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军鲁中军区十二团妙计擒叛军
许法忠
一
刘全友，临朐县蒋峪区西大峪村（今属沂山风景区）人，曾在临朐县惯匪衣可春（诨名衣来好，临朐县纸坊区衣家庄村人，后任博山县皇协军司令）部任职。1938年秋，刘全友任山东省第十二区保安第一旅八团（团长刘同敬）特务营营长。1939年，保安第一旅八团被编为鲁苏战区游击第三纵队九支队主要驻扎在沂山北侧的杨家河一带，特务营改为特务大队，刘全友任大队长，所部3个中队，官兵200余人，主要驻扎老家沂山西北麓的大峪、沂山西麓的周家庄一带十几个村庄，大队部常设于南周家庄村他丈人周XX家中。刘全友与九支队支队长刘同敬是同宗同族，更是其心腹，官职不高，官威不小，他从本家兄弟、妻兄弟中挑选4个体格魁伟略会武术的人充当副官，每人佩带两只匣子枪，日常负责警卫、通信，平常外出不离前后左右。 1943年冬，刘同敬率领九支队投靠吴化文，被编为伪“治安救国军第三方面军独立六团”，九支队及刘全友的特务大队，只是番号（旗号）更改，编制、装备、防区、给养筹措一仍其旧，老百姓甚至搞不清他们是土匪，还是国军游击队，还是汉奸队伍，反正是祸国殃民的队伍。
1943年6月24日晚，八路军鲁中军区鲁中军区四旅副旅长（第一军分区副司令员）钱钧率第十团第一营的3个连队，在高奋领导的益临武工队配合下，自淄河流域辗转于7月3日夜从临朐县第八区白沙村与大崮东村之间涉过弥河，绕过九山村，次日天明挺进西沂山村一带。之后，解放了临朐县第八区马头店子、东沂山、西沂山、呈子河、傅家庄子等十余个村庄（均属今九山镇），1943年7月初，国军鲁苏战区五十一军奉命从沂山、鲁山撤往安徽。钱钧副司令员率部在益临武工队的配合下，先后攻击吴化文伪军盘踞的博石南山、白沙村南围子山、西岸头村西围子山、石门亭村东围子山、马家沟村西牛山等据点（均属今九山镇）），毙、俘伪军一个营又两个连近400人。7月，中共临朐县工委成立。8月，县工委领导的九山区抗日民主政府成立。9月15日，中共领导的临朐县抗日民主政府、县大队在九山区响水崖村成立，临朐县公安局、政治保卫队、武工队相继成立。九山在抗战后期，成为临朐县的“小延安”。10月，该部被鲁中军区命为沂山支队，在沂山北麓的石垃（今属沂山风景区，南距西大峪村1公里）正式成立，钱钧、熊飞分任支队司令员、政委，支队下辖3个营（原四旅十团一营为一营，调来沂北独立营、鲁中青年营为第二营、三营），支队机关设参谋处、政治处、供给处、卫生处，另有直属警卫通讯侦察队，共计2000余人。1943年底，沂山支队改编为鲁中军区第四（沂山）军分区十二团（团长叶声，政委熊飞，参谋长巫景民，政治处主任魏伯亭，供给处主任赵燕），转战沂山、嵩山一带，一面坚持斗争，一面帮助当地群众发展生产度过灾荒，初步建立了比较巩固的抗日革命根据地，沂山以西、嵩山东南部的临朐县九山、寺头一带，与沂水县抗日根据地连为一片，成为共产党、八路军的天下。
二
我军进驻沂山后，刘全友被挤到沂山北侧的昌乐县南部、安丘县西南部山区。刘全友眼见沂山一带的形势发生巨大变化，为保存实力，既不敢和八路军十二团作对，也不愿和九支队（司令部设在沂山以东的坨峪村）脱钩，持观望态度。
1943年底，为扩大抗日统一战线，瓦解敌伪势力，做好这支队伍的工作，沂山支队司令员钱钧多次派敌工干事窦玉等干部与刘全友部秘密联系，对刘全友晓之于民族大义和国际国内反法西斯战争形势教育，通过工作说服所部弃暗投明。刘全友的家属及其队伍中的人生病，我军便送医送药，还曾请刘全友回沂山做客。经多次做工作，刘全友率部200余人归顺我军。后鲁中军区授刘部为我鲁中军区第四（沂山）军分区独立大队番号。双方经过协商，我军向独立大队派进大队政委、副大队长、参谋长、政治指导员等大队、中队干部7名，警卫员3名，共10人，对刘部进行思想教育、军事训练。钱司令亲自到该大队召开会议，宣传抗日形势，讲明我党的政策，并同独立大队“约法三章”：一是必须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绝对不准欺负老百姓;二是不许做不利于抗日救国的事；三是保证我军新任命干部正当行使职权。后来，还在西沂山村召开大会欢迎独立大队官兵，刘全友部暂时争取过来了。
