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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2-12-26 08:50
鄌郚总编

远去的知青岁月

  远去的知青岁月
  时间:2022年11月19日     来源:潍坊晚报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曾对国家、社会、家庭产生重大且深远的影响。当时还叫昌潍专区的潍坊市(包括县),从1964年5月到1977年底,有224处公社、1396个生产大队安置本地和主要来自青岛的外地知青共45639人。作者于1975年到诸城下乡,下乡的日子里,与农村青年比试推小车,脏活累活抢着干,三九寒冬修筑潍河大坝,护秋在花生地里抓住“小偷”。干出一番成绩的同时也发生过一些趣事、糗事。下乡,成为知青心中难以磨灭的回忆。
  本期撰稿:陈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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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解放载着青年下乡去
  1975年高中毕业后,作者参加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与知青们坐着颠簸的大解放卡车,怀着豪迈的心情,耗费三个半小时抵达诸城县昌城公社前官庄村。在这里,知青们没怎么受难为,还跟带队干部斗酒,设法将其灌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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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行收拾行李 母亲给了15元钱
  真正意义上的上山下乡始于1955年,这年的8月9日,北京青年杨华、李秉衡、庞淑英、李连成、张生五人向共青团北京市委提出到边疆区垦荒。8月16日,《中国青年报》头版发表了这篇由这五人共同署名的要求发起组织北京市青年志愿垦荒队的申请书。15天后,8月30日晚,以杨华为队长的60名青年组成了“光荣的第一队”——北京市青年志愿垦荒队,登上了北上的火车,经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鹤岗市,到达与俄罗斯一江之隔的萝北,在茫茫荒原竖起了中国青年志愿垦荒队的第一面旗帜。
  真正有组织、大规模地把大批城镇青年送到农村去,则是在“文革”后期。“文革”中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总人数达到1600多万人,十分之一的城市人口来到了乡村。
  我高中毕业时,下乡已成为一种必然选择。我是潍坊二中高十六级的学生,1975年7月5日毕业后过了一段很逍遥的日子,直到有一天父亲回家对我说,准备一下,过两天下乡。
  被子和褥子卷起就可拿走,母亲只是用粗布缝制了一个草褥子罩。农村不缺麦秸草,往里面填就行,铺在棉褥子下冬天可保暖。父亲单位为支持子女上山下乡,发放了脸盆等洗漱用品,外加一只暖瓶。母亲还把她和父亲结婚时用的一只柳条包给了我,放点衣服被褥。
  下乡前,被分在一组的知青们还见了一面,大家到集合地点一看,都忍不住笑了:我跟其中3个人(两男一女)同校同级不同班,还在一个大院里住。刚选出的组长拿出一张票说:“机关为表示关怀,给每个知青组一件海军棉大衣,10元钱,不用布票,谁要?”我很眼馋,但没好意思开口。这时,同院的一个男同学出手了:“都没要的我要。”到现在我还记得海军蓝棉大衣的英武。多年后,我从武装部淘得一件海军马裤呢大衣,才算抚平了当年没得到海军棉大衣的懊恼与不快。
  不久后的一天,彻底改变了“大衣同学”的命运。上级通知,一个家庭可留一个子女在身边,还安排工作。这“大衣同学”真走运,大哥已当兵在外,他排行老二,就留在父母身边,不用下乡吃苦受累了。脸盆、暖瓶可留下自用不说,还凭空掉下件海军棉大衣。同院的女同学情况相同,也没下乡。
  临走前夜,母亲给了我15元钱。这是我长这么大头一次拥有的最大的一笔钱。从此,家里再没给过钱,我更没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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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卡车心情豪迈 颠簸中站一上午
  初定于8月中旬走,因下大雨发洪水,到诸城的路段多有垮塌,出发延后,拖到8月30日才成行。这天,一辆解放牌大卡车停在集合点,我所在的知青组七男两女,共九人,一个个爬上车,一路向南而去。
  虽说这一天没有欢送人群,没有锣鼓喧天,没有父母哭送,也没兄弟姐妹道别,但在这之前的8月10日,昌潍地区召开了“1975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欢送大会”,领导讲话热情洋溢、知青表态信心满满。会后,还举行了3万人的夹道欢送游行仪式,场面很是热烈、感人。
  我仍觉得自己还小,还没意识到自立的人生已开始了。
  坐上这三面只有挡板的解放牌大卡车,真有点雄赳赳气昂昂“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的感觉。上车后,我没坐在自己的被褥上,而是站在紧靠驾驶室的前挡板处,一直站到下乡的村庄——诸城县昌城公社前官庄村。以后,我乘坐过各种更快速、便捷的交通工具,但都没有当年站在大解放卡车上的豪迈感。
