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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3-01-29 14:00
鄌郚总编

汉武时代杂谈丨从“马前泼水”说起

  汉武时代杂谈丨从“马前泼水”说起
  作者:曹立会
  《马前泼水》讲的是朱买臣四十岁仍读书不辍,其妻崔氏不耐贫寒,求离婚,朱买臣说:“人家给我算着五十岁能当大官,你再等等。”其妻不信,坚决求去。无法,离婚!崔氏再嫁,跟了泥瓦匠张三。朱买臣更加发奋读书,后中第,任家乡会稽郡太守。赴任时,已沦为丐妇的崔氏跪于马前,要求复婚。朱买臣命人取一盆水泼于马前地上,并说能将水收回则复婚。崔氏羞愧至极,一头撞死了。
  这个戏有无数剧种演过,都是歌颂朱买臣励志成功,鞭挞嫌贫爱富而结局悲惨的崔氏。
  但历史真实情况如何呢?
  这故事最早见于《汉书·卷六十四》:
  朱买臣,字翁子,吴人(今江苏吴县),家贫,极喜读书,不治产业,经常靠打柴卖以维持生活。他挑着柴,一边走一边高声朗读,引来不少路人观看。其妻亦背着一捆柴紧跟其后,感到挺羞愧的。“数止买臣毋歌呕道中,买臣愈益疾歌,妻羞之,求去。”
  这是说朱买臣不管人多少,大庭广众下歌呕经书。古时唱着读书,以求记住。这里说的是朱买臣妻对他大庭广众下歌咏经书感到害羞,于是对他说:“快给我一纸休书,俺丢不起这个人。”朱买臣笑着说:“我让人算了,我五十岁能发达,今已四十多了,你已经跟着我受了这么多年苦了,再坚持几年,待我富贵了就报答你。”其妻说:“就你这个样,早晚得饿死。你什么时候富贵?”意思说,不如我们安心好好干,能温饱就行了,俺不求什么大富贵。朱买臣见他去意已坚,于是写了休书。
  古时妇女无地位,“未嫁从父,已嫁从夫,夫死从子”。这就是妇女三从四德中的三从。妇女要求离婚,也必须得其夫写一纸休书,若无这纸休书,就不得离婚。实在要离,就得经官断。
  后来,买臣妻另嫁了人。
  这里说一句,在汉代,妇女再婚是极正常之事,无人笑话。明清时期就不行了,女人再婚,一是被人笑话,二是会受到种种刁难。
  有一天,朱买臣打柴,经过一片坟墓,饿得难受,捡人家上供剩下的供品吃,适逢朱买臣的妻子与再婚丈夫去上坟,见朱买臣又饿又冷,于是让他吃了顿饱饭。
  汉代选官制度是这样的:
  用有文化的人。
  那时国家无官办学校,你要想当官,就得先自费读书学习。那时学校一律由私人办理,有人多的,有人少的,办学得为了挣钱,也是常理。富裕家庭自己可以请老师至家施教,贫穷者或多家共请,或随富家借读,那也得交学费的。
  朝廷每年向各郡下名额,各郡必须按名额向朝廷推荐一定数量的读书人。被荐者由各郡负责护送至京师,住在郡邸中(相当于今日各省驻京办)。那时,各郡每年都要有官员至京报账,叫上计。一般,被荐者随上计车辆至京。还有一些读书人,自认为自己有当官的本事,但因名额有限,不被推荐,就得自己至京自荐。
  那时还有一个硬条件:你推荐上来的人,干得好,奖励,也奖励推荐者;干得不好,处分,也处分推荐者,而且处分相当严厉。所以汉代有这么个现象:中等水平的郡守推荐的人都是高级人才。就是因为有连带责任摆在那里。那么,我不推荐行吗?不行!这叫蔑视朝廷。
  所以,汉代的用人路线,也叫干部路线吧,比现在有些地方还先进。
  朱买臣未被推荐,想自荐至京,但是他又无路费,怎么办?