不料，刘全友出身土匪，所部官兵在抗战前大多是盘踞沂山一带的土匪，后被秦启荣收编、加委，政治思想基础较差，抗日立场不坚定，匪性难改，反复无常。他们投诚八路军后，特别是钱钧司令员调离沂山去鲁中军区任职后，受不了严明纪律的约束，更不愿过艰苦的生活（八路军没有军饷，每人每月发五分钱，主要用来买针线，衣服破了自己缝补，发的被子破了也是铺在地上自己缝，便衣都是自己做或自己想办法解决），加之部队给养难筹，渐渐地匪性复发，刘全友经常领着人夜间离开宿营地拦路抢劫、“砸孤丁”，绑架百姓勒索钱财，甚至残杀无钱赎回的“肉票”，将尸首匿藏于炕洞里。受害群众多次告发，军分区对刘全友进行严厉批评教育，刘或者“护短”“护犊子”，或者以查无实据予以搪塞，或者以“严惩不贷”表态实则不了了之，沂山一带村庄民愤很大，八路军干部战士不齿与“独立大队”为伍。后来，他们与伪军仍藕断丝连，密谋于1944年5月间叛变反水。如果这一阴谋得逞，将给我党、我军造成及其恶劣的影响。
我军经过多方面侦察，搞到了他们密谋“反水”的联络信件。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我沂山军分区当机立断，决定先发制人，消灭这支反复无常、祸害百姓的土匪武装。因为八路军和沂山一带老百姓对这些土匪出身的国民党地方游击队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自成立以来，他们以抗日为名却游而不击，专门欺压老百姓，九支队的那些官佐差不多都带着“随军眷属”，驻到哪儿吃到哪儿，驻在哪儿吃完哪儿，1943年春日伪军扫荡沂山山区，一听到警报先去保护自己的眷属，根本没有心思与敌军作战，闻风逃避以至溃不成军。当时流传沂山的一首顺口溜 “天深深地深深，临朐出了些抗日军。凭着鬼子它不打，专门看着庄户孙。听说鬼子出了动，慌忙跑到南山根。老百姓问他哪里去，他们说是抗日军。”形象地揭露了这些顽军的反动害民本质。
三
我沂山区党委、军分区经过周密研究，决定利用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之际，调敌（“独立大队”分散驻扎傅家庄子等村，大队部、刘全友及连长的眷属驻南周家庄村）出动，乘其不备，全部缴械擒拿。具体战斗部署是：5月1日，我沂山军分区司令部在西沂山村西北、呈子河村西南的沂山河沙滩里扎起台子，隆重召开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大会，并通知刘全友部和八路军十二团等部队按时参加，同时密令我十二团三营趁机消灭刘全友部。三营八连在会场上具体执行消灭刘全友部战斗任务，其他连队埋伏在会场周围见机而动。要求八连一定要坚决、果断、迅速、敏捷、出其不意地消灭叛军，尽量减少流血。并确定，大会司仪对台下高喊“大会开始”，就是下达战斗命令，八连就立即动手。
时任八连连长的信树铭接到命令后，心情激动而又紧张，意识到这一任务的光荣和艰巨，深深感到作为一个指挥员责任的重大：这不同于一般的战斗，既要勇敢、坚决，更要沉着、灵敏，准确地抓住战机，在敌人没有发觉的时候，让他们束手就擒。如果准备不好，一旦混战起来，会造成很大的流血牺牲，还会给外界不明真相的人们以“八路军内讧火拼”的误解。那样，政治、军事损失就大了。
5月1日上午，信树铭主持召开连、排、班干部紧急会议，部署战斗任务，研究战斗方案。干部们听说对“九支队特务大队”动手，并没有太大的惊讶，相反的是拍手叫好。会议决定：入会前，都要擦亮武器装好子弹，做好立即投入战斗的一切准备；入会场后，全连指战员都要兵对兵、将对将地对准自己的拼杀目标。命令一下，干部战士都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迫敌缴枪投降，敌不投降，当即干掉，绝不让他有挣扎的余地。并要求干部绝对保密，由各班长秘密向战士们传达战斗任务。
下午2时，信树铭带八连按时到达会场。按照大会的部署，八连指战员在会场的最后面，在沙滩横列而坐。一会儿“独立大队”大部也从附近驻地赶到会场，被安排在八连之前横排而坐。信树铭不动声色地迅速扫描了“独立大队”一眼，感到奇怪，他们的机枪手为什么调到队伍的排尾？部队行军、站队，机枪手都是在排头……莫非他们已有觉察？趁刘部官兵没有坐定而纷乱的刹那间，信连长悄悄把机枪手调到排尾，幸好没有引起敌人的警觉。
