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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1-07-18 09:33
鄌郚总编

一一、杨进昌杀敌捐躯 张委员躬临追悼

  
  第一大队在此数月之内,除了扩展自己,维持地方,推行民运以外,也不断分派武装小组,溜进敌伪范围,扰乱破坏,丧其狐威。像柳树湾子、滚水桥、范公亭、马翼门等地,虽然邻近城关,但却遍布我们那些勇敢志士的汗滴和足迹。振中和丕吉都几经亲自出马,屡有斩获。可惜我有其他任务缠身,都未参与其事。对于当时的地名人名,壮烈事迹,一时都曾引起可歌可泣的欢欣和哀切。悔恨自己的记忆太差,无法一一追述。唯有杨进昌烈士的勇敢牺牲,轰动一时的大场面,我是永生难忘的。事前据我们的情报探知,日本的巡逻摇车,在站西的一段轨道上,作定时往返,是一个很好的袭击对象。一个热浪吹袭的初夏之夜,振中亲自带了数十名勇敢的队员,埋伏在益都车站以西七里,经选择好了的一处地形。在夜半敌车经过时,予以奋勇截击,当场击毙了七名中的四名鬼子兵。大家以最快的行动,掳获了全部遗弃的枪弹。振中指派了杨进昌等十余人担任掩护,阻截闻声来援的敌人。并越过铁路南侧,故意引诱对方的注视,转移作战的目标,好让自己的主力安全向北撤退。果然,敌人的全部火力都集中在铁路以南,竟无一人向北追击。最后杨进昌因和敌兵过于接近,不幸被机枪射中,有三发子弹穿进腹部,以致当场阵亡。翌日运回基地,全队上下,都哀痛不已。振中因为自己带队出击,遭此损失,更伤感逾恒。我们立卽召开了一次干部会议,商讨杨烈士的安葬。他是我们部队成立以来,和敌人正式作战殉职的第一人。他代表了勇敢坚毅,舍小我而救大我,完成了赫赫战果,和不同凡响的游击任务。我们决定对他的葬礼隆重盛大,厚殓优恤,使殁者安而存者荣。我们虽然没有治丧会的组织形态,但大家都齐心合力,忙成一团。凡是防区内的各乡各鎭都派有代表,协办其事。备购了最好的棺木,上等的衣衾。杨烈士的寿限虽然只有十九岁,但大家对于他的殡殓,却像春秋时鲁国人葬汪琦一样的隆重。在他沐浴更衣进入棺内的时候,我和徐琳、丕吉、振中都合抱其献给国家的遗体,予以敬谨的安放。数百名仪队,恭立棺前,默悼哀伤。其双亲丧子,悲痛之深,自不待言。但环顾全体队友,含殓棺侧,同声悼泣,得此哀荣,也就略感平心了。想想半年以来,那些无辜的同胞,遭受日寇的焚烧屠杀,陈尸巷道者,难以数计。同一不幸,却有鸿毛泰山之分。所以凡是想得开,看得透的人,还有什么怕死的理由呢!
  杨进昌是七区靠近寿光边界的藏台庄人,家有祖父双亲,一弟二妹,在农村中可以列为小康之家。他是在朱良战役之后,携带自己家中的一枝步枪,主动来队投効的。年龄虽小,聪明过人,遇有出动派遣,常自吿奋勇,参加许多危险活动。他那种自动自发的精神,在全队中留有极深刻的印象。这次不幸阵亡,大家都感到无限悲伤。除了同仇敌忾,立志为其报仇雪恨外,决定作一次大规模的追悼。这件工作,他们推给我来主持筹划,大家也都以全力协助。在前徐工作的全部同仁,也都一致动员起来。在藏台杨家的门前,搭了一座很具规模的台棚,蓝帏素饰,挽帐密悬。我在一个通宵之间,为他作了一篇很长的祭文,叙述他忠孝与勇敢,带给大家的影响和楷范。数次泪洒稿纸,阵阵悲酸。并拟就挽联一付,表示我们全队同志们的哀悼之忱。文曰:「壮志未酬身先死赴国难倭寇受首,大勇已彰气如虹继遗范我等担承。」那时候没有放大的遗像,但也雕制了一座很大的「杨烈士进昌之灵位」木牌,放置在中央。供品是淸酒素烛,花果沈香,应有尽有。并依乡俗精制了许多金山银阁,珠宝器皿,罗列满街。其他有乐队吹奏骊歌,僧道诵经超度,使其家属亲友在哀痛中享有一份荣耀。在追悼大会举行的那天,附近庄村的男女老幼前来观礼的,数以万计。另有正式编组的联庄会员列队参加的达三万之众。台前红枪一片,行列盈野,表现出一股子杀气腾腾,众志成城的团结精神。在事前为了防范敌人闻风来扰,除加强城关的情报通讯外,并派出武装数百人,到六区一带布防,以备及时发觉,就地诱散敌人,确保大会安全。这次追悼仪式,无论在规模上、意义上,确为地方有史以来的创举。且又适巧遇到省府委员张维中先生于日前由寿光转来,系到各地视察抗战部队的活动情形。他在追悼会上代表政府致词,给杨家和我们全队增加了一份莫大的光荣。兹就其致词内容,追忆其要点如下:「⑴大家在这里的表现和战绩,我从鲁西鲁北绕过来,走了三十多个县份,不但没有看见过,简直是从没有想到过,可以说没有半点沦陷给敌人的景象。