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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2-10-31 06:51
鄌郚总编

朱瑞祥丨老安丘的乞丐

— 本帖被 刘文安 设置为精华(2023-07-07) —
  老安丘的乞丐
  朱瑞祥
  小时候最愿意打发要饭的。乞丐登门,听得一声喊,嫲嫲立即拿出一块煎饼,递给我,我兴冲冲跑出去,放到乞丐的篮子里,然后仰着脸,等着要饭的老头老婆儿夸我一句:大胖小厮真俊。
  安丘人对乞丐并不吝啬,除非自己揭不开锅。过年的时候,乞丐多,几乎家家都要单独预备一些饭食,专为打发要饭的。安丘人习惯吃煎饼,我们家过年的煎饼是小米加少量黄豆的,给要饭的吃的是玉米黄豆外加少量高粱的,煎饼颜色黄中略带粉红,打发的数量也比平日多几倍。如果大年初一有人登门要饭,不拘多少必定要打发饺子,嫲嫲说,穷富都要过年,老人的脑海里,不吃饺子算不得过年。
  有一年大年初一,我们一家刚吃过新年饺子,太阳还没有出来,一个老乞丐登门了,呵,来得够及时的。嫲嫲端出一小碗饺子, “趁热吃吧。”这老乞丐也特实诚,饺子里吃出了一枚铜钱,居然恭恭敬敬地给我们送回屋里。曾祖母恼了,当着老乞丐的面没发作,等老乞丐走了,把我嫲嫲一顿臭骂。打发饺子应该,但是把象征财运的铜钱饺子送人,这种失职使她不能容忍。曾祖母悻悻然, “幸亏她又送回来了。”
  那时候乞丐多,乞讨的方法也不同,最常见的就是这种名副其实的“要饭的”,左臂挽了一只破筐子或破箢子,里面放一只碗,右手提了一根弯弯曲曲的打狗棍,棍下端满是狗牙痕,来在门外凄凄惨惨叫一声: “大娘大爷,打发打发要饭的吧”。这些人一般不进门,只在门外喊,几声下来,若是没人搭理,便知道是主人不在家或者拒绝施舍,只好讪讪地再走下一户。这些要饭的,大多是安丘本地的少地无地的农民,农忙时男壮劳力替别人家打短工,青壮妇女做饭看家,老人孩子便出来跑百家门,以求生存。遇到灾荒年景,也有不少外县的乞丐涌入安丘,这些人往往携家带口,推车担担,把要来的熟食晒干,连同一些混装的杂粮、地瓜干等等,积攒下来运回老家。外县乞丐群里不乏年轻姑娘,但是极少有在安丘找婆家留下来的,因而也就有了一句安丘俗语, “大闺女要饭,死心眼儿。”他们讨要的方式方法也比较灵活,手巧的人,会捏一些泥玩具,如小鸡、小狗等等,捅两个小孔,用嘴一吹,吱吱吱,咕噜噜,拿来换饭吃。更有高手,用苇叶什么的编一些蚂蚱、 “蹬倒山”之类,引得我们偷了煎饼去换。
  另一种是“叫街的”,这种人以盲人残疾人居多,要饭找不着门口,或者上门不方便,只有在大街上盲目地喊。听得一声“可怜可怜看不着的人吧”,附近住户就会出来施舍。最可怕的是一种自残式的乞丐,俗称“劈头的”,拿一把锋利的刀片,在自己的头顶上一划,顿时鲜血流下来,也不知是真是假,吓得我脚跟发软,走到哪里,哪里的人便赶紧打发,要他尽快离开。有一个老者,大家都叫他“和尚”的,光了上身,胸肉上插了一个大号“錧针”, “錧针”上拴了一根三四米长的细麻绳,麻绳末端穿了几十枚清钱,拖在地上,和尚的面前地上放着一只笸箩,走一步推一下,后面的钱串子也跟着拖一步,胸肉上血淋淋的,看得我直吸凉气。街上的人把吃食之物和零钱扔在笸箩里,和尚两手合十,说一声: “善哉善哉,阿弥陀佛。”
  每逢安丘大集,会有三几个半艺半乞的人随集讨要,大家都叫他们“砸牛骨头的”,手拿两柄牛的肩胛骨,肩胛骨的周边用牛皮细绳拴了一圈铜铃铛,两片牛骨互相拍打撞击,发出叮零零,哗啦啦有节奏的声响。乞讨人依着节奏,用快板书的形式,边走边说,挨个地摊、商铺讨要。小时候好奇,跟在“牛骨头”后面,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听一路,气的嫲嫲说我是“砸牛骨头的料”。
  “牛骨头”说唱词的内容很有趣,先是几句套子,后面就是现编现说的正文。这些人都极有才,看见什么说什么,押韵合辙,风趣诙谐,比国语课文好记得多,所以,六七十年了,没忘。
  先用牛骨头来一段前奏, “嘡,嘡,丁零零、丁零零、哗啦啦、嘡,”然后开口唱:
  哎 哎 掌柜的 大发财 你不发财我不来
  这是个套儿,一般唱完这两句,老板就打发了,怕的是堵着门影响生意。若是赶上生意清闲,老板的心情又好,就会故意拖延,让“牛骨头”多唱几句。“牛骨头”心领神会,笑嘻嘻地再唱。

