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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3-07-12 21:17
鄌郚总编

刘福秋丨我的父亲

  我 的 父 亲
  文/刘福秋

  父亲已离开我二十四年了,很早就想为老人家写点东西,可一直懒得动笔。昨天是母亲的二十五周年祭日,兄弟四人和侄子到老林给母亲上坟,今天是父亲节,也算是提前给父亲过了父亲节。
  父亲生于一九二六年七月十五,属虎,是个苦命人。父亲四岁那年,爷爷就被时马村东河崖一陈姓土匪绑票,殴打致死,年仅二十四岁。本来土匪是来绑曾祖父的,只因看中了我们祖上的二亩好地,要我们家拿地赎人。爷爷年轻,是个读书人,加之奶奶娘家就是时马,爷爷觉得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就替曾祖父当肉票被匪绑走。没想到心狠手辣的土匪为了尽快得手,当夜就对爷爷进行殴打。当天亮奶奶娘家人找到时,爷爷已口吐鲜血,奄奄一息了,抬回家当晚就含恨离世。后来从父亲嘴里知道,爷爷去世那天是六月初二。从此父亲和奶奶孤儿寡母,相依为命,艰难度日。幸好有时马奶奶娘家接济,父亲才在苦难中长大成人。
  一九四八年解放后母亲嫁过来,一家三口住在两间西屋中生活。后来哥哥,二哥,大姐先后出生,家里人逐渐多起来。但奶奶终因操劳过度,于一九五八年正月初三离世,年仅五十三岁。奶奶走后,父亲一个人挑起家庭重担,和母亲抚养我们姊妹七个一点点长大。那个年代,一个劳力养活大小八九口人,谈何容易!五八年冬天,父亲为了贴补家用,和村里一位叫周希文的外甥,相约跑郑母贩卖花生。在当年这可是犯法的事情,抓住就当投机倒把分子处理。但父亲为了生计,甘愿冒着风险从生产队赊上生花生,晚上让母亲烧火帮着炒花生。花生凉透,半夜起行,每次用扁担挑着两袋一百多斤熟花生,专挑没人的小山路,摸黑步行五十华里,天亮之前赶到郑母街贩卖。开始是自己在集上零卖,后来郑母街一位冀姓商人看父亲诚信,就干脆让父亲直接把两袋花生挑到他店里,全部收下,当场货款两清。省去赶集零售的大半天工夫,吃点早饭立即往回返。那年冬天,父亲每天一趟郑母街贩花生,竟然纯赚二百多元。帮一家七口人度过了饥荒。当然风险还是有的,有一次半夜被工商人员截获,花生全部没收,好说歹说才把人给放了,当然那趟买卖,不仅没赚到一分钱,还倒赔上从队里赊下的花生。后来我专门考察了父亲跑郑母的线路,大约是从荣山,孟家峪,响水崖,桲罗林子,高墓到郑母街,来回一百里。
  五九年冬天,全县上阵修高崖水库,父亲作为壮劳力,理所当然地被派到水库工地出伕。那年冬天特别地寒冷,从住地窝铺村到大坝工地四五华里。天不亮就上工,干上一早上,再跑回住地吃早饭。为了喝上一碗热粥,父亲牙都冻掉了好几颗。因为家境贫寒,刚刚完成高小学业尚未成年的大哥二哥相继辍学。正值那动乱的年代,刚刚给父亲搭把手,替父亲减轻一点负担,可村里乱套了,文争武斗,造反有理。父亲怕年轻气盛的大哥被卷入政治漩涡,毅然把已学会壶匠手艺的大哥送去了部队,后来大哥转业回来被安排到潍坊工作。今天看来,不得不佩服父亲的远见,既让大哥躲过了动乱,又成全了大哥的人生道路。大哥参军后,父亲又领着二哥接过大哥的手艺经营,逐渐成为十里八乡有名的手工匠人。家庭经济状况刚有起色,又被割了资本主义尾巴,不准经营,工具也全部被大队没收充公。
  父亲一生勤劳,先后给我们兄弟四人娶上媳妇,盖了两栋房子。后来手指头关节都弯曲变形,小腿静脉曲张。又加上生活不好,经常饿着肚子干活,到老年患上严重的胃炎,最终癌变。一九九七年春天,父亲被查出胃癌晚期。我们为了让父亲在手术前能到外面的世界转转,就征求他意见,问他想去哪里玩。本来两位哥哥的意见是想陪他去青岛,让他老人家看看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大海,可他却说想看看八仙过海的蓬莱。我们遵重父亲的意见,兄弟姐妹一起陪他和母亲去了蓬莱。父亲拖着病躯,高兴地玩了一天,登上了蓬莱阁。我还特别请一位当船员的同学王光兴全程给录了像,这也是我为父亲留下的唯一活动影像。
  从蓬莱旅游回来,我们就直接陪父亲去了县医院做手术。父亲的手术还算成功,一周后就出院回了家。本来可以慢慢恢复的,没曾想祸不单行。父亲出院十几天后,母亲又查出肺癌住院,由于心脏机能问题,手术中溘然长逝。母亲的突然离世,让父亲本来羸弱的身心倍受打击。第二年九月也随母亲离去,享年七十三岁。
  父亲是读过几年私塾的,多少识些字,传统文化也略知一二,在农村也算个文化人。在家族中颇有威望,所有的红白公事他都是掌柜。村中一些民间纠纷,大家也往往都会请他到场调解处理,都能化干戈为玉帛。所以父亲在村里人缘很好,平时到家里喝茶的老少爷们不断。耳濡目染,我也继承了父亲的一些为人处世的作风,从他身上学到了一些传统文化,民俗等方面的知识。也力所能及地帮助乡亲们处理一些疑难杂事。好多乡邻说,从我的身上又看到了我父亲的影子。
  父亲爱交友,十里八乡朋友很多。一说起父亲的名字,外村好多老人都认得。其中卢家庄子染房匠士正叔就是父亲的好朋友。记得小时候,叔骑一辆大国防自行车下乡,经常来我家吃住。我为此还吃过苦头,趁叔和父亲喝酒的空闲,我用手摇着叔的自行车转,手指被咬进牙盘,鲜血直流,至今手上还留有伤疤。
  父亲最终还是离我们而去,后悔那时候刚结婚,条件不行,没能好好尽孝。现在终于明白了“子欲养而父不在”的道理,只能借父亲节来寄托一下对父亲的怀念了。
  二零二二年五月二十一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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