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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2-08-12 22:25
鄌郚总编

诸城北乡轶事拾零

  诸城北乡轶事拾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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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州王”历来尊师重教
  “相州王”说的是相州王氏家族,明清时该家族在科举中颇有成就,而后来更是走出了新式教育开拓者王凤翥,中共早期党员王翔千、教育家王振千两兄弟,著名作家王统照等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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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训子侄主持公道 王氏三子感念师恩
  诸城历史名人众多,文化繁盛。宋朝苏东坡知密州时,曾赞此处“十万人家尽读书”,尤其诸城北以相州为中心的尊师重教之风为人称道。
  相州王氏家族人文荟萃,据统计仅明清两朝七品以上的官员就多达88人,科举进士17人。
  乾隆十八年(1753)乡试中举,官至海州学正的王癸祥有四子,除了三子应运早亡,另有应芬、应奎、应垣跟学识渊博的孙希伊先生读书。孙希伊是距相州十里的老梧村(现属舜王街道)人,有一年,老梧村一个青年去相州集卖柴,被当街打伤,一担柴被抢走。青年无奈之下找到孙希伊。孙希伊即去找王癸祥辞职。王癸祥问:“先生在我家教书有年,犬子均有大进,癸祥感恩不尽,近来愚兄在家较少,照顾不周,有失礼慢待之处,望先生海涵。”孙希伊说:“希伊自来府上任教,承蒙厚爱,多得关照,不敢稍有疏忽。今日本村乡邻有来卖柴草者,被辱骂殴打,柴草被抢走。小弟回村有何脸面再见乡邻,只好请辞归里。”王癸祥听罢大怒:“先生息怒,容我查实,自有公道。”遂派人查明,得知打人者为王癸祥本家族某子侄。即命抓来,当着孙希伊和卖柴人的面大骂:“不肖子孙,这种欺压良善、横行乡里的混账东西,坏我家风,不严加惩处,愧对列祖列宗,打!”一声令下,众仆从按家法将该子侄当堂按倒,直打得哀哭告饶方罢。又命其向卖柴人赔礼道歉,磕了三个头,按双倍价格赔偿柴价。自此,相州欺行霸市,横行霸道之风大有收敛。此事在诸城北乡传为佳话,广有影响。
  此后,孙希伊教书更加上心。至大比之年,三子依次应试均考中进士。
  长子王应芬中进士后,授户部浙江司主事。应芬为官谨慎,凡有案件,必详审再三才下结论,在书吏中很有威望,无人敢欺瞒作梗。后授兴安府知府,政绩卓著。有著作《虚竹山房诗集》二卷、《制艺》二卷、《种槐书屋诗钞》等传世。
  次子应奎,乾隆五十二年(1787)丁未科进士,官至刑部河南司员外郎,著有《话雨山房诗集》传世。
  四子应垣,字紫庭,乾隆五十五年(1790)进士,官榆林县知县。三子每考中必去恩师家中报喜,设宴庆贺,极尽尊荣。后孙希伊病逝,应垣不知,去探望恩师,走到老梧村村东的汉王山东边听人说起恩师的死讯,大哭不止,遂调转车头回家设灵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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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捐田筹办新式学堂,模式前卫人才辈出
  清光绪年间,戊戌变法失败后,清王朝为挽救风雨飘摇中的统治,宣布预备立宪,推行新政,设参议院。相州人王凤翥(1857-1930),字景檀,曾一度担任京议院代理议长。
  当时提倡省、县设立学堂,模仿日本西欧的教育方式,开启新式教育。王凤翥毅然辞职返回家乡,会同族人创办相州王氏私立三等学堂。由王氏祭田捐出五顷,收取地租为建校基金和常年经费。1906年秋,学校正式创立,王凤翥任校长。他聘请名流教授古文、历史;聘外国传教士教授数、理、化和英语。这种开放式的教育要比山东其它地区早几十年。学校办得卓有成效,曾获清廷学部金质嘉禾奖章,中共早期党员王翔千就是这里的学生;作家王统照、党的一大代表王尽美都曾在此就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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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创办相州国民学校,全家投入家乡教育
  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王翔千考入专门培养洋务人才的京师译学馆。在校四年,他接触了西洋文化,坚定了投身社会变革、走民主革命道路的决心。毕业后,他在济南《齐鲁民报》工作一年,翌年毅然回到家乡,倡议创办了相州国民学校。1925年下半年,王翔千全家迁回相州,专事家乡文化教育工作。
  王翔千任校长,为校董之一,兼任语文教学,教师缺勤,他即为其代课。他除对经史、古文深入浅出细致讲解外,还亲自选择国内外语体简短的名著讲授,如都德的《最后一课》、莫泊桑的《项链》等。他讲怎样写白话文、写好文章,还结合课文,讲什么是阶级和阶级斗争;什么是十月革命,鲜明地指出地主资本家剥削阶级最可耻;使学生懂得兴国大事和中国必须革命的道理。大女儿王辩受其影响,成为山东省第一个女共产党员,曾与邓小平、左权等一起赴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侄子王愿坚晚年仍记得伯父讲《最后一课》时的悲壮。王翔千是一位新文学运动的倡导者和推动者。
  1933年,求学迫切的学生臧仲余因家贫辍学,王翔千上门劝其归校,并愿资助,让其在他家食宿。王尽美病逝后,王翔千带头捐款,资助其子王乃征兄弟上学。
  1944年,王翔千任山东省参议员,相州解放后,年过花甲的王翔千主动出任县中学教员。1950年当选为山东省第一次各界人民代表会议代表、省政协委员、省土地改革委员会委员,全家迁往济南。
  1951年,王翔千向相州小学捐赠了第一批书籍。