  于是,他自愿为卒,跟着上计者及被荐者的车,当车夫,这样还可挣点路费和在京的住宿费。到了京城,他与其他被荐者和自荐者一块住到会稽郡馆邸。然后,他将在家准备好的自荐信“诣阙上书”,就是在皇宫前的阙下跪着上书。
  自荐信被接受上报了。但多少天过去了,没有批复,无信。那就住着等。这叫待诏公车。
  盘缠花光了,还得等。
  只好向上计的官吏借贷,讲好利息,以后本息一块还。
  同邑有位叫庄助的(东汉和帝名刘庄,东汉时凡遇“庄”字,一律改为“严”字,这叫讳。所以,庄助在后代被称为严助。其实,他本人压根不知后人称他为“严助”。为遵本意,我们暂且还称他“庄助”),得地贵幸了。他与朱买臣是同县同学,便推荐了他。
  因为有推荐的,也就是说有担保的,于是,汉武帝便亲自接见,并当面让谈自己的学问和报负。朱买臣便将自己的两个长项《春秋》和《楚辞》夸夸其谈地讲了一通。汉武帝很高兴,挺对口味,便任命朱买臣为中大夫,相当于今日中央各部委的司长一级,并令其与庄助一同待在皇帝周围,为侍中。那时汉武帝发兵击匈奴,卫青为车骑将军,出雁门关(今山西代州西北约25公里长城口),李息为将军,出代(今山西代州)大败匈奴,夺取了匈奴占领的河南地(今内蒙古伊克昭地区),设朔方郡,郡治在朔方,并发人力筑朔方城(在今内蒙古乌拉特前旗东,黄河南边)。时任御史大夫的公孙弘上书谏之,以为工程浩大,又远在不毛之地,徒损国家财力。汉武帝正在雄心勃勃之时,对此谏言当然不听。于是,让朱买臣批驳他,也是批驳一大批人的看法。朱买臣于是提出了设立朔方郡的十大好处。公孙弘推行老好人主义,见武帝扩边意志这么坚决,就随波逐流,承认自己观点不对,朱买臣的观点对。其实,朱买臣自己没什么主张,完全以汉武帝的意志为意志、主张为主张。
  不久,朱买臣因事免官,又过了很久,汉武帝又召为待诏(随时接受皇帝咨询的闲散官员)。
  当时,居住在今日浙江、福建沿海一带的东越国经常发生反畔。东越国是战国时越国的统治地区,就是越王勾践的后代。越王勾践曾灭掉了强大的吴国,称霸天下,浙、闽沿海一带多山地,汉朝建立以来,山区越国的遗民实行自治,朝廷给予一些优惠政策,但派出的官员不断欺压当地居民,朝廷管理不当,于是,东越地区经常发生叛乱,占山互相侵伐。
  这个东越地区属会稽郡管辖。会稽郡辖今江苏的镇江、常州、无锡、苏州、上海及以南杭州、绍兴、宁波、金华、临海、温州直至福建全部地区,接近现在江、浙、闽全部地区,郡治在吴县(今日苏州),也是朱买臣的家乡。朱买臣瞄好了会稽郡郡守这个职务,于是,给武帝上了一个报告(当时称上表),说:“原先的东越王居保泉山(在今福建泉州一带),一人守险,千人难攻。现在听说东越王率部南迁,离泉山近五百里,居大泽中险要地方。今日若是从海上发兵,直指泉山,陈舟列兵,然后一举进攻,东越可以破灭,这样东南沿海一带就一劳永逸了。”
  这也是朱买臣揣摩透了汉武帝的雄勃野心而发的建议。
  于是,汉武帝任命朱买臣为会稽太守(与中央九卿皆为二千石官员)。汉武帝也早知道了朱买臣的出身,也琢磨透了朱买臣的心思,便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今子如何?”富贵不回故乡显摆显摆,就像穿着华丽的丝绸衣服在夜晚行走,人家看不到。今日,你可以回去好好显摆一下了。朱买臣趴在地上口称万岁。
  秦汉时人,沿袭战国余风,炫耀富贵为时尚。就连项羽在灭掉秦朝以后,手掌分封大权,他不在咸阳、长安一带称皇帝,却回故乡当个西楚霸王,显摆于家乡父老之前,选他的故乡徐州为国都。这个格调一开始就低了。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富贵不归乡里,如衣绣夜行。”有几个小青年背后议论:“要不人家说楚人如沐猴而冠?信哉!”这个项羽听到后,立即将这两个小青年杀了。刘邦一直受项羽打压,被项羽封在今日陕西最南边的汉中市当汉王。刘邦虽是农村乡镇干部出身,行事赖尔吧唧的,但会用人,格调高,最后打败了几倍于己的项羽,当了皇帝。当然,当了皇帝后,大杀功臣,这是另当别论的。
