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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2-04-04 18:04
鄌郚总编

李文花丨泪洒清明

  泪洒清明
  李文花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清明节。
  父亲去世已整整四十周年了。父亲,思念如潮水涌动我心底多少年,却再也不见。心如刀割,泪水涟涟。你走后,女儿想你想了整整四十年。
  小时候,看到别的女孩在父亲怀里卖萌撒娇,女儿夜里就会偷偷地躲被窝里哭。父亲:“你知道吗?”说句真心话,很久以来,我心里一直有写写父亲的想法。怎奈这是一块我不敢碰触的伤心地,一旦提起,心欲滴血,痛苦难耐。又感觉总藏着也不是事。今借清明节,就写写吧,以慰父亲的在天之灵。步入中年的我,总是不经意追忆往事,眼前时常浮现父亲那清晰而又模糊,慈爱又严峻的脸庞。父亲呀:“女儿想您了,梦中常常出现您的影子,这么多年以来,女儿将您的好,您的恩深埋心底,悄悄收藏,永生不忘;父亲呀:“女儿想您了,有时感觉您似乎从未离开过我们,冥冥之中在护佑着全家。”每年清明节的时候,心底里总是格外酸涩,悲戚戚泪珠儿滑落。
  拉开记忆的闸门,父亲的影子总在我眼前晃动。脑海里的父亲,高高的个头,黑瘦的脸庞,两只大眼睛被病魔折磨的没了光彩,走起路来晃晃悠悠有气无力的样子。听邻居们说,父亲年轻时人长得很帅气。可在那个贫穷的年代,父亲连张照片都没留下。在我的记忆里,也只存着父亲佝偻着身子,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那时候,村干部为照顾生病的父亲,让他看村后面的一大片杨树林和一片柆条行。父亲常常牵着一只羊,身后跟着一条小黄狗,整天在树林里转悠。我有时候跟父亲去拔草,有时候去挖野菜,有时候捡干柴,有时候去柆条行里捡蘑菇。回到家里,母亲做一锅蘑菇蛋汤,一家人吃着津津有味。夏季里我和哥哥跟父亲去树林里捡知了猴,有时候拿小撅头刨知了猴,拿回家母亲用盐淹了,能吃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爷仨一起在树林里穿梭,羊在一旁吃草,狗儿偶尔长跑偶尔狂叫,阳光透过树冠撒来万丈光芒。想想那时候是多么地幸福和快乐。
  父亲是个急脾气的人,也是一个很严肃的人。记得那年学《吃水不忘挖井人》一文。晚上,父亲让我默写生字,我把挖字下面加了一撇。父亲厉声地说:“你好好看看写对了没?”我胸有成竹地说:“写对了。”父亲紧接着扇了我一巴掌,我用手捂着腮泪流满面,却不敢出声。母亲赶来护着我说:“你不会慢慢教她,就知道动手打人。”父亲说:“一点女孩子样子都没有,整天粗心大意的,还觉得自己刚能。”我低头看了看,改了过来,的确是记住了,一辈子不忘。一次又让哥哥默写蝴蝶二字,哥哥也没写出来。揪着哥哥的耳朵就要用小刀割,也可能是吓唬他吧。我远远地拿书给哥哥看,哥哥迅速写了出来。父亲笑嘻嘻地说:“你俩就是欠揍。”以后的日子里怕挨打,我和哥哥提前都把生字记在脑子里,再没挨过打。
  母亲说:“父亲的病就是他这个性格决定的,性子又犟又直。”当年当了个小队长,一个队里也是杂七杂八的事,也有很多不好理顺的人,父亲又爱管事。什么事都抢头里干,总想着带个好头,让别人心服口服。刮风下雨的时候也不知道护惜自己的身体,重感冒引起了肺结核。本来治的差不多好了,那年冬天去博山推炭,又累犯了病,然后病情就一天天加重。
  秋收时候,母亲拔了一些烟桔棵竖院子里,父亲当时已咳的很厉害了。医生早就叮嘱他不能再抽烟了。那天是周末,父亲两眼直直勾勾地盯着烟桔棵说:“英子,去给我摘些干烟叶子来,我过过烟瘾。”我说:“你憋得厉害,不能再抽烟了。”他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我。我心软了,采了一些干在棵顶上的小烟叶,父亲让我把烟叶放破铁掀头上,用三块砖支着,拿来柴火烤了一下。他放手掌里搓细,用小纸条卷了,放在嘴里用火柴点着。一口一口吧嗒吧嗒地吸着,嘴里说道:”真香,真香啊。”继而又咳嗽不止,我赶紧给父亲倒水喝。父亲说:“还是俺闺女贴心啊!”
  过了几个月,父亲病情恶化,便卧床不起了。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炕前伺候父亲吃喝拉撒,还得去队里挣工分。一天,父亲把我和哥哥叫到跟前气息微弱地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没把你们拉扯成人就要走了,以后你俩好好听娘话,帮你娘干活,更要好好学习。即使生活贫穷,也不要偷抢人家的东西,勤劳本分做人总没错。”我和哥哥点头答应着,都哭成了泪人。父亲简短的几句话,我和哥哥记了一辈子。
  年后没出正月,父亲就走了,抛下了我娘仨孤苦伶仃。西方没有回头路,往后的日子里,小小的我和哥哥逢年过节就会一起去给父亲上坟。有时候刚烧纸不说话,眼泪哗哗啦啦。上坟在别人家是大人的事,好多人冲我俩投来异样的目光,也许是可怜我俩吧。每逢清明时节前两天,我和哥哥总在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就一起去给父亲添土。很多人一边添土一边和别人拉呱说笑,而我和哥哥都心情沉重,一语不发,心底幻想着,如果父亲活着该有多好啊。第二天,挎着母亲给准备好的东西去上坟,我很多时候悲痛难忍,泪流不止。哥哥却不哭了,可能是他下定了决心,有了想出人头地的信念吧。
  年复一年,哥哥在外地寒窗苦读。于是,给父亲上坟成了我自己的事。从家到林地的那条小道,我走了许多年。父亲坟前的那棵小榆树年年满树榆钱,年年枝繁叶茂,渐渐地长成了大树,哥哥终于也学业有成,乃至事业有成。
  再后来,我嫁了人,按当地风俗,母亲便不再让我去给父亲上坟了。我只在大爷和二大爷去逝的时候,去父亲的坟头给他烧些纸钱,聊慰怀念之情,每次都会禁不住哭一场。
  匆匆的流年,并没有搁浅我对父亲的思念,转眼父亲离开我们已四十年。后来这些年,哥哥每到清明节,总会从外地赶回来给父亲添土上坟,而我,总会在这个日子里偷偷地思念,躲开孩子默默地流一场泪。
  “家山北望虔诚揖,先父西归化羽成。黑蝶翻飞何处去,依稀天外训儿声”。清明节,哀思遍野,哥哥一定也会和我有一样的情结,伫立坟前,欲语泪先流,唯任怀念与追忆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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