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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1-07-18 09:11
鄌郚总编

卅七、敌伪军气焰正盛 教育科冒险活勋

  
  我回到益都九区,正是小麦成熟,热浪吹袭的时候。晋卿不敢在家,子良也去了路北。只有冠三东藏西躱,食宿都无定所,乡村小组同志,都成了他串门的对象。几次和下山巡逻的敌兵碰在一起,均能巧于掩护,安全无碍。把个斯文雅静的书生,锻链成无畏无惧的鬪士了。五月中旬,我到陈有诰的防区,作不停留的巡回活动。在公德、文明两乡中,从未敢在同一村庄里连住两夜。就是有询的家里,我也只是偶尔去吃顿晚饭,看看松南老先生,马上离开陈家庄,另找地方过宿。当然那些吃睡的家庭,多半都由有询事前和党敎同志或地方亲友安排好了的。我和同仁们都有一种默契,就是我的行动住址,尽可能不让陈有诰淸楚底细,以免除他心理上的负担。他自从和刘同敬部冲突之后,感到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原就成了惊弓之鸟;现在张品三又来当了县长,敌人也在九、十两区的外围建立据点,使他的警觉提高到了极限,而近于精神崩溃的边缘。除了狡兔三窑之外,还要经常到弥河滩里露宿通霄。有一天当我在半截楼街上遇到他的时候,蓬头乱发,神情木讷,俨然像一个山贼。他问我说:「科长什么时候来的?」我说:「刚来不久。」我不论来了多久,碰着陈有诰,都是这几个字的答复,当然他也是不会全信的。我看他样子令人可怕,信口吿诉他说:「难道连理发的时间都没有么?这样贼头贼脑的,目标更大,更惹人注意,有事全力应付,无事不要瞎紧张。」他说:「你知道什么时候有事,我夜里都不敢在庄里睡觉,这日子眞是难过。敎育科目标也不小,你也要小心啊!」我说:「敎育科早就取消了,张品三不承认有这一科,所以现在只有人,没有科了。」他微笑不语,似乎觉察到我在故意的骗弄他。我接着说:「我马上就过河到一区去,那边还有许多工作等我去处理。你这里目标很大,不是我久留之地。」我最淸楚陈有诰的心理,只要我不在公德、文明两乡久停,那我就是他心目中唯一的朋友,住久了,他常会哭给我看。说什么「敎育科常在这里,我的责任很大,我不能看着科长的安全发生问题。」这种变相的逐客令,我听的可多了。我也常提醒他说:「谁吿诉你,这里还有个敎育科,我自己当科长,我不知道敎育科在那里么?你到处问问,谁不知道敎育科设在一区的黄峪!南到省府,北到黄河,知道敎育科设在黄峪的人可多着呢!一年多以来,房益全的责任不比你大的多么!」有一次我住在张佩环的一家闲房字里,陈有诰去找我两趟,我都装着睡觉:没有理他。他可能觉察我的态度有异,不好再来第三趟了。就唆使着公德乡的乡长张什么祥,来向我哭诉说:「听说城里敌伪方面都知道科长住在这里,科长的安全实在重要,全乡的老百姓也都很为科长担心,请科长自己也要小心注意。」这都是他们赶我离开两乡地区的一些方法。这就是我后来干脆不再和他联系,采取随来随去,自由活动的主要原因了。
  五月底到了一区,农村里正忙着麦场上的翻晒滚压,也有在田里准备播种大豆的。我一路上遇着熟人就顺便在他们的岗位上,对他们谈谈敌伪现状,和我们工作进行的方式。我把战局的转变,和目前地方情形的恶化,加以分析。敌人如同困兽,越近死亡,越会猛力挣扎。我们只要严防他们的利爪,不使伤及要害,设法和他们纠缠到底,距我们最后的胜利是不会太远了。我曾本此原则,把我近期和一些同仁同志谈话的内容,草成定稿,集印成册,分发给他们参考,藉以加强宣传,切取连络。我郑重的要求各区的督导人员,千万不要因一时的情势逆转,而放弃任何一位基层的同志。丢失了他们,就是毁灭了工作成果,我们也就没有立足之地了。不管环境如何恶劣,都是一时的、短暂的,绝不会永无止境的坏下去。