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诸城、高密籍志愿军“二级英雄”：邱尔林、武在元
原创 昭山青河
日前，笔者翻阅从旧书网上购买的多本反映抗美援朝战争的图书及有关文献资料，发现有两位诸城、高密籍志愿军“二级英雄”——邱尔林（也写为“邱耳林”）、武在元，他们同属第二十四军，1953年在朝鲜战场上同为班长，同为孤胆英雄，同因战功突出被志愿军总部记一等功、授予“二级英雄”称号。
关于这两位英雄的情况，《志愿军英雄谱》（中共党史出版社2013年4月版）一书简要作了介绍：“邱耳林 山东诸城人，1928年11月生。第24军72师215团1连班长。立一等功，获‘二级英雄’称号。”“武在元 山东高密人，1928年生。第24军70师209团6连班长。立一等功，获‘二级英雄’称号。”
他们的英名也被列入志愿军第二十四军1954年《出席志愿军军人代表大会候选代表名单》（共收录33名英雄模范）。这份《名单》，将武在元列名第9位，邱尔（“尔”写为繁体“爾”）林列名第18位，并对他们有这样的记述：“武在元，二〇九团六连□排长，男，贫农，革命军人，1949.3（入伍），1949.5（入党），山东高密县（人），二级人民英雄、模范党员，立过一等功一次、四等功四次，任过战士、班长。”“邱尔林，二一五团一连排长，27岁，男，贫农，革命军人，1948.12（入伍），1947.2（入党），山东诸城县（人），在国内立过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二次、三等功二次、四等功一次，入朝后评为二级战斗英雄（一等功），立三等功一次，历任战士、正付（副）班长。”（按：括号内文字为笔者所加。关于武在元的入伍时间，根据高密市姜庄镇刘家口子老战士段思明对笔者的亲口讲述，应为1948年12月，也就是说他与邱尔林、段思明等是同期入伍的。）
上述有关邱尔林、武在元的文字，只是对他们出生年月、籍贯、所在部队、职务及所立功勋等的简介。那么，他们奋勇作战、立下殊功的具体经过，是否留有比较详实的记载呢？
笔者多方搜寻，从一本描写和回顾志愿军第二十四军赴朝参战的名为《无限忠诚——二十四军老战士回忆抗美援朝战争》（解放军出版社2003年12月第1版，以下简称《无限忠诚》）的书籍中，找到了邱尔林、武在元的名字，并注意到收入该书的一篇综合性长文《光荣永远属于祖国的英雄儿女——24军参加抗美援朝战争记事》，记叙了邱尔林英勇战斗的两个片段：
其一，1953年2月，24军72师215团组织1连7班，在班长邱尔林的率领下，多次嵌入敌阵地前沿，侦察地形及敌火力配置，并连续三个夜晚向敌山下投掷石块、罐头盒，以迷惑敌人。待敌人麻痹后，全部兵分两路，出其不意，从出发到撤回，只用15分钟就解决了战斗，炸毁敌地堡13个，全歼守敌一个排42人，我无一伤亡。
其二，537.7高地以北之6号阵地位于上甘岭东南，像一根刺扎入敌人喉咙。1953年3月5日深夜24时，215团1连7班班长邱尔林与8班长及战士共4人，奉命向6号阵地的表面阵地反击。在收复阵地并打退敌人四次反扑后，三位同志负重伤失去战斗力，阵地上只剩下邱尔林一人孤胆作战。弹药打光了，他就从敌人尸体上寻找弹药，又两次击退敌人反扑。在头部受伤、被炮弹震昏后醒来的情况下，他仍独自坚守在阵地上。215团1连坚持13天防御作战，共歼敌700余人，全部恢复表面阵地，使6号阵地成为打不烂、攻不垮的堡垒。邱尔林在此战中先后独自歼敌50余人。
这篇长文也记叙了武在元奋勇作战的两个片段：
其一，1953年6月12日晚22时许，70师209团2营6连及5连两个排，在营参谋长姚海清的率领下，在坦克和炮火的支援下，对399.8高地以南之14号阵地（即小青山、北山、南山、西高地）发起攻击，留5号阵地诱敌反扑。6连攻击小青山的分队，遭敌火力拦阻，连长牺牲，战士们在“为连长报仇”声中冲向敌阵。二机班班长武在元两次进入敌人暗堡，先后捣毁敌4个机枪火力点，歼灭了守敌。
