档案:
  赵长庆,高密柴沟镇李家庄人,贫农出身,1930年6月生。1948年春入伍,先参加高密县大队,后升级入华东野战军第8纵队。1955年1月复员,在家务农。
  赵长庆是高密柴沟镇李家庄人,1949年4月,跟随部队参加了渡江战役。渡江时,他与师长同在一条船上,并为师长牵着坐骑。敌炮从江南岸打来,落在船侧,溅起一片浪花,师长的坐骑受惊,落入江中。人高马大、浑身是劲的赵长庆用力拽着马缰绳,将坐骑硬是牵到了对岸。渡江后,他被授予三等功。
  解放上海时,赵长庆奉命与战友柳洪贤将20包炸药掩埋在昆山附近的铁路下。他趴在铁轨上,听铁轨上传来的声响,待敌方军列开近,拉响了导火索,炸断铁路,使敌方军列脱轨,阻止了敌军增援,保障了我军侧翼安全。为此,他荣获二等功。
  1950年11月,赵长庆作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第26军77师227团的一名战士,随部队入朝作战。在朝鲜战场上,他随部队参加了第二、四、五次战役和金化、铁原防御战,因英勇作战,立二等功、三等功各一次。
  在部队自汉江南岸回撤时,赵长庆所在营被敌人截成两段,我军部分人马遭敌人火力封锁,不能撤回。已撤回北岸的赵长庆奉命携带一挺轻机枪,带领两名战友,迂回前进,泅渡过江。他用轻机枪打死了4名美国鬼子,干掉了敌人火力点,将南岸部队顺利接应回北岸。
  在金化、铁原防御战中,赵长庆冒着生命危险,克服困难,通过敌人严密封锁的火线,将命令送交后方部队,使我军得以及时增援,为战役胜利作出了贡献。
  蒋耀宗是高密柴沟街的,和赵长庆一个班。在朝鲜作战时,一次,赵长庆所在的部队突围,蒋耀宗受了伤,人高马大的赵长庆一手端着冲锋枪开路,一手夹着瘦小的蒋耀宗,经过一番激战,冲出了包围圈,两人安全脱险。
  赵长庆于1955年1月复员,在家务农。
  高射机枪打中挑衅敌机
  徐仁贤(左)与战友在朝鲜合影。
  人物档案:
  徐仁贤,高密夏庄镇夏庄街(今属益民村)人,1923年生。1948年加入解放军,1952年随志愿军入朝作战,1958年复员回乡。当过夏庄片的文书、益民大队的生产小队长。2005年去世。
  不顾阻拦毅然参军
  表现突出多次立功
  1948年春,胶高、高密掀起参军热潮,夏庄区鲁区长让在区公所做工友的徐仁贤去报名,说他有文化,到部队里会大有前途。徐仁贤也想到部队里闯荡闯荡,遂回家说要去参军,可母亲坚决不让,怕上了前线有个三长两短,把徐仁贤怀里的枪夺出来,摔到地上。但徐仁贤的态度很坚决,他把枪捡起来,冲着母亲鞠了一躬,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后来,他被编入华野第4纵队(后改编为第23军),随部队参加了淮海战役、渡江战役、上海战役等。后随部队驻扎在江苏南部的常熟。
  徐仁贤在部队表现积极。拉练中,他抢着扛枪,到宿营地抢着烧水做饭,与同志谈话积极,对老百姓说话和气,脚上起了两个泡仍坚持行军。1949年12月31日,他被部队记四等功一次。
  1951年1月至6月,徐仁贤因军事学习中能钻研,帮助同志研究政治测验题,还帮助班里的同志学习文化,能经常读报给大家听,经常打扫卫生、整理内务,被部队再记四等功一次。
  1951年国庆节,有一定文化知识、又好学上进的徐仁贤被第23军207团政治处正式聘为2营2机连文化学校教员。由于上军政课用心听讲、成绩优良,团结帮助同志,工作苦干,当教员耐心、负责,严格执行部队纪律等,是年11月被第23军司令部、政治部授予三等功一次。
