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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2-02-19 19:40
鄌郚总编

赵俊亭丨捡粪的傻大叔

    捡粪的傻大叔
    赵俊亭
    解放后,农业合作社时期,村里经常看到一位高个子、有点驼背,夏天还戴着毡帽、穿短裤、破上衣,头发胡子很长,样子疯癫,身上满是灰尘的怪人。年纪大约五十岁左右,白天背着粪筐,拿着粪铲,给生产队捡粪。大家都叫他傻大叔。
    听村里人说,傻大叔名字叫冀相国,曾是黄埔军校的学生。抗日战争期间,曾随杜聿明去缅甸配合国际抗日。抗战胜利后,曾任国民党某团参谋长。1949年解放解放军横渡长江,解放了国民党统治中心南京,继续向南进军。国民党军连连撤退。由于人心已去,国民党军士气涣散,已难组织抵抗,将介石要退走台湾。有不想去的有识官兵,想办法离开了国民党部队。当时身为国民党军某部团参谋长的冀相国,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都在解放区,两个儿子都快大学毕业了,他不愿意随国民党军撤到台湾。有一天,他们团部警卫班发现两个可疑人员,交给他处理,这两个可疑人员承认自己是解放军的侦察员,其中一个是连长,并向他进行教育,劝冀相国弃暗投明。冀相国正想给自己留条后路,问明他们的部队和名字后,将他们放走。两名侦察员非常感谢冀相国,将自己的姓名和详细的部队番号告诉他,并说今后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们。冀相国所在的部队被打挎后,他逃回老家。
    解放后第一次镇压反革命,益临县政府在县大礼堂召开公捕大会,将冀相国逮捕,在审问期间,他提供了他释放的侦察员的姓名和部队番号。他释放的侦察员给他写了证明材料,经核实确有立功表现,在地方上也没做过坏事,没有判刑,但还是历史反革命分子,接受群众的监督改造。
    1953年,冀相国的两个孩子都大学毕业了,分配到济南铁路局任职。他的妻子到儿子家给儿子看孩子,他怕自己是历史反革命,影响儿子前途,没有到儿子家里去。自己一个人住在老家郑母村,他家住在离冀家家庙不远的一个四合院。东有厢房,南屋是厨房,北屋年久失修倒塌。南屋也塌了一间,剩下东屋成了他的卧室。厨房院墙倒塌,院内碎砖瓦、木料,他也不卖,随便来人偷拿。有人问傻大叔,人家拿你东西,你怎么不管。傻大叔只是傻笑。傻大叔从不同成年人说话,只有在没有大人的时候,和邻居小孩有说有笑。他给孩子们讲笑话,常常逗得孩子们捧腹大笑,那是傻大叔最高兴的时候了。时间久了,人们只知道他叫傻大叔,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了。
    傻大叔不会干农业活,只要天不下雨,他就背着粪筐(当地叫粪蓝子),拿着粪铲,到牛马市场和药草收购点(这里每天都有很多外地牛马车来卖药草),去捡粪。捡满筐后,背到生产队粪场,把粪便倒在生产队的粪堆上,转头就走。生产队有管理粪场的,谁来送粪便是要记工分的。记工员每次喊傻大叔,要给他记工分,傻大叔头都不回。傻大叔天天给生产队送粪,从不要工分,一送就是几年。傻大叔的行为,大家已经习以为常,都见怪不怪了。
    生产队有集体食堂时,傻大叔一日三餐在食堂吃。集体食堂撤销后,儿子叫他去济南,他不去,他也不让老婆回来给他做饭。他将生产队给他分的口粮找人加工成煎饼,自己做点菜汤,自称吃喝不愁。儿子送来的衣服他不穿,仍旧穿着他穿了几年的破衣服,戴着破毡帽。
    傻大叔所在的生产队好安排他干一些零活。比如到猪圈挖粪、给厕所打扫卫生,他不怕脏、不怕累,脏活累活都干,从不计较工分多少。生产队不分配给他活时,他还是去捡粪。
    邻居家里有什么私活,只要你跟他说,他二话不说,马上去帮你干。也不跟人家多说话,也不在人家吃饭。有时人家过意不去,就将热饭菜给他送到家。天长日久,村民们把他的名字都忘记了,一提起他,都知道是一个疯疯癫癫、反应迟钝的人,都叫他傻大叔、老疯子、半哑巴等。
    其实傻大叔不傻,冬天他能用倒塌的木材把卧室烧的暖暖的,儿子给他的钱他也知道买好吃的,只是不让别人看见罢了。那时候农村自行车是很少见到的,有时候他看见有人骑自行车在他面前走过,他会和小孩子说上一句幽默的话,说我年青的时候,坐汽车比他们骑自行车走的路都多。孩子们说他说的是疯话,其实他说是真话。
    傻大叔头脑精明的很,有自知之明。因为大家都认为他疯疯癫癫,他躲过了一次又一次运动。各种运动,他都没有受到批判。他的傻也瞒过了文革中的造反派和红卫兵,躲过了一次又一次政治灾难。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中央拨乱反正,否定以阶级斗争为纲,历史问题得到解决。在大陆的抗日官兵,经落实政策,傻大叔也得到了生活津贴。傻大叔不傻了,到济南儿子那里去了。后来听说他还参加了黄埔军校校友会,晚年还通过黄埔校友邀请台湾军界同仁来大陆访问,投资建厂,为祖国的统一做出了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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