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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1-07-18 09:01
鄌郚总编

五一 开煤矿专员深谋 运锅炉通过敌区

  
  从寿光回来,许多工作都在忙乱中进行。大家听到欧洲盟军迫近柏林,纳粹政权已成为笼中的困兽,太平洋战场上的美国海军也在节节进展中,心理上都获得很大的安慰,自然更增加了我们胜利的信心。但共人也是越靠近胜利,他们的叛乱行为也越发扩大。在各个地区中,无微不至的兴风作浪,偷袭骚扰。以前防范敌人拂晓包围,现在却担心共人的深夜突击了。整个八区专署所辖的地区,也都显得非常紧张。张天佐专员为了久远之计,他对日本人的必然失败,已成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将来应付共人的战鬪,可能遭受到更大的艰苦。所以他对民众的组织和训练,部队的编制和调配,比以前更为绩极,更为具体。昌乐是一个民贫地瘠的县份,旣乏森林,又缺野草,烧柴燃料,极感困难。境内南部的南展,原出少量煤炭,虽无开采价値,却可证明地下的埋藏。张专员卽早于去年(三十三年)采纳建设局长田英三老师的建议,聘请专家,在境内寻觅矿苗,作有计画的发掘。遂由潍县坊子敦请煤矿技术人员,实行钻探。结果竟在五图附近的崎岖农田中,找到极为丰富的一种褐色软煤,烟大火旺,着火点极低。虽不适于炼钢铸铁,但代替烧柴,则胜于草木太多了。唯人工开采,产量有限,无法普遍供应军民之用。遂辗转利用各种关系,在淄博矿区先后买到大型锅炉三台,设法安装机器,大量生产。按当时的环境,敌伪控制着交通路线,严防任何物资出境,对于他们最感缺乏的钢铁制品为尤然。因此,像这样好几吨重的大型机械,由敌人严密监视的博山,运到完全由抗战部队控制的昌乐县境,光说距离,就有三百多里,要完成这一运输,眞是谈何容易。当时在昌乐主办此事者的想法,认为这一条运输路线,益都城适为一中途要站。城大工厂多,容易掩护装卸,不像昌乐城区那么单纯,无法让这种庞然大物,作一时的停留。如能在益都方面找到一条线索,可以运用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就是利用伪方关系,把这样东西用火车运到益都,在敌人不注意的时候,再由益都运出来。他们这种想法,最初也感毫无把握,不过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罢了。到淄博煤区选购货色,自然是那些专家的责任。但最要紧的是必须由益都伪方的重要人员,承担名义上的顾主,并且予以妥善的关照。他们计画妥了之后,这份极端辣手的担子,就完全落在我身上了。不但张专员在电话上恳切的给予交代,并且由田英三老师当面说明内容,他说:「此事关系重大,对昌乐及邻县军民燃料的供应,和地方财力的节约,都非寻常可比。你只要想出办法来,使机械经过益都有人照料,安全运了出来。我们的炭井就完全成功了。这项矿业的发展,是专员目前一件极端重要的经济措施,大家都知道你的办法很多,当然也都了解其中的许多困难。但是除了这一途径可以试试以外,眞还没有想出可以行得通的其他方法呢!」我知道田老师的责任很重,我有义务为他分担。这事关系全局更大,我有责任必使其完成。
  这些庞大而又惹人注目的东西,非同普通货品,一般商人都不敢承担。我们的党敎同志,本身也没有这份能力。我在益都参加抗战,前后八年,当过游击队,推行过特敎,发展过党务,现在又负责县政。今天上级交代下这份担子,无形中就是证实我们在益都的一切措施,能否经得起考验。平素的一切布署和报吿,都在自己的工作范围,自己怎么做怎么好,怎么说怎么是,反正没有人来作实际的测验,虽然有不少的血泪头颅都埋在这些工作之中,但又有多少人能知道那些令人伤感哀痛的经过呢?所以自己任务范围以内的工作,是好是坏,一时都看不出来,对外也很少发生直接影响。今天这份任务,关系着一件军需民用的矿业成败,怎么可以在我的手中吿吹!这件事情,早在我去寿光之前,就已多方面选派人员进城活动,并预定了几个目标,进行疏通。运用的原则,是介绍伪方的重要人员和我直接见面,由我亲自说明任务的内容,并帮他设计进行的方法。如果只是找人传话转托,滋事体大,手续复杂,绝对没有办法完成,稍一不愼,可能连些笨重的钢铁都被敌人扣了去。如果眞的遭到失败,在任何方面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所以我们的目标是只有成功,不能失败。自从我接受了这件任务以后,心里着实的压上了一块石头,日夜难安。我曾直接写信给王葆团的参谋刘恕先,只说有要事面商,请他按时间到一指定的地点相晤。那东西胆小如鼠,怕惹麻烦,不敢出城见我。其他像张文安钟秀川钟焕臣等,都是王葆团跟前的食客,完全是一些贪生怕死之辈,就更不値得一提了。同时由季祚忱去吿诉伪敎育科长王景武,他也表示除了交代他有关敎育范围的工作外,其他的事则没有能力接受。