  你发财 我沾光 谁要来买快搭腔
  若是在卖肉的肉杆子前,就唱:
  掌柜的 好肥肉 三刀两刀裂 ① 不透
  如果再不打发,难听的就来了:
  正月十五杀的猪 臧完 ② 卖到六月六
  招了蛆 臭了肉 看你难受不难受

  于是,看热闹的一阵哄笑,老板也不生气,拿零钱打发了, “牛骨头”走人。
  走了几步,又唱:

  家什打 迈大步 前面来到杂货铺
  洋广杂货摆得全 香油酱油带咸盐
  洋广杂货样样有 红糖白糖老烧酒
  双龙白布海昌蓝 阴丹士林颜色全
  双龙细布做被里 被表凤凰串牡丹

  双龙白布、海昌蓝、阴丹士林都是六七十年前的时兴布料。有的唱词非常有趣。来到西小关的木匠铺,就唱:

  家伙响 迈大步 前面来到棺材铺
  柳木大板做得好 一头大 一头小
  装上死人跑不了

  如果老板迟迟不打发,就缠:

  哎 哎 你不给 我不走 大大的功夫慢慢地搝 ③
  搝到天黑你管饭 肉丸包子蘸大蒜
  咬一口 蘸一蘸 看你合算我合算

  后面还有难听的,但是不到时候不用。如:

  前面看见一座碑 碑座底下趴乌龟
  乌龟怎么驮着碑 我是卖酒掺凉水

  唱词多是三、三、七字的结构形式,节奏感强,灵活好记。
  青菜市乱场子市,摆地摊的都是穷苦人,一分钱看得比磨盘还大,不大舍得打发,但“牛骨头”也要来走一趟。一边走一边唱。

  家有规 行有道 我上那边去瞧瞧
  要要要要挨着要 挨家挨户唱两套

  清明节快到了,韭菜上市,一个老头用筐子盛了韭菜,刚摆开, “牛骨头”来了。

  说韭菜 韭菜鲜 头刀子韭菜炒鸡蛋
  勤浇水 多上粪 你这韭菜仗木嫩

  卖韭菜老头装作没看见,扭头朝一边看。牛骨头先说奉承话。

  腰不弯 腿绷直 老头长得真壮实
  耳不聋 眼不花 老头能活九十八
  看看还不行,唱词开始变味下道了。
  都卖了 我高兴 老头的胡子没刮净
  这老头 媳妇美 胡子拉碴怎么亲嘴
  越活越老越挓挲 ④ 兄弟媳妇是一家
  恁兄弟 发劳工 ⑤ 你和他老婆乱通风
  一盘炕上搂着睏 只要逮不住那就中

  老头一听下了道,又不能和“牛骨头”一般见识,急了, “我刚来,一份也没卖,这回没钱给你,你愿意等就等等。”

