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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3-01-31 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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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穿越历史烟云的造像碑

  一通穿越历史烟云的造像碑
  作者 | 鲁清源

  造像碑是古代宗教雕刻艺术的一种类别,是单独成件的碑刻。工匠们在碑身正面、或二面、四面以浮雕线刻的形式开龛造像,并刻有发愿文、供养人姓名及纪年等,用以还愿,禳灾祈福。据王昶《金石萃编》卷三九《北朝造像诸碑总论》记载:“按造像立碑,始于北魏,迄于唐中叶。大抵所造者释迦、弥陀、弥勒及观音、势至为多。其初不过刻石,其后或施以金涂彩绘……造像必有记,记后或有颂铭,记后题名……愚夫愚妇相率造像,以翼佛佑。百余年来,浸成风俗。”
  南北朝时期,四海之内,战乱不息,百姓苍生,流离失所。人们不仅为生计而且为生命的安危所困扰,常常心神不定,惶惶不可终日。崇佛礼佛是他们希翼光明、摆脱痛苦的精神支柱。于是广建寺庙,开凿石窟,雕刻造像,遍于郡邑。这些辉煌浩瀚、图文并茂的造像碑,蕴藏着深厚的历史信息,有的还可与史料文献相契合,成为了佛教史、书法史、美术史、雕塑史等多项文化领域内的重要组成部分。
  南北朝时期,青州是佛教的兴盛之地,众多能工巧匠汇聚于此,创造了大量精美的佛教造像艺术品,并形成了鲜明的区域特征。在中国佛教造像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据邱琮玉《青社琐记》卷二载:“(青州)西北乡聂家王孔庄,有魏正光间石佛像,像既巨,制复精巧。《益都金石记》不载,尝疑之。民国五年,以私售启争,辇至县署。邑人士拟以县学明伦堂为图书馆,移置之。余问之是村人,知佛座前字,以近下旧没神台中,不可见,故《金石记》不载,像既入署。”这段文字中所记载的“魏正光间石佛像”,正是本文所要讲述的、驰誉金石界的北魏“贾智渊妻张宝珠”造像碑。
  01
  北魏正光六年(525年)四月十九日,适逢良辰吉时,青郡望族贾智渊同妻张宝珠,联合“主簿”“镇北大将军”“三州长史”“镇远将军”“郡太守”“郡功曹”“广陵王后”(据造像碑底座题记右侧题名)等众多亲朋好友共襄盛会,在今青州市邵庄镇南王孔古庙中捐巨资雕刻了一通造像碑,他们希望自己的亲人、眷属及一切众生得到菩萨的保佑,亡者安息,宇宙清宁,永离苦海,超脱生死。此后这通造像碑就沉寂于历史的舞台之中,若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光阴冉冉,岁月递嬗。直到民国七年(1918年)这通造像碑在南王孔古庙中始被人发现。《百壶斋拾遗?杂记》载:“贾智渊妻张宝珠造像,1918年出土于山东益都(今青州)王孔庄,为日本人购去,运至益都火车站。拔贡丁培基、时鸿章等人阻之,遂留于县城金石保存所。”这通尘封了千年的造像碑以其精美绝伦、曼妙多姿的身影重新展现在世人面前。真可谓吉石片羽,可得永年!
