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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2-04-12 13:54
鄌郚总编

刘维布口述潍北独立营南下

  刘维布口述潍北独立营南下
  1949年,我在中国人民解放军二野17军146团警卫连担任卫生员,我们这个连队是当年潍北独立营二连的老底子,大部分都是潍坊籍的干部战士,各方面的素质都很强硬。当年春天,我军取得渡江战役的重大胜利后,我所在的部队便开始了艰苦卓绝和奋力拼杀的向云贵地区大进军。60年过去了,忆昔当年那场血与火的战争场面,追忆牺牲在那块热土上的众多战友,总是历历在目,感慨万千―――
  冒着酷暑艰难前进
  渡江战役胜利后,我所在的部队在南京的福建路休整待命,住了一周后,便乘火车经镇江、上海、上饶,来到了江西的弋阳。在此下了火车后,我们这些北方兵感到面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新鲜好奇:一块块方块状的稻田,一株株参天柚子大树,绿树环绕的村庄,到处郁郁葱葱,甚是壮观。祖国山河真是美好啊,可恨蒋匪帮却如此糟蹋!部队在此整训后,我们146团便在王团长、席玉林政委和副团长焦剑侠的带领下,紧急步入目标3600里的云贵地区。刚开始我们每天行军40里,后来上级要求我们加快速度达到了日行军60多里。我们经过杭州、南昌,湘乡、长沙时,正值炎炎的夏日,南方的天气也怪,时而烈日当空,时而倾盆大雨,我们这些北方战士人人都面临着种种艰难而复杂的各种考验,大家都坚定表示:坚决用坚强的意志战胜一切困难,不能为我们山东家乡父老乡亲们丢脸!
  湖南的太阳像火一样炙热,行军中又缺水供应,战士们身背铁锨、洋镐、水壶、米袋、背包、枪支弹药等30多斤,使一些体力弱的战士因在高温下急行军而中暑了。我们卫生员看到自己的战友忍受着中暑那种痛苦的折磨,也不顾自己的劳累和炎热,便急忙将他们护送到阴凉处,为其扇风、抹清凉油,服人丹、针穴位后,再给其徐徐饮水。经治疗后,有的坚持行进,有的坐担架,也有的永远离开了人世,我们卫生队的邵子力看护长就是其中的一个。邵看护长虽体质孱弱,但他以山东人特有的对工作一贯认真负责的个性,忙着抢救了一个又一个中暑患者,自己最后却因过度劳累中暑倒下了。战友们哭喊着他的名字,可这位优秀的齐鲁人民的好儿子却始终没有醒来,永远沉睡在了湖南那块令我和战友们永远难忘的地方。
  战胜疟疾奋勇行军
  行军路上,江西、湖南的蚊虫似乎特别的多。为防蚊叮传染疟疾,部队曾专发了防蚊油、蚊帐等,但疟疾仍传染流行。疟疾发作时,病人体温往往高达40度以上,先冷后热,呈半昏迷状态。战友王希亮、崔林德(均潍县人)等发病后,高烧都达到42度,嘴上起了大泡,冷了一阵后又高热,均呈半昏迷状态,最后收容队把他们抬上担架,才跟上部队到了宿营地。部队走到湘潭时,我也患上了疟疾,发冷发热高烧不退,宋守孚队长急忙让我坐上担架,并给我连服了三天的药物,才病愈归队的。疟疾这种病在当地俗称“打摆子”,我们当时的治疗方法主要是让患者口服奎宁或药涤平,虽有效,但并不治本。直到后来部队入黔后,我们采取人人服药预防的办法才彻底根治。
  克服袭扰决不离队
  在向云贵进军途中,我们部队的官兵们爬山涉水,克服了毒虫叮咬、敌人袭击等困难,坚决做到在行军中不掉队。由于白昼急行军,不少战友因过度劳累出现半醒半睡状态,走着走着就因打盹掉入路边的稻田水中,还有的遭林草丛中的蛇咬而中毒,我团二连有一个姓李的小战士去小便时就被毒蛇咬伤了,伤口青紫,疼痛难忍,几乎昏迷。这时,军医丁翌和立即把我们卫生人员召集过来,他亲手用季德胜蛇疮刀将伤者伤处开皮放血、放出毒液,又敷上一些药膏才幸免遇难。此后,我们夜行军时便采取手举松明子火把的办法吓退路边的毒蛇,才很少发生毒蛇袭击人的事件。