  敢打敢冲作战勇猛
  被选成为敢死队员
  1952年9月,在接受了一段时间用高射机枪打飞机的训练后,徐仁贤随部队入朝作战。
  一次,美军五架飞机偷袭我军阵地,敌人欺负我军火力弱,飞机飞得很低,有的贴着树梢飞,边飞边扔炸弹。徐仁贤所在的高射机枪连奉命向敌机开火。可由于没有作战经验,加之心情紧张,八挺机枪中只有徐仁贤和邱兆贤操控的两挺机枪打响了,而且命中敌机。为此,徐仁贤和邱兆贤荣立三等功。
  不久,徐仁贤又当起了教员,这次不是教战友识字,而是训练新兵用高射机枪打鬼子飞机。后来,徐仁贤被调到军部,随部队驻扎在离板门店不远的区域,再次当起了文化教员,为军部一些不识字的炊事员、通讯员、警卫员教课,任务是每天教会他们至少认两个字。徐仁贤开动脑筋,在教学上,把要认的字先进行象形化处理,再简省笔画回到原字,然后进行组词造句,圆满完成了任务。
  1952年冬,在徐仁贤的印象里,是朝鲜无比寒冷的一个冬季。晴朗的天上,麻雀飞着飞着,有的就冻得直接掉下来。正在行军的战士,把掉到地上的麻雀捡起来用手捂着,几分钟后,暖和过来的麻雀又一下子飞走了。在雪地里急行军,徐仁贤和战友们一把炒面一把雪,从不叫苦叫累。
  徐仁贤曾参加过钉子山(音)战斗。当时,敌人占据钉子山,我军奉命进行反击,任务是拿下钉子山,遂从全师选拔了三百多名指战员组成敢死队,分成三个分队,每个分队由一名营级干部带队。长得瘦削、结实的徐仁贤也被选入敢死队。晚上10时,进攻开始。由于侦察不细致,加上敌人火力配置很强,我敢死队在冲锋时伤亡很大,最后每个分队只撤下来十来人。徐仁贤敢打敢冲,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
  1958年3月,徐仁贤随志愿军自朝鲜回国。在高密火车站,他被民兵用小推车推着,胸前戴着大红花,背上背一个军用背包,一路风光地回到了夏庄街。锣鼓喧天,口号震天,在欢迎的群众中,有他的父亲、母亲、媳妇及他近十岁、尚不认识他的闺女。头发花白、满脸沧桑的母亲一边用皲裂的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袖,一边揉着昏花的老眼,呜咽道:“都十年了,你这个熊孩子,还活着……”
  传达命令顺便救了营长
  作者邱昭山与常延吉(左)合影。
  人物档案:
  常延吉,高密柏城镇故献人,1927年3月生。1946年1月入伍,1949年入党,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荣立三等功两次。1952年复员,回乡务农。他在部队里担任时间最长的是通信员。
  半数阵地被敌占领 冒着炮火上前送信
  1946年1月,八路军胶高支队到高密柏城区故献等村招兵,常延吉报名参加。
  1947年,胶高支队主力升编为滨北独立3团。常延吉和同村同时入伍的另外两人也被编入独立3团。滨北独立3团配合胶东军区主力打坊子,敌人来了个反击,常延吉在阵地上晕倒了,后来听说是一个姓宋的战士将他连抢带拖地从阵地上救了下来。在那次战斗中,常延吉所在班的班长被打断了腿,差点牺牲。
  常延吉自参加胶高支队起,就当通信员。他说,当通信员的主要任务是把首长的命令及时送到应该送的部队,要勇敢,机灵,要学会看地形找掩护,注意利用地形地物,不能轻易当俘虏,一旦发觉要当俘虏,必须立马把要送的信吃到肚子里——信就是通信员的命,不能让敌人拿了去。