  造像碑高220厘米,宽138厘米,石灰岩质,高浮雕,背屏佛三尊式。造像碑下面的长方形底座上刻有发愿文:“大魏正光六年岁次/乙巳四月乙亥朔十九日/癸巳,清信士佛弟子贾/智渊妻张宝珠等,并/为七世父母,历劫诸师,兄/弟姊妹,所亲眷属,香火/同邑,常与佛会,愿令/一切众生,普同斯福。愿弟/子等,生生世世,值佛闻法,永离众苦,乃至成佛,/心无退转。”因发愿文中刻有“清信士佛弟子贾智渊妻张宝珠等”字样,故此造像碑称为“贾智渊妻张宝珠造像碑”。题记书刻俱精,应出自当时擅书者之手。其书风已由“斜画紧结,欹侧取势”转化为笔势舒展,宽博平稳,点画瘦劲,隽雅端庄的艺术风格。碑学巨擘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对这种植根于民间的书法推崇道:“凡魏碑,随取一家,皆足成体,尽合诸家,则为具美。”
  在 2017年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罗世平、茹常主编的《世界佛教美术图说大典?雕塑四》一书中,对这通造像碑的雕刻艺术有如下描绘:“佛具波状涡形纹,面形方中带圆,略带笑意。内着右袒僧只支。外披褒衣博带式驾裟,右侧衣角甩搭于左肘,衣褶密叠,下摆外展,线条流畅。右手毁损,原应做施无畏印,左手结与愿印。胁侍菩萨身披长巾,饰璎珞,长巾下垂及脚,璎珞于腹前交叉,均一手持莲蕾置于胸前,一手垂下。三尊像所立莲台下,为长方形基座,台上刻有铭文:‘北(按:应为“大”)魏正光六年……贾智渊妻张宝珠……’三尊像各有一身手持莲蕾的供养人。造像碑背面及两侧刻小佛像,整体雕工细致。”
  1931年5月17日,着名历史学家顾颉刚先生亲临青州,游览古州胜迹,在益都原县学明伦堂内(图书馆)仔细鉴赏了这通石刻珍品,并为之倾倒,啧啧称奇。他在写给着名古文字学家容庚(字希白,号颂斋)的一封手札中谈道:“希白兄,别后曾奉一书,想览及。弟日来在济南游舜井及金线泉,在龙山游谭故城及平陵故城,在临淄游齐故城,又观汉画二石。在青州观汉画七石,魏正光贾智渊造像(此像为弟所见造像之最佳者),齐武平临淮王像碑,又游衡王府四松园等处,惜兄未能同游也。(云门山有魏、隋造像,即在青州南门外五里,但有土匪,不得去)弟明日即去青岛,住两日即返北平。相见期近,一切面谈。”同年5月30日出刊的《大公报?天津版》第5版有一篇题为《益都匪与佛——全县十区无一不被匪蹂躏、法庆寺的和尚贱卖大藏经、山东旅行第三十信》一文中对此造像碑的情况亦有所述及:“在图书馆保管的,又有魏贾智渊造像,顶作尖叶状,高五尺许,中间一佛,右手已掉,高可四尺,左右执荷童子各一,高三尺,夹缝中尺许童子二;后面及左右面坐佛一百九十六尊。左下一尊缺落,佛顶空地上坐佛九尊,边作火焰状,刻伏飞仙女十一。原在城南(按:应为城西北)王孔庄庙内,下半埋于土中。民国四年,庙僧以三百吊京钱,卖与日本古玩商丰田小吉,经交涉収回。康有为说在世界数第一,印度还有一尊,可以并称。(按:康有为曾于1925年7月22日至青州)”
  图片益都县知事范家祜曾请人拓制,拓本上多钤印“益都县印”、 “益都县知事范家祜印”
  造像碑自面世以来,备受金石界关注,拓本稀少,罕如星凤。着录于多种文献典籍之中。如张彦生的《善本碑帖录》、邱琮玉的《青社琐记》、周贵德的《青州纪游》、喜仁龙的《5-14世纪中国雕塑》(1925年初版)、《河北第一博物院半月刊》(1933年)、《北京大学图书馆藏历代金石拓本菁华》(1998年胡海帆、汤燕编着,文物出版社)、《文物》(1961年第12期)及日本常盘大定、关野贞着《支那文化史迹》第七辑(1941年)等。可见,这通堪称杰作的造像碑在金石界占有举足轻重的艺术地位。
  02
  《贾智渊妻张宝珠造像碑》左右两侧各有上下排列的七个小龛(左侧七佛龛在民国后余五龛),每龛内雕刻跏趺坐佛一尊,背面雕坐佛十三列,每列十四尊,共计一百九十六尊,号为“千佛式”。整体布局气势宏伟,佛相如云,似闻钟罄袅袅,梵呗声声。这通造像碑自1918年发现至今已有一百余年,期间有许多相关研究的文章,多注重于造像碑正面的雕刻艺术和底座下方的题记,而对于造像碑两侧及背后题名的诸多文字信息,却一直鲜有问津。在这通造像碑背面的第六、七、八处三列佛像旁,均刻有供养人的姓名。在第八列第十三尊佛像旁,刻有“(清)信女韩小花”的字样。“韩小花”一个多么熟悉的名字,令笔者眼前一亮。在古代“花”与“华”是通假字,可互用。那么“贾智渊妻张宝珠造像”碑上的清信女“韩小花”与青州龙兴寺出土的“韩小华”造像上的题名是不是指同一个人呢?