会场布置得十分庄重，主席台上悬挂着毛泽东、朱德的画像，两侧木杆上张贴着红红绿绿的标语，后台用席箔围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里面有什么。其实，里面没有演员，只有一个安排会场的司仪出出进进。这出武打戏的“演员”就是在台下沙滩上的“观众”。
会场安排就绪，司仪就位，准备开会。这时战士们个个绷紧心弦，双眼盯着自己拼杀的目标，单等一声令下，腾身而起抓捕敌人。因为我军保密工作做得好，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大会布置得煞有介事，刘全友等顽军首领还没到场，乌合之众般的的顽军竟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危险。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司仪对着台下高声喊道：“大会开始！”
八连一听下达了战斗命令，个个战士的枪口都一起对准了敌人的脊背、脑袋：“不准动！谁动打死谁！”“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顽军官兵被突如其来的变故，个个惊吓得面如土色，呆若木鸡。刘部排尾的机枪手稍一迟疑，被当场击毙，西南角几个想反抗的敌人也被打死了。八连战士迅速收缴武器。为防止叛军继续寻机作乱逃跑遗留后患，我军把他们集合起来严密看押。并在西边山上、北岭各安排一个排，河两边、村后边都安排了部队，将 “独立大队”层层包围，形成强大的震慑。
此前，在南周家庄通往会场的必经之路附近，我军在山坡“林地”（栽着侧柏等树的墓地）、路边上、崖头上各安排两个隐蔽哨兵，崖头东边地里埋伏8名战士，最西边地里趴着一个班，都准备好了等着收拾刘全友等军官。刘全友和部下3个连长带着8个副官、护兵，奉军分区司令部之命自南周家庄启程赶往“会场”，顺着沂山河东岸的小路行至西沂山村北通往呈子河村的必经小路上。埋伏于路东山坡上的我军高声命令让刘全友等人停下，并喊话：“放下武器！举起手来！”“缴枪投降！饶你不死！”，刘全友大梦初醒，知道情况不妙，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但是为时已晚。一名八路军战士从山坡上同时跳下一个十七八岁的战士，气焰嚣张的刘全友啪地一巴掌把八路军战士打在一旁拔腿逃跑。副官、护兵惊慌之余，抽出双枪，射击顽抗，被伏击小分队居高临下一阵排枪打死，狡猾的刘全友卧倒在地侥幸活命，但立即被几个战士冲过去按住活捉。
我十二团团长熊飞和尹光辉同志带领一个连队，分头跑步赶到南周家庄村、傅家庄子村搜索，留守南周家庄村大队部的副大队长及哨兵来不及逃跑，被收缴了的枪支，刘全友等叛军连、排长的眷属闻讯，吓得作鸟兽散。
至此，这支叛军被干净利落地解除了武装。这次战斗，共毙伤叛军10名左右，俘获近200名，缴获长短枪200余支，轻机枪1挺，我军无一伤亡。
接着，十二团团长熊飞向“独立大队”揭露其害民罪行和阴谋叛变企图，宣布了鲁中军区关于解散“独立大队”的命令。然后，对这支叛军官兵分别进行审讯，将刘全友及部分骨干分子集中反省，对官兵根据个人实际情况分别处置：对反动骨干分子，押送南沂蒙老根据地监管改造；对愿意参加八路军抗战救国者，热情欢迎分散编入十二团连队；原被“抓丁”或被裹挟为匪而今不愿再当兵者，发放路费自行回家。
四
八路军鲁中军区沂山军分区十二团妙计擒叛军，是在迫不得已的严峻情势里，采取的上策，尽管未能理想化地将国民党挺进三纵九支队特务大队纳入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加入鲁中战略反攻的民族解放洪流（这可谓上上策），但是部分地壮大了八路军十二团的兵员，消除了沂山军分区的心腹之患，保卫了沂山根据地的安全，警告了在左摇右摆反复无常的土顽队伍，也为后来拔除沂山东侧大关、小关、蒋峪、高崖等敌伪据点，解除了后顾之忧。