我又写信给王葆团的一个大队长房虎文,他答应只要能力所及,都愿听从吩咐。虎文胆大心细,和我个人交情笃厚。但我考虑到他的地位还不够掩护这件吨位如此重大的巨物。不过他正驻防在北关,在环境上造成了一次很好的机会。我正在考虑有没有和虎文当面谈谈的必要,祚忱又怱忙的赶了回来,吿诉我说由王景武介绍了一位伪县府的秘书马允宜出来见面,叫我马上确定一地点和时间。事情就有这么凑巧的,一切正在走投无路,忽然又有了意想不到的发展。那天大槪是三十四年的农历三月中旬,在弥河西岸的杨姑桥和马先生晤面,马允宜曲阜人,抗战开始,原在秦司令向村属下工作,后因作战被俘,获释后受了伪县长吴寄朴的拉拢,当了益都伪县府的秘书。人很精明干练,观察也极细微,在谈话中所表露的热诚,不次于一般直接抗战的老兵。他说:「我能跑出城来,和县长见面,就是特为来接受政府给我的所有工作,只要政府需要的,任何牺牲我都不怕。县长有什么任务,尽管交代我办。」据他所听到的我方一切措施和活动情形,较诸我们实际做到的更为广泛。一般认为所有他们伪政府的各级机构中,大多数人都已为我们党敎组织所吸收。所以平素在其内部讲话,彼此都有很大的禁忌,深恐一言不愼,会招来对方的猜疑,没有人敢对抗战方面的问题乱加指责的,更没有任何人敢对敌人公开表示忠贞的。这就可以证明我们的组织力量和宣传攻势,已使他们的心理和精神为之崩溃。据马允宜的了解,吴寄朴也不是一个甘心附敌的奴隶,对于机密工作的协助,吴也不会持反对态度。由他和我谈话的许多语意中推断,这次出城和我见面,很可能是得到吴寄朴之同意的。这在我来说,眞是大出所望,成为一件巧遇的幸运。我把张专员交代的这项任务,详加说明,并决定了双方的联络人员。我顺便也把房虎文的关系介绍给他,使他在伪方的人力方面有了支持。就因虎文这个大队驻在北关,而使此一重大任务做到天衣无缝。他们两人日后成为知心伙伴,又继续完成了许多必要的任务,也是由这次的共同合作开始的。马允宜曾坚决表示,无论有多大的困难,一定以最大的努力来完成此一重要使命。必要时愿以伪方县府的全部责任,作孤注一掷。经过这次和马先生的接触以后,在许多对付敌伪方面的情节上,有了很大的信心。这是我们在自己的推行计画中,一个未经列入的目标。
  十几天以后,经各方面的联络,那三个又大又重的锅炉,已由博山运到益都,卸在北关东侧的一处僻静地方。由马允宜通知我,随时可以派人运走。这份搬运的工作,也不十分简单,那是由杨姑桥的工作同志,设计雇夫完成的。首先物色到一辆叫做土牛的双轮滚轴,要一只很有力气的壮牛牵引,才能在乡村土路上缓慢滚动。据说光是把那件笨重的铁器搬上土牛,就用了八个壮汉的全副力量,而一次也只能运出一件。其在铁路方面的托运手续,装卸过程,如何挡过敌人的耳目,其中包括着多少人的心血和胆识,那就更是不言可知了。在搬运途中,都要经过宽大的弥河渡口,也费了相当的人力财力,把浮桥重加整理。所幸春季水小,河面狭窄,要再迟延些日子,遇上六月雨季,河水经常满槽,那就根本无法搬动了。土牛运搬重物,好多人都还没有见过。这次他们经过防地东行,我也是第一次目睹此一景色。载运的物体比普通车身长了两截,高了三倍。所谓土牛,就是两个宽厚耐压的木头轮子,中间穿了一根又粗又重的车轴,就像举重的轮杠一样。看起来锅炉的样子已经够笨了,而它的质料形态,比锅炉更笨了不知有多少倍。就是那么简单,一轴连着两轮,别的什么也没有。把那只又长又粗的圆柱铁器,找一个中点放置在轮轴上,上面绑缚了几枝木杆,作为扶手,有四、五个壮汉各人握紧一枝,以资招架,就像驾车的把手一样。一个牵牛的,一个赶牛的,轮轴向前滚动,后面的人用力控制着压力的重心和前进的方向。从益都北关到昌乐五图,路程一百多里,滚完一次,恐怕要费好几天的时间。眞是任重道远,不达目的不止就是了。张专员对于这件事情的完成,深感高兴。除了对直接参加这一工作的人员,嘱我给以厚赏外,对益都县政推行的前途,更具信心。五图煤矿,自从安装了锅炉,成为动力开采之后,大量煤炭,源源出井。每天大小车辆,驴?人挑,装运繁忙,军需民用,供应无缺。后来连临朐潍县寿光等县的边近地带,也都前来运购,以补烧柴的严重短缺。这一矿区,已成为昌乐建设部门的重要机构之一。我也为了奉命参与这一建设,而发挥了对敌心战方面的强化作用,攻破了益都伪组织色厉内荏的原形,收到许多意想不到的工作效果。单拿通讯器材来讲,那时想在乡村中架设几条十里或二十里长的电话线,对电话机和线路的筹购,就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但经马允宜的运用和房虎文的协助,先后三次,偷运出来了五部簇新的手摇电话机,和十几大捆原包未开过的电线。当时有许多同仁问我:「县长到那里去买到这样新的通讯器材?」我说:「张专员托人到靑岛买来,发给我们用的。」他们也都半信半疑,但从来都没有被泄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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