  凡是到青州博物馆参观过“龙兴寺石刻艺术专题展览”的朋友们,对于那尊栩栩如生的“韩小华造像”一定会留有深刻印象。这尊主像为弥勒佛的背屏式一佛二菩萨造像,左侧刻有题记:“永安二年(529年)二月四日,清信女韩小华,敬造弥勒像一躯,为亡夫乐丑儿、两亡息佑兴、迥奴等后己身并息阿虎,愿使过度恶世后,生生尊贵,世世侍佛。”造像旁亦有“韩小花供养”的题名。
  将这两处造像上所刻“韩小花”的题名比较来看:字之结构、笔画笔势、字之俯仰体态、线条之阴阳、刀刻刀顺分析来看,题名当为同一人所书。一位虔诚的佛教信徒将两座古庙串联了起来。从正光六年(525年)的四月十九日至永安二年(529年)二月初四日,在将近四年的时间中,令韩小华骤然间失去了三位亲人,天降厄运,痛彻心肝。四年间让这个风雨飘摇中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那么她的家庭到底是经历了什么重大变故呢?查阅史料得知,北魏末年在青州历史上曾经发生过“邢杲暴动”。此时,我们将历史的镜头再次转向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
  谈及“邢杲暴动”,就要先追溯“六镇起义”和“杜葛之乱”。北魏孝明帝年间,朝政腐败,阶级矛盾、民族矛盾日益激化。正光五年(524年)沃野镇人破六韩拔陵因不满当时统治者的不平等待遇及六镇饥荒未曾得到及时救助,于是戍守边关的军民揭竿而起,发动了历史上着名的“六镇起义”。这六镇是沃野、怀朔、武川、抚冥、柔玄(以上五镇均在今内蒙古境内)以及怀荒(今河北省张北县北)。这场战乱至孝昌元年(525年)六月才得以平定。战后六镇人民的生产生活都受到了严重破坏。北魏时期,凡兵戈所向,攻城掠地,均伴有大规模移民的措施,动辄数十万口。从汉族士人、大户到百工技巧、少数民族,都在强徙之列。按照以往惯例,北魏政府把这六个镇的降户二十余万人迁徙到冀(治信都,今河北冀县)、定(治卢奴,今河北定县)、瀛(治赵军都城,今河北河间县)三州。这些移民在迁徙途中,啼饥号寒,食不裹腹,又正值河北频遭水旱,孝昌元年(525年)秋,杜洛周、鲜于修礼、葛荣等先后率领这二十余万人在河北发动暴乱,史称“杜葛之乱”。至永安元年(528年)杜洛周、葛荣等人领导起义军转战数州后在北魏举国兵力镇压下失败。刻于北齐大宁二年(562年)的河北省定兴县《标异乡义慈恵石柱颂》中对这次起义失败后,白骨横陈、惨不忍睹的场景写道:“形骸曝露,相看聚作丘山;血流成河,远近翻为丹地。”彼时,大批河北居民为了生存,不得不背井离乡,纷纷流亡山东。这里面既有名门望族,也有普通百姓。其中,河间士族前幽州平北府主簿邢杲亦举族迁至青州。邢杲在平定“六镇起义”中率军誓死抵抗,长达三年之久,堪称军功显赫。南渡之后却没有得到一官半职,北魏政府的这种不公正待遇令邢杲愤愤不平。大量难民涌入青州,致使广大百姓生活举步维艰,饥馑遍发,这是导致“邢杲暴动”的导火索。与韩小华同时的益都人贾思勰在《齐民要术》一书中就有关于战乱之后人民生活异常艰辛的记载,虽是蛛丝马迹,也能窥探一二:“按芋可以救饥馑,度凶年。今中国多不以此为意,后至有耳目所不闻见者。及水、旱、风、虫、霜、雹之灾,便能饿死满道,白骨交横。知而不种,坐致泯灭,悲夫!人君者,安可不督课之哉?”(《齐民要术》卷二)、“椹熟时,多収,曝干之,凶年粟少,故杜葛乱后,饥馑荐臻,惟仰以全躯命,数州之内,民死而生者,干椹之力也。”(《齐民要术》卷五)。那些流寓青齐的难民时常厨烟不继,举家断炊,以采食榆叶为生。又经常遭受青齐豪强劣绅的欺凌,于是一场积蓄已久的愤怒终于在永安元年(528年)六月暴发。邢杲立国号为“天统”,自称“汉王”。