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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2-02-20 17:20
鄌郚总编

付小满丨小火炉子上的年味

    小火炉子上的年味
    付小满
    从有记忆开始,我的印象里就储存了一张年的照片——小火炉子旁坐着中年白发的男人,白里泛黑的石灰墙,黑里泛黄的大字报糊起的屋顶棚,黄土泛湿的屋地场,虽不见一丁点儿红色,也撑起了一个又一个火热火热的年。
    大年三十,吃罢了晚饭,收拾了碗筷,扫干净了地面,那个中年白发的男人就开始了他一年里最重要、最神圣、最有仪式的天职。
    小火炉子里的火旺旺得燃烧着,小火炉子上一小锅大豆油平静得温热着,小火炉子旁一个中年白发的男人悠闲得静坐着,右耳朵上夹着一颗纸卷的老旱烟,唯一一抹亮色就是男人两根胳膊上套着的两根雪白的套袖,男人左侧和右侧摆了一地的盆和盆,大的盆,小的盆,灰色的盆,黑色的盆。
    等到油锅里的油开始翻滚,男人也不再悠闲,小勺一剜,双手一团,锅里一放,一气呵成,小锅渐满,不一会儿,沉底的团子、丸子就浮了起来,原先黑锅黄油的锅面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几十个黄灿灿的团子、丸子统一换了一层新衣服,争先恐后地涌向油面的最上层,屋子里的颜色和味道顿时丰盛了起来。
    金黄酥脆的藕荷子,团团圆圆的山药丸子,黄金裹翠的萝卜丸子,接下来是尽穿黄金甲的炸刀鱼,还有金镶玉坠的炸鸡块……不用猛吸溜鼻子,一股子香味也在这狭小的老房子里荡了起来——葱香,姜香,鱼香,肉香……
    循着这股子香味,里屋正磕着瓜子听爷爷讲故事的孩子们你挣我抢一拥而出,然后每个人的小手里就抓满了刚出锅的油炸出来的美食,还来不及吹几口让它们变凉一些就已经迫不及待得进了他们的嘴,进了他们的肚儿……
    而我,就老老实实地蹲在靠近小火炉的门槛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小火炉子和小火炉子上的锅,看油锅里的翻滚蒸腾和“江山万里”。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为什么油锅里能做出来好吃的食物,只简单得惊叹这个小火炉子真神奇,这个白头发的男人真神奇。
    盛出一锅炸熟透的,再放满一锅生的,等待的功夫,男人又从容地吞吐了一颗老旱烟,嘴唇一开一合的声音让人充满了对老烟卷的遐思。不一会儿,男人嘴里吞吐的缥缈和油锅里蒸腾泛起的缥缈逐渐模糊了男人的身影,相反,地下的盆里却又逐渐变得丰满,变得夺目,变得踏实。
    屋外寒冷的空气和屋内烟雾的缭绕在窗户玻璃上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花。
    不记得有几个年头,我就那么一成不变地蹲在那个小火炉旁的门槛上,双手托着腮帮子,眼睛来来回回地盯着这个我叫二姨夫的男人,看他变魔术一样变出那么多美食。
    时至今昔,在专用的厨房里,开着天然气烹饪美食时却总勾起我对那个小火炉的怀念。二姨夫依然身体硬朗,我想他也可能会记得他家里的小火炉。
    屋外又响起了零零星星的鞭炮声,小火炉上又响起了热火朝天的油炸美食的咕嘟咕嘟声。
    屋外是年亘古久远的缥缈气息,屋内是年色香味全的烟火气息。
    年来了,盆满了,孩子们的小肚子滚圆了。
    年来了,盆满了,二姨夫又给大家准备美食了。
    年来了,中国传统的美食只能由莲藕、山药、萝卜和家养的鸡鸭鹅来充当食材才能不失丰盛,不失年味。当然,还要有个厨房里的能人儿,像我二姨夫那样的能人儿啊!
    藕盒子上洒一把香菜末,上桌了,好看,好闻,更好吃。
    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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