  王翔千的弟弟王振千,也就是王愿坚的父亲,曾就读于北京大学中文系,“五四运动”时曾参加过天安门广场的游行,这位博学多识的学者曾担任过王氏私立学校的校长兼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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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加“五四运动”游行 王统照购书建图书馆
  从这里走出去的王统照,“五四运动”时也曾参加了天安门广场的集会游行,回相州后他向学生讲述“五四运动”盛况,激起学生强烈的爱国热情。他自费购买五千多册书寄回,帮学校建起第一个图书馆。王统照还把相州私立学堂学生们收集的民间故事编辑成册,出资出版了《山东民间故事》。他还写了校歌,歌词是:
  明白事理,学习技能,中华积病弱与穷。
  身体劳动,精神朴诚,做人救国在于功。
  大家力合心同。
  衔土的蚁,酿蜜的蜂。
  你我他,做一个新儿童,做一个新儿童。
  快乐融融,春日的风筝,春日的风筝。
  王统照和王翔千在学校成立宣传队,宣传抗日救国。王翔千和教师王子可、王子容还常带领宣传队学生到距相州十多里的汉王山山会宣传抗日,散发传单,演出《放下你的鞭子》等剧。王翔千用民间曲调自编《国耻记》《救国五更》等,至今,老梧村还有老人能唱《救国五更》:
  一更里月儿东升,日本鬼侵占我山东,来势汹汹,一心想要我中华的命。
  二更里呀月儿照正南,日本货装轮船,运来青岛,到处骗咱中国人的钱……亡国恨,最可怜,犹太、印度与波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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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风淳朴崇尚积德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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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命佑让盗贼“晒太阳”。
  “短工子日”结婚,新郎必须披上蓑衣,戴上苇笠,扛着锄头来到洞房门口。
  诸城汉王山一带民风淳朴,百姓崇尚积德行善,交易遇到资金短缺,可以瓦片为凭据;这里的人到外地为官,也以此理念治理一方。另外,诸城北乡有一种奇特的婚俗,结婚的日子不同,婚礼操作讲究则不同。
  崇尚积德行善 交易执瓦为契
  汉王山是佛教圣地,法事活动多,又加上戏剧繁荣,所以这一带的老百姓崇尚积德行善,世世代代的沿袭,使民间形成了一种纯朴善良的民风。
  这一带曾经有过这样一种交易风俗:比如在大集上买一头牲口,谈好价钱后,买主如果带钱不够或没带钱,可以先把牲口牵走,找一块瓦片,弄成两半,各拿一片,到下一个集日凭着瓦片还钱,两块瓦片对在一起就是凭据,很少有人借机骗人。大家都遵守这种不成文的契约习俗,相信坑骗诚实的人会得到报应。
  这种诚信而朴素的交易方法曾延用至上世纪二三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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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县感化贫苦盗贼 大宁县犯罪率下降
  清代,老梧村祠堂西孙家的孙永弟被誉称为善士,乾隆年间组织筹划修缮了汉王山清凉寺这座千年古刹,修寺的碑由相州王开基题写碑文,这通石碑至今仍存于老梧村。
  孙永弟的四个儿子都很善良且有出息。四子孙命佑任山西省大宁县知县期间,抓了一些面黄肌瘦的盗贼,审问时发现多是贫苦农民,因生活所迫作案。孙命佑不忍心用刑,就采取了一种奇怪的刑罚,让盗贼吃稣鲁饼子,说用饼子撑他们,认为他们早晚吃够了就会招供。稣鲁饼子就是点心,他们平日还吃不上这好东西,岂会招供?饱餐了几天后,下人们说:“大老爷,这个办法不行啊,不用重刑他们怎么能招?”可孙命佑还是不忍用大刑,下令让贼们晒太阳,说早晚要晒得他们招供。可是盗贼们是种地出身,岂会怕毒日头?更何况在牢房里呆久了也需要晒晒太阳,自然还是不肯招。
  案子破不了,孙命佑就把盗贼们招到屋子里谈话,劝其招供。其仁爱和善良触动了盗贼们,他们主动交待了作案经过,退还赃物,案子告破,衙门的人叹为奇闻。孙命佑免了他们的刑罚并予以释放,临走又送了银两,嘱咐他们回去好好过日子,别再作恶,果然那些盗贼再也没做恶事,这件事在大宁县一时传为美谈,犯罪率也明显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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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任百姓送行,建生祠立塑像
  有一次,山西省的知府从太原到大宁县巡视,下人们报告说已经到了某地,按贯例应该去接了,一连报了几次,孙命佑都说不用着急,直到知府到了衙门口他才出门。下人们都替他担心,怕他得罪了上司,想不到二人见面后手拉手走进后宅,知府亲热地叫他表弟,下人们这才知道孙命佑与知府不是一般关系,几年来却从未听他讲过,都暗暗地敬佩他不依仗权势不张扬的人品。孙命佑离任大宁县时,百姓送至离城十多里。
  为纪念这位知县的功德,大宁县的百姓在孙命佑离任回乡后给他建了生祠,塑了像。送他回乡时,兵丁们把使用的旗锣伞扇都留在了老梧村,放在孙家祠堂。其中一面大传锣给了后铺子以供婚丧嫁娶的仪式使用,直到新中国成立这些东西都还在,若保存到现在应是很珍贵的文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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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操作奇特 日子各有规程
  结婚要查好日子,这是流传至今的一种婚俗,但在清代直至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诸城北乡的村庄里曾经流行过这样一种婚俗:日子分好多种,如果不得已要在某天结婚,就要按照这一天的规定去操作,方可保吉利安全。比如这一天是“媒人日”,结婚时媒人必须跟着。如果这一天是“爹娘日”,结婚这天则不能与爹娘见面。这些都好办,有一种“短工子日”,如果恰逢这一天结婚,新郎新娘喝过合卺酒后,新娘先入洞房,新郎必须披上蓑衣,戴上苇笠,扛着锄头来到洞房门口朝屋内问:“新郎进屋,明灯蜡烛,我问新娘,留宿不留宿?”