《魏书》卷十四《元天穆传》载:“幽州前北平主簿河间邢杲,拥率部曲,屯据鄚城(今河北仼丘一带),以拒洛周、葛荣,垂将三载。及广阳王深等败后,杲南渡居青州北海界。灵太后诏流人所在,皆置命属郡县。选豪右为守令,以抚镇之。时青州刺史元世俊表置新安郡,以杲为太守,未报。会台申汰简所授郡县,以杲从子子瑶资荫居前,乃授河间太守。杲深耻恨,于是遂反。”“所在流人先为土人凌忽,闻杲起逆,率来从之。旬朔之间,众逾十万。劫掠村坞,毒害民人,齐人号之为沓榆贼。”又据《魏书》卷十《孝庄帝纪》载:“永安二年(529年)三月,上党王天穆,齐献武王大破邢杲于齐州之济南。杲降,送京师,斩于都市。”至永安二年四月,这场暴动终于平息。邢杲领导的这次暴动虽然失败,却沉重地打击了北魏王朝的统治,加速了北魏政权的瓦解。
  从南北朝时期严格的门阀等级制度来看,韩小华虽为普通的清信女,却能与身居青郡望族的贾氏家族共同出资刊刻造像,想必与贾氏家族存在着一定的亲友关系。邢杲在青州发动暴乱,作为当地望族的贾智渊及其亲友,不会无动于衷。《魏书?列传》第六十卷载:“贞(阳贞)弟弼,字世辅,长于吏事。本州别驾,加轻车将军。属洛周陷城,弼遂率宗亲南渡河,居于青州,值邢杲起逆,青州城民疑河北人为杲内应,遂害弼,时年四十八。”又据《元天穆墓志铭》载:“流民邢杲,肆毒三齐,屠村掠邑,攻剽郡邑。”或许在抵御战乱之中,韩小华的丈夫乐丑儿及其两位亲人佑兴、迥奴等以身殉难,亦当在情理之中。在佛教中,造像与写经、造寺、造塔等行为都被视为功德,做的功德越大被佛拯救庇佑的机会就越多。这时诚心向佛的韩小华再次于永安二年二月四日捐资造像,以祈“愿使过度恶世后,生生尊贵,世世侍佛。”此刻,邢杲暴乱已接近尾声。
  03
  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山村,竟然发现了如此精美的佛教造像珍品,不能不说是一项奇迹。那么南王孔古庙又有着怎样的历史背景呢?翻检青州志书,没有这座庙宇史料的丝毫记录。壬寅四月,疫情正炽,槐花飘香,清风送爽。笔者怀揣疑问,造访了南王孔村。
  图片《益都县图志》中的南王孔村
  南王孔村位于青州市西北部,今邵庄镇域内,距青州市里有13.6千米。村庄四围,群山环拱,丛林含翠。村中有聂、李、韩、周、吕、张等姓氏,以聂姓居多,故南王孔又称聂家王孔。该村东邻象山,南近黑山,西临柏山,北望峱山,周边区域内留有众多的历史文化古迹,如西王墓、小辛墓、稷山汉墓群、黑山红丝石、宁戚峱山纳贤的故事,都发生于该村附近。自春秋战国以来,齐国的王公贵族多以此处为窆封之地。据村中故老相传,南王孔附近是齐国的狩猎场。齐宣王时,大夫王驩、将军孔巨野在此共治周边区域,后人为感念其功绩,遂建王孔庙祀之,村庄即以此庙为名。这是该村九十三岁的聂培忠老先生所言。聂老先生精神矍铄,思维清晰,谈起村庄的历史,娓娓道来。他在向我讲述南王孔古庙之前,先给我背诵了一首在南王孔村已流传百余年的藏头诗,这首藏头诗共十六句,取首句首字正巧组成“南王孔村建立时期”,诗曰:
  南山崔崔峭壁崕,雄狐绥绥求匹在。
  王驩管辖稷山下,中间设立练武台。
  孔家山峰东旁立,佛峪紧对山前怀。
  村舍西边殷商住,黄山脚下庄按排。
  建境筑造石佛寺,坐得龙地把头抬。
  立下三官庙一座,凤膆宝湾紧相挨。
  时时勘察古文物,象山脚下武王埋。
  期自何人建美景,周代之际王孔来。