  另外,在夜间行军时,有的同志因掉队还会遇上国民党散兵的袭击骚扰。在湖南江界,战友张元巡、张建柱、徐世祝、邹景汤等与敌遭遇,双方发生枪战,徐世祝腿部挂彩,邹景汤当场牺牲。待后续部队赶到,敌人才钻进深山老林。为此,战友张树叶、张清哲(均系潍坊人)等想出了一种用绑腿带子相互牵着边走边睡的好办法。同时,团部也派出一个连的兵力收容掉队的伤病员,才使掉队现象大为减少。
  长沙街头虚惊一场
  1949年8月,我所在的部队开拔至湖南长沙市时遇到了一件罕见的怪事,发现大街上行走的、站岗的、还有巡逻的士兵都身穿国民党黄卡其布军装,头戴青天白日帽徽的黄军帽,胸前却佩戴着“中国国民党人民解放军”字样的胸章。他们在大街上懒懒散散吊儿郎当的执行着公务。这是怎么回事?我和战友们都云里雾里的迷惑不解。这时,警卫连三排的三个班长周维功、张思兴、张增才(均系潍坊人)也紧张的和战友们窃窃私语起来,并互相传递着眼神,以防不测之事发生。平素机灵敏捷的通讯员程建国、刘尔忠(均系潍坊人)也将子弹呼呼推上枪膛,扣好保险,以防万一、准备迎战。就在这弯弓欲发之时,就见我连的李连长和指导员崔鸿禧同志(平度人)急忙向我们走来,很认真严肃地向大家传达上级的指示精神。崔指导员说:这是陈明仁领导的国民党的一支起义部队,标志和符号都是我党在起义谈判时内定的一种谋略,使国民党的起义部队在起义转变过程中逐渐适应,也是改换思想的一个过程。崔指导员同时还指示:在这个区域内行军,不要单独行动,一定要高度警惕,防止起义部队中小股部队的反叛行动。如有反常行为,要立即镇压,速战速决,不留尾巴!这时我们才从迷雾中醒悟过来,明白了事情的真相,紧张的情绪才松弛下来,上膛的子弹也退出了枪膛。后来我和战友们每每谈起这件事,都对我党我军的统战政策高度的评价和钦佩,这会减少我军多少人的伤亡啊!
  抢救伤员荣立战功
  我所在的部队入黔后,上级命令我们要尽快向安顺集结。为了按时到达指定地点,我们不分昼夜的冒着风雨急行军,有时走大路有时走草地,战士们小跑一样的直插乌江渡,终于到达遵义,后又经贵阳平霸向安顺开进。这时我们听到了我们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北京成立的大好消息,战友们欢呼着跳跃着,用不同形式表达着自己的感情。有一天上级发来命令,要我团的淄重连去支援西藏解放。我们警卫连的文化干事刘德政同志是北掖人(现山东莱州市),此时,他被提为辎重连的副指导员,也要前往西藏。我和他是三年之交的战友,说起分别来总有些恋恋不舍,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只好服从。我俩亲亲的说着山东话相互鼓劲儿和祝福,决心为自己祖国的彻底解放而努力,然后默默的送我的这位老乡和战友出发起程。
  在安顺驻扎不久,我们部队又接到去支援云南省长芦汉起义的命令。我们不分昼夜急行军经贵州与云南交界的磐县的高山(都称七十二拐)进入云南的沾益。在此与敌人交火,战斗越来越激烈,敌人打打逃逃,部队首长命令我们要轻装上阵,猛追狠打溃败的国民党李弥部和宪兵部队残部。在那场激烈的战斗中,我们有不少的战友负伤或牺牲,我团政治部主任七号首长和很多战友就永远地倒在了那块土地上。为尽快消灭这股残敌,我们与当地地方武装紧密配合,炸桥梁,截公路,使逃敌成为瓮中之鳖。