⑵有了杨烈士这样的勇敢牺牲,无怪敌人闻风丧胆,不敢随便离开铁路沿线。这就等于被国军放弃了的地方,又被大家收复了。⑶杨烈士的捐躯,给地方带来安定,给国家带来胜利的希望。⑷我代表政府向杨烈士家属敬致慰唁,也向这里全队战士的勇敢奋鬪,表示敬佩之忱。⑸我一定把杨烈士的壮烈成仁和大家的为国辛劳,向省政府提出报吿,使上级了解大家的战鬪精神。」我的报吿则非常简短,除了鼓舞大家踏着杨烈士的血迹继续前进,以和敌人拼鬪外,当对各村民众团体的临场参加追祭,表示谢忱。当时到会的羣众,实在太多了。那个时代,乡村里没有扩音设备,讲起话来费力很大而效果不高。只有台前的一部分人勉可听到,稍远则变成了山会市场。会后接着起灵出殡,家人亲友的哀伤,自不待言。就是出席到会的羣众,也无不为这位勇敢少年的殉国,滴下了沉痛的眼泪。这次为杨烈士扩大追悼,是我们组队以来的一件大事,也和朱良战役后同样发挥了意想不到的影响。许多人的看法,都认为对抗战牺牲是値得的,对生死的观念,都有了很大的转变。使地方工作的推行,也收到了极多的助力,并提早完成了许多以前认为极端棘手的任务。
  省府委员张维中先生的莅临,是十分突然的。在杨进昌阵亡的第二天,我们正在藏台筹划丧葬事宜,邻县寿光的驻防人员,派专差送来消息,说那边有位客人要来访晤,请派人前去迎接。我和徐琳一同前往,碰面后,才知道这位来客不是外人。原是我十年前,五三惨案后,在泰安接受党务训练时候的一位好友。那时他任职省党部,负责民运业务。星期假日,我经常到他住的地方话叙家常。那年我十七岁,他也不过二十几岁,蒙其多方面的照顾,使我有家不能归的孤寂生活,得到不少的安慰。迨至北伐统一,日军退出山东,他又去读了北京大学,我则于三年后重返母校就读后期师范。他于北大毕业后,曾在自己的家乡新泰县发展矿业,从事实际的富国理想。我们彼此不见正好够上十年了。这次重逢,我原不知道他已是沦陷后的山东省政府委员。他曾对我详述这一阶段的经过,他说:「韩复榘撤退后,中央派沈鸿烈先生任山东省政府主席,我也同时被派为省府委员。自农历二月进了山东,就在鲁西各县活动,联络地方团队,加强团结。由鲁西绕到鲁北,遇到许多旧日的同志好友,都在参加实地工作,但仍多以地方的旧势力为中心。无论思想作风,距眞正的救亡团存,结合民力,对付敌人的目标,还差很远很违。尤其是各地的共党份子,借着中央宽大政策作掩护,戴上一副团结抗日的假面具,到处混水摸鱼。在这一方面,我们的许多领导人物,尙不够警觉。今天我到你们这里一看,大出我意想之外。你们一开始就注意到民运工作的重要,而且能作到这样辉煌的地步,到处集会讲话,满街传单标语,就是战前盛世,也是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好现象。我不是当面恭维你们,我视察了三十多县,看到民间这样生动活泼的景象,这还是第一次呢!看情形,将来省府要到鲁南山区才能安定下来。到那时候,你们务必和省府加强联络,上下合成一气,彼此都有个支持。我先把这里所看到的实际情形,向主席提出报吿,作为今后推行地方工作的参考。由于此间的一切表现,使我对抗战前途,增加了很大的信心。」可见张委员对我们的作法和目标,有了相当满意的评价,也使我们在地方上埋头工作的人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他在这里住了四天,也曾召集过多次基干工作人员的会议,请他莅会指导,讲了许多珍贵的话题,使地方人士和政府之间,成为紧密的结合。他那种态度的谦诚,和谈话的中肯,以及见闻的渊博,和对国家那份忠肝义胆,任何人和他接触一次,听聆其训诲,就像顿时由云雾中走到光明,对任何艰巨的工作都会发生浓厚的兴趣,张委员实在是一位了不起的领导人物。在我陪他到铁路以南的司令部时,在路上又和我谈了许多共产党的活动阴谋,以及我们应该如何提高警觉,严予防范的问题。对我个人的工作态度,也给予甚多的鼓励和嘉勉。我由衷的感激这位老朋友新长官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中,踏遍半个山东,结合散漫的游击力量,使他们认淸岗位,开拓战局,推行省政,功在国家。他在司令部停留两天,也参加了几次首长会议,及干部训话等重要活动之后,便离开了益都,继续踏上他下一站视察的艰苦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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