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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3-01-18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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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继勰丨国之重器毛公鼎轶事

  国之重器毛公鼎轶事
  陈继勰
  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的镇馆之宝,西周宣王时代的青铜重器—毛公鼎,通高53.8厘米,口径47.9厘米,重34.7公斤。体呈半球形,立耳高大,蹄形足。口沿下饰有大小相同的单行连续式鳞纹,内壁铸有铭文三十二行,共497字,是商周青铜器中铭文最长的一件。然而,在世人皆叹其厚重的史学价值和制作精妙绝伦的同时,毛公鼎背后还隐藏着许多鲜为人知和富有传奇色彩的经历,特别是与我的六世先祖、金石学家陈介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因此查阅了有关书籍、报刊文章整理出此文,以供对此感兴趣的时人及后人一览。

  一、 宝鼎遇主
  毛公鼎于清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出土于陕西岐山县董家村。据说,是村民董春生在村西地里挖出来的。古董商人闻讯前来看货,见内壁有密密麻麻的几百字的铭文,知是宝鼎,因为当时的青铜器不但以质、古论价,有铭文的还要按字数加价,从每字数金到每字数十金,像这样一件有数百字铭文的器物还从未见过,古董商人随即以白银300两将鼎买下。正准备把鼎运走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另一村民董治官拦下,说是此鼎出土于他合董春生两家相交的地界上,索要属于他的一份,把买卖搅黄了。空手而归的古董商人岂肯就此罢休,回到县上,便贿赂了县官,罗织了罪名,把董治官抓进了监狱,县里来了官差把鼎运往了县衙。毛公鼎被弄到县上后,这个古董商即出重金悄悄买走了。
  毛公鼎出土后的第九年,即咸丰二年(1852年),毛公鼎辗转落入西安古董商苏氏兄弟之手。苏六(名兆年)、苏七(名亿年)兄弟俩在北京有家赫赫有名的古董铺“永和斋”,岐山出土的青铜器,有好几个大件都被苏氏所得。在苏氏兄弟购得毛公鼎之前,当时在京城颇有名望的金石学家陈介祺已从永和斋不惜重金买走“聃敦”(现通称“大丰簋”或“天亡簋”),并相约日后保持信息联络。得到毛公鼎的苏氏兄弟着实惊喜,这件铜器丝毫无损,工艺古朴无华,型态凝重大方,更重要的是内壁有近五百字的铭文。精于此道的苏氏兄弟马上致书陈介祺,陈接信后也马上汇去白银100两,言明以50两作为定金,50两作为运费,让苏雇车专程护送来京。当陈介祺第一眼看到这件宝物时,难掩激动之情,感到此宝鼎价值超出他的预想,对苏说:“宝物无价,不能以金钱比价”。成交后又另赏苏白银1000两。至此,毛公鼎的第一个真正的主人出现了。

  二、 陈介祺与毛公鼎
  陈介祺(1813—1884年),字寿卿,号簠斋,谥号文懿。山东潍
  县(今潍坊市潍城区)人。著名金石学家、文物收藏家、古文字学家、书法家。其父陈官俊(1782—1849年),字伟堂,谥号文慤。清嘉庆十三年(1808年)进士,曾任上书房总师傅,道光帝老师,道光年间任六部尚书,官至协办大学士。陈介祺自幼勤奋好学,聪颖强记,青少年时随父在京求学,道光二十五年(1835年)中进士,一直供职翰林院。咸丰四年(1854年)因不堪官场黑暗凶险而辞官还乡,专心于学问。文懿公陈簠斋在藏古、鉴古、释古、传古方面的成就为世所公认,对于铭文如此之多的毛公鼎的研究自然更为专注。毛公鼎铭文内容为:西周宣王为中兴周室,革除积弊,策命其叔毛公为重臣,要他忠心辅佐,并赐其大量物品,毛公为感谢周王,特铸鼎记其事。
  文懿公对其所藏都乐于公诸于众,印成目录昭示天下。唯独于毛公鼎,深锁密藏,秘不示人。由于文懿公对毛公鼎只字不提,因此引起时人对此鼎是否存在的怀疑。好友吴云(平斋)曾写信询问过此鼎之事,称翁叔均(大年)曾让他看过毛公鼎的拓片,说此鼎在陈氏处,可是查阅陈氏寄给他的收藏目录并无此器,因此问道:“究竟世间有此鼎否。窃愿悉其踪迹,祈示知。”然而文懿公对此避而不答。吴大澂也曾这样表示:“闻此鼎在贵斋,如是事实,请贻我一拓本。”吴氏乃公之致交,公所藏之器拓,无不奉赠吴氏,唯独对此要求缄默不言。更有意思地是,张之洞则根据毛公鼎之拓本,断言此鼎乃一赝品。
  关于毛公鼎的各种传说一时间众说纷纭,但有一点不争的事实:还是有很多人识宝爱宝。据说公曾拓制毛公鼎铭文二十份,时人闻之,争相求购而不得。更有人以五十金订其拓片,可见其受重视程度。