  这老头 你别烦 到底给钱不给钱
  没发市 你别急 主顾马上就来哩
  姓张的 姓李的 不买别人买你的
  不能靠 不能等 等来等去没了影
  你不给 他不给 要到天黑我喝凉水
  这老头 长得好 把我累的不得了
  行好行好行行好 干脆给我掏一毛
  不能走 不能走 因为一分没到手
  别看要饭受艰苦 坚决不打退堂鼓
  你不给 我非要 看你脾气有多燥

  老头被缠得没法, “给你扎子韭菜吧。”

  给韭菜 我不要 没碗没盆没锅灶
  没有老婆光棍汉 光有生菜咋做饭
  没有锅 没有盆 给我韭菜难为人
  这老头 好脾气 你再不给我生气

  老头让步了,不说不给,只是推辞“没有零钱”, “牛骨头”脑筋反应特快。

  没有零钱我讲理 给我大票我找你
  给我一块找九毛 谁要不找是狗屌
  老不欺 少不瞒 不说熊话难要钱
  你不给我慢慢唱 唱到天黑不重样
  你要听 我就唱 看你个老头有多犟
  你也犟 我也犟 犟驴拴在犟橛上

  赶集的都笑了,老头算是服了,磨磨蹭蹭掏钱。“牛骨头”还要挖苦两句。

  这老头 把钱掏 你的耐性没我高
  唱得老头光想笑 赶紧给我掏大票
  一块两块不算多 给我大洋我也敢要

  “牛骨头”接了钱,没忘了总结两句:

  这老头 脾气好 给我五分叫滚屌
  你的年纪比我大 出口咋说屌的话
  你咋说 我咋对 咬拉 ⑥ 两句别生气儿
  这老头 你别烦 咱俩的交情没算完

  “牛骨头”一转身,又唱:

  要过路东要路西 卖豆角的笑眯眯
  卖豆角 豆角卖 再给豆角唱两段
  又当饭 又当菜 来人来客好招待
  这个豆角是好菜 票子卖了九麻袋
  麻袋多 扛不动 雇个小车往家送
  装的装 拉的拉 票子送到你的家

  卖豆角的乐了,笑眯眯的,故意不打发。

  人家给 你不给 你比人家长得美
  人家掏 你不掏 你比人家尿得高
  尿得高 濨得远 要你五分你瞪眼
  头一扭 眼一瞪 要你一毛要你命
  打算盘 算算账 我一年跟你要几趟
  好话说了一大滩 累得嗓子发了干
  给一毛 我就走 过年和你喝烧酒
  你吃肉 我吃素 你要喝醉咱一路
  我砸骨头你背袋 要回钱来给你一半儿
  掌柜的 他没烦 唱了半天不给钱
  掌柜的 你别烦 赶紧给我一毛钱
  我到那头去逛逛 还有南头没唱完

  得了钱,往前走几步,接着唱。一辆独轮车,装了满满一车青萝卜辣疙瘩,“牛骨头”也不放过。

  接了钱 走两步 我上那边唱两句
  乡下买 城里卖 一天就挣几十块
  掌柜的 掐着腰 唱了半天你不掏
  叫老哥 别慌走 听到天黑我也有
  这老兄 长得高 你那个媳妇也不糙
  大兄弟 笑嘻嘻 媳妇擀饼等着你

  唱了半天没要着,卖萝卜的中年人也是个犟劲,收拾车子要走。

  这老兄 真古怪 光想媳妇不想卖
  别的急着快回家 走到半路会出差
  半路没人卖不掉 胶皮轱辘打了炮
  打了炮 推不动 掌柜的你说怎么弄
  死拖活拉往家拽 到家累了一身病
  你不掏 我想要 早早晚晚跑不掉
  天上下雨地上流 要饭的天天都发愁
  不是要饭的吹牛逼 一直唱到日头西
  你叫等 他叫挪 卖豆腐的等着学

  一边唱,用牛骨头指了一下前面,一个小伙子卖豆腐,看来是熟人,开腔就胡咧咧。

  卖豆腐 豆腐卖 四四方方两大块
  拐磨子推 笼布过 劈柴秫秸烧大锅
  出一物 降一物 卤水就能点豆腐
  人世阳间四样白 你知不道我说说
  头遍面 雪里蘸 大闺女肚皮剥了皮的蛋
  我说这话你不服 看看咱( zen )这嫩豆腐
  我说这话有道理 我在哪里见过你
  你卖豆腐不在家 恁媳妇长得像朵花
  我要的钱给她花 你没看见白屌搭