  由于路况差,大解放卡车看似颠狂,实则霸道,不管水沟是深是浅,水坑是大是小,加加油门就过去了,就是慢点而已。从早上8时开拔,到中午近11时30分才到,足足用了3个多小时。
  到了前官庄村,街面平平静静,村支部书记领着几个村干部早已在大队部等候。大队部是座小院,也是临时知青小院。
  村干部帮我们卸下不多的行李,我们组七个男知青住大队部中间互通的三间,两个女知青住隔壁一间。村干部陪我们吃饭后,说了一下分到生产小队的名单;又说,明天都休息,各人整理一下,后天一大早,各生产小队来领人。没有欢迎标语,没人围观,有点冷清,几个村妇隔着大门,探头看了几眼,回身就走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过得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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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暇之时拼酒量 设计灌醉带队干部
  不久后的一日,不知谁发现了村里给我们接风时剩下的一瓶诸城老白干。带队干部边瞅酒边说自己酒量如何了得。年轻气盛的组长不服气,非要比试。不怕事大的同学也在一旁挑唆,我顺手抓起酒,让两人开始比试。我让组长先喝,趁机把酒放木箱顶边条高低处,向箱里倾斜,在面向自己的酒瓶标签处划一条横杠;再摆正时,瓶里的酒就比横杠高出一截,正好轮到带队干部喝。如此一来,带队干部不但喝了自己的,还把每次高出的一截酒也喝了,等于喝了组长的一部分。一来二去,带队干部反复把多出的酒硬生生灌下去。原本规定一口酒只能吃一颗花生米,带队干部顶不住了,想吃两颗,我们就起哄:“肴客,肴客。”带队干部酒醒后直呼:“不对,酒不对呀。”谁曾想,内部出了“奸细”,把我的小把戏供出去了。由此,带队干部便总觉得我心眼多,在组中的位置也明显提升了。
  从1975年8月30日来前官庄村,加上半年后根据公社指示搬迁到徐家河岔村的两年,这段时期的知青生活给我刻下一段无法磨灭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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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会干农活推车是强项
  下乡后,知青的人生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大家只想把庄稼活干好,逐渐适应了农活的强度。知青小组上马养兔项目,因为不熟悉兔子的脾性,并未预料到兔子会啃咬麻杆做成的兔舍围栏。兔子跑了出来,作者与组长为此还发生了关于管理不善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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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青待遇尚可 适应农活强度
  上山下乡运动历经三个阶段。我们是下乡的后期,已纳入国家运行轨道,从机构组织到制度政策逐渐完善,待遇比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一般都安置在条件较好的县、公社、村;每组配一名从机关派出的专职带队干部;上级按人算,拔专款建有专门独立的知青小院;国家给每人每月45斤口粮,供应到下季生产队分配口粮为止;每月15元的生活费;星期天不用劳动,工分照记;知青组有一个小伙房,村里安排一名农妇做饭兼采买。
  人生路的每段都与前段有不同的思想轨迹甚至精神蜕变。知青们应该都有同感:把户口从城市迁到农村,并拿起锄头的第一天起,人生就进入了一个新阶段。生产环境、生活条件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这段路的路程、时间,具有无限的不确定性。三年五年,十年八年,还是一辈子就在乡下过了?谁也无法给出确切答案。到上山下乡运动结束后的今天,极个别的上世纪60年代的知青因种种原因,仍留在当地。到我们这一批知青时,只下乡两年多就招工回城了。
  下乡时,我们的心思都很单纯,只想着把庄稼活干好,和村民交朋友。
  我适应农村生活和农活的劳动强度,是在一个月后,如割玉米、锄地等,半天就上手。体壮力不亏,推小车是我的强项。有一次,一户人家娶媳妇要盖房,队里出工要把石头推到屋基处,我就和村里的青年较劲。最重的一车,落地磅当场称重,我推400公斤,他推350公斤。从那时起,我真正融入了农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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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迫留守心不忿 村东村西闲逛
  11月中旬后,大秋作物大都收完了,地里农活也不多了。一天,带队干部会后回来说:“有探家的知青了,我和支书商量商量,也安排探家。”
  初次离家已三个月,谁不想家想爹娘呀?下乡不久的一次小组会上,一众非团员们大胆创新地行使了团员的政治权力,也齐刷刷地举起了手,硬要选举我一个同学为团小组长。探家可以,但要留人看家。团小组长为彰显领导大气有担当,体恤下属更亲民的公仆态,让别人优先探家,却强逼我和他一块留守看家。
  为了活跃气氛,改善生活,壮大集体经济,小组上马了养兔项目。我们用麻杆扎了一个兔舍围栏。北方少有麻这种农作物,南方多种植。麻皮沤泡后晾干就是麻,用于结麻绳、织麻袋等。剥皮后的秸杆就是麻杆,只能烧火做饭用。他们探家时,这七八只小兔刚买回来没几天,兔舍围栏是在前一两天才扎好,谁也不摸兔子的脾性,兔子竟咬断麻杆跑出来,在院子里瞎溜达。