  1947年6月底至7月初,胶东军区新编第五师和六师对盘踞潍县的国民党军队李弥所部第8军发动进攻,由第5师担负攻击潍县东北齐家埠(今属寒亭区),目的是全歼驻防于此的第8军独立旅第3团。滨北独立3团奉命部署在胶县的葛埠岭(靠近胶济铁路),阻击来自青岛方向的西援之敌。上级命令滨北独立3团坚守阵地三天。
  阻击战进行到第三天下午,团长嗓子都哑了,他高声朝着通信二班喊:“二班长,你马上到前线去,传达我的命令,让他们边打边撤!”但二班长不知是听不见还是被连续几天的残酷战斗吓傻了,对团长的喊叫没有反应。这时,敌人已经占领了我军阵地的一半,二连指战员正在和敌人短兵相接,如果往二连那里送信,很可能下不来了。常延吉此时挺身而出,喊道:“让我去吧!”团长瞅了瞅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放出喜悦的光,吐了一口带尘土的唾沫说:“好!好!你快去完成任务!”常延吉接过团长写的亲笔信,猫着腰,顺着交通沟,往二连所在的位置冲去,找到了郝连长。
  二连的指导员和通信员都牺牲了,郝连长也受了伤。这次阻击战打完,独立3团牺牲了近一半人。独立3团那个小个子团长,幸亏一名通信员和一名警卫员架着,撤得快,否则很可能被蜂拥而上的敌人抓去。
  淮海战役后期,常延吉和战友们趴在战壕里,向敌人喊话:“国军弟兄,你们快过来吧!我们这里有吃有喝,你们过来了,想回家,给路费!”那时,敌人被我军牢牢围困,没吃没喝,把军马都杀了,连榆树皮都扒了。解放军这边,供给充足,窝窝头、馒头有的是。为了进一步动摇和瓦解敌人,常延吉他们还发明了用迫击炮给敌人送食品。大家把窝窝头、馒头等装在一个布袋里,把布袋系在迫击炮上,炮弹发射后,带着布袋飞到敌人阵地上。敌人看到布袋里有不少好吃的,又争又抢。“光这样用吃就把敌人馋坏了,哪有心思打仗?”常延吉说。
  1949年6月,常延吉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候补期三个月,他那时仍在炮兵团通信班。
  山沟查看偶遇敌人 活捉两个南朝鲜兵
  1950年10月,常延吉随所在炮兵团由第33军调入第27军(首任军长聂凤智)81师,随即入朝,参加第二次战役。史载,第27军第80、81师在长津湖与美海军陆战队第1师和步兵第7师交战,在零下30摄氏度的严寒中,浴血奋战,歼灭了美步兵第7师四千余人,并缴获第31团团旗,这是抗美援朝战争中我军唯一全歼美陆军一个完整团建制的范例。
  常延吉说,第五次战役时,他活捉了两个南朝鲜兵。当时,担任通信员的常延吉,受团供给处主任委派,到附近山沟里查看,想找到朝鲜老百姓丢弃的铁锅,以便给勤杂人员熬点米粥吃。他端着卡宾枪,往一处山沟里窜,跑动的脚步声把藏在山沟里的两个南朝鲜兵吓坏了。原来,中朝两军于1951年5月18日切断了南朝鲜军四个师的后路,予以分割包围,被包围的南朝鲜军编制打乱,纷纷丢弃重装备,分散逃入山谷、深林。这两个南朝鲜兵就在败逃者之列。他们如惊弓之鸟,看到来了志愿军战士,就把枪举过头顶,心惊胆战地乞求:“乌累累(音)!乌累累(音)!投诚的!”人高马大的常延吉一看两个南朝鲜兵投降,赶紧跑上前,一只手握着卡宾枪的扳机,一只手把他们的两支枪分别码下来,套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押着他们往团部走。路上,前来接应的战友,得知他一下子抓了两个俘虏,羡慕得不得了。