  这时,闹新房的人都在旁边看着,大姑子就催着新娘快回答,如果新娘答让他进来,新郎就可以放下锄头,解开蓑衣,摘下苇笠入洞房。如果新郎问三声新娘还不回答,那么新郎就要离家出走,三年以后再回来圆房。新娘过门时要抱着“丝籰(yuè)子”(织布用的缠线工具),和新郎扛锄头同样是体现农家对农耕文化的崇拜并忠守于男耕女织的生活。
  还有一种叫“猫头鹰日”也很让人为难,这种日子结婚入洞房后,主婚人就对新娘说:“新人床上坐,猫头鹰梁上卧。”新娘必须回复吉利话,若新娘回答说:“儿孙一大群,银钱两大垛。”全家人都非常高兴。有时发生不吉利的情况也需新娘的吉利话来破解,如孙仓村有一家结婚,入洞房时因天气太冷,磨炸裂了,很不吉利,婆婆就催新娘说:“快说吉利话。”这位新娘反应很快立马说:“磨炸十子。”因是祝福多子多孙,一家人都高兴。这种婚俗早已不再流传,但很有特点,比起少数民族那些五花八门的婚俗来也算得上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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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亡命侠客报恩 成就武术之乡
  汉王山旁的老梧村是诸城北乡有名的武术之乡,清嘉庆年间,孙希孟、孙希冉兄弟俩偶然救下一名逃亡的侠客,侠客为报恩传授武术,自此,这里的练武传统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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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命者豆秸里藏身 传授武功报答恩情
  清末民初,社会动荡,汉王山旁的老梧村却少有盗贼。一是村中防守比较严,村头路口有九个栅栏门,晚上就关,村中有打更巡逻的,一有情况就敲锣,歹人不太容易进村。而最重要的是,老梧村是诸城北乡有名的武术之乡,所以贼盗不敢轻易进村。
  在兵荒马乱的年头,因练武术的人多,村中以及汉王山文化活动的安全才有了保障。
  练武之风的兴起缘于一个偶然事件。据本村孙炳瑞及一些老人们讲,清嘉庆年间的一天,老梧村后铺子(开赁铺)孙家的八世祖孙希孟、孙希冉兄弟俩在村后的场上打豆子,老大希孟牵着驴用碌碡碾压晒干了的豆秸,老二希冉正拿着叉翻场。突然,从西南角的路上跑来一个彪形大汉,到他们面前二话没说就下跪。兄弟俩疑惑不解,急忙向前搀扶大汉,希孟说:“这位兄弟,你这是为什么?快起来,有话慢慢说。”那大汉不起,磕了头说:“二位大哥,我因为打抱不平,杀了人,犯下了死罪,现在官府派兵追我,他们就在后面不远,求二位大哥救我一救。”希孟说:“不要紧,你快起来,我把你藏起来!”说完,兄弟二人就把大汉藏在了场上的豆秸底下,整平以后又若无其事地打开了场。不多一会儿,从西南的路上跑来了四匹快马,马上的官兵各持枪械跑到豆场边停下,询问希孟、希冉:“刚才看没看见有一个大个子到这边来?”希孟冷静地回答:“是有这么一个人,顺着这条路往北去了。”说完抬手朝泉旺庄的方向一指。那四人中的一个把手一挥,喊了声“追”,催马向北去了。
  希孟、希冉等到他们跑远了,赶紧扒开豆秸,扶起大汉说:“兄弟,他们走远了,你快跑吧,要是他们再回来可就麻烦了,你往南跑,到南边岭上去,那里到处是大树,又有些深沟,跑到那里,躲藏到天黑,再走就没事了。”那大汉又磕了头,这才爬起来说:“感谢二位大哥的救命之恩,兄弟我身无分文,大恩无以为报,我是练武的,如二位大哥不嫌弃,我愿意留下来,教你们一年武术,以报大恩。”希孟拉着大汉的手说:“既然兄弟有这份好意,走,咱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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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随大汉学武一年,村中习武蔚然成风
  当晚,希孟兄弟置酒相待,交谈投机。原来,这位武士为打抱不平,深夜闯入官府杀了一个贪官,在与兵丁的拼杀中逃出,寻了一匹马逃离故乡,又遇上追捕的官兵,马腿中箭,只好弃马奔逃。武士说:“你们俩年纪大了,学轻功不行了,我教你们硬功夫,有愿意习武的子弟可以跟着学点别的,也好卫身保家。”
  后铺子是富户,腾出了几间大屋,把屋梁锯掉,以方便练武。武士教希孟兄弟及其子侄练习刀、棍、枪、鞭和拳脚硬功夫,要求“迈步如猫行等”。每天练得汗流浃背,大家的武艺提高很快。一年后,武士告辞,希孟和希冉将武士送到泉旺庄。一路上,武士用力握着二人的手,以试验二人的手上功夫。临别,武士说:“你们的功夫可以啦!有机会我再来看你们。”三人洒泪分别,武士走后不知去向,再也没有回来。
  从那以后,孙希孟兄弟又盖起了专用练功房,办起了武术馆,村里很多青年也跟着练武,一时成为风气。老梧村的练武之风一直延续,直到新中国成立。
  孙希孟的孙子也是武艺不凡的高手,有一年,他到相州赶集买了头驴,回程走到洼地,突然出现几个强盗要夺驴,他掏出九节鞭与强盗对打,强盗用刀把他的鞭削断,他徒手与敌搏斗,终于把几个强盗打倒在地,牵着驴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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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会上教训挑衅者,名声在外震慑盗贼