  留守看家工分照记,我俩就用这大好时机,今天村东、明天村西地晃荡。还像《逛新城》里唱的那样,到县城逛了一趟,也就没把兔子当回事,回来时顺手拔点草喂喂就不错了。
  看家没管好兔子 与组长理论一番
  探家的知青回来后,组长先发现兔子满院子晃悠。知青小院比较大,墙根屋后青草茂密,兔子们吃得欢,并四处留下排泄物。组长一看,火气上升,左手指我俩,右手指兔子窝说:“你看,把兔子饿得啃断麻杆满院跑,兔子不像兔子、窝不像窝,要不是我们回来,这兔子还不知成啥样了,说吧,怎么办吧。”我挺胸上前,左手指兔窝,右手指着他说:“怎么了,你们高高兴兴回家了,我们两人留下看家护院,还有罪了?我们愿探家,不愿留下看家。”又问:“你怎么不主动要求留下?兔子也是刚买回来不久,谁也不知道兔子喜啃麻杆,对不住了,过两天我们也探家,你们看着办吧。”我一说完,求援似的急需得到同学的强力支持。结果回头一看,他已跑得远远的,在院子里踱着步来回溜达,就像此事与他无关似的。气得我晚上找他说:“不替我争个理、帮个腔也就罢了,总要站在边上给我壮个胆,助个威什么的吧,你倒好,真是让我难受……”他竟然说:“就知道你不会败下阵来,败下来我再挺身而出也不迟,再说了,我这个政治一把手总不能和行政一把手打起来吧?要讲政治,要有大局观。”这能说会道的,把个有脾气的我,气得没了脾气。
  兔舍围栏补好没几天,兔子照样把麻杆咬断跑了出来。我一看,解气的时机来了,就拉着这个同学,找到组长大声说:“你看,你们十好几个人在家,这兔子照样啃断麻杆跑出来,这不是我俩不负责任,是你们不负责任,你怎么说?唵?”我又回头看,准备让这个同学再给我扶个架子助个势什么的,结果又没了人影。事后,我又找他问:“兔子尚且再啃麻杆给我立了个铁证,争了个理,你怎么又跑了!”他答:“我去找带队干部了,让他来批评他。”又把我搞了个大憋气。吵归吵,闹归闹,我们和组长还是朋友。
  在前官庄村住到这年阴历年底,过了春节回来,公社通知全组搬迁到距离三四公里的徐家河岔村。原因是住在前官庄村大队部不方便,也不符合上级要有专门知青小院的要求。再就是徐家河岔村前一批知青都已回城,知青小院闲置,可利用起来,公社更是能够合理合规地置换出一大笔知青安置费自用。
  正月里,在一个雪花飞扬寒风凛冽的日子,我们肩扛手提,搬到了徐家河岔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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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迁至徐家河岔村扎新根
  搬迁到徐家河岔村后,因为上一批在这里的知青表现太好,致使新一批知青有了压力,干活时抢在前头,脏活累活抢着干,让村干部满意,村民也对新来的知青热情起来,这批知青真正和村民打成一片,结下了可贵的友谊,多年后依然有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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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榜样在前觉悟提高 脏活累活都抢着干
  搬迁到徐家河岔村后,算是安定了下来,“真下乡,下真乡”的意念强了。那时报纸广播里不断有全国各地知青先进事迹的报道,如邢燕子、侯隽,还有同在诸城县下乡的女知青廖晓东等榜样。受到这些人的故事鼓励鞭策,我们就想在农村也干出点事来,体现一下自我价值。何况我们组就有一个现成的知青模范。这个知青在全诸城还是很有名声的,上一批都招工回城了,就是他没走,誓言是“扎根农村六十年”。有人阴阳怪气地问:“六十年不死怎么办?”他答:“不死接着干。”很有点英雄气概。这个知青确实也不简单,干到公社党委副书记兼村党支部书记。我不知道全昌潍地区有没有这样的典型,但我知道的是,在诸城历年历届知青中,他是唯一一个干出个样子、让人肃然起敬的。
  前官庄村以前没接收过知青,对知青表现如何没个对比,基本上是能干就是好,多干就更好。到了徐家河岔村就不一样了,前批知青吃苦耐劳肯出力,村民评价很好,这对新迁来的我们来说,就有了压力。此事解决不好,将影响知青组的集体荣誉,也事关个人的名声。为此,小组专门开了一次会,均表示要扑下身子,和村民打成一片;把活干好,干到支部满意,村民称赞。
  自那以后,我们干活“下死力”,出工干活时,村民干多少我们就干多少,甚至抢在前头。脏活累活抢着干,苦活难活争着干,衣服湿了干,干了湿,也没有人有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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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水又稳又快 垫栏土堆成山
  开春秧地瓜要到几百米外的小河挑水,我肩不离担,担不离桶,两手抓桶,顺势从河里舀水,一气呵成。而且,我能急步快走,水不溢出,这是功夫。农村青壮年也渐渐吃不消了,对走在前面的我说:“挑水是秧地瓜,不是救火,这春地瓜要秧一个月呢。”
  为方便撒粪,要先用小推车把地头的粪往地里匀成小粪堆,我不用车襻也不用人帮着拉车压头辙。村民都清楚,压过头辙,后面再顺车辙走就轻快多了。头辙可不是轻易能压得了的,真得有足够的体力且真用力才行。我不用拉头不用襻是表明知青扑下身子真干活,打心眼里想和村民成为好朋友。这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了村干部那里,村支书说:“你小子行呀,不差起上批的那几个小青年呀。”
  那时,除了生产队集体养几头猪外,各家各户还散养着一两头猪,为的是残汤剩饭和落地粮食能喂猪,不浪费,更可在不富裕的条件下,手头能宽裕点。户里养的猪只管喂,由集体饲养员从已备好的垫栏土堆取土为各家的猪圈垫栏。从圈坑出粪肥,也由生产队出人干。