在天成关一战,我部就歼敌俘敌6000多人,残敌竟越境窜入邻国缅甸去了。当时,我在团警卫连担任卫生员,首长命令我们要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不怕疲劳,昼夜奋战,急救我军伤员和国民党伤兵。我和战友们不顾休息,连续几天几夜为伤员们骨折固定和包扎伤口,连续救护10多名我军伤员和国民党伤兵。为此,我受到部队首长的嘉奖,并荣立三等功一次。不久,我由连长芦承喜和指导员崔鸿禧介绍,使我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接着我又被任命为团卫生队看护排的二班长。
  这次战斗的胜利,不仅及时保卫了时任国民党云南省省长芦汉起义的胜利成果,而且我们部队还得到了不少高档的战利品,有汽车、大炮,还有很多支美式扁栓步枪、卡宾枪、左轮手枪。我们用美式武器装备了部队,我们警卫连也全部换上了新装备,我也分到了一支左轮手枪。
  贵州普定顽强剿匪
  为了巩固和加强我们刚刚建立的新中国政权,年后,我们17军146团驻防贵州省普定县城,便和兄弟部队一起,进山参加了一场惨烈的剿匪战斗。当时,贵州山区的土匪特别多,土匪司令也多如牛毛,这些残匪司令都是国民党部队在撤走之前委任的,什么川黔剿共总司令,国民党安顺剿共司令等等。他们在深山老林设据点,自持地形熟悉,武器优良(国民党部队撤退时特地给他们留下的),经常从深山老林中钻出来进行破坏活动。他们不仅经常下山到村寨里抢粮逼款欺压百姓,而且还经常用迫击炮攻击我们部队的驻地,把当地弄得乌烟瘴气,气焰十分嚣张。当地军民都义愤填膺,纷纷要求尽快消灭这股残匪。接到上级命令后,我们部队便开始与这些土匪周旋战斗,刚开始虽然消灭了不少土匪,但有些顽匪依然顽抗,如遮伏在普定县东南深山处的窗子洞一股200多人土匪,装备精良,就十分猖狂。为了尽快消灭这股顽匪,我团派出二营率先出击,连续攻打了三天三夜。当战斗打响后,这股土匪依靠坚固的工事与我们对垒,使我军久攻不下,并造成干部战士20多人伤亡。危机时刻,我军战斗英雄,贵州军区140团1营2连1班副班长肖国宝勇敢地冲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紧紧堵住了敌人的机枪射孔,掩护战友们乘机冲了上去,才消灭了这股敌人。这次战斗,我团还牺牲了两个排长和十几名战士。
  此后,我们及时总结了经验教训,加强了战备战术训练,使剿匪战斗力大大增强。接着,我军乘胜消灭了几股一百多人的土匪,几股几十个人的土匪,最后把土匪基本消灭干净了。对捉住的土匪按政策进行处理,对那些罪大恶极的土匪头子,我们在普定县城召开公审大会,枪决了十几名匪首,给反动势力进行了坚决的震慑和镇压,稳定了社会治安,当地群众拍手称快。
  普定县城狠抓戒毒
  我担任看护排二班长后不久,我们班就接到了首长要我们在普定县城抓戒毒的命令,接着,我们便开始了艰难而紧张的戒毒战斗。
  当时普定县城规模不大,东西约有5华里,南北约有3里,还有一处中学设在高高的北山顶上。学生上学时,要走大约300级石阶才能到校。全城只有一套发电机组,下午5点半发电,晚上10点停止照明。
  这里的农民以种植稻谷为主。我们刚到时,只见满山遍野的罂粟,罂粟长得像北方的棉花一样,开花结果,按时收获。上午犁开果实划口,中午收浆放入容器之内,每亩地一天约能收300克左右,当时是这里农民唯一的家庭收入。那时在城中还设有不少的烟馆,吸烟者随时出入,非常随便,没有任何人干涉限制。我们住在邮局大院内的二楼,西头为换药室和手术室,东头为我们二班的宿舍。而一楼楼底东头是县邮局,西头是我们卫生队的药房。巧的是,我们楼下就是吸食大烟的烟馆,每天都能见到三五成群的吸大烟者来到这里的室内,懒懒地蜷曲在床上,嘴对着烟灯,手拿着烟枪,让侍者点燃,在灯前吱吱地吸着,一副惬意和懒惰模样,任凭烟毒丝丝地吸入腹内。