  老梧村马家十六世祖马广在武馆学过武术,后来也教学生。据村里老人们传说:汉王山山会因为影响很大,外地卖艺的、耍武术的在此云集。有一年山会上,一个外地来的大汉很是霸道,有几个打抱不平的上前与他撕打,都被他打倒,大汉愈发猖狂,大喊着“不要命的再上”。马广见了,慢腾腾走上前去说:“我来试试。”那大汉见马广的个头比自己矮得多,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哼!凭你这把骨头也敢来送死!咱先说下,你要想活着回去就早打个招呼,晚了可别怪我不留情面!”马广不答,等大汉打来才出手,两人拳来脚往,互不相让。
  围观的很多人认识马广,都提心吊胆,怕他吃大亏,他的徒弟们也赶紧围过来。突然,只见大汉一个扫膛腿,马广一跳躲过,不想大汉身子一转,另一只脚早飞起,扫上马广的腰,把马广打倒在地,“啊呀,小心!”众人一片惊呼,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侧身躺着的马广右脚就势勾住大汉的脚脖,左脚狠狠地蹬向他的小腿骨,大汉“哎哟”一声仰面重重地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众人一片喝彩。马广站起,拍拍身上的土,冲着躺在地上的大汉说:“我这会儿跟你说也不晚,你记着,不要欺负这里的老少爷们儿!”说完慢腾腾地走出了人群。
  后来,有的强盗要来老梧村作恶,先打听马广还在不在,听说还健在,便不敢来冒犯。马广当年练功用的石锁曾保留在其后人马新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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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振榜考中武举,晚年在村中教学
  老梧村练武的传统代代相传,每代都不乏高手。孙家七世祖孙雍玉、孙在甲,和后来搬到孙仓的孙兰亭及其子孙相鹄都是武庠生(即武秀才)。其中,孙在甲与孙兰亭都在诸城开过武馆,教过武术,孙相鹄在西南林练武时惊了马,摔下马背而亡,他死后,当地为他竖起一通碑,至今残碑仍存。本村西北崖上孙家的前辈有弟兄三个,排行老大的叫孙振榜,常骑马在村后到北岭的路上练武,他在路边放一个带抓手的石志子,有几十斤重,他跑马弯腰能抓起来,跑到北头再回来扔下,主要练习臂力和反应能力,至今这个石志子还在村里。他练武的那条路也因此而得名“马趟子”,至今仍有此称。
  孙振榜后来到青州参加乡试,以高超的武艺和不凡的文采考中武举。乡试是每三年一次的省级科考,由朝廷派考试官主持,须中过秀才才有资格参试。武举考试由兵部主持,考试内容分内、外科,外场考武艺,内场考武经(即兵法或武术理论)及《论语》《孟子》等,考中者称举人,发榜时有报马到家中报喜。孙振榜考中武举,村里人尊称其“大武生”。
  孙振榜晚年在村中教学,闲时爱提着两个鸟笼到村头溜鸟。一个笼子里是画眉,一个笼子里是“红下颏”(红喉歌鸲,当地颏音为hai),有一天,他到村前瓦子地溜鸟,与西碾上孙在礼闹起矛盾,二人抡起拳脚。孙在礼也会武术,大武生虽然武功好,但毕竟上了年纪,没能打过孙在礼,鸟笼被踩碎了,鸟也飞了。他从未吃过这种亏,一气之下找到村中地主孙布荣。孙布荣是汉东乡的段长(封建政权在乡里的治安特派员),经他调停,让孙在礼写了文书,赔礼道歉后孙振榜方才罢休。当时有人将此事编成一段快板,很快在村中流传开:
  孙在礼,真是中,
  练了一身好武功,
  凭着别人他不打,
  单单打了大武生。
  画眉笼子踩了个碎,
  红下颏子放了生……
  孙振榜的坟是金顶子坟(即用三合土),1958年扒坟时,他的穿戴是清代官衣官帽,但不知所授何职。后人孙玉治家曾有他练武的弓,1958年被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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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班武生当台闹事,老梧村人镇住场子
  汉王山唱戏时,老梧村要派专门习武的人员押戏,负责安全,维持秩序。在戏场周围,要准备几堆腊杆子和削尖的竹杆,用油炸过,十分锋利。一有情况,练武的人便抓起杆子上阵,除了防备土匪或坏人外,戏班也有闹事的。
  一般戏班来了,都是自己做饭,唱多少天给多少钱。先谈好价钱,另外还要送东西,比如一集几方豆腐,几天一头猪等。1944年,一个外地戏班来演戏,嫌送东西少了不满意,戏班班头与村里的组织者争吵,演员们不满,想大闹一场,武生演员凭着武功好,想给村里人亮亮功夫,以示威胁。台子很高,后台上下场都有梯子,有的武生演员不走梯子,纵身跳到台上,这是不会武术的人望尘莫及的。演《长坂坡》时,演赵云的演员不用道具枪,而用磨得很锋利的铁头红缨枪,演出中为显本事,他把红缨枪甩出,刺在了前台的台柱上,台下观众一片惊叫。稍有偏差,必定伤到台下的人群,押戏的人员见状已不能忍,纷纷拿起了腊杆子和竹竿,一下跳到台上好几个人,责问:“你们用真枪伤着人怎么办?”班主和演员具是一惊,这些人竟武艺不凡,自知不是对手,班主连忙道歉,规规矩矩地演戏。