  在朝鲜前线,常延吉的营长是曹学经。一次,曹营长在查看地形时,踩到了敌人埋设的地雷,被炸断了胳膊和腿。抬到后方医院动了手术,四肢都截了。陷入回忆中的常延吉脸上满是悲伤,好一会儿没再说话。
  在朝鲜的一个高地上,常延吉根据团长的安排,给一个营长传达命令,让他率部机动处理,能坚守阵地就坚守,不能坚守就退到山沟的树林子里。可能是打红了眼,营长接到了命令,但表示坚决不退。看到美国鬼子已经从山的那一边打起了排炮,并且正在向前延伸,常延吉不管三七二十一,用胳膊夹起营长,连拖带拽就往山沟里跑。营长是南方人,长得矮小,常延吉没费多大力气就把他带到山沟里。这时,一阵排炮打过来,正打在他们刚才站的地方,炸得石头、土块四处飞溅。小个子的营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挺了挺身子,对常延吉说:“小鬼!你真机灵!”这是常延吉六年征战生涯中得到的领导最温馨的表扬。
  安葬二十多位牺牲战友
  徐学建讲述埋葬烈士的情形。
  人物档案:
  徐学建,1932年4月生,高密井沟镇呼家庄社区新星庄(原称张家庄,位于五龙河畔)人。贫农出身,当兵时,父母因伤寒病早亡,他和哥哥相依为命。1953年3月5日参军,1955年复员回乡。
  战前寻找合适地点 埋葬前线死难烈士
  1953年3月5日,徐学建到呼镇区驻地呼家庄报名参军。时任呼镇区指导员(区委书记)的李法成问他:“小伙子,怎么样?去(朝鲜)闯闯?”他挺了挺胸脯,答道:“闯闯就闯闯!”到县城后,经体检和政审,他验上了兵,编入华东军区新兵2团2营5连1排2班。在高密火车站坐上火车,来到热河省(该省于1955年7月撤销)平泉县,接受了三个月的军事训练和政治教育,成为志愿军67军200师600团1营1连的一名战士。
  徐学建身高不到1.6米,因为个子矮小,被安排在埋葬组,负责埋葬牺牲的战友。这个埋葬组直属营部领导,共有四个人。那时是7月,志愿军正在三八线附近与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进行时断时续的夏季阵地争夺战。战斗还未打响前,埋葬组就找一个离前线距离适中、比较安全的地方停下来,班长带头,大家拿出铁锹,开始刨“筐子”(坑)。“筐子”长1.7-1.8米,宽约0.5米,深不到1米。战斗打响后,不一会儿,就有烈士的尸体被担架队陆续抬下来。抬担架的有朝鲜的民工,也有中国人,都是男的。担架队把尸体抬到埋葬处,由埋葬组集中进行掩埋。
  正是多雨的季节,朝鲜的山沟里多的是溪水。埋葬组人员的分工并不十分明确,除了烈士的木牌(灵牌)需要文化教员往上写以外,其他人员需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徐学建有时被安排端着脸盆到山沟里取水。他用一块干净的白布,蘸着水仔细擦洗烈士的伤口。有的伤口创伤面很大,血迹很多,徐学建决不草率,仔细擦洗。看到刚刚还是活蹦乱跳的战友,这会儿再也不能开口说话、再也站不起来了,徐学建不禁悲从中来。
  徐学建回忆,打仗前,按照部队统一要求,每个指战员将姓名、家庭住址、部队番号等,用钢笔写在自己上衣右下摆处的衣角上;不会写字的,就由人帮着写。每个烈士抬下来,文化教员找到烈士写有姓名等字样的那处衣角,用毛笔一笔一划地把有关信息写在早已做好的一块高70厘米、宽20厘米的木牌(灵牌)上。徐学建还记得,文化教员随身还带着一个小本子,那上面抄录着每次战斗牺牲的烈士的有关信息。这是文化教员在烈士埋葬地及时做的记录。