  通常是生产队集中拉半年用的垫栏土,用完了再拉。而我领着几个青年大搞突击战,拉成了一座小土山。事后,一些村民对我说:“你把垫栏土拉成了山,十年也用不完。”果不其然,近期,我当年结交的一个村民朋友来电话说:“我们几个好友正在喝酒呢,又说起你当年拉垫栏土成山的事呢。”放下电话,我眼角有点湿润。
  在生产队时,男劳力干一天记10分。春末、夏、初秋三季昼长夜短,早饭前干的活记2分;上午和下午各记4分。干活时间上,男女一样,妇女有时干得更好更快,却只记6分,真不公平。
  从猪圈出一圈粪记20分,为出圈粪,我的铁锨木柄特别加长10厘米。我和一个壮劳力用早饭前的时间便可把一圈大约三四立方米的猪粪出出来,各得10分。早晨能出一圈粪,也算是创下一项全村纪录。
  我这个团小组长同学也很能干,割麦子时是领头的头镰。两天下来,后面的跟不上了,悄悄对他说:“压压阵角吧,实在是呛不住了。”
  这样干下来,村民都说我们这批知青也行,不差起上批。走在街上,大叔大婶、大哥大嫂隔老远就热情地打招呼;干活中间歇息时,还给我们说一些家长里短和农村特有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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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农村青年成朋友 受到颇多真心照拂
  我们这批知青在徐家河岔村共同打拼出一片新天地。互相摸着脾性了,和村民尤其是青年们成了好朋友。
  知青小院南墙是代销点,敞开后窗,知青小院便一览无余。代销点有一老一少两人,少的就是我好朋友。那时我已住最东头的图书室,他对我说:“晚上我一步也不敢离开,你要是看着小北窗开了就过来,说说话。”晚上,别的知青都睡下了,窗开了,我便过去。隔窗聊了一阵,他隔窗递过来半茶缸散装地瓜干酒、两把生花生米,道:“缸头。”我顺手递过去三毛钱。缸头酒度数高,酒香浓厚;花生米属统购统销,任务完成前集市还不得交易。偷偷喝酒这事,我就弄了个两三回。
  另外一个朋友是独子,两个舅舅都在国外,经常给他寄点美元,一次百八十美元的样子。按当时汇率,这些美元可兑近200元人民币,这对当时的农村来说是笔巨款。所以,我这朋友的手头就宽松了很多,半月二十天地还能到杀猪点买点肉吃。冬天在家里热好烧酒,炖上碗大豆腐,配一碟花生米、一盘香菜炒肉丝,再来盘肉丝炒芹菜,盘腿坐炕上,我们就喝起来。
  事过多年,我再也没喝过如此醇厚、甘冽的酒,再没吃过如此白嫩、浓香的大豆腐,还有那美味的大锅炒芹菜。
  知青组人不多,加上后续又补充的4人,总共13人,便轮流做饭了。大家都想当好人,只要轮到谁做饭时有白面,就蒸白面大馒头,白面吃完了再接着吃玉米面窝头。到下旬,细粮、粗粮都吃光了,只得一天三顿吃黑乎乎的地瓜面窝头。事过多年,每当提起此事,有人就说:“见了地瓜就血压升高手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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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手要官当上了副队长
  黄烟(资料图片)
  搬迁到徐家河岔村后,作者被分在第三生产小队,毛遂自荐当上了副队长。扭转局势,把三队推到了大队红旗标杆的位置,三队群众也分到了比其他生产队多的柴粮。作者不仅从工作中获得了成就感,还收获了一些教训。
  三队农活拖后腿 支书急得团团转
  有村党支部肯定和村民认可,我便干了一件在全昌潍地区知青中没人干的事。
  从前官庄村搬迁到徐家河岔村后,村里对知青进行了重新调配,我分在第三生产小队。人民公社实行“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制度,就是生产资源资料、各项收入收获由公社、生产大队(村)、生产小队三级集体所有,但以生产小队为基础。也就是说,在生产资料、资金的使用,生产的安排,包括最重要的粮食的分配上,以生产小队为主。一个家庭能分多少粮食、什么粮食,到年底是分红还是倒找现金,主要看生产小队的强弱贫富程度。生产队按照人七劳三的规定分配口粮。
  何为“人七劳三”?生产小队在完成公粮和留下必要用粮(用于出夫和集体饲养牲畜)后,将余粮的七成按人头分配,三成按工分分配。有的家庭小孩多、劳力少,虽然饿不着,但工分少,甚至还要向生产小队倒找现金;反之,家里劳力多,吃得就多,虽然年底账上能分红得一点现金,口粮反而不够吃。“人七劳三”看起来不甚公平,但在那个经济条件下,也不失为保障老人、小孩的最好办法了。可见,即便是地处平原,土地肥沃,靠近水源,得天独厚的大队,没个好的生产小队,照样白搭,粮缺人穷。
  当时,三队领导班子软弱无力,还时不时起内讧,社员也失去信心,在农时、农活上就可看出来,上工拖拖拉拉,收工急急忙忙;轻活小活抢着干,重活累活没人干。别的生产小队地里的小苗都出来了,三队的还没下种呢;别队的麦子割完后玉米套种已完成,三队的麦子还有一半没割完呢,产量更是比别队落下了一大截。农活拖了全村后腿,年底分不到红不说,事关能不能填饱肚子的粮食及柴草,也比别的生产队分得少,三队群众很有意见。村党支部书记急得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嘴上起泡。
  见状,我心思活络起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虽然农活时节我还不是很精通,但可以照葫芦画瓢。比如别队种瓜我种瓜,别队栽豆我栽豆的,应该问题不大。何况,经过一年多的农村历练,我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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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告奋勇挑大梁 方法欠佳受点拨