  自从汉王山的寺庙被砸后,这里的武术也失传了。但也有武功类的故事在村中流传,如唱茂腔戏的赵福田后来到吉林省柳河县某乡村谋生。一天,他的大儿子赵吉利被村里的下乡青年追打,七八个小伙子直追到家里,赵福田出来劝说,青年们不听,仗着人多,继续追打赵吉利,赵福田一时火起,一顿拳脚把一群人打倒在地,躺了一院子。他们没想到眼前干瘦的老头竟如此厉害,爬起来求饶后非拜师不可,村里人听闻此事大惊,因为从未听说赵福田有功夫,而他正是在老梧村学过武功的人之一。
  汉王山的历史资料曾引起少林寺的关注,少林寺武术总教练延泉等三人曾于2012年、2016年两次到汉王山上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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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联雅俗共赏民间热衷
  诸城北乡素有对对联的风俗,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对联作用很大,雅可装点生活,俗可调笑打趣,读书的、种地的,都乐意对上一对。有关对联的民间传说、故事生动饶有趣味,也是对这一风俗的鲜活印证,体现了当地的人文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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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联诗歌互相影响,对仗工整平仄协调
  社会文化习俗对诗歌创作影响巨大,世俗文化是诗歌发展的基础。
  在中国,《诗经》奠定了现实主义的文学基础,赋、比、兴艺术表现手法一直为后代诗歌创作所采用。
  《诗经》主要在民间形成,一是周朝设有专门采集民间歌谣的官员,四处采访收集民歌,以供朝廷考察民情风俗,使各地民歌得以集中起来;另外,周朝有献诗的制度,公卿、士大夫要为天子献诗。《诗经》中的诗本为配乐的歌词,保留着当初诗歌、音乐、舞蹈三者结合的形式,后来乐谱和舞蹈失传,只剩下一部诗集。
  《诗经》真实反映了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前11世纪至前6世纪)的历史面貌,其中《国风》多以爱情和劳动为题材,也有抨击奴隶主贵族丑恶的诗歌。在音律和修辞上也达到了美的效果,如运用章句的重叠来表达感情。
  在中国世俗中影响诗歌发展最密切的莫过于对联,对联具有言简意赅、对仗工整、平仄协调的特点,这与诗歌创作相同。对联影响诗歌,诗歌也影响了对联,尤其在对仗方面对联对诗歌的影响更大,对联的历史悠久,到宋朝民间新年贴对联的风俗已经很普遍。因为对联具有雅俗共赏的特征,也受到了普通民众的喜爱。春节家家户户都要贴、婚庆丧仪、景点铺面、寺庙道观……使用非常广泛,成为一种最普及、传播最广的文学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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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对联为民间风俗,传说故事生动有趣
  对联,民间俗称“对子”,出诗答对是诸城北乡的风俗。学生上学要学对对子,据传当年有先生出对“百尺河里千寸水”。让学生对下句,有学生对“半斤壶中八两油”。对得比较工整,老师也很满意。民间也喜欢对对子,在很多传说或民间故事中有对对子的情节,生动反映了劳动人民的智慧和情趣。
  小时侯,笔者听奶奶讲故事,其中就讲到一副对子:一位赶考书生路经一个村庄,向村民借宿,村民说:“有一间磨屋,可以住人,那曾经是个学屋。当年,一位先生在这里教学,早晨备课时因毛笔被冻,他张口哈开,准备写字,但舌头舔到了笔上,他随即想出上联‘口含冻笔舌舔墨’,自觉很得意,上课时就以此为上联让学生们对下联,学生们都对不出,最后一致要求先生说出下联,但先生自己也没对出来,夜晚苦苦思索也对不出,碍于情面,第二天不好向学生交代,当夜在学屋上吊身亡。自此,此屋闹鬼不绝,家长们不让孩子们到那个屋上学了。如今,那里就成了磨屋,不知相公可愿意屈就住在此房?”书生说:“读书人不信什么鬼,但求一盏油灯,以便夜读。”
  至夜半三更,书生正在屋内石磨边借灯读书,忽从屋顶下来一鬼,披头散发,面目狰狞,脖子上拖着一根绳子,冲着书生大喊:“口含冻笔舌舔墨。”书生一下子明白那鬼是要下联,但一时又答不出,这时鬼已从屋梁上跳下来伸手要抓书生,书生只好围磨台转,忽左转,忽右转,唯恐躲避不及,鬼一边绕磨追拿书生,一边大喊“口含冻笔舌舔墨”,转不多时,磨顶上的豆油灯芯越烧越短,渐渐昏暗,书生更感恐怖,紧急中用手指提了一下灯芯,灯又复亮,此时,书生福至心灵,立即答出了下句:“手提残灯指沾油!”鬼闻听后顿时哈哈大笑,一溜火光飞出门去。从此,该磨屋闹鬼遂绝。
  奶奶没有文化,但她讲得绘声绘色,恐怖又有趣,这也体现了家乡百姓爱对对子的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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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间对联乐趣多 游览美景催诗兴