  这首藏头诗若从诗歌的角度来看,虽不入格,但是诗中言及的这些人文古迹却都是真实的存在。民间传说与历史真相虽然存在着一定的距离,但是这通造像碑的发现,却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诗中所说的“建境留下石佛寺”并不是我们今天要寻访的南王孔古庙。聂老先生说外界都传言这通造像碑发现于南王孔古庙,其实不然。据聂老讲述位于村庄西北方的这座古庙也称为“石佛寺”,建于清朝顺治初年,原先庙内立有修庙碑记,至于碑文的详细内容,因伴随着时间的远去,老先生已经记不清楚。这通造像碑最初是发现于村庄西南的黄山东麓,被弃置于荆棘丛中,风吹日晒,历经沧桑。到了顺治年间,村中信奉佛教的善男信女有感于将佛像弃之野外栉风沐雨,会亵渎神只,遂联合周边信众募集资金,在村庄的西北方建了这座“石佛寺”。大殿三间,构造简朴。寺庙竣工后,村民用地輶子车把石佛运至庙里,供奉于大殿正中。解放前,村北的这座石佛寺被改建为南王孔小学,李家王孔村的李剑先生(1932—1990),原名李兴荣,历史学家,书法家,主编《齐城文物志》,于1945年曾经在这里求学读书。现在庙宇早已荡然无存,故址也已成为村民的住宅区。不过,村庄北面通往北王孔的一段上坡路,至今仍叫石佛堐。
  据有关学者研究,在北魏晚期临淄一带制作一通“贾智渊妻张宝珠造像”需花费四万六千六百钱,如果再施金描彩需花费五万余钱。高额的造像资金仅凭个人或家庭是难以支付的。从造像碑上捐助人的身份来看多为显宦贵族。再由发现石佛的原始位置来看,真正的南王孔古庙应当位于村庄西南方的黄山东麓。迄今为止,所见韩小华的这两次造像,首先在造像题材上有所不同。在南王孔古庙依附于“贾智渊妻张宝珠造像碑”上的跏趺坐佛是释迦造像,而在龙兴寺遗址出土的题名为韩小华造像的则是弥勒造像。其次,韩小华造像所处的这两座寺庙虽然地理位置有所不同,但在当时应俱为大型庙宇。
  图片临淄康山寺北魏石佛造像
  从当前已知的文献资料来看,彼时,韩小华于永安二年二月四日造像的庙宇,即龙兴寺的前身也缺乏庙宇名称的文献记载。后人考证认为北齐《司空公青州刺史临淮王像碑》所在的南阳寺正是龙兴寺的前身。由该碑可知南阳寺赐名的时间是“大齐武平四年(573年)”,碑中云:“南阳寺者,乃正东之甲寺也。”据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李森教授所着《青州龙兴寺历史与窖藏佛教造像研究》一书考证,青州龙兴寺得名的时间为唐神龙三年(707)。自黄山东麓北去约十五里左右的朱家终村(今临淄境内)附近,在北魏时期也曾建有一座庙宇。因地近康山,俗称“康山寺”又称“苍山寺”。至今还留有一尊巨大的北魏石佛造像。造像高4.15米,宽1.9米,厚0.9米,重约10吨,座重约21吨,正方形,长宽各4米左右,底座的东、南、西三面刻有212个供养人的小佛像。综上所述,即可断言,北魏时期,在青州市邵庄镇南王孔村西南方黄山东麓存在的这座规模较大的庙宇,只是由于代远年湮,缺乏文献记录而造成了今天的寂然无闻。忆当年,佛光紫烟,古刹钟声,俯仰之间,情随事迁。跨越历史的征程,这通造像碑于1953年运至济南,现陈列于山东省博物馆,已成为省博的镇馆之宝。
  “老桧曾沾周雨露,断碑犹是汉文章。”这通造像碑充分展示了北魏时代青州能工巧匠的高超技艺和卓越智慧,对研究北魏时期青州的佛教文化具有重要价值,也是研究青州政治、经济、社会历史的重要实物资料。它已成为南王孔村的怀念和骄傲,更是青州人民永远的怀念和骄傲!
  (拙文在写作中曾得到李森、马振颖、丁岱宗、李瑞之、崔永胜、闫玉新、朱国涛、徐化义、张书功诸先生的热心帮助,谨于此深表谢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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