  小伙子拿豆腐梆子敲“牛骨头”的头, “牛骨头”嘻嘻哈哈转身就跑。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领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娘俩卖菠菜,看见“牛骨头”来了,女人躲一边,只留小孩子看摊。“牛骨头”胸有成竹开唱。

  有屋子 就有门 有孩子就有大人
  她有大人我知道 站在一帮听两套
  你想听 不犯难 一段得加两毛钱
  唱得多 要得多 凉水烧开能解渴
  凉水能当热水用 哪有人心劝不动
  小大姐 真可夸 你能找个好婆家
  摊个女婿长得俊 你在婆家也当家

  女人看看躲不过,只得出场,装作收拾菠菜,不理“牛骨头”。

  这大嫂 别做难 给不给我一毛钱
  你说没有我说有 零钱就在兜里头
  你管拾掇我管唱 唱得多了累得慌
  穷人知道穷人难 干脆给我一毛钱
  不是大嫂不给钱 拾掇菠菜不得闲
  只要大嫂腾出手 给我五分我就走
  看这个大嫂真想听 我不下力气也不中
  叫我唱 多担待 不要一毛要一块
  不怕你的脾气硬 要不着一块随你姓
  大嫂年龄没多大 问问大嫂想听啥
  随便唱 随便练 你这一辈子都平安
  人也旺 财也旺 人旺财旺两旺翔
  叫大嫂 拿一毛 还有那边没练了
  长江没有回头浪 那边还在等我唱
  叫大嫂 动动手 给我一毛我就走
  不能歇 只能唱 我要不唱吃不上
  话说多了不中听 锣敲破了叉了声
  萝卜吃了肯嗝气 地瓜吃多光放屁儿
  叫大嫂 你别瞅 我这裤子遮不住丑
  前露鸡 后露蛋 丁零当啷怪难看
  不要吵 不要闹 要饭的规矩你知道
  早晚你又省不了 等到天黑我吃屌
  给了吧 给了吧 别叫要饭的说熊话
  你给两块我不走 割肉卖鱼打烧酒
  半掩门子窑子店 俊俏姑娘一大片