  因为汉王山是名胜古迹,每年春天清明前后和九月九重阳节,老梧村学校和相州学校都要组织学生到汉王山游览,吟诗作对,歌颂这里的美景,一些文人墨客也来作诗。
  乡亲们爱对对子,不管粗俗平白,图个乐趣,大家哈哈一笑,也丰富了生活,有时也会对出很工整的对子。据传,诸城北某村,有一位财主,五十岁时娶了个十五岁的小妾,几个识字的老农一起合计:“老朋友结婚,他又抽大烟,又娶小老婆,咱怎么也得凑一副对联送给他。”于是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凑了两句:
  三两好土(大烟),两三好友,得者三,益者三,三星共照。
  五十新郎,十五新娘,天属五地属五,五世其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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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挂灯有高低 孙王两家相恭让
  诸城北乡过年曾经盛行挂灯笼,图个喜庆热闹。一般农家门口挂用铁丝编成的长圆型灯笼,有的上边写着“鸿喜”二字,也有自己扎制的。灯里点着蜡烛,年夜里的宅院顿显光亮吉庆。拜年时,各家的灯笼也是一景。官宦人家要在门前竖起的高竿上挂灯笼。凡中过进士、当官的大都有“御制宫灯”,到时高高挂起,门庭显赫,华贵而辉煌。
  相州孙必振是康熙年间朝廷的左都御史,是早于刘统勋的老臣,刘统勋乾隆年间任过一品大员,但民间传有“站着的刘统勋,坐着的孙必振”一说,上朝时,刘统勋必须站着,而孙必振可以坐着,皇帝对孙必振如此优待,可见其地位非同一般,更兼德高望重。在《聊斋志异》中蒲松龄曾写过一篇《孙必振》的小说,言孙必振过江有神保护,同船人都遇难,独他无虞。
  有一年过年,孙必振家挂灯笼,下人们挂了两丈高,而相州王家在京有高官,官职也不低于孙必振,挂灯时下人请示当家的,当家的让下人先去看看孙家挂多高,下人看后禀报孙家挂灯两丈高,当家的即命下人挂一丈五尺。当孙家听说王家挂灯比自家的灯矮了五尺后,随即让下人把灯降到一丈五尺,两家这种不显摆,谦恭礼让之风传为美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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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家聚汉王山品茗对诗
  汉王山人文历史底蕴深厚,山上有清凉寺,主持烹茶颇有名气,只因山上有一眼山泉,用泉水沏出的茶成为这里的一大特色。臧克家、王仁山曾在主持的禅房里品茶、对诗,成为美谈。更有诗作赞汉王山风光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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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王山为佛教圣地 清凉寺为路人备水
  老梧村东侧的汉王山是有名的佛教圣地,这座小山距诸城城区近20公里。据诸城县志及《潍坊山水志》载,该山由东汉光武帝刘秀带兵在此驻扎而得名;山南侧有几座岭,其中一座叫“铫期岭”,因刘秀爱将铫期在此驻守而得名;汉王山西北有一岭名“马武寨”,传为刘秀的车骑将军马武的驻地。一条四季清流不断的小河弯弯曲曲从老梧村村前往东,围汉王山的西边和北边转了半个圈,然后向东北,在相州北边汇入潍河,这条小河叫“飞得河”。汉王山上原有古寺一座,名清凉寺,山上古木参天,四季青幽。寺院里有宋代宰相、大文学家宋郊等名人的题碑数通。环山有土围墙,寺前有一座古老的宝塔(毁于“文化大革命”)。
  清凉寺有施舍开水的传统,寺前有一条路,路旁是两排古柏。除了冬天,路旁都要放一口水缸和一只水罐,装有开水,以供干活的乡亲和过路行人解渴(孩童身量小,比缸矮一些的水罐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可谓用心)。有古诗写道:“锄禾晚归月轮高,汉王塔下乐逍遥,山僧常备甘泉水,连星带月饮一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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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泉可口从未断流 泡茶待客与众不同
  令达官贵人、文人墨客感兴趣的是到汉王山上喝茶。原因有二:一是主持觉奎喜好喝茶,堪称茶痴,常年备有多种好茶,以接待不同档次的宾客。二是汉王山沏茶的水与众不同,必须用山上的清泉水,这是得天独厚的条件。
  原来汉王山西面靠河一侧是险陡的崖壁,老百姓叫“石门”。崖壁下有一处山泉,是一个碗口大的石窝,正中有一个指头粗的泉眼,清澈的泉水从中汩汩涌出,流到旁边一口铁锅大小的池子里,不管天有多旱,从未断流,不管多涝,雨水多大,这泉眼从没变大。泉水清凉可口,每到夏天,周围几个村的老百姓都爱喝这泉水,有些老人还天天提着罐去取水沏茶。据说有不少得黄病的人喝了几次这泉水就好了,周围村子里的人都叫这水“汉王山神水”。因此,清凉寺的主持用这泉水沏的茶也就成为这里的一大特色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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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家禅房即兴对诗,诗茶相配兴致高昂