  一个月淡星稀的夜晚,我摸黑悄悄来到村党支部书记家,一进门就直言挑明,我要干三队队长。支部书记嘿嘿一笑:“早知道你小子早晚要折腾出点事来,但不知是这等事,这半年来,我老是睡不好,看来有治了。”他拿过旱烟盒,卷好一支喇叭烟,吧嗒了好一阵子,然后抬起头说:“好,不过只能干副的,另给你配个正的。”给副职配个正职,亏他想得出。从那时起,我这个副队长配合队长,干得有声有色,把三队推到了大队红旗标杆的位置,三队群众也分到了比其他生产队多的柴粮,更可喜的是,年底还人均分红20多元的现金,这在当时能吃饱就不错的农村,是个很不错的成绩。
  我在副队长任上干的一些事,有的记忆犹新,有的自豪满怀,有的忍俊不禁,也有的让我反思反省。
  我们村盛产黄烟,地里已成熟的烟叶要掰下来送队里的烟房烤制好后,才能送公社烟站卖钱。由于烤房容量有限,烟叶掰多了盛不下,只能丢弃,很是浪费;掰得少了,装不满烤烟房,浪费煤火不说,因没腾出烤烟房,已成熟的烟叶枯败在地里,浪费更大,所以掌握掰的量是关键。一天,我带领一帮妇女到东北坡掰烟,掰到一半时,突然狂风骤雨袭来,豆粒大的雨点狠狠地打在脸上,生生地疼,眼睛也睁不开。妇女们不知想起院子里玩耍的孩子还是晾晒的粮食被褥,拔腿就往回跑,我一时急了,在狂风暴雨中大喊一声:“谁敢跑,回来!都回来!谁不回来有谁好看。”这二十几个妇女虽极其不情愿,但都回来了。在大雨中,我们坚持把三大马车的烟叶掰完,装车,这才带着一身泥水往回走。
  当时我觉得这是为生产队着想,为队员负责,肯干敢干不怕得罪人。没想到第二天傍晚,村党支部书记在大队部见到我就发脾气,但绝口不提冒雨掰烟叶的事,最后说:“跟我走。”我小心屏气地跟着来到他家。进了家门,只看到小炕桌上摆着四个小碟:油炸花生米、大蒜白菜心、水煎大豆腐和酱腌辣疙瘩咸菜丝,还有大婶烫好的一小锡壶诸城老白干。席间,他村里村外家长里短地闲聊,仍不提掰烟叶的事。吃完临走时,看着还没醒悟过来的我,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话,让我受益多多:“要是病倒了三五个,农活不农活的先不说,还要打针吃药落个众人怨呀。”打那以后,我知道了做事谨细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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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城不散下乡情 仍与支书常来往
  回城后,有几次村党支部书记出完公差回家,正好路过我工作生活的地方,我自然请他小酌,为他买好车票,再把他老人家送上车。也有几次,我专门回村看望过他。
  以后的工作中,无论是乡里、县里还是市里,我也当过不大的官,但以“掰烟叶”为戒,从没为难、有意伤害过同事或下属,没以官欺人,更没以势压人。也许,这就是忠厚宽仁、善行良为的支部书记教导我的。
  在我40多年的工作经历中,虽然岗位多样,职务多变,小小官帽也有四五顶,但让我最看重、最引以为豪,也最有成就感的,就是这个小小的生产队副队长。
  真正看出一个生产队副队长水平的,主要是看大活、看出夫,尤其是在干公社和县里安排的水利工程上的本事。到现在,在农村七八十岁以上老人嘴里,还有不少某年某月某水利工程上,小队之间、村之间,那一番番惊心动魄、斗智斗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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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冬筑大坝红旗扛回家
  三九寒冬,修筑潍河大坝的任务下达到各生产小队,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社员们平地起坝,朝五晚九,一天下来像散了架。三餐都在工地上吃,没等吃完,饭菜已经起了冰碴子。作者所在的第三小队进度很快,全大队第一,公社前几名。据说,由于工期提前,劳力回来得早,给全村省了1000多元钱和1500多公斤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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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九严冬接到命令 集结修筑潍河大坝
  那些年,正值农业学大寨在全国各地掀起高潮。冬闲人不闲,正好可趁此机会整改农田、兴修水利,有的地方还发出了诸如“过个革命年,吃了饺子接着干”等号召。我下乡所在的县委更是勇立潮头不甘人后,描绘了在潍河两岸修建大坝,阻挡潍河泛滥的宏伟蓝图。我也觉得该修,第一次来这里当知青的路上,不就是因为潍河发大水把路冲得七零八落坑坑洼洼没法走吗?
  命令下达到大队,大队再把任务分解到各生产队小队时,已经是三九寒冬了。身为生产队副队长的我和队长紧急商量后,就带领着20多个铁杆兄弟出发了,在一个村子安营扎寨后,开始了这辈子中最艰苦卓绝的筑坝劳作。
  那几年的冬天非常冷,风很烈。中午,屋顶上的雪即便在微弱的阳光下稍稍融化了一点,还没等落地,就已结成了冰,屋檐下结着粗重的冰凌。冰凌经不住烈风吹,掉下来能把人砸得头破血流。
  那时,生产队没什么底货,存粮根本谈不上;有挂马车,牲口棚里再喂养着三五头毛稀骨瘦的老黄牛算是富队;再有就是什么笤帚、扫把、扬场锨之类不值钱的东西了。
  群众的生活也十分简单,主食只有地瓜干,忙时能吃上点玉米面饼子,过年过节才能吃上顿白面饽饽。肉蛋是稀罕物,来了客人还不一定有,也就是在那时,我知道了猪肉还有借来借去的。