其二，攻击北山、南山、西高地的我军在付出重大伤亡的情况下，占领了阵地。敌人依托5号阵地先后14次以一个排到一个团的兵力向我反扑。北山成了敌我争夺的焦点。营参谋长姚海清四次负伤，壮烈牺牲，步话机员沈志宏自动代理指挥。5连副指导员李潇羊奉命支援北山，赶到后，接过指挥，组织七名负伤战士打退敌人多次进攻，在受重伤、向敌群扔手雷时牺牲。沈志宏再次代理指挥。一道坚守在北山的班长武在元和战士王玉山用机枪扫射，多次击退敌人的进攻。当1连连长率五人来接防时，他俩还是不肯下火线。最后只剩下武在元、王玉山和负伤的1连连长，便退守地堡抗击敌人，直至增援部队到来。
另外，这篇长文称，24军赴朝参战近一年，共歼敌37010人，为争取敌人停战，争取抗美援朝的最后胜利做出了应有的贡献。24军也付出了沉重代价，有数千名战友长眠在朝鲜。全军共有7575人立功，其中32人被记一等功，出现了5个英雄集体和16名英雄个人——没有公布具体名单——我想，武在元、邱尔林自当名列16名英雄个人的行列。
继续翻阅《无限忠诚》，我欣喜地发现，收入该书的另一篇长文——《抗美援朝英雄谱》（作者李宏）刊载了被志愿军总部授予英雄称号、并荣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勋章的14名勇士的传记，邱尔林赫然在列，而且篇幅较长。这是笔者至今看到的关于邱尔林的一篇最为完整、记叙其战斗事迹最为详实的传记。现将这篇传记摘录如下（按：个别地方稍作补充，小标题为笔者所加）：
邱耳林（按：即邱尔林），1927年出生，山东省诸城县人。1947年2月入党，1948年12月参军。早在孟良崮战役当民兵时，积极支前，立三等功。入伍后，长山岛战斗抢先登陆，一人勇猛追击，俘虏敌人6名，立三等功。他在闽北修路中立二等功，正规化训练立一等功，入朝行军备战立三等功。
任8班副班长，主动接替7班战斗
1953年1月初，邱耳林任72师215团1连8班副班长。他登上上甘岭东南部之537.7高地北山6号阵地数小时，敌人就猛烈攻击我前沿7班阵地。他主动提出为7班送弹药，6次往返穿梭于炮火之中，保证了战斗的需要。上午10点，当7班只剩下1人战斗时，他又主动请战，带领全班冲上前去，接替7班的战斗任务。不久，敌以两个班兵力冲了上来。他号召全班坚决守住阵地，“听命令，等敌人靠近了再打！”他两眼怒视着一步步爬上来的敌人，距阵地十余米时，一声令“打！”一排手榴弹在敌群中开花，让敌人逃回山下的只三四个人。根据7班的战斗经验，他留一名战士在战壕监视敌人，其余均撤进简易坑道。刚进坑道，敌排炮就打了过来。敌炮击了十几分钟才延伸，随后敌20余人又冲了上来。邱耳林立即率领全班跳出坑道，打垮了敌人。敌人再炮击，再反扑，直到下午1点第三次击退敌人进攻时，阵地上只剩下邱耳林一人能战斗了。他决心守住阵地，遂独自一人战斗两小时，又击退敌人两次反扑，阵地屹立未动。
调任7班长，端掉敌指挥所
他调任7班长后，积极要求参加小部队活动。在一段时间用骚扰迷惑敌人的办法摸清敌情，做了充分准备后，于2月22日晚，率领全班袭击阵地对面李承晚南朝鲜军一个加强排。他安排两个组迂回，自己率一个组正面袭击。以迅速勇猛的动作，首先摧毁敌两个地堡。他跳到交通壕，触到了电话线，判断附近有敌指挥所。他顺着电话线摸到一个坚固地堡，几路电话线伸向里面。他隐蔽一旁，用朝鲜语喊话：“出来！缴枪不杀！”可敌人不投降，一排子弹射了出来。他立即向地堡里塞进一枚手雷，轰的一声，继而他又投进两枚手榴弹。等他再摸进碉堡，顶已被炸塌了。这次历时15分钟的战斗，全歼敌40余人，我无一伤亡，除炸毁的武器外，缴获轻机枪、自动步枪5支，电话机1部。
两组协同作战，前哨阵地显身手
3月5日，敌以约2个营的兵力进犯我6号阵地，我表面阵地被敌攻占。当时7班在前线指挥部学习，邱耳林请求到反击任务后，便率领全班通过2500余米的敌炮火的层层阻拦，到达指定位置。午夜，他与8班长各带1人，分两组从正面和右侧冲向敌前哨阵地。途中，遇到敌人投弹，他迅即卧倒，手榴弹在身后爆炸。邱耳林随即也向敌人投去一枚手榴弹，炸死敌1人，其余敌人转身就逃。邱耳林紧追不舍，并扔出一枚手雷，炸死敌人七八个。他和8班长的两个组在无一伤亡的情况下，收复了前哨阵地。