  女人一听越来越不像话,丢给他二分钱, “牛骨头”走人。
  最难要的是中药铺。那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牛骨头”到了药铺门前,或多或少要“拉得开药匣子”,意思是必须懂得一点中药知识,否则药铺有理由不打发。所以,有的“牛骨头”明知道要不着,也要来搅一搅出出气,唱什么“当归头,甘草尾,十个先生九当归。”中药处方,不知是药性需要还是处方习惯,好多处方是以当归、甘草为首末两味。“当归”,写出来好看,念出来“当龟”难听,坐堂先生干生气却发不得火。记得有一个初出茅庐的“牛骨头”,不知轻重,在南关基督教堂对面的一家中药铺前磨蹭了半天,硬是没要着,悻悻地走了。第二天,来了一个上年纪的老“牛骨头”,一到药铺门前就拉开架势开唱。我正好吃过早饭上学,背了书包站下看。只听得老“牛骨头”先从四百味中药材唱起, 从“甘草防风加当归”,一直唱到“细辛冰片带雄黄”,从“生地熟地忘忧草”,到“通草漏芦穿山甲”,中间还穿插了许多经典“汤头歌” “十八反”等等,记得几句是: “虽有王命留不住,王命留行照样行”, “甘草甘遂断肠散,人要喝了三步倒”。药铺伙计看看不妙,急忙拿零钱打发,但是老“牛骨头”不看不接,继续唱。伙计慌了,赶紧请出老板。老板一看这阵势,知道来者不善,急忙拿烟袋,倒茶水,请师父喝口水润润嗓再唱。老“牛骨头”这才顺水推舟,接了一万块钱赏钱,水也不喝,走了。那时的一万块钱(旧币),折合现在一元,但在当时能买三斤猪肉或十五六斤小米。当我赶到学校,第一节课已经过了一大半,我在教室一角被罚站直到下课。
  还有一种掠抢式的乞丐,叫“欻街的”, “歘”读音 chua ,标准的安丘土话,抢夺的意思,乘人不备,抢夺别人的吃食之物。一个男人买了半斤锅饼,刚刚咬了一口,被“欻街的”一把夺去,连吃带吐唾沫,男人一看,再夺回来也没法吃了,只好再去买一块。还有一次,在南门口于家面条铺里,一个穿着月白衬衣的男人要了一碗面条,还没动筷子,就被“欻街的”从背后一把抓了去,面汤水沥沥拉拉,滴了“月白衬衣”没头带脸,把个“月白衬衣”气的: “你待吃从一批儿抓啊囊,背腚后里弄我一身!” “一批儿”是安丘土话,旁边、侧面的意思。这都是我亲见的。
  “欻街”也有规矩,只夺买方,不抢卖家,只抢吃的,不夺其他,只夺年轻力壮的男子,不骚扰老人妇女儿童,有时候也有例外。城东五里河子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赶集,中午饿了,买了一个火烧,刚拿到手,就被一个破衣褴褛的中年人一把欻了去,转身就跑,赶集的年轻人要去追,老太太倒是不急不忙吆喝欻街的: “你甭跑,慢慢儿吃,我再买。”转眼到了秋天,老太太南关大集上籴了一斗麦子,布袋子背了,挪动着小脚,颤颤巍巍,三步两歇往家挨。出了海晏门没多远,路边高粱地里出来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接了麦子布袋,说一句“我给你送家去”,走走停停,和老太太一块,一直送到五里河子家门口。老太太纳闷儿,问, “你认得我?”胡子男人说, “大娘你不认得我,我认得你。今春天我欻你的火烧来……你不叫人撵我……我实在是饿草急了,破了规矩……我没钱,我有劲,我送回你来……”
  还有一种文明的乞丐,没有正规的帮派,大多只在年底的集市上出现,算是穷苦人家的文明求助形式,安丘人习惯叫“长长” (念 zhang)。安丘人置办年货,不论穷富,必定要有一条鱼,以求得“年年有余”的彩头。这条鱼以海产的鲞鱼为佳。鲞鱼之味,极为鲜醇,风干腌制的鲞鱼,味道较之鲜食尤佳。“鲞”读音“祥”,无怪乎人们对鲞鱼情有独钟。鲞鱼是正名,安丘俗名白鳞鱼,近几年大有以俗代正之势。有那拉得下脸来的穷苦当家人,集市上买一条最小的鲞鱼,提了尾巴,转身对着另一家鱼贩子,说一声: “掌柜的,长长。”鱼贩子便会收下这条小鱼,从自家的鱼摊上给他换一条稍大的,十几个摊位下来,一拃长的小鱼长到了一尺半,喜滋滋地拎回家。“长长”是买卖家的吉祥语,生意人乐于接受,更何况以大换小,损失轻微,帮人一把,也是积德。如若不年不节的求人“长长”,就要被人耻笑为嘴馋了。
  电视剧里的“丐帮”一说,在我们安丘也有,安丘人把帮主叫“叫花子头”。记得有一次东南街的一户人家办喜事,喜日前三天把丐帮帮主请到家里,先撮一顿,以后有没有红包不清楚,只是看见帮主把他的权利象征——  一条皮条鞭子挂在这家喜主门侧,小叫花子们便躲得远远地,不敢来纠缠。那时节我们家种地多,每到麦收秋收,都要知会帮主,许下优惠条件,所以,别人家的庄稼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我们家的颗粒无损。
  ①裂:割。
  ②臧完:早晚,直到。
  ③搝:音 qiu, 纠缠。
  ④挓挲:张狂,行为不检点。
  ⑤发劳工:被日本人抓去做苦力。
  ⑥咬拉:说几句荤话,拌几句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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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朱瑞祥,生于1941年,安丘市城里人。农民,喜欢动脑,爱好摄影,热心历史民俗文化。获国家专利二十九项,著有《安丘植物图鉴》《老城忆旧》《民间技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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