  三、 宝鼎易主
  文懿公于光绪十年(1884年)病逝,所藏文物分给了三个儿子,毛公鼎为次子陈厚滋分得。(长子陈厚锺,所生一子陈阜,乃我的曾祖父。)
  文懿公辞官回故里后,曾为其子孙立下三条规矩,一不许做官,二不许经商,三不许念佛信教,希望后辈能安分守己做学问。但是,陈厚滋之子陈陔(字孝笙)在主掌厚滋所留家业后,不顾文懿公生前的规戒,先后开办了一个钱庄,一个药铺,想以经商振兴家业。而毛公鼎多年来始终被一人掂记着,这人就是时任直隶总督的端方。此人嗜收藏,也是清末一位金石大家。他对毛公鼎覬覦已久,正在欲拥而不得之际,恰好有潍县人陈子久在京任左都御史,与端方过从甚密,又得知他的儿子陈芙衍与陈孝笙来往密切,于是通过陈子久嘱其子芙衍出面与陈孝笙交涉转让毛公鼎之事,劝说孝笙把毛公鼎卖给端方,并许价白银一万两。陈孝笙虽然违背祖训经商,但深知毛公鼎为家传之宝,更有家人时时劝诫,因此不为万两白银所动。陈芙衍无法,只好由其父转告端方。端方让陈芙衍再告陈孝笙,如果答应卖鼎,除可再多付一万两白银之外,还可让陈孝笙任一年湖北省银元局的职务。许以官、利相诱后,陈孝笙心有所动,要端方拟一纸文书作为凭证。于是,在宣统二年(1910年),陈孝笙不顾家人苦苦劝阻,硬是将陈氏收藏了58年的毛公鼎以2万两白银转给了端方。但是,此后久久不见委任书到,陈孝笙急忙持端方所留凭证申辩时,才得知那凭证上的印签不过是一枚废章而已。陈孝笙才知上当,匆忙找陈子久父子质问,陈子久父子劝他打消这个念头,说在这昏暗年月,你不过一介平民,他乃朝廷权臣,能奈他何?陈孝笙悔恨交加,遂即一病不起。
  之后,文懿公的女婿、金石学家吴式芬的次子吴重熹得知后,曾题诗一首:“病史当年卧海滨,十钟万印尚纷陈。楚人轻问周家鼎,尤物从来不福人。”(【注】‘病史’:文懿公晚年自号‘海滨病史’。‘十钟’:文懿公所藏商周铜器中有钟11件,其书斋号曰‘十钟山房’。‘万印’:文懿公所藏战国、秦、汉印玺七千余方,称藏室为‘万印楼’。‘楚人’:当指端方。)

  四、 叶公护宝
  端方购得宝鼎后不久,被派往四川镇压“护路运动”,被革命军所杀。民国初,其后人家道中落,将毛公鼎典押给了天津俄国人开办的俄华道盛银行,得押银3万两。于是,不少外国人盯上了此宝,当时的爱国人士极力呼吁保护国宝,1926年前后,北平大陆银行总经理谈荔孙认为国宝放在外国银行不妥,在征的端方家人同意后将毛公鼎从天津道盛银行赎出,改存大陆银行。后毛公鼎辗转到了时任北洋政府交通总长、大收藏家叶恭绰手中,仍存大陆银行。后来叶迁居上海,鼎则移至叶氏在上海的寓所懿园。
  1937年“七七事变”后不久上海沦陷,叶恭绰避走香港,毛公鼎未能带走,与其他所藏文物装了七箱,寄存到公共租界英商美艺公司仓库。1940年,他的姨太太潘氏为了侵吞财产大兴讼事,并向日本人透露了毛公鼎仍藏在上海的消息。日本人便频频对叶宅进行搜查。叶恭绰闻讯急电告其在昆明的侄子叶公超去上海主持讼事,并谆谆嘱托:毛公鼎不得变卖,不得典押,更不得让其流出国土。叶公超到上海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毛公鼎藏到了安全的地方。日本人对叶公超刑讯逼供,羁押40多天,他始终守口如瓶,毛公鼎才未被日本人掠去。1941年,叶公超寻机密携毛公鼎逃往香港,将国宝完好无损地奉还叔父叶恭绰。不久日军占领香港,叶恭绰托其德国友人又密秘将毛公鼎带回上海。后来毛公鼎被发国难财的商人所得,抗战胜利后交“伪敌物资管理委员会”处理。上海市政府聘叶恭绰为毛公鼎保管委员会委员,并从军统局领回缴南京“中央博物院”保存。1949年国民党退守台湾,大批文物迁至台北,毛公鼎也在其中,现收藏于台北国立故宫博物院。
  随着两岸关系改善,人员往来已成常态,关心热爱毛公鼎的人,已经可以随时去台北观瞻此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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