  汉武帝下诏书给朱买臣,到会稽郡后,立即造战船,预备粮食和水战战具,待大军到达,起兵俱进,按即定作战方案实行。
  前边不是说过吗,朱买臣因事免官待诏,住在会稽郡驻京办事处,那时的郡邸(驻京办事处)有守邸官员,大约编制相似副县级(邸长:招待所所长)。这时,正好会稽郡的官吏因上计都在郡邸,没事就喝凑酒,朱买臣因免职后无收入,吃饭成了问题,只好在这个招待所里吃蹭饭,大家对他没有好印象。
  这天,被任命为会稽郡太守,他要逗逗大家,让那些平常看不起他的人长长见识(出发点又下了)。于是,他穿着原先的破旧衣服,怀里揣着郡守大印,步行,一人回到了郡邸。郡邸里从老家来的人不少,正在聚饮。朱买臣入到里边的房间,那位守邸(招待所所长)正在与人饮酒,见朱买臣来了,便邀其一块饮。快酒足饭饱时,朱买臣便稍稍露出了怀里的印。这位招待所所长十分奇怪,怎么这凭空的怀里揣着一枚官印。于是,拿在手里细看,是“会稽太守章”,招待所所长大惊,跑到外边告诉正在饮酒的会稽来人说:“朱买臣当会稽太守了。”大家都醉着,乱呼曰:“扯蛋!就他能当太守?”还有的说:“他要是当了太守,我还当太守他爹呢!”(曹立会笑语)。招待所所长赶紧说:“别闹了!快来看看。”有位故人素来看不起朱买臣,急忙进屋看。一看是真的,大呼:“真的!真的!”坐中大惊,报告另一办公室里住的守丞(会稽郡的郡丞,大约相当于今日副省长兼办公厅厅长,此时带队进京公办),一时大家酒醒了,按职务高低排列庭院中,准备正式拜谒新太守。
  这个朱买臣于是端足了架子,慢慢踱出了屋。一会儿,长安厩吏乘驷马车来迎(有了官职,得配一定规格的车。按规定,太守需五匹马拉的车,那时称五马太守)。朱买臣于是登车,一驿一驿地换马而去。
  会稽郡接到新太守上任通知,安排民夫打扫街道,不好的路重新垫土整平。进了会稽郡,所属各县官吏皆沿路迎送(今日仍有此俗,接送至本县县界),上任车队百余乘。
  至吴县界,派人找来前妻。这时,前妻的后夫也在修路行列里。朱买臣停下车来,招呼其夫妻上了后边的备车,到了太守住宿的地方,将夫妻二人安排在后花园中,供其饮食。这样过了一个月,其妻上吊自杀。朱买臣赏给了其夫丧葬钱,令其回去埋葬了。
  这里,班固未详细介绍朱买臣的前妻在这一个月里是怎么过的,为什么不赶紧回家。
  我们只能猜测一下。
  这个朱买臣报复心理极强。他肯定借机在招待前妻夫妻二人在此食宿的一个月里,旁敲侧击,指桑骂槐,从精神上折磨他俩,即使他俩想回家,朱买臣也不会让的。他要的,就是前妻的死。
  这个朱买臣对那些故旧曾在困难时管过自己饭的人,一一报答,大约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也一一报复。
  这就是班固的原始记录。至于马前泼水,前妻求复婚等情节,都是后世文人编造的。
  过了一年多,朱买臣接到诏书,以将军身份,与朝廷派来的横海将军韩说等进击东越,一举破之,杀戮无数。因有功,征至朝廷为主爵都尉,列于九卿(由省长提升至中央部长)。主爵都尉与郡守皆为年俸二千石的官。然而,主爵都尉为中二千石,年俸为2160石;郡守为真二千石,年俸为1800石。
  过了几年,朱买臣坐违法免官。免官不久,被任命为丞相长史。丞相长史年俸为一千石,比九卿低多了,大约相当于今日司长。
  汉代设三公,即丞相、太尉、御史大夫。这三个职位的年俸皆为一万石,大约相似于今日政治局常委,正国级。那时正国级只有这三个职位。丞相管百官,相当于今日总理;太尉管兵,相当于今日有军衔的军委第一副主席;御史大夫管纪检、纠察,相当于今日中央纪委书记兼监察部长。丞相有三位长史。当时丞相是庄青翟。除去朱买臣外,另两位长史是王朝与边通。
  当时御史大夫是张汤。张汤经常代理丞相。这三位长史资格皆老。张汤为六百石官时,这三位长史就曾官至二千石。张汤知道这三人素娇贵,便有意折凌之。
