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水悠悠故乡情（散文）
徐一波
我的故乡东水码头，村南有一条美丽的河，河水日日夜夜泛着轻波，从我的村庄前潺潺流过。这条河水质清澈，在鲁中平原的天空下，好像飘扬在昌乐南部的一条洁白的哈达，一波一波的流水，不知疲倦地一路欢唱着，宛若那些朴素的野花一朵朵竞相开放，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在牧羊人的嗅觉里久久飘荡。
这条河发源于临朐县沂山东麓百丈崖瀑布之桑泉，因桑泉水俗称汶水故名汶河，系潍河的主要支流。据史料记载，汶河全长约110公里，经临朐、昌乐两县流入安丘市境内，主要流域在安丘，从大盛镇西山北头村入安丘市，至黄旗堡镇东北角夹河套村东北注入潍河。整个流域面积约1900.8平方公里。“汶河”之名，最早见于《淮南子·地形训》和《前汉地理志》。《前汉地理志》载：“琅琊郡朱虚县东泰山，汶水所出东至安丘入潍。”《安丘县志》和《安丘县乡土志》等诸多史书中均有有关汶河的记载，不一而述。
汶河，这片古老的土地是神奇的。古老的汶河水从远古走来，至今润泽着两岸的土地，汶河两岸为冲积平原，土质肥沃，适宜种植葱姜蒜和瓜果李桃，迁徙的氏族部落于是择地而居，人们便在这里生存生息，繁衍子孙，同时创造了安丘灿烂的古代文明。据李玉成先生考证，尤其在宋朝以前这里经济发达、文化深厚，到处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繁忙景象。汶河两岸冢子大墓随处可见，王侯将相、富商巨贾、大儒高士众多。那时的汶河，上游没有高崖水库，下游也没有牟山水库，雨大河面宽，雨小河面窄，在五十年代以前，人们从“河北”到“河南”都是跨来跨去，没有现在这样“界线”分明的感觉。说起汶河一带的历史名人，就绕不开历史上着名的侯国郚国和朱虚国。郚国国都在今昌乐县平原村西南两公里，冯家庄、郭家庄这些村的位置就相当于郚国国都的北关。郚国的北邻鄌国均为鲁国的两个下邑国，春秋时是纪国的附庸国。齐灭纪后属齐国。西汉时在此设郚城县。那时平原一带是郚城县北关。东汉时并入朱虚县，降为郚城亭。西晋时设为平昌郡。北齐天保年改为琅琊县县城。隋大业二年(六零六年)琅琊县改为郚城县县城。唐武德六年并入安丘县，故城遂废。前后时间延续长达一千四百余年。郚国疆域和治所在历史上几经更换，疆域大致位置南到齐长城，北到鄌郚，西到白塔，东到牟山。朱虚国国都在高崖村西北五公里处。汉代刘章始封朱虚侯。现今在朱虚侯的地盘上，勤劳勇敢的昌乐人民建起了一座以总库容1.5亿立方米的高崖水库为依托，以湖光水色、浓荫滴翠的优美环境为载体，以山水景观与人文景观相结合，集城市供水、农业灌溉、发电、养殖、防洪、观光旅游等功能为一体的一处生态园林风景区，这就是闻名遐迩的仙月湖。仙月湖地处汶河上游，传说此湖是嫦娥、吴刚升仙奔月的地方。昌乐仙月湖为国家3A级旅游景区、国家级水利风景区。由高崖水库库区管委会经营管理，水库周围及上游环境优良无污染，群山环绕，绿树成荫，风清气爽，水库内盛产鲢鱼、鲤鱼、银鱼等水产品，吸引了3000余只白鹭到此栖息繁衍。景区有獾台、跑马山生态农场、槐花岭、葡萄园、还有凤凰落村、罗成饮马、镇河白塔、卧牛成石、张氏马头山等美丽传说。
