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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2-02-18 19:52
鄌郚总编

王效民丨滴水之恩(小小说)

    滴水之恩
    (小小说)
    寺后街的章起老汉,这几年真是不走运。先是七年前,妻子突患重病不治身亡,这对章老汉来说,简直是塌了天。当时儿子章强正上大学,章老汉只好又当爹又当娘,白天在镇化工厂打工,夜里则到煤球厂看大门,白黑连轴转。好不容易供儿子大学毕业就了业,又扭筋把力地为儿子娶上媳妇,这两年刚缓过劲来,谁料,章老汉本人又病倒了。先是在村里的诊所打针,后又到镇医院住院,最后又转到县医院治疗。这样前前后后大半年,先后花掉了十几万。到来后病不但不见好,反而床都下不来了。县医院没办法,建议他们到省城医院或直接上北京。儿子章强一听,顿时就吓麻了腿。这大半年来,为给老爷子治病,家里已经借下了近十万元的外债。媳妇下了最后通牒——再借钱就离婚。
    章起老汉没法,最后只好说服儿子,让自己回老家慢慢养。拿庄户人的说法,就是回家等死。
    章老汉回家后,儿子每月拿出三百元,请邻居章义叔帮忙照顾,自己急匆匆回城上班去了。章义叔自己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因此照顾章老汉也就显得力不从心。一天,艳阳高照,无风无云。章老汉自己挣扎着从床上爬下来,爬到院外晒太阳,他从邻居的闲聊中听说,三里路远的杜家河有一家中医诊所,专治疑难杂症,章老汉就动了心。第二天他就央求章义用手推车,将他推到了杜家河的中医诊所。诊所的主人姓杜,五十多岁,慈眉善目。杜大夫一见章老汉先是一愣,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将章老汉扶到床上躺下,认认真真地检查了好长时间,然后说:“老人的病能治。”
    从此,章老汉就在杜氏诊所住下了,杜大夫天天用自配的中药给他治疗,吃喝拉撒则由学徒小马照料。一个星期后,章老汉的病竟有了起色,半个月后就能拄着棍子下床了,一个月后,章老汉竟能拄着棍子四处活动。也许是章老汉命不该绝,两个月后,他的病竟奇迹般地好了。
    这天,章老汉兴冲冲地找到杜大夫要求回家,并让他算算这两个多月来的花销,杜大夫笑嘻嘻地将他让到沙发上,给他泡了一杯茶,然后和颜悦色地说:“大叔,收您六块钱”。
    章老汉一愣,说:“大夫,不要和老汉说笑,看看多少钱,我打电话让孩子送来。”
    “大叔,不是开玩笑,就是收您六块钱”杜大夫给他往茶杯里续了点水,依旧和颜悦色地说。
    “这……这……老汉在这里吃住了俩多月,又打针又吃药,咋收这么点钱?”章老汉更糊涂了。
    杜大夫沉思了片刻,见章老汉不解,就直截了当地说:“大叔,您还记得四十多年前,潴河工地上那个小男孩吗?”
    “小男孩?”章老汉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四十多年前一个寒风刺骨的冬天,在潴河挖河工地上那件平凡的小事:当时章起二十来岁是队里的保管员,中午社员们都到附近村吃饭去了,他留下来看守队里的抽水机。他靠在机器旁的草岭子上正在抽烟,突然听到不远处有动静。他爬起来走过去一看,只见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穿的破破烂烂的正在刨土。章起到了他跟前,小男孩看了他一眼继续刨土。章起不解地问:“小家伙,你咋不回家吃饭?”
    “俺爹说,冬天天短,吃两顿饭。等下晌散了工回家吃。”
    “你爹咋不来出伕,让你来?”
    “俺爹长病下不来床,俺家的任务没人干。”
    章起心里一阵酸楚,自言自语地说,这大冷的天,晌午不吃饭咋行。想到这里,他快步跑到附近村里买了两个火烧,回来送给了那个小男孩,并将邻村亲戚送来的半暖瓶热水也送了过来。就这样,全片区在潴河工程干了六天,章老汉管了那个不知名的小男孩六顿晌午饭,不多不少正好花了六块钱。
    眼前的杜大夫,正是四十多年前潴河工地上,那个章老汉给火烧吃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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