  所以,出夫时的粮食问题成了队里的一大难题。本来口粮就不足,在交够公粮后早已把余粮分到仓净库光,总不能让社员自带干粮给别人干活吧,而且那种活不把人干得少皮没毛骨架变形是不算完的;况且,干这种活,一个劳力一天1.5公斤玉米面饼子也不见得够。
  我和队长分工,我负责前线,他管后方。我说,不求吃好,但求吃饱。这要求可把队长愁坏了,第二天嘴上就起了大泡。队长见了粮食眼珠子都放绿光。据说,他到邻村的丈母娘家搜刮,被老丈人一脚踹出来,好在丈母娘心疼女婿,紧追慢赶撵上他,递给他10公斤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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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五晚九干劲十足 不等吃完菜汤结冰
  临上工时,村党支部书记暗示我,要起个带头作用拿第一,只要有一个队上去了,其他队才能跟上,不然必成僵局,不但多耗费时间,主要是没有多余的粮食可供,会有大麻烦。
  那坝,底宽36米,顶宽6米,高26米,梯形。分给我们小队的任务是平地起坝,筑30米大坝。
  从住地到大坝1.5公里,要走20分钟,从取土区到大坝近0.25公里。
  冬天夜长昼短,凌晨5时,天依然黑着,借着淡淡的月光,能稍稍辨识前面的小路,只有小推车和铁锨伴随着我们急匆匆走在去工地的路上。筑坝的半个多月里,我每天走在这条小路上,眼睛总是半闭半睁,嗑睡阵阵袭来,连路是什么样的、路两旁有啥都不知道。
  一开始还算顺利。一是初来乍到,工程指挥部上红旗招展,大喇叭鼓干劲的广播声很鼓舞人,有股新鲜劲;二是筑坝底阶段,小车不用爬坡,到坝址把土倒下就行。我那20多个兄弟斗志昂扬,把其他队甩在后边。
  以后的日子就一天天难了。坝越筑越高,坡越来越陡,不用牲口拉是上不去的,这就不是推车了,而是和牲口齐发力,一齐把一车土抬上坝。一天下来,骨架就像散了,肌肉就像裂了。不但劳动强度大,劳动时间也长,从早5时到晚9时。除了收工后回居住地喝点稀的外,早中晚三顿饭都在工地吃。说起来真一言难尽,干这样重的活,每顿饭不是两勺大豆腐炖白菜就是萝卜炖粉条。好在玉米面饼子管够。不等吃完,菜汤已结冰,添点热水才能将这顿饭吃完;大风把沙子吹得碗里碗外都是,上牙下牙不敢对,只能稍嚼即咽。
  最难受的是中间歇息时,已被汗水湿透了的棉袄冰凉冰凉的,仿佛穿着冰衣。汗水不停地顺头发往下流,不等滴落就已结成冰珠,用手一抹,噼里啪啦掉下来。真搞不明白,那些年天冷得能把高大的白杨树活活冻死;风烈得能上房掀瓦。四队的一位饮事员就是在一次送饭的路上,连人带饭被风刮进了沟里,重新做好饭,已是下午3时,这才吃上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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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坝顶运土全靠人力 拼尽全力勇夺第一
  由于我队进度快,坝比外村相邻的队高出了三四米,在分界处形成了一个大V字形鸿沟,这成了公社干部的心病。公社干部就是心眼多、手段辣,他让双方各出十人站到对方坝上,用对方坝上的土填V形沟。用对方坝上的土填界沟,当然是越多越好,越快越好。由于我们干得快,坝就高,筑好的大坝来不及结冰,土就松软;而对方干得慢,坝体结了冰,不好铲,我们吃了大亏,把我气得大骂了一顿,还差点动了家伙。
  最大的难度和艰苦时段是在大坝快筑到顶时,牲口已用不上了,因为小推车到了坝顶牲口回不过头来,必须得人推人拉才能将一小车土送到坝顶,每登高一步就得用上全身的力气。这时我的弟兄们已非常疲惫,必须咬牙挺住,士气一旦垮下来后果不堪设想。我连夜把几个铁哥们召到面前,讲了后方粮食吃紧,前方面临僵局的困境,是死是活在此一举。有的兄弟站起来激动地说,只要加点歇息时间和次数,紧把手,再炖点肉犒劳犒劳大家就行,众弟兄豁出去,再拼个三五天就能拿下来。当时,泪珠子在我眼里打转转,我心想,好弟兄,我一辈子不会忘了你们。
  就这样,我们连滚带爬终于将大坝筑好了,全大队第一,公社前几名。现在,上书“优胜奖”的红旗还挂在队长家里,不过已是私人藏品了。其他生产队也提前完成了任务。据说,由于工期提前,劳力回来得早,给全村省了1000多元钱和1500多公斤玉米。这在当时来说是个大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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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秋擒小贼撑船掉河里
  每到秋收,各生产队都要派人护秋,作者和同学真在半夜抓到两个偷花生的“贼”,还缴获了人家打的鱼。原以为可以吃到新鲜的鲤鱼,没想到被来指导工作的领导们“截了胡”。有一次,作者心血来潮想试试撑船,却不小心掉进河里,十分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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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2时田间巡查 巧遇有人偷花生
  每到秋收,各生产队都要派人护秋。护秋,就是晚上派人在田间巡查,守护已成熟的庄稼。护秋是美差,白天不用干活,还多挣两个工分,又可趁夜深人静,神不知鬼不觉地扒几棵花生、摘几个苹果吃。说实话,我们知青组没人干过这样的事。
  一天晚上,我和团小组长这个同学一块护秋。
  徐家河岔村在潍河东岸,属细沙土质,透气性好,很适合种植地瓜花生等,而河对面的村子是黏土黑土质,天旱无雨地干裂,大雨小雨路成泥,不宜种花生,于是就有了夜擒盗贼,顺带捞回一大桶鱼的故事。