清晨漫步在汶河大堤，乍暖还寒。春天一到，河岸上的柳丝，透出鹅黄色的叶芽，长长的枝条轻拂堤岸。站在河边，看那汩汩东流的汶水被霞光映红，两边水草青青，一条细细的彩色水带曲折地向东方伸延。在清新澄澈的天空下，放眼望去，河床上那一览无余的绿，应是这一年中最宁静、最葱茏、最纯净的季候了。团团簇簇的灌木类植物依偎在堤坡上，葳蕤的枝条显得非常的柔软，微风轻吹便婀娜起舞，仿佛在欢迎游人的光临。堤面两边也参差不齐地俏立着无数白色的、紫色的、黄色的、浅蓝色的小野花，当暖风轻轻抚爱她们时，仿佛可以聆听到她们的戚戚私语和亲密的呢喃。在河岸上边走边看，河中鹅卵石上爬满青苔，那缓缓的流淌盈盈地凝着春的盼睐。途中时见小鱼成群追逐，群鸭嬉戏，村姑忙着洗衣，树木发出新芽，小草露出生机，鸟儿们在枝头上啼鸣，河滩里的牛羊咀嚼着鲜草的味道，孩子们无拘无束的放飞着快乐的心情，他们的欢声笑语，让春日里的阳光显得格外灿烂。田里的春苗犹如嬉春的女子，恣意舞动着她们嫩绿的衣裳。看庄稼人的脸上，个个笑容满面。犁沟、撒种、施肥、喷农药，争先恐后，辛勤地忙碌着，盼望今年又能有个好收成。在小树林的草地上，我仿佛听到泥土下，蚯蚓爬动的声音，把河的耳朵从春天里叫醒。一棵弯曲的柳树横在我的面前，在我展开的想象里，含蓄着一种灵动而简约的美丽，在徐徐的春风中，更显得那么典雅，那么富有情趣。每一条低垂的柳枝，那美丽动感的纤细，都赋予了生命的活力。与生俱来的命运，无法用心来阐释，也无法用根来思想。我看见一只麻雀站在柳枝上，低着头，望着流水，它固化的神态像极了现在的我。由于长年生活在城市那拥挤的空间里，忽然逡巡在这散发着泥土香味的自然中，不禁从心底涌出一股远离尘嚣的快感……从此以后，我常常站在一条时间的河流之上，听那美丽的水声，从我身边日夜流过，感受着一条河流喂养我的语言。与水平行，深入河流的内部，我凝视着家乡的一举一动，在这幅流动的风景画里，或许我是那一块沉默的鹅卵石，静静地散发着隐隐约约的柔情，却在内心深处呼喊着“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浓浓乡音。
看着清澈欢跃的河水，回想起在汶河边上成长的岁月，像一些零零散散的拼图，散落在我的记忆里，不经意间才发现我离家乡是那么的遥远了。培英三叔在《徐氏家谱》中也写到，东水码头村是一处“北方江南水乡”--“三面荷花四面柳，一村溪水半村泉，六月荷花满池香，八月芦花秋飘雪”就是最好的写照。百亩荷花塘环村东南西三面，数十亩芦苇穿插其间，“风吹芦苇哗哗响，雨打荷花满池香”的佳句在这里诠释的淋漓尽致。东水码头村，约立于明嘉靖年间，距今580余年。东水码头来历说法不一,一说历史上确有码头，行过船；一说这里是汶河洪水浪头之末，自然有沫头，故叫东水沫头，后人讹传为东水码头。东水码头地处山东省昌乐县最南端。1948年7月昌潍行署决定：将汶河以北的高崖、平原两区的147个村庄由安丘县划归昌乐县，此前东水码头属安丘县管辖。村庄南300米紧临汶河之水，东30里观留山云雾，西60里眺沂蒙晚霞，北靠数万亩平原沃野，真可说是一处风水宝地。
汶河也是一条文化之河，溯源悠久。汶河土质肥沃，水清沙黄，河水百折不挠地求索，一路激情，一路豪歌，和风吹处浪为生，遍地的阳光妩媚着，遍野的风儿吹拂着，有一种纤尘不染的自然美，流连忘返，仿佛回到那些尘埃落定的日子。每当秋月临空，河水浮银跃金，静影沉壁，令人心旷神怡。在通往守望家乡的路上，我常常凝视着这条河，它不仅承载了悠久的历史，厚重的文化，更是哺育了勤劳智慧的两岸人民。明成化年间，安丘知县陈文伟所作《总咏安丘八景》诗。诗曰：汶水澄清绝点埃，牟山拥翠夕阳开。印台月色依依见，牛沐钟声隐隐来。碧沼有龙通渤海，青云作院拟蓬莱。灵泉细吐珍珠颗，古墓山川取次裁。其中“汶水澄清绝点埃。”就是咏唱家乡的汶河，那淋漓尽致的颂语，好像这涓涓的汶河水，从古流到今，延伸着一种无限的思念，让我回家的渴望风生水起。