  据汉王山旁料疃村人、曾任青岛市委宣传部部长的孙朴风和老梧村的老人们回忆,老梧村王敬臣的父亲王仁山,文化功底很深,在相州大户曾彩奇家教私塾,被尊称为“少师傅”,因为书法好,每逢过年,相州的大户常来请他去写对联。
  上世纪30年代某年春,王仁山和几个文友在汉王山上观景,遇到了顺路来游玩的臧克家和孙朴风,大家一起来到主持的禅房,望着门上那副“禅林日会儒林客,僧院时来翰院人”的对联,孙朴风笑笑说:“咱们虽然不是翰林院的人,但也算得上识字的儒林客了,这一位就是诗人臧克家,这一位是王仁山先生。”臧克家哈哈笑着说:“不用介绍,相州的读书人谁不认识少师傅呀!”互相介绍后,主持觉奎沏上茶,大家边喝边谈,兴致很高,孙朴风建议让臧克家以茶为题作一首诗,臧克家推辞不过,就顺口吟了两句:
  一壶佳茗情自怡,
  三杯饮罢梦亦香。
  说完让孙朴风对后两句。孙朴风坚持让学问高的王仁山对,王仁山想了想吟道:
  清泉沏来留客久,
  山柴烹就日月长。
  大家不禁鼓掌叫好。
  出诗答对的风俗延续了多少个朝代,对诸城一代代文人雅士的诞生起到了催生发酵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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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诗赞汉王山风光,朱彝尊游览留记录
  汉王山每年有几次山会,其规模之盛四乡罕见。每次山会唱戏要扎五道檐的戏台,对面要扎神棚,场子四周光扎看台(供老爷太太看戏的包厢)就有一百多座。
  在汉王山周围乡里,至今还流传着一首古诗:
  欲向梧村纵目间,
  无端古迹甚悠闲。
  铫期岭上青松老,
  飞得河边翠柳环。
  西望云岭石佛寺,
  东邻宝塔汉王山。
  言传刘秀南阳去,
  留下古峰待往还。
  清初诗人朱彝尊是浙江嘉兴人,翰林院检讨,参与修明史,工古文及诗词,与王士祯并称“南北二大家”。朱游览过汉王山,他所著《静志居诗话》卷二十四《山东谣谚》中说:“诸城县汉王山西南五里有卷帘庄,虽严冬无霜降。邑人谚云:卷帘庄,秋冬不下霜。”由此可知,他到过汉王山一带,“西南河”此地名至今仍沿用,但“卷帘庄”已无存。
  西南河即飞得河上游,位于团埠岭、岑彭岭等岭北面,呈河套状。这里古树参天,巨大的五叶枫、柿子树、栗子树遮天蔽日,加之河北崖便是古柏森然的西南林,气候受环境影响,在大环境被破坏之前不下霜不算奇事。朱彝尊注意到这里的特点很可贵,他早年参加反清活动,失败后云游天下,“曾为东武客”。生活在异地的他,在此地徘徊瞻顾,肯定有不少感慨。按说,他游汉王山应当留有诗作,但目前尚未发现。
  现当代大作家、诗人王统照是相州人,也曾游过汉王山,并留下《游汉王山怀古》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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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队民歌历经兴衰传承
  《山东民间歌曲选》
  诸城北乡民间音乐土壤肥沃,汉王山清凉寺大殿设有编钟编磬,石佛寺则有管弦乐队。民歌在乡村流传很广,有抒情、叙事等题材,细腻生动,也诞生了不少高水平的民间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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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佛寺乐队技艺高,“一只眼”练就绝活
  汉王山清凉寺的大殿中有编钟编磬,做法事时用木锤敲击演奏音乐。佛教音乐是佛教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钟磬合奏的佛曲常使寺中佛音缭绕,如临仙境。
  汉王山上没有管弦乐队,需要时由离这里三里远的石佛寺的乐队来演奏。石佛寺是以汉王山为中心的文化带的重要寺院,寺中乐队除了为两寺法事活动演奏外,也为周围村的喜丧仪式服务。据孙仓村的老会计宋清海讲,石佛寺有一名僧人只有一只眼睛,想参加乐队,但主持认为他在大众场合下露面不体面,遂只安排他在寺中放羊。但这位和尚用放羊的时间自学音乐,割了篦麻杆制成短笛,练习吹奏,后来改为竹管。年深日久,竟练成一种绝技,吹得十分好听,渐渐的名气也大了。有人来请乐队,非请他参加不行。有一次,寺北面吉林村一个财主家办喜事要请乐队,财主见一只眼的和尚没来,很不高兴,说:“一眼没到,扣钱七吊。”一吊即一贯,合制钱一千个,七吊钱是一个很可观的数目。乐队赶紧派人去把一只眼的和尚叫来,财主见了这才高兴,笑嘻嘻地说:“一眼来到,加钱七吊。”