  前面提到的庄助,是朱买臣的恩人和老乡。张汤在任廷尉时(廷尉,法院院长),以交通地方王的罪名,将庄助正法。朱买臣在任二千石官时,张汤为六百石吏,见了朱买臣毕恭毕敬。现在,张汤代理丞相了,朱买臣每汇报工作,张汤坐在那里正眼都不看一眼。朱买臣恨得咬牙,恨不得一口吃了他。于是,这三位长史暗地调查张汤的阴私,又鼓动庄青翟,想一块扳倒张汤。
  张汤是个非常强势的人,对权力看得极重,难免得罪了不少人。在任御史大夫七年以后,终于被这三位长史扳倒了。
  事情得从李文身上引起。
  李文是河东人(今山西永济),原先与张汤有矛盾。后来,李文为御史中丞。御史中丞为御史属下官员,秩一千石,在殿中兰台,掌国籍秘书,外督部刺史,内领侍御史员十五人,接受公卿奏事,举劾按章(按法律条文定罪)。按理说,张汤为御史大夫,位列三公,属下接到有损顶头上司的报告,一般都是遮掩过去。可是这位李文,因为与张汤有矛盾,便不替其遮掩,张汤恨极。张汤手下有位叫鲁谒居的一般官员,是张汤的同性恋者,二人关系密切。鲁谒居知张汤恨李文。于是,在外找人上飞变(即急件)告李文奸事,直接告到汉武帝处。汉武帝批给张汤处理。张按法律,判李文死刑。张汤知道这事是鲁谒居干的,十分感激。在杀了李文后,汉武帝问张汤:“这封检举信是谁写的?”张汤装作吃惊地说:“这大多是李文的故人写的。”糊弄了过去。鲁谒居因病卧床在家,张汤亲自去其住处探病,并亲自为鲁谒居按摩手足。
  赵国以冶铁为业,作为赵国的财政收入。赵王多次讼告中央的铁官刁难本国的冶铁事业,张汤常排斥赵王,而为铁官说话。赵王也使人侦查张汤阴私。鲁谒居曾侦察赵王不法事,赵王恨之入骨。
  赵王名刘彭祖,是汉景帝的儿子,汉武帝的同父异母兄弟。这人也不是个善茬子,为王64年,可谓坏事做了不计其数。按班固《汉书》记,这个刘彭祖为人巧佞,聪明机警,有本事,心术坏。这就是常说的,坏人越有本事对社会形成的危害越大。这个刘彭祖对人外面吹吹拍拍,内心实刻毒狠辣,喜欢学法律,持诡辩以击中别人要害。汉代诸侯王有一位相,是二千石级官,与中央九卿、各郡郡守为同级官员,由朝廷任命。凡是在赵国为相的,见其胡作非为,想收拾,但都收拾不了。每当朝廷所派的相与其他几位二千石级官员来,这个刘彭祖都是穿着粗布衣服去迎接,并亲自打扫卫生,多设疑事以诈之,有秘密笔记,朝廷所派官员,一举一动都记下来,抓住说话办事时的失言或隐私,一一记录明白。二千石级朝廷命官想刻治他的,就以其隐私相要挟,不听,上书告之,并污以奸利事,以此法。在为王64年间,所有国相无有干够二年的,大多非死即刑。这个赵王在所属各县办企业、商业,有铁厂,所有工商业收入,大大高于土地租税收入,故赵王家极富,然而内宠多,同性恋伴侣多,花费也多。他还喜欢亲自干公安判案抓捕等工作。借此名义,晚上外出亲自巡逻,杀人劫财,无恶不作,以至各地商人,不敢在邯郸(国都)住宿。他的太子刘丹更是荒唐,竟与同父姐妹淫乱,夜间剽掠,掘人坟墓以取财,被告发后,朝廷派人秘密抓捕,定为死罪,这个刘彭祖竟然花钱走武帝同母姐姐平阳隆虑公主的门子,将太子刘丹捞了出来。这个隆虑公主,也是这个刘彭祖的同父异母姐姐。
  你看,就是这么个货,靠掌握他人阴私,别人治不了他,他却屡屡治了别人。
  他掌握了张汤的阴私,上书汉武帝,云:“张汤是位居三公的大臣,他的部下吏员鲁谒居生病在家,张汤去亲自看他,甚至为其按摩手足,这个关系超出常规,怀疑他们有不可告人的奸事。”
  汉武帝将这封检举信交给廷尉处理。
  鲁谒居这时病死了。但其事牵连了他的弟弟,暂押于导官所。张汤这时也因审理另一案件,在导官所见到了鲁谒居的这位弟弟,想暗中解救他,但不便对其弟明说。鲁谒居的弟弟不明就里,以为张汤撒手不管,深恨张汤,便使人上书皇帝,揭发张汤与鲁谒居在一块共同陷害李文的事。汉武帝便批给减宣处理此案。减宣是个有名的酷吏,与张汤又有仇,此案落入他的手里,他便往死里整张汤。案情调查基本清楚,就差向皇帝正式报告了。
  这时,又出了个案子。
  有人盗挖汉文帝陵园陪葬的金钱。这是大案,要案。就连有关管理此事的官员也有责任。