说起东水码头的水，名副其实：一条发源于丁家庄村西的小溪水，弯弯曲曲由，潺潺流韵，由西北折向东南、继而沿着村前石头砌的水渠，由南转向正东，从姚家庄村东流向汶河。小溪窄处仅几米，人可一跃而过。然而小溪却别具特点，沿小溪两边有不计其数的清泉，常年冒着水，清澈见底，由这些清泉而形成的泉子湾不可胜数，好像是一根线上挂满了珍珠，而且水是温的，从不结冰断流。小溪南岸，芦苇成片，水草茂盛，溪中鱼虾鳖蟹，蟾蜍青蛙，蛇鳝螺蚌，各种水牛动物，栖息繁衍。村子里到处可见井泉，紧接地面不足米许，泉水夏季清凉，沁人肺腑，冬季温和，暖人心脾。村四周天然形成的泉子湾就有十几个，叫上名字的有村西北的“西沟子湾”，“盗湾”，“溜马湾”，村东的“窑湾”，东北的“土坑埃湾”等等，这些大大小小的泉水湾象一面面明镜镶嵌在碧绿的沃野上，给肥沃的田野平添了无穷的秀色。北京有个作家叫浩然，曾在昌乐和高崖水库住过，还在东水码头村写了一篇《送菜籽》的短篇小说，登在《人民日报》上。他的质朴、热情、亲切、谦诚，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齐赞他是“一个好人”。
沿着几十里汶河大堤，自高崖村开始，向东绵延数十里，至平原，至阿陀，林木茂密，有万亩之多，仅东水码头一段就有500余亩，树林里杂树丛生，主要生长着高达的乔木如柳树、白杨树、小叶杨树、刺槐树和已不多见的平流树，还生长着像洋腊树、紫穗槐等许多灌木，树底下有数不清的芦苇、芦荻及各种各样的杂草野花。树林里长年生活着几十种野生动物，有狼、狐狸、獾、兔子、黄鼠狼、野狸子、刺猬、田鼠、蛇类等，还有猫头鹰、野鸡、斑鸠、喜鹊、乌鸦、麻姑、黄莺、白鹳等十几种飞禽。整个树林层层叠叠、密密匝匝、热热闹闹、生机勃勃，一年四季，节序鲜明，形成了极为典型的北方温带杂生林景象。
只是如今，这一切，只能当做回忆了，往日时光已无处可寻。每次回家，甚至不愿越过村前的那道堤坝，去望一望有童年记忆中的小河，因为岁月改变了她的容颜。那里早已面目全非，祖祖辈辈守望的汶河，底下留下的厚厚的沙石，被后人发现是个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几年的光景，几近被挖空，就连小河旁的堤坝也渐渐被挖空。记得诗人剑男写过一首诗《上河》，“阳光是逆着河水照过来的，照着挖沙的船/日益裸露的河滩/以及河滩上零星的荒草/说是河，其实是众多的水凼子/因此远远看上去/就像一面打碎的镜子散落一地/不再有浩荡的生活/不再有可以奔赴的远大前程/上河反而变得安静了/并开始映照出天空、山峰及它身边的事物。”这何尝不是那时我家乡汶河的真实写照。自从习主席提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号召后，当地政府积极响应，还青山绿水与民，变沙滩沟渠为河，汶河生态环境得到了有效综合治理。你看，汶河两岸，施工队正忙，工人们对汶河实施综合治理。河底清淤，大堤护坡，路面硬化。挖掘机挖土，推土机推沙，汽车来回把料运到场地，不停歇，赶工期，力争汛期前竣工，到时大美汶河将更加美丽。你看，堤北大棚的红芽姜，春节前已卖完一茬，现在又种上，发芽，一年两种两收，创造了红芽姜的种植奇迹。只有保护大自然，才能使生活平静，保护大河，才能使河水清澈如镜，映照出美好的事物“高远的天空，挺拔的山峰”。
家乡的河，生我养我的河。在这里有我的孩提和成长，有我的哭泣和欢笑，有我的思念和牵挂。我是如此的深爱着她，爱她的清秀、宁静、美丽，爱她的宽宏、无私、博大。她是我家乡最富诗情画意的河，她带给两岸人民的永远是吉祥、安康和幸福。
2023年3月1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