  上世纪40年代,石佛寺与清凉寺先后都被砸毁,寺中的和尚还了俗,住到了离寺不远的高家庄。新中国成立后,高家庄并入吉林村,僧人乐队与村中艺人合并,传承技艺。这是一支水平很高的乐队,特别是单管与双管(竹制)的管子演奏堪称绝活。如今,潍坊地区再也没见有演奏这种乐器的人。如今老艺人多数去世,当年的一些绝技也失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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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歌题材内容丰富,只极少数得以流传
  汉王山一带由于山会文化的影响,流传着众多民歌,乡村歌手也不少,民歌题材、内容非常丰富。
  老梧村有几个唱民歌的高手,但谁都唱不过孙树高,他外号“单饼箢子”。因为他在汉王山上挎着箢子卖单饼,外村人不知他的姓名,听他歌唱得好,只说“单饼箢子唱得好”,由此得了这个外号。
  孙树高的嗓音出奇得嘹亮,他在村前的铫期岭上唱歌,在村后的岭上都能听到。他能唱200多首民歌,其中有一些是比较长的叙事歌曲,若记录下来,能出一本厚厚的民歌集。遗憾的是,他的歌只有极少数传下来,绝大多数流传了多少代的民歌就这样随着这些优秀民间歌手的离世永远埋进了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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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铺地锦》难度极高,存在不同版本
  民歌是村里人放松精神的首选方式,张口就来,地方风情浓郁,干农活时唱,夏天在街头、场院里围坐乘凉时唱,冬天在编席子的地屋子里唱……会唱的人一句句地传给年轻人。老梧村村民马方珍曾经一边学编席,一边跟张和廷学唱《铺地锦》。这首歌难度很高,其中一句是“把门关上”,结果学了一个冬天也没“关上门”,至今认识他的人还当笑话说。
  多年后,村中孙光基老人唱这首歌时,才发现有几个快速滑动的装饰音确实很难,笔者记下了这支缠绵动听的曲子,但即使音符一个也不少地唱出来,也很难唱出孙光基老人的那种味道。这是一首爱情歌曲,在《山东民间歌曲选》中虽有《铺地锦》的同名歌,但内容与曲调都不一样,现在孙光基老人已经去世,根据当年记录歌词如下:
  一更里,奴进了鸾房,樱桃口,呼唤声梅香,银灯掌上,灯影里,匆匆,就把那门,门儿呀哈门关而上。
  二更里,奴上了牙床,听樵楼,更鼓齐忙,暗度惆怅,清次次的一个明月,直照在纱,纱儿呀哈纱窗而上。
  对菱花,卸去了残妆,入罗纬,懒宽衣裳,思想情郎,爱酒那个贪花,直扑着烟,烟而呀哈烟粉儿香。
  三更里,孤睡自眠,盼郎才,久不回还,好不心酸,自从那个情郎一去,好似那个线,线而呀哈线头儿断。
  四更里,似睡蒙眬,梦阳台,携手相逢,两意情浓,鸳鸯那个枕上,醒来那个还是,冷而呀哈冷似冰。
  五更里,天明亮,将门开开,小情郎走上房来,喜笑颜开,咱二人,手扯手,就把那风,风儿呀哈风流来卖。
  喜滋滋,上进了床来,樱桃口,紧衬着香腮,千金难买,咱二人这场恩和爱……”
  这首歌抒发了一位年轻女子盼丈夫的心理活动和与丈夫相会的过程,细腻、生动。这样的情歌在老梧村至今还可以收集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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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叙事民歌《闯关东》,千余字唱尽悲凉
  故乡的民歌多姿多彩,叙事歌、情歌内涵丰富,曲调多样而动听。只是我们对丰富多彩的民间艺术宝库没有很好地挖掘弘扬,致使一批批老人离世,教学断代。
  老梧村村民王金福的父亲是唱民歌的高手,30多年前,70多岁的他接受采访,曾唱了一首叫《闯关东》的歌,采访者录了音,整理时发现有的词不清楚,可是不久老人就去世了,那些不清楚的词无法再求证,这首歌在《山东民间歌曲选》中也找不到,已成为稀世孤本,全本千余字,现记录节选如下:
  正月里,立起身,天气又寒冷,出门来遇撞着,大雪迎头。
  东北风,吹的是,双手又捂耳,浑身上挖古凉,里间里抖擞。
  眼望着,雪盖头,踩泥又踏雪,十字街路不平,乱栽那跟头。
  在家中,老爹娘,留也留不住,走到那路途上,犯了些艰难。
  一路上,受的苦,一言又难尽,二十七日头西,进了登州。
  二月里,二月二,正好又上船,船把头要盘费,俺犯了些艰难。
  从身上,脱马褂,当钱又两吊,坐上了小摆渡,送到那黑山。
  从黑山到窝岛子,二十又多天,薜平岛下船来脚踏那平川。
  窝岛子,到奉天,二十又多天,从奉天到吉林还有那八百三。
  三月里,到唐县,当天又生病,海南人闯关东不服水土。
  在家中,吃的是,粳米又白面,到这来高梁米伐的很粗。
  高梁米,做水饭,一天又三顿,曲马菜,蘸大酱又苦又咸。
  一天价,吃不了,三碗又两碗,身上瘦脸上黄浑身发酸。
  四月里,四月四,似睡又蒙眬,梦着了海南家众家弟兄。
  梦见了,我弟兄,有说又有笑,睁开眼看了看还在那关东。
  忙爬起,装上烟,俺待又打火,止不住二目中泪湿了前胸……
  这首叙事诗般的民歌真实地反映了当年本地人闯关东的凄凉生活,是他们心态的自然流露。曲调悲凉凄楚,是关东客生活的真实写照。
  本期图片由马晓薇提供(署名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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