  丞相庄青翟与御史大夫张汤商量好了,一块向汉武帝请罪。
  商量好的是,庄、张二人一块谢罪,但临上朝前,张汤变了卦。他想,丞相四时至陵园巡查,我这个御史大夫无责任,不必共同担责。于是在上朝时,丞相庄青翟向汉武帝当面谢罪,张汤却不谢罪。丞相恨之。这个案子,汉武帝批给了监察御史处理。御史是御史大夫张汤的下属。张汤便与御史共同推敲上报材料,将盗陵案的领导失职责任推到了丞相庄青翟的头上。丞相庄青翟对此十分担忧。丞相手下的三位长史朱买臣、王朝、边通都与张汤有仇,于是,共同撺掇丞相说:“一开始,张汤与您商议好了共同谢罪,共同承担责任,但到真正向皇帝谢罪时,他却将您卖了。现在弹劾您对宗庙失盗有责任,这明显是想将您扳倒,他好取而代之当丞相。您不能不反击他。我们三人掌握着他的阴私。”
  这个丞相庄青翟正在愤恨张汤,听三位长史一说,便立即动用手中权力,逮捕了知情人田信等人。田信一伙是大商人,丞相庄青翟通过审讯,掌握了他们的秘密:每当张汤上奏机密大事,田信等人都预先知道,于是居物暴利,然后与张汤分红。国家机密成为官商勾结谋私的一个渠道。
  汉武帝得到此报,亲自问张汤:“我想干什么,商贾之人都能预先知道,囤积居奇。是不是有人提前泄露了我的打算?”张汤不谢罪,又佯装吃惊地说:“应该有人泄密呢!”减宣也向汉武帝上奏了鲁谒居的事。这时,汉武帝十分生气,认为张汤“怀诈面欺”,八次派使者当面责问张汤,张汤都坚不承认,不服罪。于是,汉武帝又派赵禹当面审问张汤。赵禹也是汉武帝时期有名的酷吏。赵禹对张汤说:“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呢?你想想,你破灭了多少家了?今日有人上告你,皆有根有据,皇帝想给你留个面子,不想让你到狱中受审,然后正法你。这是让你自己了断自己,还能保住你的家人和财产,也是为你的家人着想。这点,你还不明白吗?你怎么还在这里狡辩?有用吗?”
  事到如今,张汤知道,自己不死是脱不过去了。于是,给汉武帝上了一封谢罪信,说:“臣张汤无尺寸之功,起身刀笔吏,陛下将我提拔为三公之位,位极人臣,年俸万石,我只能以死相报。我张汤死不足惜,但恨那些谋害我张汤的,是那三位长史!”
  此信写完,付予使者,便自杀了。
  张汤死后,全部家产所值不过五百金(当时500斤金子,合今日约250斤)。汉代是个疯狂追求财富、疯狂追求名位的时代,作为一个权高位重,在三公位上就干了七年的重臣来说,这五百金是不多的,可说是清廉的。这五百金,来源清楚,皆所得俸禄和赏赐,无有其他多余收入。张汤自尽,几位弟弟和儿子们都想倾家中所有厚葬他。她的母亲说:“汤儿为天子大臣,被人恶言逼死,何为厚葬?!”
  他的母亲主持,用牛车载着棺材,而无椁,以常人之丧入葬。
  汉武帝听取了汇报,不仅感叹说:“非此母不生此子!”
  于是,按照张汤的死前上诉信,将丞相府的三位长史朱买臣、王朝、边通全部按诛,逼丞相庄青翟自杀。
  这是汉武帝的治理方法,通过此案也没收了三位长史及丞相家的财产。
  事到如今,你说这个朱买臣的妻子是有远见呢,还是嫌贫爱富呢?
  明人吴伟业经过朱买臣的墓时曾赋诗一首:
  翁子穷经自不贫,会稽连守拜为真。
  是非难免三长史,富贵徒夸一妇人。
  小吏张汤看倨傲,故交庄助叹沉沦。
  行年五十功名晚,何似空山长负薪。
  是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去苦苦争那个官呢?还不如与老婆打柴卖钱,在家过那贫贫淡淡的日子呢!
  朱买臣墓在苏州。
  它被杀于汉武帝元鼎二年(公元前115年),那年汉武帝42岁,朱买臣大约65岁左右。
  (2023年元月27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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