  一天,我们见到一个来我们院内的吸毒者,穿着破烂的大褂卧在地上,因上了大烟瘾而得不到吸食的可怜相。像这样的吸食者比比皆是,经常在深巷墙角中见到。后经调查得知,这里成年吸食鸦片者竟占30%左右。
  针对这种情况,我们遵照上级首长的命令,既要当好战斗队,还要当好工作队和宣传队,要大力开展戒烟戒毒!我们首先从源头上抓好戒种罂粟,第二在各种场合禁止吸毒。我们卫生队不但要做好对病人的治疗,还要担负起戒毒戒烟的任务。上级采取划片包干、责任到人的戒毒办法后,我们二班共分配到清毒面积300米的范围。我便带领战友们边宣传边清理边整治,一个月共缴获烟枪10余支,烟土2公斤。此后,除报请上级批准留下200克作为医用救急之外,其余全部上交团部,由团部集中于普定城中的繁华地带统一焚毁。部队采取这一强硬的戒毒措施后,戒毒效果十分显著。
  离黔入朝浴血奋战
  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我17军49师146团整建制调入16军改番号为16军47师141团,奉命入朝作战。入朝前,我们团开拔至安顺石板房集结,团政治处主任卜克讲话:美帝国主义侵略邻邦朝鲜,直接威胁我国安全,为保家卫国,我们必须与美帝国主义血战到底!干部战士义愤填膺,纷纷要求入朝参战!我们经衡阳,汉口、河北深县后,又从衡水乘上火车,经辽宁的大虎山,直达吉林辑安,然后便渡过鸭绿江入朝来至朝鲜东部咸兴北道的高山面,在朝鲜东海岸和上甘岭等一系列惨烈的战斗中,都留下了我们这支英雄部队的英勇足迹。
  从进军云贵和赴朝参战,当时我们老潍县的官兵就有一百多人,而现在屈指可数才剩下十几人了,现在健在的尚有潍坊市寒亭区前岭村的张思兴、大常疃村的张增才,后沟村的张清湖、张以哲,朱马村的牛发年,东贾庄村的程建国,崔家央子崔林德,杨家营子村杨中兴等。那时我们的年龄都在20多岁,而现在大都是近80岁的老人了,回想起往事就像昨天一样。
  往事历历,60年匆匆而过,我们伟大的祖国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民当家作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此时此刻,我们更加感谢那些为共和国的解放和建设做出过贡献的奋斗者甚至献出生命的先烈们,我们向他(她)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刘维布口述
  刘剑侠整理
  刘维布简历
  刘维布,男,潍坊市寒亭区高里镇戈翟村人,1933年农历7月生人,1947年3月潍北独立营卫生员,1949年3月二野五兵团17军49师146团警卫连卫生员,1950年4月17军146团卫生队卫生班长,1951年9月中国人民志愿军16军47师141团卫生队干事,1952年3月16军141团炮兵营卫生指导员,1953年10月16军141团卫生连助理军医。1954年转业,先后任双杨店中心保健站站长、双杨店公社医院院长、南村公社卫生院医师兼卫生班主任、车留庄医院负责人、张氏医院党支部书记等职,1981年9月离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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