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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楼主] 发表于:2013-12-03 00:02
昌乐 刘文安

蕃字瓜菜(陈正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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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1楼] 发表于:2019-02-12 16:35
鄌郚总编
  蕃字瓜菜(散 文)
  陈正宽
  王渔洋有诗云: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时。我喜欢“豆棚瓜架雨如丝”的诗句。农家庭院,豆棚瓜架,本身就诗意盎然。六月大伏天,毒日头曝晒。但在瓜架豆棚下,歇晌,看瓜,护坡,触目满坡绿,纳享荫凉风,听蝈蝈唱,看蜻蜓飞,不失人间一乐。说到西瓜,想到蕃瓜。蕃瓜,有地方叫方瓜。在我们家乡,只叫蕃瓜。这和有的地方,把地瓜叫蕃薯,将洋柿子叫蕃茄,一模一样。蕃瓜,蕃薯,蕃茄,三“蕃”一线,着一“蕃”字,情味全出。也就指明,蕃字瓜菜,当初肯定是,从边蕃夷地引进的。
  外甥从小住城,而外公住乡,相距不过三里遥。正像中仿描红格子写的,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村子叫丁家庄,一共三十来户人家,前后两条街,却是一个“倚树,傍河,靠山”的风水宝地。树是白果树,六百多岁了,七八搂粗,依然树高果旺。河是虞河,自南而北,绕村而过,清清亮亮。旭日一出,水光返影,像一面大镜子,把村子映得通红。山是花果山,是紧靠村北的一座土山,长满老树虬枝,奇花异草。儿时走姥姥家,夏末秋初,见全村人家,天井里,屋脊上,墙头边,绿沙沙爬满蕃瓜秧子,蕃瓜坐的有的是,一个个像大枕头,褐红的皮儿,冒着白醭。
  村里,家家户户,喜种蕃瓜,何故?原来,种儿,是从新疆引进的。谁引的?外公不说,我也猜到。外公年青时,下关东,闯俄罗斯,上新疆,后来返乡,带来一大些蕃瓜种,乡亲父老,户赠一份。于是,地地道道从“蕃”地引进的蕃瓜,在丁家村,虞河畔,扎了根,落了户,传宗接代。这蕃瓜老下来,特点是,个子大,淀粉多,煮着吃有面,又甜又垫饥。平常年景无所谓,一到荒年,则成香香儿。过了几十年,至一九六一年前后,那时大饥馑,粮食定量减,低标准、瓜菜代。集市上老蕃瓜,蕃薯即地瓜,一下值了钱。其时,外公已下世多年,轮到外公的儿子的儿子即我的表兄弟,种蕃瓜得利了,家风不改,耕读继世。贱年时候,蕃瓜丰收了,不光自家吃得饱,拿到市上卖,也发了大财,三间大瓦房,拔地竖起来。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饥肠辘辘,不好受。但指望瓜菜,解决了难题。当时,我在山东省交通厅机关工作。干部定量一律二十七斤半;至少,差十天口粮。我们的行政科长,老谋深算,和粮食局议妥,秋天多供应鲜地瓜(蕃薯),五斤顶一斤粮,合计一下,三斤鲜地瓜,晒一斤瓜干,没问题。再说,鲜地瓜有面还垫饥,所以,不少人以粮换瓜,补了肚子的亏空,又上了地瓜膘,胖了。到一九六二下半年,随了调整、巩固、充实、提高八字方针贯彻落实,填肚皮的事,已不再那么紧张。冬天,上诸城出差,吃派饭,在老乡家里,可以尝到松脆香甜的蕃薯煎饼,就了山里大葱,蘸了豆瓣酱,那种幸福感,比即今在五星级大酒店,饮茅台,品活蟹海参,幸福得多。
  人心不足蛇吞象。好了疮疤忘了疼。不知何故,养成个习惯,在自家食谱里,蕃字瓜菜,成为日需;而那两句俗语,也在自家警语中,衍为日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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