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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1-07-20 21:04
鄌郚总编

祝红蕾丨蚌一样奉献或者隐藏

  蚌一样奉献或者隐藏
  ——读张克奇散文集《在黑夜里醒着》有感
  祝红蕾
  
  张克奇是喝着汶河水,在一个名叫赵庄的村子里长大的。故乡的一草一木,一土一沙,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文字之中。翻阅着他新近出版的散文集《在黑夜里醒着》,我经常被土坷垃一样质朴无华的文字所震撼,被那看上去淡然的笔触下滚烫的一颗赤子心所感动。
  “人不能没有自己的土地。而我在离开故乡的同时,就远离了给予我生命养分的土地。虽然在城市里我分到了新的‘土地’——一份还算可以的工作,供我养家糊口,但我感觉仅有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工作之外,我还需要一捧黄土栽植自己的思想……虽然我的土地变成了稿纸,农具变成了钢笔,庄稼变成了文字,可写作时的姿势依旧是上身努力地前倾——一副农民锄地或推小车的架势。”(《亲亲的土地》)张克奇正是用农人侍弄庄稼一样的认真和虔诚侍弄着他的文字,细读他的文字,里面有泥土的天然土腥气,有灼热的麦香,有玉米秸高粱秸热辣的气息,还有乡野荠菜的清香,有秋虫孤寂的鸣唱,也有蝉声聒噪,当然这聒噪更显出了属于乡间的另一种静寂。这静寂是浩大的,包容万象的,也是让人沉静下来思索来时路的。在乡野的气息里面,每个游子的心都得到了安抚,水泥森林中,谁不渴望与泥土,与野菊,与一捧清泉相近的日子?但在这浓郁的乡情里,理性的思考一直没有远离。他没有耽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山野之趣,而是将视野投到更广阔的人生中去。他在《永远的家园》中写到:“在世间的旅途中,每一个人都是过客,帝王将相,亦无特殊。一直以为,人是有三个家园的,第一个家园是母亲的肚子,第二个家园是人间,第三个家园是墓地。第一个家园我们没有记忆,第三个家园我们不得而知,只有第二个家园,才是我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的。可遗憾的是,在这个家园里,许多人往往不能好好地活着,尤其是那些喜欢争强好胜、欲望难填的人。等到快要谢幕了,才幡然醒悟,觉得把在人世的时间都大把大把地浪费掉了。”
  从何而来到哪里去,如何将有限的生命过得无限精彩,这是张克奇文章中的潜在命题,他一直在追问,在思索,在用沉重的思索敲打自己的内心,直至一些隽永的文字涓涓而出:“虽然我还年轻,却不止一次地思考过:自己的人生应该怎样度过,将来才能够安心瞑目。我企求死神在叫走我之前,首先能让我尽到最起码的责任和义务,把孩子抚养成人,让父母颐养天年。”在许多人游戏人生,许多文人游戏文字,甚至以身体写作来吸引眼球的时候,张克奇质朴的文字就显得尤为可贵。我们看一段文字,不是要看华丽的辞藻和堆砌的修辞,而是这文字是否将内心打动。久居水泥森林人为名利浮华所迷,读到这样纯净不加雕饰的文字,不啻捧饮一掬清泉。张克奇正是用质朴本真的文字打动了读者的心。没有灵魂的文字即使再好看也不过是一堆华丽的垃圾,每个写字的人都要有这样的良知,让读者读后有所得有所知,甚至有所悟,即使这些都没有,也要有所美——让心灵得到美的感化或者教诲——这是张克奇文字带给我的启示。
  张克奇的文字中带了深深的责任,所以许多读者会感到沉重,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多为生计所累,忙忙碌碌中许多人丢失了自己的精神家园,而故乡、家园、乃至一盘旧磨,都会为游子提供一个灵魂憩园。在他呼吸出生二十天时,母亲因产后大出血离开人世。他写到:“从我懂事那天起,我就知道生命不仅是自己的,也是母亲的,如果我不能好好地活着,人们惋惜的,绝不会是我,而是我的母亲。”童年的伤痕没有让他走向伤春悲秋顾影自怜,苦难的经历在一次次剥茧抽丝中反而成了滋养他生命的养料,帮别人推碾的时候,他听到人们赞扬他像母亲的热心肠,他就几乎天天去帮人家推碾。“只有在那一刻,母亲才在我心中具体成一个触手可摸的形象,我和母亲才隔了厚厚的土地和遥远的苍穹面对面站着,站得彼此泪眼婆娑……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保持着一副热心肠,用满腔的热情去爱周围的每一个人。特别是当我能对人有所帮助并竭尽全力时,我感觉是最幸福的。因为那是我离母亲最近的时刻。”每一个读者读到这里都会为之心动。这是在苦难中浸泡过的心灵流出的琼浆,正是它的热烈和真挚才让苦难充满了美丽的忧伤和动人的力量。像蚌一样张克奇将苦难包容隐藏,然后奉献给读者一粒粒文字的珍珠。
  张克奇能写让读者产生共鸣的文章得益于他对生活的热爱和感念。他总是擅长从细节中发现美好:妻子每天都能将面条做得不多不少,时间长了,他只以为是熟能生巧,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了其中奥秘:妻子每次都先把他的碗盛满,如果自己的盛不满就先动筷子开吃......“原来爱情就是这么简单:它被生活揉碎了,又撒入了生活的角角落落。”即使萍水相逢的摆水果摊的老人,也可以生出彼此牵挂的暖意。一些简单的事情到了他的笔下就有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这也是张克奇散文的珍贵之处——他总是让我们注意当下,注意平淡日子里的诗情画意。生活不是缺少美好,而是缺少发现美好的眼睛。
  张克奇的散文是朴拙的,少加修饰的,却又浑厚大气。他的散文始于乡土,却不仅仅限于乡土,而是能从乡间事物中升华到更广阔的人生境界。因而那些质朴的文字就有了广度和力度,从一粒沙中看时空,从一株草中读生死,从一间老屋中感到世间沧桑。他的文字是立体的,也是多维的,他从来没有耽于片面的怀念和追忆,而是注入了更多拷问和思索,从而使文章有了一唱三叹回味悠长的魅力。现代生活的紧张繁杂,世俗风气的裹挟浸淫,常常让人倍感迷茫,甚至痛苦。每当感到虚无或无所适从时,张克奇就在节假日里逃离滚滚人流,到乡下去寻找内心的慰藉和灵魂的安妥。“地是不能荒的,荒了不打粮食。人也是不能荒的,一荒就完了。手握锄柄,光背赤脚,我感到是那么的踏实又充实。我给庄稼除草的同时,也在清理着自己内心的荒芜。”(《北沟十日》)
  张克奇非常珍重自己的文字,从来不轻率仓促地追求数量,不到情感积淀到丰沛他不轻易落笔,真正做到了厚积薄发。他的散文热情但不滥情,总能从俗常生活中提炼出生活的珍珠。或许他的积淀乃至提炼都是不自觉的,都是骨子里对文字认真的本性使然,认真地投入生活,沉静地历练内心,所以他的文字才有了直击内心的力量。在日益求精求美的俗世审美中,张克奇的文字或许稍显粗糙,可是谁又能说这质朴的原始的粗糙没有另一种返璞归真的美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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