实在不容许我们到处活动时,就用人不到礼到的方法,那怕就是给他们一份资料,或送他们一份通讯,甚至是藉便带给他们一个口信,都是很有价値的礼品,他们解除了烦恼,加大了希望。我们在工作上,有此经验,一个住在极端险恶环境中的特敎同仁或组织同志,如果消息隔绝太久,往往会因失望而趋于消极,或经共党分子挑拨而走向他途,使我们努力的目标中途变质,功亏一篑。所以我们在这一阶段中的主要工作,就是加强连系,供给宣传资料。使他们了解一些眞实情况,不为敌伪报刋的宣传所蛊惑欺骗,进而使每一位同仁、同志都成为有力的宣传干部。我们曾藉这些力量减少了许多工作上的困难情势,也大大的改善了我们的活动环境。
  我到黄峪住了几天,房益全也是夜不安寝,提防敌人的来袭。祚忱也提高了警觉,生活方式准备了许多因应措施。据祚忱每天和一些身处敌伪势力范围的特敎同志晤谈所悉,城关方面的工作,并没有因局势的恶化受到影响,都知道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的局势,绝对于我们的抗战大业有利。敌人不论怎么挣扎,唯有死路一条,只是时间迟早而已,当然那些汉奸思想浓厚,只知道个人近利而忘掉民族远忧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适在这个时候,我有一位小学同学,又是前期师范同班的赵庆堂,他原住九区,后来迁到益都城里。由特敎工作同仁的联系,知道这人现在任职掖县伪县政府的科长。正巧遇着他回到家来。我为了纠正他的错误观念,和误入歧途的行为,不忍心看他走向灭亡,遂卽写信通知他到东关一家熟人那里和祚忱见面。祚忱把我的好心善意转吿之后,他竟吿诉祚忱说:「你们不要把日本的军力估计错了,他们旣然能发动太平洋战争,就是没把美国看在眼里,我们中国怎么会是日本的对手呢?现在他们的势力还很强,不是改变态度的时候你回去和老同学讲,我谢谢他。」难怪祚忱回来,先是苦笑了一大阵,才把上面的一段话吿诉我。祚忱平素讲话,很少带有笑声,这一次却被赵庆堂这个汉奸气笑了。其思想言论之荒唐,竟至于斯极,眞是大出我初料之外。二区和五区的情况,略有转变,问题不在敌伪,而在路北的游击部队。徐振中经常派遣武装小组,越过铁路,征索给养。对支持县政党团方面的领导人物,如韩鲁溪、张次先、盛赞堂、张贯一等,加以恐吓威胁,强迫他们接受支配,想把这些地区划为自己的势力范围。但地方人士,不论在思想上、组织上、传统上,对政府系统的认识和心理习惯,都是牢不可破的,使外面侵来的破坏力量,不能为所欲为。以敷衍、逃避、不合作的各种方法,始终保持了西部各区行政组织的完整。四区常复祥也受到路北势力的压迫,不敢公开活动了。使这一阶段的工作,受到了不少的影响。如果不是早有基础,预作安排,以后几年在县政工作的推行上,就绝不会有那么顺利。同时我所到的地方,大家也都关心县政府方面的动向,将来会有什么结果。我为他们分析的很淸楚,我相信对这些令人头痛的问题了解的比较深刻。我有资格也有义务向自己的同仁同志,解说实际情况。张品三不会有什么作为,因为他确实不适合肩负这项差事。说眞的,由省府随便派一名文职人员来,我敢保证益都老百姓都会支持他。任何人都不能违犯民意。更不能摧残民心。张品三就任益都县长,如果只是敌人抗拒,那倒不成问题。这种全民一致的恐惧,变成他的致命伤了。对付敌人可以用武,对付民众就无法以征服的手段达成目的。就拿他在自己防区里强迫民众种植鸦片来说,还有什么资格给人民当父母官呢!我在各区中游来荡去,足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心情上的沈闷,比身体奔波所受的辛劳更苦。想起去年工作的大步推行,如今年表现的消声匿迹,怎不令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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