  埋葬组的人员把烈士的伤口清洗干净后,用一块事先缝成雨衣状的白布包裹烈士尸体,用绳子系上脚跟处。有毯子的话,再给尸体包上一床毯子。大家小心地抬起尸体,放置到已刨好的“筐子”里,然后开始往“筐子”里填土,直到填得土鼓出地面,成为一个小土包。这时,由班长和文化教员将那块写有烈士信息的木牌(灵牌)郑重地插到小土包上。
  埋完烈士,在老班长的带领下,徐学建等人立正,集体向烈士敬军礼,再鞠三个躬。老班长常常说:“这些牺牲的同志,不管是哪个单位的,我们都要给他们打敬礼。他们在前面牺牲了,把我们替出来了,我们应该尊敬他们。我们能在后方亲手埋葬他们,这也是我们的光荣……”回忆至此,徐学建哽咽起来。
  不到半个月时间,他参与掩埋了二十多名战友的尸体。
  腿部受伤被抬下山 老乡离世硬汉洒泪
  1953年7月14日下午,敌机“轰隆隆”地飞来,正在半山坡埋葬烈士的徐学建等人赶紧卧倒在散兵坑里。敌机扔下了几颗炸弹,爆炸飞起的弹片把徐学建右腿炸伤。敌机飞走后,个头不高的文化教员背起徐学建,小心地躲避着敌人的炮火,跌跌撞撞,终于把他背下了山,交给担架队。徐学建清楚地记得,抬他的是两名二十多岁的朝鲜妇女。她们在硝烟里穿梭,一直把徐学建抬到师包扎所。医生给他简单处理后,他又被转运到后方医院,再转运回国,安排在辽东省人民医院(辽东省,省会安东市,于1954年6月撤销)继续治疗。
  徐学建这个硬汉子在朝鲜流过两次眼泪。
  第一次,是在朝鲜妇女用担架抬着他向师包扎所走的路上。沿途,徐建学看到和自己一个排的排长也在被往后方抬,排长的头和肚子被炸破了,当时还活着。他看到路边躺着不少尸体。突然,他发现了来自白庙子的赵文喜,只见赵文喜头部血肉模糊,浑身血淋淋的,还没来得及掩埋。赵文喜和他是老乡,两人一同在呼家庄当的兵,一同进的新兵团,一同入的朝鲜。赵文喜中等个,身体很棒。在新兵团时,徐学建因为个矮体弱,背不动大枪,担任副班长的赵文喜就抢上前去,把大枪拿过来,背到自己的肩上。平时看到徐学建有什么困难,赵文喜总是主动帮着解决。两人因为都来自呼镇区,年龄相差不多,无话不谈。看到要好的战友、老乡就这样没了,而自己作为埋葬组的战士,却不能让他入土为安,送他最后一程,徐学建不禁涌出了泪水。他挣扎着抬起身子,向赵文喜躺倒的地方敬了一个军礼。
  第二次,是在后方医院。他听说与自己一个班的姚峻德受了伤,也被抬到了后方医院。人抬来时已经离世了。姚峻德是一个老兵,当过徐学建的班长。姚峻德是高密县夏庄镇人。当时,在朝鲜行军打仗,需要爬很多山。姚峻德看到徐学建身子骨弱,爬不动,就找来一条背包带子系在自己腰上,一头让徐学建拽着,硬生生地把徐学建拽上山。有时,看到徐学建满头满脸的汗,姚峻德就解下自己的小手巾,给徐学建擦汗。这次,听说一向关心、爱护自己的老班长走了,自己未能最后见上一面,徐学建忍不住大哭起来。
  自辽东省人民医院出院后,徐学建进入部队举办的文化补习学校学习。1955年复员回乡,1959年结婚。人民公社时期,他当过村里的治安主任、生产小队的保管员和队长等职。
  本期资料来源:《中共高密地方史·第二卷》《高密市军事志》等。
  本期图片为邱昭山或志愿军战士亲属提供(署名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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