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谷荻
于悟秀
春暖花开，风和日丽，又到了拔谷荻的最佳时节。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白天还和老婆回忆着小时候拔谷荻的趣事，晚上便梦见吃谷荻了：盘坐在地上，手持一把谷荻，一根根地剥去绿皮，露出雪白绵软的嫩丝絮，放嘴里一嚼，软中带脆，甜丝丝的，很是清气。早上醒来，仿佛嘴里还遗留着一股清香味儿，不由咂巴咂巴嘴。
谷荻，别称茅针，是多年生草本植物茅草处于花苞时期的花穗。茅草生命力十分顽强，春风一吹，茅根草就会破土萌芽，繁衍出一大片生生不息的绿色，烧荒而裸露的坡地，路边，地头，河滩，沟渠，随处可见。清明一到，茅草便偷耸出那些如锥似针的花苞，尖尖的红头，绿绿胖胖的身体，红绿相间，透着诱惑，这便是谷荻，其特有的味道总吸引着大人小孩前来拔食。
谷荻很难拔，须把裹着谷荻的叶子分开，一手摁着，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捏住谷荻的中段，轻轻往上提，用力大了或者用力猛了会把谷荻提断。口中还要念念有词，女孩是轻声细语：“谷荻谷荻，上天拉犁，今年吃了，明年还你。”男孩就略显粗俗：“谷荻谷荻，老牛抬蹄，你不出来，抽筋剥皮。”仿佛不说这话，谷荻就不出来一样。
有劳动就有收获，等口袋里装满了谷荻，就慢慢享用了。剥去外皮，露出柔柔绵绵的花絮，放进嘴里，甜香滑腻，还略带草香的味道。吃谷荻要的是时间恰好，早了太嫩，提不出来；晚了太老，嚼不烂，没有味道。
谷雨过后，谷荻就老了。那些逃过我和小伙伴们馋嘴的谷荻，在天底下使劲抽茎拔穗，开出漫天漫地的茅花，雪白的一片片的。如云似锦的谷荻穗儿，古人称之为“荼”，成语“如火如荼”的“荼〞就衍生于此。
谷荻没了，我们就去挖茅草的根当糖吃。茅根长在地下，要用铁锹和镢头挖才行。挖出来的茅根带回家中，用清水洗净，放到口里咀嚼，甘洌的甜汁满口都是，真是神清气爽，甘甜如贻。那个年代物资匮乏，生活清贫，买不起糖，茅根便成了糖的替代品。
谷荻，丰盈了人生历程的记忆，滋润了乡下孩子的童年。“逢春不游乐，但恐是痴人。〞趁春光明媚，快去乡间找回久违的记忆，寻觅童年的影子吧。
原载《海口日报》2023年4月1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