  一入秋,夜就长了。刚吃过晚饭,天就黑了下来,我俩各拿一支既可照明又可防身的三节手电筒就出了门,那是个风高秋凉之夜。当我们第三圈巡查到潍河边时,眼尖的他在我身后悄悄捅了捅,然后指了指七八十米外一块花生地。借着河面泛起的淡淡月光,隐隐约约看到地里有轻微晃动的人影。我在前,他断后,猫着腰悄悄摸了过去。到了近前,两支手电齐开,只见两个村民模样的人坐在破旧雨衣上,惊慌失措。手电照他们身边周围的花生,完好无损,没半点被拔的痕迹。
  我这同学眼睛贼亮,强光下,他看到其中一人身边有一截半粗不细、长短近一米的木棒,平时反应就快的他,一个箭步抢先抓在手,马上把木棒举了起来。那两个人一看我俩这架势,更慌了。我断喝:“哪村的,干什么的?”对方怯答:“河对面村的,在这打鱼。”“打鱼?打鱼怎么打到花生地里了,起来!”这两个人慢慢腾腾站起来。我这同学不但眼好使,心眼子更是够用,一把就把雨衣拽起来,偷拔的花生露了出来。他一个大步,持棒向前;我一个手快,从后抓住,不然,后果难料。又斥问:“网呢,鱼呢?”他们答:“在河里。”我侧头往河里一看,真有网,网中真有鱼。在当地,这种鱼网叫“站丝”,这种“站丝”网,小鱼穿网而过,大鱼触网而回,只有二到三斤的鱼正好被网扣卡住鱼鳃。我这同学举棒押人在前,我连网带鱼殿后,到大队部时,抬头看表,正是凌晨2时。
  现在想来,不就是几棵花生嘛,何必把人家弄得羞愧难当名誉扫地,更何况是在那个逢事必上纲上线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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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血来潮试撑船 掉进河里全湿透
  清早,天还没大亮,众知青你传我,我传你,都知道了这事,争着围过来看鱼,因为都没见过潍河特有的四个鼻孔的鲤鱼。鱼大,也多,二三斤的大鲤鱼有四五条,大伙一脸兴高采烈,许是估摸着中午可以吃到肥美鲜嫩的鱼了吧。没想到,全组只有组长和团小组长吃到了鱼,连“居功至伟”的我也没份。因为那一天正巧,公社总带队到我们村检查指导知青工作,这些鱼正好派上了大用场。公社陪同的,带队干部、村干部,加上知青组的两位领导,正好一桌。没吃上鱼的我有点憋屈。
  我和同学还有一件小事。那时潍河水质好,鱼也多,就有村民撑着连体小船去打鱼。那连体小船是用两条各长一米半、宽不过30厘米的小木舟,用木板连起来做成的。由于木板小,只能站着撑篙,没桨没帆更没舵,在我看来只是个双体小木筏,而这就是打鱼必备的船了。大家除了用“站丝”网之外,就是用这船到河里去,往水中扔炸药瓶炸鱼,也有炸药瓶没能及时出手把手炸掉的。炸药也好弄,现成的硝酸铵化肥上锅炒一炒就成。
  深秋的一个周日,我和同学无事就瞎逛荡,到了河边,看到有条船,就说:“嘿,有船呢,撑到河里玩玩咋样。”他说:“脚上冻疮又犯了,痒痒着呢,挠挠再说,你先来,你先来。”我不知深浅,不谙技巧,撑到离岸四五米远处时,小船东摇西晃、前倾后仰,失了平衡,我“噗通”掉了下去。河水一下子淹到脖子处,我慌了神,呛了几大口水,就差喊“救命”了。好不容易狼狈爬上岸,绒衣绒裤全湿个透,那个惨样就甭提了。而他在边上说起了风凉话:“摸鱼也要有个章法,看我的。”
  当他撑到河里时,船也左右摇摆前后不稳,眼看就要失去平衡时,他却在船上蹲了下去,重心降低,人船平衡,安然无恙地慢慢悠悠划回岸边。这还不算,往回走时,我浑身上下滴着水,冻得上牙打下牙,他倒好,背着手迈方步,在后边哼起了小曲。
  几天后我关心地问他:“冻疮好了没。”“秋风初上,哪来的冻疮。”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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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植麦子搞试验 收获了一抔麦子
  我的同学当年还有一个奇思妙想。
  村里给知青组划了三分地的菜园,自己种菜吃。我们种了黄瓜、芸豆、西红柿等蔬菜。我这同学背着手,常在园子里晃荡。突然有一天,他说:“只见夏菜姹紫嫣红,不见冬蔬五彩缤纷,可否让冬季的菜园子也五颜六色瓜果飘香。”我说:“老天爷不让。”他又说:“既然蔬菜不行,那麦子还没有二季的,试试。”说干就干,我俩在菜园一角,在麦子收获后接着又种上了麦子。小麦还真发芽、开花、结麦。最后,实打实收,结了足足有一抔。总结一下:事成,产量低,不宜推广。这年冬天,同学早我一年招工回城,临走前对我说,唯一的遗憾是菜园试验不能继续下去了,但我把这抔麦子包好给了他,以作他不按套路出牌的见证。
  同学回城第二年考上了大学,本科,还干上了班长。以后的日子里,我和他还有很多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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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言出糗事走前再发力
  知青时代的糗事也令人难忘。为了看书方便,作者住进知青组小图书室,不料却成了典型,被要求登台发言,作者托人连夜写了发言稿,不料上了台,后半部分没找到正确的文稿,作者边诌边念好不窘迫。在受命修筑灌渠的日子,白天没拉够石头,晚上偷偷去拉别人的,虽然不地道,但实属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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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人替写发言稿 现场念错只能诌
