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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2-04-04 18:04
鄌郚总编

孙树楠丨四月的思念

  四月的思念
  孙树楠

  又到清明时节,因为封闭在单位上班,不能回去给父亲上坟,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父亲去世四年了,时间渐渐冲淡了当初的悲伤,有时候甚至只有在节日里才去回想一些旧日的情景,但是每每想起来,心里的思念却从来也没有减淡半分。
  那天在家,母亲说,后面的花窖塌了,哪天你们有空,就拆了吧,填上,留着也不用了。
  我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有些不情愿。
  父亲在世时喜欢花,冬天家里放不开,就在楼下储藏室的后面挖了一个地窖。
  地窖是我和大哥一起挖的,地下有些建楼时堆的垃圾,挖起来很费力。地窑有一人深,上面垒了半人高的砖墙,砖墙上搭上檩条,盖上石棉板、薄膜,又在外边压了一层红瓦,一个虽不怎么高档却能遮风挡雨又保暖的温室就建成了。里面放了木板搭的架子,高低错落,大大小小的盆栽放在里面,满满登登的。
  父亲经常在花窖里忙活,浇水,修剪,施肥,每次到了吃饭时间还不上来。打发孩子去叫,一会儿,孩子一个人回来了,说,爷爷说马上就上来。可几个“马上”过去,父亲还没有回来。于是再去叫,才见到孩子拉着他的手,他端着一小盆开得正旺的花走进门来。母亲说,整天闲捣鼓,吃饭还要一遍一遍叫着。父亲也不吭声,只是微微笑着,拉着孩子去洗手,再慢悠悠地坐到餐桌前。
  这样的情景,现在想起来还恍若眼前,可是父亲已经不在了,没有了父亲的照顾,花窑也渐渐地废弃,终至于塌了半边,看上去,很有一些破败的样子。夏天时,空地上长满了杂草,牵牛花,野藤蔓,爬得到处都是。平时回家少,即使回去,看到了,也懒得去收拾。倒是母亲,有时还会去种一些南瓜类的东西,蔓子长,瓜也结的到处都是。
  每次回家,看到父亲经常坐的那把椅子,总觉得父亲还在我们身边似的。似乎还能听到他问我们一声:回来了。走的时候,到了楼下,还会习惯性地抬头看着家里的窗户,只是再也不会有当初父亲望着我们的影子。
  父亲生病后,经常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看报纸,看看电视,有时候,电视开着,他却看报纸看得仔细。走到楼下时,他也经常能看到我们,一上楼,家里的门开着,母亲说,你爹说看到你们回来了。
  等我坐下,父亲总会说起他在报纸上看到的新闻,或是他看到的好文章,特意给我留了,一边说,一边从放在窗台上的一大摞报纸中翻找。
  父亲行动不便,平时不出去。我想让父亲出去透透气,就把父亲背下楼,坐在车上,拉着他看看在新闻里看到的地方。
  父亲很胖,我背他有些吃力,每次,他都紧紧地搂住我的脖子,身子使劲往上窜,似乎要减轻一点我的负担,可是他没有想到,那样用劲,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母亲跟在后边,一手拿着父亲的水杯,一手拽着父亲的腰,也想帮我一把。
  每每这时,心里总是酸酸的,当初那个让我们感到依靠的父亲,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出来“走走”了。
  小时候,父亲对我们要求很严,我们几个都有点怕他,可是过段时间他不回来,就会经常去到村口看看。父亲每次回来,总会带些我们喜欢的东西,小人书,玻璃球,还有单位伙房里蒸的大馒头。那时候的父亲,在我们的心里是高大的。
  父亲的病,拖了几十年,终是各种各样的并发症,让父亲一次又一次地遭受了痛苦。先是眼睛,再是双腿,最后只能每天坐在轮椅上。
  过年时,我们在上海,没有能够去给父亲和爷爷奶奶上坟,我给大哥说,替我磕几个头吧。大哥说,好,替你们都磕。我和弟弟在上海,还有我们的孩子,虽然大哥这样说,可是心里仍然不是滋味,眼泪忍不住要流下来。
  父亲平时行动不便,担心他闷得慌,也担心他整日坐着不活动,对身体不好,就对他说,你写写自己吧,把自己的经历写一写。父亲一生忙碌,辗转多地工作,应该有很多值得记录下来的东西,而这些,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父亲很高兴地答应了,我给他准备了笔,也准备了纸,父亲每天都要写好长时间。他坐在轮椅上,很难妥帖地靠近写字台,再加上高度也不正好,要使劲往前伸着腰才行。父亲写得有些吃力,有时候会很累。我劝他不要累着,每天写一点,累了,就歇着。可每次回去,总是看见他很认真地在写,写过的稿纸整齐地摞在一边。
  父亲的传记写了很久,最后孩子给整理成了电子稿。本想在文字上帮父亲润色一下,可细细读来,那些过去的日子本身就丰富无比,哪里需要文字上的陪衬。况且,父亲的语言朴素,真诚,对自己的经历评价客观,自然也不必再用我们的想法去做什么润色。
  草长莺飞四月天,满目都是缤纷的春日色彩,逝去的时光里留存着旧日的温暖,就将心底的思念化作春日一朵素雅的白花,敬献在父亲的坟前,寄托无尽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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