收复前哨阵地不一会儿，敌人的炮弹就倾泻过来。邱耳林指挥大家分散隐蔽。敌炮火一延伸，十几个敌人就爬了上来。战士刘盛顶扔出手榴弹，邱耳林端起冲锋枪扫射，击退了敌人的进攻。20分钟后，又有20多个敌人在炮火的掩护下冲了上来。邱耳林和八班长的两个组的火力交叉射向敌人。这时，刘盛顶负了伤，邱耳林既要对付正面的敌人还要对付后侧的敌人。突然，他发现距自己仅仅12米的工事里藏着6个敌人。他投出手雷，将6名敌人全歼。
独自坚守阵地，歼敌30余人
在打退敌人4次反扑后，8班长和他率领的一名战士也负了伤，阵地就只剩下邱耳林一人能战斗了。他从烈士身上取下两弹夹子弹，又从敌人尸体上得到7枚手榴弹。敌人开始了第5次反扑。为了节省弹药，邱耳林将敌人放到距自己仅7米处才扔出第一枚手榴弹，射出一梭子子弹，击退了敌人。敌人开始第6次反扑，分正面和左右两面向他包围，他以极快的动作先向左面和正面投出手榴弹，再向右面分散的敌人射击。反扑被击败后，敌人便以报复性的炮火向6号阵地猛轰。邱耳林被震昏了，头部也负了轻伤。在这次战斗中，邱耳林独自坚守6号阵地约1小时，一人歼敌30余名（两组共歼敌50余人），为接应后续部队赶来、取得胜利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时任72师215团1连连长的任恩寿写了一篇回忆文章《攻不破 打不烂的六号阵地》，也收入了《无限忠诚》一书。这篇文章长达几千字，最后一个自然段记述了四位英雄的感人事迹，其中有对邱尔林的描叙：“7班长、二级战斗英雄邱尔林和其他三位同志，英勇反击，夺回前哨阵地后，连续击退敌4次反击；当阵地仅剩他一人时，邱又负伤的情况下，仍坚守阵地一小时，又打垮敌人两次进攻，杀敌50余人，6号阵地屹然未动。”可见，不怕牺牲、英勇善战的邱尔林给老连长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遗憾的是，关于志愿军“二级英雄”武在元的传记，笔者未能从《英雄无悔》一书中寻到。幸好，武秀竹保存了父亲武在元当年的一些珍贵资料，其中志愿军第九兵团政治部于1953年8月颁发给武在元一份《立功证明书》，其手写“功绩摘要”称：“（武在元）战前包教新同志有成绩。战中机智果敢，扫清前进道路，保证占领了山头，虽负伤，仍能单人搜（集）烈士和敌人遗弃的弹药打垮敌人多次反扑，取得歼敌一百七十余名的战绩，对战斗的胜利起了重大作用。”
关于武在元参军参战的具体情况，笔者在采访知情人和参考相关资料的基础上，撰成一篇长文，题目为《探访红色高密（52）|高密籍志愿军“二级英雄”武在元的故事》，已发布于今年6月6日的“青河东流”微信公众号上。读者诸君如有兴趣，欢迎查阅此文。
岁月不居，逝者如斯，抗美援朝的战火硝烟已远去70个春秋，但英雄们精神不死，浩气长存。共和国的天空，永远需要英雄们的神勇之光的照耀！
说明：文中部分图片选自网络和《中华丘氏大宗谱?山东高密 诸城分谱（上卷）》。感谢邱广智、武秀竹、张士君等先生对本文采写提供的帮助和支持。
附：
《中华丘氏大宗谱?山东高密 诸城分谱（上卷）》（2008年8月版）收入了邱尔林的简历，照录如下：“邱尔林，穆（印）公一百世孙，彦成公二十世孙，1928年生于诸城十里堡村。1946年参军，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曾被授予‘二级战斗英雄 ’勋章、‘朝鲜二级国旗 ’勋章，于1963年转业，后又被授予‘共和国创立者’勋章，于1990年离休，卒于2001年。是邱氏家族中唯一获得‘战斗英雄”’称号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