  知青小院东头有三间套间的图书室,里间藏书,外两间是小会议室兼阅览室,还得感谢上批知青,图书是他们留下来的。图书室藏书不多,也就二三百册的样子。星期天,尤其是晚上,我常到这里找书看,有时看晚了怕影响同宿舍的人睡觉,顺便在南窗下的小床上睡了。时间长了觉得不方便,经同意后,就长住图书室了。
  我这无意之举竟在全公社知青组中出了名,说是我们知青组小图书室管理利用得好,不但知青思想有了进步,还带动村民的文化水平有了提高。公社总带队决定在我们组召开现场学习观摩会,要我介绍经验作典型发言。
  这可把我愁坏了。虽然我喜欢文字,但这和把文字排列组合写成一篇发言材料有天壤之别。高中时,每当语文老师布置写作文,我就愁得肚子疼,哪写得了这登台亮相的典型发言稿呀。发愁中忽然想起下乡在邻村的我同学的哥哥,这个哥哥平时就喜欢舞文弄墨,不但连夜替我写发言稿,还要在第二天开会时,在台下听发言效果。
  那天,我像个人物似的走上小会议的课桌前,开始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演讲。前半部分还好,跌宕起伏、有枝有叶,听众也算配合。当念到后半部分时,感觉不对味了,稿子前言不搭后语,前后翻翻还是对不上。台上的我只好硬着头皮,念一段,胡诌一段……心里就怨恨,写的什么典型发言呀,这么不着调,逼得我临场发挥胡说八道。只见站在最后排的这位哥哥急得又是抓耳挠腮又是踢腿跳脚。散会后,哥哥急匆匆跑过来说:“反面,反面,后半部分的反面。”我一看原稿,可不是嘛,后半部分每一页的反面全是发言内容。他急忙解释说:“写到后半部时,纸不够了,只能将就着写在了纸的反面。”由于他是连夜赶稿,开会时才给的我,我呢,也没有时间顺一顺,拿着稿子就上了台……我一看后面的发言,简直悔青了肠子,较前面的更生动,更精彩,更是写出了书室虽小,却海阔天空,藏书无多,更朗朗乾坤的豪情。
  受命砌筑灌渠 半夜去偷石头
  1977年冬天,公社决定以潍河为源头取水,用石头砌筑横穿东西再到南部的灌渠。命令下来已是12月下旬,我队的任务是砌筑20米。公社又说了,每5米标配一袋水泥,不够自添;邻近采石场已备好石头,不用付钱,各自取用。
  石头、水泥、瓦刀,一看这些工具材料就知道,是半体力的技术活,劳力多了少了都不行。我和队长一商量,带上队里那挂大马车,从石坑往工地拉石头,这就解决了大问题。
  我们要修筑的一段,在巴山南麓一个村的村北。
  我们是下午到的,看完任务段后,我就招呼人套上马车到石坑拉石头。到了石坑一看,傻眼了。由于来得晚,大的、好砌的石头都被别人拉走或被占下了,剩下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石头。
  大石头砌,用水泥少,省力省时又省工;小石头砌,用水泥多,费事费力又费工。最要命的是,水泥是按标准配的,余下归自己,不够自己添,这是大事。如果我这个带队的给别人家修了水渠还得生产队掏钱买水泥,还怎么有脸干下去?
  好在脑瓜子不算太笨,我心想,既然是采石场,就不只这一个石坑吧,那就到别的坑看看。真让我找到一个石头大还齐角齐棱码放整齐的石坑,我立马把人和马车调过来,准备装石头。
  这时,从旁边过来一个人,掐腰摆手说:“不行,不行,不能拉。”我心里的火一下子窜了上来,指着这个人说:“怎么不行?这石头是不是砌水渠的?”对方说:“是。”我又大声说:“好,只要是砌水渠的石头就好,来呀伙计们,给我装。”对方一看我的穿戴和口音像个知青,就知道不是个善茬,惹不起,只好不言不声地走开了。趁此,我对伙计们说:“马车下来,先把石头集中弄坑上去,看好占下,再慢慢地往回倒腾。”不到两个小时,几十大马车的石头从坑底弄了上去。这会儿,我又拿起了副队长的架子说:“好了,把石头拉回去就是你们的事了,我先回去了。”天黑时,伙计们回来了,一切顺利。
  晚饭后刚要睡下,一个垒墙盖屋的老把式找我说:“石头有点不大够呀,要是不够就麻烦了。”
  我一听头都大了,总不能干着干着再去拉石头吧,就是去拉,保准没有大石头了。在这进难退更难的节点,我动了歪脑筋,说:“好办,我有办法。”
  半夜时分夜深人静时,我穿戴好,对邻床的人说:“快起来,把伙计们都叫起来跟我走。”我们全体出动,摸黑来到了工程地段。我说,息灯息声,别搬近邻的,能看出来,三五十米外,零零散散的,把大石头往咱们这里搬,快搬。半小时后,那个老把式说:“差不多够了。”我随口说一句:“你把石头盯好,我们回了。”虽说趁夜色到邻近队、邻近村偷石头有点不仁不义,但实属无可奈何。
  就在安排停当的第二天上午,公社通讯员找到我,让马上回村,公社有重要通知。与众伙伴交待了下步施工注意事项后,把大马车调过来,我便急匆匆赶回村。想不到的是,这竟是我知青生涯的最后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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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知返城参加工作 不告而别内心戚然
  回村后,村党支部书记递给我一纸条,上面写着:“陈平同志,请于12月30日前,到县劳动局报到。”第二天,我便踏上了回城的路。
  每当想起不告而别,离开朋友,离开支部书记,心里就戚戚然。从下乡那年到今年,这47年就像身边的一阵风,更像眼前的一阵雨,说过就过去了。但城市变了,村子变了,进村的路都认不得了。
  当年的知青给农村注入一股新风、一股活力,多年后的今天,还有知青的身影。知青岁月,有眼泪也有欢笑,有迷茫也有坚强,有艰苦更有担当。当祖国崛起时,从科技高端到军事高层、从大学讲堂到经济前沿等,有多少知青的背影。
  今年,我们四名知青又踏上了去诸城的路,在雨中,去寻觅,去拜谒“留在诸城的足迹”知青纪念石,追寻已远去的知青岁月……
  本期图片由陈平提供(署名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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